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重黑云间,电光轰然炸出,伴随雷声雨声,砸在海上。
海面浪涛翻涌,渔船在浪波之中不断被抛起、落下,宛若完全无力与这恶劣天气对抗,只得随波逐流。
待到滔天巨浪拍来,瞬时将船覆没
浪花上的白沫须臾之间被后面卷来的水流冲开,要汇聚起新一波恐怖巨浪。
渔船却又突然出现。
依旧随浪涛颠簸,依旧时而被浊浪吞噬。
可这小小一艘船总会浮出水面。
虽船体被雨打风吹,显得摇摇晃晃,可船上人却始终安稳。
楚慎行丝毫不受外界恶劣天气影响。
他此前已经测算好方位,以灵阵令这渔船外表的灵器自动前进。
此后,楚慎行取出在北境拿到的碧血蛛蛛丝,总算有工夫炼制新的法衣。
蛛丝在高温的灵火之中逐渐熔化,变成粘稠的一团。
又在灵气作用下撑开,成了薄薄一片。
看似轻灵,却刀剑刺而不入,可以抵挡元婴期一击。
比秦子游此前那副护心甲好用不少。
有了蛛丝作为基底,再往上加其他灵宝、阵法,都是锦上添花。
因发挥空间极大,故楚慎行来了兴致,慢慢完全沉浸在对灵阵套嵌的推演之中。
他仿佛不在坐在小小一间炼器室里,而是立在浩瀚苍穹之下。指天为星斗,指地为江河。日月星辰、江河湖海皆因他的神识而汇聚,仰观即为宇宙之大,俯察则看品类之盛。
他遥看大陆方向,见归元巍峨,北地风雪呼啸,西方金乌戾天,南有毒雾弥漫。
凡人碌碌而行,修士苦求长生。
碧元大陆封闭万年,时日荏苒,或许已经到了改变这一切的时候。
楚慎行静而不动。
他双目紧闭,神识在这一刻无限外延,远远超过金丹修士可以达到的程度。天地与他共鸣,灵气与他呼应。
原本已经开始散去的雷云又一次凝聚,秦子游原先在在甲板上看云看海,听雨听雷,此刻却察觉不对。
他蓦然抬眼,视线直至云端,看到黑云之中闪烁着的粗壮电光。这电光恰似黎泽那条素罗蟒,银白的鳞片闪闪发亮,在云中游走。
秦子游在这一刻隐隐感受到什么,当即盘
腿坐下,运起心法。
“轰”
有惊雷劈落
船上用以阻隔风雨的阵法被直接劈散,出现一个豁口。
船上人巍然不动。
楚慎行不觉雷声,秦子游借这蕴含了天道之力、却又并非天劫的粗壮雷柱锻体。
到第二道雷劈下,炼器室的灵阵终于动荡。楚慎行被从云端拉下,直直坠入身体。他延展到千里之外的神识在这一刻收拢,识海巨震,头部一阵刺痛。
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睁开眼睛,神识在船上扫过。在经过秦子游所在时,徒儿的神识留出一个细小触角,带着安抚意味,告诉楚慎行师尊,我没事。
青年坐在风雨之中。
虽然只引了少许雷线过去,但青年护体灵气被破开,头发湿透,身上法衣倒是还算干燥。他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勾出一张莹莹如玉的俊秀面孔。
楚慎行的神识在秦子游身畔转了一圈,再度回拢。
他面前法衣上有电光闪动。这电光却并未破坏法衣上层层嵌套的灵阵,而是为其更添一重威力。
楚慎行尝试用无名灵剑刺上法衣,电光瞬时裹上剑身。若非楚慎行及时抽离,恐怕要吃一番苦头。
这个发现,让楚慎行有讶有喜。正试探间,第三道天雷开始凝聚。这一回,楚慎行做好准备。他神识牢牢凝在法衣之上,想知道这碧血蛛丝炼制而成的灵器究竟能承载多少天道之威。
待惊雷劈落,电光大作。
起先,法衣上一片刺目白光。往后光色渐暗,最终,雪色衣袍上只有对着破开云层的日色,才能看到隐隐流光。
海面归于平静。
雨过天晴,青藤从炼器室里涌出,修补船上碎裂的法阵。也有藤枝卷到甲板上的青年腰间,起先是想叫秦子游进来,但在发现徒儿又开始顿悟之后,楚慎行暂且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在大脑里重新过一边方才自己勾嵌阵法的经过,趁热打铁,用余下的蛛丝,做成第二件法衣。
只是这一回,并未引动天雷。
楚慎行已经有心理准备,并不失望。倒不如说,方才那一番动静,才是大大出乎意料。
他仔细回想自己在与天地规则共鸣的那一刻,心中浮出的念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此前楚慎行突破到金丹中期,与秦子游论道时,便有类似的体验。那个时候,他只是隐隐察觉有一个意识想要告诉自己什么。这一回,那个意识却清晰许多,明白地在他识海之中留下一个“改变”的念头。
或许到下一次,他再度引动天地规则,天道的意识会更加清晰。
楚慎行思量着这些,神色始终不悲不喜。
他想或许
之所以能听到宋安与“系统”的对话,之所以重回八百年前,都能从中寻到原因。
两件雪白的法衣浮在空中,楚慎行抬手,抓到其中一件。船仍在行驶,要往他测算出的方圆千里万里之内灵气最盛的地方去,可那里也不一定是灵脉、不一定有吐出玉精水的大鱼。这注定是一场漫长的旅途,好在他并非独身一人。
电光藏在碧血蛛丝的纹理之中,楚慎行看了片刻,继续在原有阵法的基础上推敲。而后,他在芥子袋中取出数枚此前做出的惊雷符,准备把其中的雷暴之威藏于另一件法衣之中。
原先法衣上的灵阵已经圆融一体,楚慎行要耗费很大精力,才能从中敲出一条缝隙。他再度沉浸在推演阵法规则的乐趣里,不觉时日流逝。好在早已辟谷,只要周身有灵气源源不断地补充,便不会受到影响。
倒是秦子游先从顿悟中醒来。
他一个鹞子翻身,直接跃到桅杆上。恰至夜间,好在天气晴朗,得见耿耿星河。秦子游不太熟悉地掐算时日,恍然发觉,原来不知不觉时,自己和师尊已经在海上漂了足足小半年。
又要过年了。
可此地是海上。东海无穷尽,已经许久不见大陆的影子。他们一路走来,起先还能看到岛、看到其他修士的船或灵器。到现在,就是真正只有天地苍穹与师徒二人,再加上天际飞鸟,海中鱼兽。
秦子游在桅杆上坐下。
他心平气和,慢慢想原来这就是“修真无岁月”啊。
时间一下子过得很快,转眼,又到天亮。
他看天际一缕微光浮出,地平线上升起一轮灿烂夺目的太阳。原来不论从何处看,霞光皆若锦,烈烈如火烧。深入海中,与在盖阳城畔,看到的景色并无不同。
秦子游闭上眼睛。
他听见
风声。有鱼跃起,往前飞来。秦子游没有睁眼,却能用神识勾勒出此鱼背后透明的、因映日光而灿若琉璃的翅膀。他身体柔软地往后弯下,妖鱼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叫声,再往旁侧看,整片海面都有粼粼光彩。秦子游诧异一刻,很快弯起唇角。
来得正好
他接着方才的动作,身体直接往下方倒去,又在空中扭过身体,直接落入水中。
船仍在旁侧。
秦子游在海中与鱼相斗。
日影悬于海面,一道道剑气却从秦子游指尖溢出。
他半是玩乐,半是锤炼剑术。待一切平息,又过了一轮日夜。秦子游兴致总算满足,拎着一串鱼要上船。他浮出水面,抬头,看到站在船舷上低头看来的男人。
秦子游眼前一亮。
“师尊”
楚慎行听着徒儿的话音,原先淡漠的神色中露出一丝柔和。
他总算炼好了两件法衣,另有一条用残余碧血蛛丝做成的发带,可以将子游的长发挽起。
虽然冠发更加方便、利于斗法,但楚慎行看得久了,偶尔会觉得可惜。
好容易出关,徒儿却不在船上,而在水下玩鱼这也算好事,肯上进,没有师尊盯着,也仍然勤勉修行。所以楚慎行收敛了自己的气息,看秦子游串起一长串妖鱼。
青年从水面跳到船上,捏了个法诀,一身干燥清爽。他往楚慎行这边来,楚慎行想,这样久不见,子游大概十分思我念我。此前一心沉浸在推演之乐中,倒是忽略了道侣,实属不该。
他考虑这些,见秦子游拎起手中的一长串鱼。
道侣问他“师尊,从前在有熊氏秘境,我仿佛听说,郝林、兰曲皆有用辣料做鱼的传统,师尊知道否”
楚慎行“”
他的视线一点点危险。
偏偏历来敏锐的道侣在此刻似浑然不觉。
还是兴冲冲地,和他说“此鱼甚鲜,师尊也要尝尝不对,师尊兴许早就尝过。”
楚慎行神色淡淡看他。
秦子游终于把注意力从妖鱼身上挪开一点。
他面上仍是笑,用一种“哎呀,师尊真是任性”的目光看楚慎行。
秦子游慢吞吞说“师尊,你有和其他人尝过这妖鱼吗”
楚慎行扫一眼他手中的
鱼,说“有过。”
还是程云清与白皎。
起先是将鱼烤过,的确滋味甚好。但程云清突发奇想,直接将生鱼片成薄片,在日光下撑开,能透过薄薄鱼片,看到对面旁人的影子。此时再尝,就是另一种极致的鲜美。
秦子游便苦恼“我”
楚慎行看他如何说。
秦子游说“唉,我什么时候能和师尊做点师尊只和我做过的事”
这话被他说得很绕。
但楚慎行能听明白。
他看秦子游把鱼丢开,过来吻自己。
青年又长高了一点,但还是可以被楚慎行压着腰,圈在怀里。
他嗓音里带点笑,说“好师尊,好夫君,我想到啦是有一件事,只有我和师尊做过。”
讲话的时候,秦子游的神识也缠了过来,竭力告诉楚慎行,他很为师尊炼气时引动天雷而欣喜,也因近在咫尺、却许久不见,有些被冷落的委屈。
楚慎行稍稍低头,秦子游便又一次吻他。两个人的唇齿一点点触碰,青藤迅速往青年身上缠去。
秦子游以为自己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但楚慎行却停下这个吻,问“你想吃鱼”
秦子游艰难地考虑,小声说“好像,更想吃师尊。”
楚慎行含笑看他,说“也好。”
秦子游起先不明白这两个字的意思。
但一条妖鱼被楚慎行抓来,也不见楚慎行如何动作,就见妖鱼被剑气片成上百薄片。
薄片如丝,落在皮肤上,都要不见踪迹。
嵌套了无数灵阵的发带缠在青年眼睛上,阻隔了视线,同时阻隔了神识。
秦子游已经很习惯前者,但骤然连神识都失去,他像是坠入一片沉沉黑暗里。
在这片黑暗中,他能寻到的温度,唯有楚慎行。
楚慎行的手指一点点摩挲着徒儿颈后一片温热的皮肤,秦子游在他指下战栗。
楚慎行平静道“子游,来吃吧。”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810例行请假。
昨天忘记说,新的奇怪aro的想法来源是带亲戚家小朋友玩的时候下了一堆“建模鬼畜、免费试玩七天之后每个月七十自动扣款的垃圾小游戏”,那群僵硬没毛还能给画指甲的猫猫狗狗还真挺惊悚
楚哥的小鹿a是软duadua的可以带给楚哥真实的“游戏”体验小鹿还能大变活人成为老婆
果然江江一切关于“下篇文写xx”的预想都不可靠,包括小剧场预告,,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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