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恶”顾楚之一进屋, 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气恼地说道。
徐图岫手中执着一卷书, 听了这话, 却是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可见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而且,即便他不开口, 顾楚之也有本事自己接自己的话。
“老徐, 你说,那些人到底是谁派来的”顾楚之拿走徐图岫手中的书,做到他对面, 问道。
徐图岫心里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得来的闲暇时分又没了,他随手取了茶壶, 斟了两杯茶,淡淡道“自然是陈深背后的人。”
“你这不是废话吗”顾楚之喝了一口茶后,抱怨道。
徐图岫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顾楚之嘿嘿一笑,讨好地说道“我是说我说的是废话。”
“知道就好。”徐图岫点头道。
顾楚之被他的话噎住了,黑了黑脸,到底没翻脸。
徐图岫徐徐拿起茶杯,吹了吹,啜了一口,“你既然坐不住, 不如去找承吉吧。”
不提还好,一提顾楚之又有满腹的委屈,“承吉兄弟也忙着呢,我那好意思去打扰他”
徐图岫的动作顿了顿,合着这是找不到贾环,才来找他
顾楚之丝毫没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又拉着徐图岫絮絮叨叨了一番。
而此时,宋广文正擦着手,从地牢里走了出来。
他白皙的脸上沾染了几滴鲜红的血液,脸色阴沉。
贾环喝了口茶,“还问不出话来”
宋广文点了点头,“这人的嘴巴硬得很。”
看来陈深果真是个硬骨头,不然以宋广文惜字如金的性格,断然说不出这么长的一句话。
贾环心里这般想着,就听到外头一阵敲门声。
“老宋,我们来找你了。”话音刚落,就听到门被推开。
露出顾楚之的脸来,顾楚之探头进来扫了一眼,看到贾环也在,眼睛顿时一亮,拉着徐图岫也进来了,“承吉兄弟,你也在这儿。”
贾环嘴角不着痕迹地抽了抽,点了点头。
要论缠人的功夫,顾楚之在他认识的人当中绝对能排得上第一。
“那可真是巧了,我们正好也想去找你呢。”顾楚之拉着徐图岫,毫不客气地坐下。
徐图岫同情又怜悯地朝贾环看了一眼,二人的眼神对上,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什么事”宋广文将擦手的帕子往桌上一放,淡淡问道。
顾楚之早已习惯他冷淡的态度,热情地说道“老宋,我们听说你这些天都没从那奸贼嘴里挖出料来,特地来帮你。”
“帮我”宋广文挑起眉,如刀裁般的眉毛修长利落,若不是一直阴沉着脸,又寡言少语,单就宋广文的容貌就能叫宋府的门槛被媒人踩没了三寸。
顾楚之厚着脸皮连连点头。
“怎么帮”宋广文问道。
顾楚之求助地朝徐图岫看去,徐图岫抿了抿唇,“别看我,这是你的主意。”
顾楚之愣了愣,友谊的小船,怎么说翻就翻呢。
宋广文的视线从徐图岫的脸上滑到顾楚之脸上,心里顿时明了,八成是顾楚之这个呆子,又不知哪里得罪了徐图岫,徐图岫看似光风霁月,心眼可不比针眼大。
顾楚之委屈巴巴地看向贾环,贾环惨不忍睹地别过头去,不忍直视啊
“承吉兄弟。”这一句三转的功夫,叫贾环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贾环无奈地瞪了顾楚之一眼,没法子给他递了个台阶下,“宋兄之前用得那些刑讯手段,用在旁人身上,定然能奏效,但是陈深这人嘴巴实在太硬,对于这种人,我们可以考虑用其他法子。”
“什么法子”顾楚之连声问道,一双铜铃大的眼睛锃亮锃亮的。
徐图岫也不免好奇起贾环的主意来。
“咱们来点儿特殊的。”贾环轻咳了一声,“找个黑屋子,最好是墙壁厚点儿的,然后里头不能有光,顶多留些气孔透透气,然后把里头所有东西都搬走,什么东西都不能留下,关个三四日,想必他就能开口了。”
宋广文想了想,点点头,“行。”
顾楚之挠了挠后脑勺,“这有什么可怕的,这不是叫那奸贼享福吗”
徐图岫横了他一眼,而后静静地看着贾环,“承吉兄这手段够狠啊”
把一人关在屋里,没有声响,没有光亮,这没几日就得疯了吧
“眼下也只能如此。”贾环不以为意。
徐图岫点了点头,再次在心里对贾环的危险性进行了更正,能想出这样法子的人,绝对不是什么好相与的,幸好,幸好贾环是他们这边儿的。
顾楚之就纳了闷了,关个小黑屋,就狠了,那他爹对他的手段可就更狠了
他摸了摸下巴,考虑要不要把他爹拿来对付他的手段分享一下,什么罚站罚抄资治通鉴
他觉得,这些可比贾环提出的主意狠多了
“既然已经有主意了,那我们就不叨扰你们了。”徐图岫拉着还在想着该用什么法子的顾楚之往外走,这屋子里,两个移动的凶器,他们这两小老百姓还是闪远点儿。
“诶,干嘛急着走啊”顾楚之楞神了,“我这眼看就要想出个主意来了。”
徐图岫站住脚步,回过头,“什么主意”
“我觉得,罚抄资治通鉴比承吉兄弟那主意狠多了,咱们可以罚他抄个三百遍。”顾楚之一本正经认真地说道
。
众人“”
“那是对你吧。”宋广文道。
徐图岫点头,“确实是个好主意。”
顾楚之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露出来。
徐图岫就接着说道“这样,先拿你试试,你先给我去抄个三遍。”
“啊”顾楚之哀嚎了一声,被徐图岫头也不回地拉走了。
贾环和宋广文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俱都露出了笑意。
顾楚之,可真是个活宝
“陛下,十六殿下来信了。”陈新登手中捏着一封信,递到了圣上面前。
圣上按着眉头,听到这话,眼睛瞬间睁开,“十六平安无事了”
“是的,陛下,十六殿下吉人自有天相。”陈新登满脸是笑地说道。
圣上长吁了口气,“十六这孩子到底是有福气的。”
陈新登笑了笑,没有接话。
圣上撕开信封,待看清信内的内容后,眼里怒火翻腾。
“刷”
信纸被撕成了两半。
陈新登心头一颤,连忙跪倒在地。
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化,空气凝滞得仿佛暴风雨来临前一般。
“好好个陈深”圣上捏着信纸,脸上涨得紫红,脖子上青筋绷起,明显气得不轻。
陈新登跪伏在地,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他服侍圣上多年,从未见过他如此盛怒。
圣上深吸了口气,拳头紧了松,松了紧,许久才把一腔怒火压下去。
他不仅震惊,而且大怒,陈深不仅欺瞒了他们,而且还把他的某个自以聪明的儿子耍的团团转,瞧瞧信上那些话,一口咬定是七皇子指使
呵,他那个好儿子指不定还以为陈深是多好的手下呢,结果倒好,从头到尾,都被那陈深拿来当挡箭牌了
“去、去倒杯茶来。”圣上按了按眉头,只觉得浑身疲惫极了。
陈新登道了声是,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宫外,一阵清风吹来。
陈新登打了个冷颤,方才在里头不到一盏茶的时分,就几乎要了他半条命了。
看来,又有人要倒霉了。
当夜,乾清宫中灯火彻夜未灭。
伺候殿下的太监总管陈新登一大早就出了宫,到了下钥时分才回宫,而这一段时间,没有人知道他去干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老宋,老徐在不在”顾楚之从门缝里露出个头来,往屋里四处看了看。
宋广文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什么事”
顾楚之推开门,飞快地窜进屋里,一屁股在宋广文前面的椅子上坐下,喘着粗气,“妈呀,老徐太可怕了,他比我爹还可怕,我爹在家顶多打我一顿,他倒好,非得逼我抄书”
宋广文嘴角抿了抿,没有接话。
顾楚之抱怨了一通,才发现宋广文在写着什么,不由好奇地凑到他旁边去看,待看清宋广文写的什么后,几乎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连连往后退了数步,“老、老宋,你这写的什么啊”
宋广文瞥了他一眼,“陈深。”
“什么陈深”顾楚之睁圆了眼睛,“陈深不是个硬骨头吗”
他可记得宋广文使出了十八般武艺,都没能从陈深嘴里挖出他背后的主子到底是谁。
可是现在,那纸上面写的若真是真的,那陈深岂止连他主子是谁给供出来,就连那些钉子也都说出来了。
而且,纸上还写着,陈深每日的表现,那些情状光是写在纸上,都叫人出一身冷汗。
“嗯。”宋广文道。
“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折磨人的法子来”顾楚之既害怕又好奇地问道。
宋广文摇头,“没有。”
“不可能啊,”顾楚之难以置信,“单单关个小黑屋,能把人吓成这样”
宋广文的手顿了顿,他抬起下巴,神色严肃地说道“贾环这人,不可小觑。”
能想出这等折磨人的法子来的人,轻易不能得罪。
顾楚之愣了愣,脑海中忽然有了个想法难不成,贾环其实是魔教中人
宋广文一瞧他脸色,就猜出他必然又想歪了,沉默了片刻,“别胡思乱想。”
“不是,我觉得很可能啊。”顾楚之激动地说道,这可是传说中的魔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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