“四弟, 你在看什么”看着四阿哥认真的模样,自己来了都没发现,大阿哥故意加大音量说道。
因太过专注四阿哥被吓了一跳, 他手抖的差点撕碎手里的书页。抬头见是大哥,他抱怨道“大哥你差点吓死我。”说着还放下手里的书本拍拍胸脯。
胤禔上前轻拍着他的后背, 略有些歉意的说道“是大哥的不是。谁让你这么专注, 我若是不出声,你怕是一天都不会注意到我吧。你最近都在忙什么, 来去匆匆的。”
四弟骑射不行,他们原本说好的,今年起要让他跟着自己学习武艺。结果他下了课就溜, 他来找的时候都是在书房。他从窗户看过去, 看着四弟也不像是故意躲避,而是真的在认真看书。
忍了两日, 四弟依旧如往常, 他这才控制不住自己前来找他。
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四阿哥站起来, 他谄媚的扶着大阿哥坐在自己刚才的位子上。“大哥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累了吧,快坐下谢谢。”
轻哼一声, 大阿哥拂开四阿哥的手掌,后背往椅子上一靠, 双腿交叠。“少来这套, 咱们去年可是说好的,今年大哥教你锻炼身体,你自己说说你这几天都做什么了人家小五刚来,拉弓都有模有样, 你再瞧瞧你自己。”
四阿哥刚来上书房的时候,他们就发现他力气不行,半石的弓箭居然都拉不起来。虽说三弟刚来的时候也如此,人家锻炼几个月就能稳稳地拉弓。反倒是四弟,一年过去,还晃晃悠悠,半石的弓箭他别说拉满,拉开一半都勉强。
四弟感觉如何他不清楚,反正自己是臊得慌。尤其现在还有个老五作对比。
原本四弟自己说要跟着习武,让他训练,多高兴的事儿。哪知他这边还没开始呢,四弟就放他鸽子。大阿哥能不生气
伸手点点四阿哥的额头,他无奈的说着“也就是你,换做旁人你看我还理他。”他大阿哥的时间宝贵的很,本就没多少兄弟爱,自己还不知道上进,他更不会浪费时间在对方身上。
“对不起,这次是弟弟不对,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这一回。明日,明日我一定到校场与大哥练习。”
既然是自己的错,四阿哥认错的态度良好。不过在说道练习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呲牙。天知道明明他已经很用力了,那弓箭它为什么那么硬就是拉不动。
他眼底的不情愿、无奈被大阿哥看了个正着。放下双脚,大阿哥低头看向书桌,伸手翻了一下桌子上打开的书本,“神威图说四弟怎么想起看这个”若他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南怀仁刚编写出来不久,主要讲述的是西方火炮建造的书籍。
南怀仁,比利时人,天主教传教士,但他与其他传教士又有所不同。其他人就是宣传教义,让大清的子民信奉他们的耶稣、真主。南怀仁则会教导他们一些西方的文化知识,他算是皇阿哥的启蒙老师,更是他们的西方老师。
不过,南怀仁教导他们最多的就是数学、几何,很少跟他们讲火炮,他怎么不知道四弟什么时候对火炮感兴趣了。
收起桌上的书本小心放好,四阿哥沉声说道“大哥,你说咱们与蒙古的将士差在哪里”他说这话也没有让大阿哥回答的意思,话落紧接着就自顾自的说起来,“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按理说咱们能打下大清江山武力自是不差的,可为什么还要惧怕蒙古呢”
他是真的在想这个问题。别说什么大清刚刚经历了三藩,需要休养生息,经不起战争。即便真的经不起,也不应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哪怕漠北人走了,他仍旧忘不了他们在大清这段时日如何嚣张行事的。那模样不像是对待属国,与大清接待外使的人相比,他们反倒像是主人,自己才是附属。
“咱们大清的公主基本上都是和亲了蒙古,运气好嫁到科尔沁还能有个后嗣活的久一点。那些和亲漠北的,我听说活过三十都是少数。我就想是不是我们还不够强。”
他转头看向大阿哥,此时他眼里亮晶晶仿佛有星星在闪动。“大哥你看南大人写的这本书,书上说他们西方有一种叫火铳的东西威力惊人,站在十几米开外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要人性命。若是咱们掌握了这个技术,是不是就不用再害怕蒙古”
蒙古人常年在草原奔跑,兵马强壮,大清不对蒙古出兵,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们骑兵强盛。以往那是没有办法,可现在不一样了。这个叫火铳的东西,简直就是骑兵的克星,专门为对付骑兵而生。
想想那个场面,饶是不喜欢打仗的四阿哥也热血沸腾,更不要说本就向往战场的大阿哥。
大阿哥一阵激动,半晌他冷静下来,“四弟你这个想法是好,可要想制作出这东西谈何容易。汉人不是有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不是我背后说南大人坏话,你觉得他会把这技术交给我们。或者我换个说话,你觉得那些洋人会让掌握这技术的人漂洋过海来到大清,他们就不怕”
大清入关花费了多大的力气,到如今满汉相处都是个问题,南怀仁虽好,但他并不看好。
四阿哥轻轻笑起来,“所以啊,我们完全可以找大清人。”他靠近大阿哥小声的说着,“我听说南书房有个叫戴梓的,他就懂。”说起戴梓,胤禛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
戴梓是康亲王杰书推荐来的。据说三藩之乱后戴梓恼恨吴三桂等人发动战争,他弃笔从戎毅然从军投奔了杰书。戴梓对形势分析准备,帮了杰书很大的忙,所以,三藩结束之后杰书就把他推荐给了皇上。
皇上见了他之后被他的才华打动就把人留在南书房做了翰林院侍读。
“那天我去找二哥,看见他跟康亲王说话,好像是再质疑康亲王为什么没有把连珠火铳的设计交给皇阿玛。”看到别人谈话,他本意是要避过去的,转身的时候听见连珠火铳四个字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一直苦于寻找的技术人员就在自己身边,并且人家早就先他的设想设计出了连射的火铳。
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本想在观察一段时日看看这个人的品行,到时候再跟大家说我的计划,哪曾想居然让大哥你先发现了。大哥,你可别说出去,万一让二哥知道,又该不高兴了。”
他不说最后一句还好,就是多嘴说了后面的话让本来想要帮他保密的大阿哥满心不悦。
四弟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四弟心里太子最重要怕太子不高兴,他就不怕自己不高兴还是他根本不在乎自己。
不让他说是吧,他还偏就要去太子跟前炫耀。
他也不管天色晚不晚,从四阿哥这边出来就直奔毓庆宫。
没有外人的时候,太子也懒得跟大阿哥装兄弟情深,他敞开房门倚在门框上,“大哥真是稀客,我以为就咱们俩的关系,你是不会踏足我这毓庆宫的。”
扔掉手里的茶杯盖,大阿哥哼哼两声,“你以为我愿意来啊,还不是四弟”
四弟听到跟自己最喜欢的弟弟有关系,太子收起脸上的不耐烦,他抬脚迈进屋里坐在大阿哥对面。“四弟怎么了”
“其实也没什么,还不是被漠北那群人闹的。咱们四弟善良,忽然就想起先辈们的苦了呗。”太子着急,大阿哥反而不急了。他来,要的就是看太子着急的样子。
对大阿哥,太子还算了解,大阿哥这人有什么都写在脸上,根本不会隐藏,就如他此时的得意、炫耀。
低头沉思片刻,太子轻笑一声“我当是什么事儿呢,原来是这个。四弟才几岁,他见的事情少,多愁善感不是很正常的事儿。事实上,年前四弟就与我提过,不过是我看宫里的姐妹年纪不大,打算过两年再说而已。”
他是故意提宫里的姐妹,他就是想试探大哥说的是不是这件事。果真见大阿哥瞳孔萎缩,脸上有些许的怒气。
太子心中愉悦。
大阿哥手掌握成拳随后又松开,再接着握成拳,如此反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深呼吸,语气里带着恼怒,“这么说,火铳的事你也知道了”
之前在四阿哥那边已经吃了一桶醋的大阿哥,此时如若蹲在了醋缸里,就连呼吸都带着酸味。他不舍得把怒气发泄在最喜欢的四弟身上,就只有对准让他不耐烦的太子。
“火,”太子话赶话差点把什么事儿给秃噜出来,他掩饰的轻咳一声,仰起头不屑的说道,“你说呢”
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大阿哥低低的笑了。“哈哈哈,老二啊老二,差点上了你的当。”不愧是索额图手把手教导出来的,老二小小年纪就这般虚伪。
笑够了,他直直的看向太子,嘴里笃定道“其实你不知道吧”
见瞒不过去,太子也不否认,“是啊,所以呢”他本来是不知道,如今知道了啊。
现在他算是明白大哥前来的目的,说白了就是炫耀,炫耀他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事情,炫耀他在四弟心里的位置。
欺身向前,太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猜这件事肯定不是四弟主动告诉你的,一定是你无意中发现,四弟才不得让你知道。”
缓缓地坐回去,太子又恢复成之前优雅的贵公子形象,他漫不经心的说道“若不是被你无意中撞破,四弟第一个告诉的人肯定是我。”
他说的很笃定,若不是如此,大哥也不会这么晚了跑到他这边前来了。
气别人没气到反而又给自己惹了一肚子火,大阿哥寒着脸走了。
太子心情愉悦,“去收拾东西,今晚孤要去乾西所住。”他要去找四弟,打探事情的时候顺便气气老大。
眼看着大阿哥就要走出毓庆宫,顾不得等着收拾东西的人,太子交代一声就追了上去。
看着太子急匆匆的背影,何柱张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话说出口。他转头怒斥站在原地的小太监,“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跟上,若太子有个什么闪失,你们担待的起”
“我说老二,你也说了咱俩这关系,你就不用送了吧。你宫里这个何柱可以啊,狐假虎威。”听见后面的脚步声,大阿哥转头就看见太子跟了上来。偏过头看见何柱在哪里训斥奴才,他没忍住又开始阴阳怪气。
太子头都没回,他语气平静,“大哥想多了,我是忽然想起有件事忘了告诉四弟,怕明天来不及,我可不是送你。就像你说的,咱俩什么关系,我送你你担待的起么”说完,像只斗胜的公鸡,他扬长而去。
“嘿,你,”伸手指着太子的后背,大阿哥气的跺跺脚,他快步跟了上去,“老二你怎么说话呢,我好歹也是你大哥,怎么就担待不起了亏你还是皇阿玛亲子教养长大的呢,你就不能跟皇阿玛学学”
皇阿玛是怎么对待兄长的,他心里一点数没有
趁着夜色无人能看见,太子翻了个白眼,大哥也好意思说皇阿玛与裕亲王,人家是什么交情,他们俩又是什么关系根本没有可比性。
两人一路无话就像是在攀比似的快速往前走,行至乾西二所二门太子率先顿住脚,“大哥,你回吧,春宵苦短可别耽误了。”太子这话有一丝丝调侃的意思。
大阿哥年长,就在今年元月,惠妃往他屋里塞了两个宫女,明面上说是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实际上是教导大阿哥房事的宫女。
这是惯例,皇阿哥到一定年龄都会有宫女教导房事。因为这两个宫女,太子没少拿这事儿打趣大阿哥。
轻飘飘看了太子一眼,大阿哥绕过他往四阿哥的住所走去,“太子这是羡慕了,没事,赶明儿我去找皇阿玛说几句,也给你屋里头塞几个。”
额娘塞人也是不得已,若不是皇阿玛说他年纪不小了,额娘也不会急着给他塞人。十三岁,在额娘看来还小呢,他正是努力的时候,万一被勾着坏了事儿可不好。所以,虽然塞人有些日子,他一个都没动过,只当做是平常宫女使唤。
但这不妨碍他用这个恶心太子。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来了”听到外面的动静,四阿哥出来就看到去而复返的大哥。大哥他不只是自己来了,还带了太子二哥。
胤禔没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看向他身后的三阿哥,他黑着脸说道“老三,这么晚了你不回你自己宫殿休息,跑四弟这做什么”那模样活像是抓奸似的,难看至极。
三阿哥转动着手里的折扇,勾起嘴角炫耀“四弟有些问题不明白,特意邀请我来解惑。”
看见没有,四弟有事第一个想到的是他,就算你们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大哥都不顶用,关键时刻还是需要自己出马。
似乎看出三阿哥眼底潜藏的意思,太子拨过大阿哥走到四阿哥面前,他双眼幽怨的看向四阿哥,语气更是带着点委屈,“四弟有事就只找大哥与三弟,莫不是在四弟眼里二哥最是无用不成,竟然让你连找都不屑。”
矜持高贵的太子做这副模样让胤禛有些无所适从,他吓的连连摆手,“不是的,就是忽然有个问题不太懂,三哥学问好住的也近,所以才会找三哥。”见太子神色一点变化都没有,他着急的都快要哭了。
怎么办,他要怎么解释才能在不伤害三哥的情况下让二哥满意。找三哥之前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谁让二哥住得远、他身边又恰好有个学问好的呢。做学问找最厉害的没毛病啊
可现在看二哥的表情,四阿哥忍不住怀疑,难不成他的真的错了
三阿哥不忍看四阿哥如此,他壮着胆子瞪了太子一眼,柔声安慰“四弟比着急,二哥跟你开玩笑呢。谁让他住得远,大晚上的多不方便。”
还不等他抬头感激三哥,就见身边的人被推开了。太子不悦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我不过与四弟开个玩笑罢了,三弟怎么这也当真”
说完他牵起四阿哥的手往里走去,待两人进门他砰地关上把大阿哥与三阿哥关在门外。
大阿哥鼻子都要被气歪了,“你看他”
三阿哥叹息,“大哥,你又做什么蠢事了”两人一起回来,他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大哥做了或者说了什么,若不然太子是不会大晚上过来的。
胤禔炸毛,“什么叫我又做了什么蠢事”老三这个蠢蛋居然敢说他蠢,当真是过分,今儿他非让老三知道知道尊敬二字怎么写不可。
三阿哥根本不理会大阿哥的警告,他开始摆事实,“那好,你告诉我,好端端的太子为何会出现,而你又去了哪里别告诉我你们恰好遇上。”
胤禔哑口无言,他总不能告诉老三,他心气不顺故意去找太子炫耀,结果把太子给招来了吧这样不正中老三那句话。
当然他不说三阿哥也知道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关系,又推了两下门发现推不开,三阿哥转头走了,一个招呼都没跟大阿哥打。
“可恶,”胤禔使劲儿踢了一下房门,隔着一扇门他都能听见四弟的声音,只是四弟年纪小根本争不过太子无法给他开门。
隔着一扇门他开始放狠话,“老二你给我等着,我迟早要你好看。”
四阿哥忧心忡忡,“二哥这样不好吧。”大家都是兄弟,他一点也不希望两人闹起来。
太子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狐狸,他牵起四阿哥的手来到房间唯一的书桌前。“放心,大哥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听大哥说你在研究火铳”把弟弟按在椅子上坐下,他开始翻看书桌上的书本,从中找出好几本这方面的书。
一句话就转移了注意力,把对大阿哥说的话又说了一遍,四阿哥道“二哥你说若咱们有了这武器,能打得过漠北吗”
既然大哥都知道了,他再隐瞒也没有意义。
“你确定戴梓说的是实话”若真是如此,他为何从未听皇阿玛提起过。这可是好事,皇阿玛不应该会拒绝才对。
胤禛用力的点头,小下巴都快要点下来了。“嗯,因为他们提到了火铳,我还特意多呆了一会儿。”他年纪小,蹲在花丛、假山那边根本就发现不了。
戴梓那个人他了解过,是个刚直不阿的,大概是说话太直接有时候又会得罪人。所以尽管他有才,但在南书房的待遇并不是很好,偶尔会受到同僚的排挤。
他虽年幼,看人还是有几分本事的,他觉得戴梓不像是在说谎。
太子摩挲着下巴,“行,这事儿就交给二哥了,你还小别瞎操心,有事就让人去毓庆宫找二哥。”不行,他一会儿要去跟四弟的贴身太监说一下,让他们机灵点。
胤礽明白四弟的意思,四弟是不想看着宗室的公主、格格们去联姻,他觉得这是种无异于的牺牲。只要大清强盛,外敌何所畏惧,因此他才会在听到一点风声就当真,他是不想放弃一丝的希望。
想到这里他眼底露出一丝心疼,四弟才多大点,放在寻常人家,这个年纪的孩子说不准还玩泥巴呢,而四弟就要开始为国事操心。
既然四弟都开始认真了,作为大清的皇太子,他责无旁贷,更应该承担起他应有的责任才是。
四阿哥笑了,他扬声说道“我知道啊,本来我就是打算等确定事情真假就去找二哥的。只是没想到二哥这么早就知道了。”
在其位谋其政,额娘很早就教导过他。再说这件事做得好肯定是大功一件,放在太子身上也能给二哥增加筹码。,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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