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方的女修见状,咬紧牙关,从丹田中召出两短刀分握在手,想要解救道侣。
楚慎行察觉动静,她一眼。
阮蔻牙齿打颤,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好可怕
踩在灵剑上的男修的色还是寻常的,平静,像是在看一块石头,一片烂瓦片。
但落在阮蔻身上,又蕴含了无尽威压。
阮蔻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自己脊骨涌上,激得她浑身发凉。膝盖开始发软,求的本能在叫嚣,要她跪下求饶。
她恐惧,不甘,握着短刀的手却一点点松开。
两把短刀落下,偏生被涌来的藤枝接住。
她的本命灵器被人拿走,阮蔻识海一片空落,感受不到自己与灵器的联系。
青藤压着重睛鸟,将男修按在地上。
重睛鸟发出一声惨鸣。楚慎行听到,记起什么,侧过头去,对秦子游说“此前仿佛听说过,这种鸟的叫声与凤凰有相似之处。”
秦子游眼角抽了抽,深觉师尊趣味古怪。
他干巴巴说“是了。此前去天罗洲,倒是有幸见过几只凤凰。如此说来,这两者的鸣声,是有类似。”
楚慎行微微笑下,秦子游觉得缠在自己手腕上的藤枝一点点转动。
不过楚慎行未多做什么。
他重新转回目光,寒鸦往下,最终落在地上。
阮蔻的手下意识覆上自己肚腹,眼里浮出一点水光。
在楚慎行之后,秦子游三人也落了下来。
阮蔻心里怀揣着一点薄薄期望,想若城中护卫察觉这边不对,兴许会赶来。
想到一半,又一个激灵。
城主得知有人逃走,定然震怒。
这么一来,她和重昊十死无,连自己腹中骨肉也会被其他魔修分食。
相比之下,被正道人修干脆利落地斩杀,兴许算得上好事。
想到这些,阮蔻心思稍定。
她看楚慎行一步一步接近,到底跪了下去,开口说“这位仙师,若有守城军赶来,难免坏事,不如”
说着说着,声音低下去。
阮蔻原先的打算,是自己主动献出结阵灵器,当一个投名状。
但她又发觉,眼前仙师好像用不到自己做这些。
楚慎行此
前解阵,已经将这里的禁制结构想明七七八八。如今,他操纵灵气游走,竟是再未动用结阵灵器的状况下,又让此地禁制合拢。
再从外间看,这里依然是空旷院落,不会引起旁人注目。
阮蔻怔然,几乎要被心头浮出的绝望淹没。
她转头,着被藤枝捆住的道侣。重睛鸟一样回头看她,发出一声哀鸣。
既是双修道侣,便心意相通。
阮蔻再楚慎行,这一回,她语气反而平静下来,轻声说“仙师,我已怀胎八月,这个孩子已经快要长成。假若我与重郎死后,孩子还气息,求仙师将他带走。”
虽然她和重昊都是魔修,但孩子尚未沦落至此。他还可以作为寻常修士一样长大,或许有朝一日,还会回到雷泽大世界里,斩杀此地魔修。
楚慎行她,却说“城中空旷,人都去哪里”
阮蔻一怔。
她意识到,在自己被杀之前,对方尚话要问。
阮蔻心中权衡,但她的情稍微流露一些犹豫,旁边的重睛鸟的叫声就凄厉几分。
阮蔻一个哆嗦,急急答道“自是去往穿梭通道入口,与外来修士交战”
楚慎行“哦”一声,再问“渊下共有多少被你们捉来的修士”
阮蔻回答“总有上万之数。”
楚慎行拧眉,秦子游听到这里,拿出周明雪的信符。
阮蔻察言观色,又说“若仙师何疑问,我们都能尽力解答。”
楚慎行低笑声,阮蔻听在耳中,毛骨悚然。
但在这之后,覆盖在重睛鸟身上的藤枝却退下去,重新缩回楚慎行袖中。
重睛鸟扇动翅膀,从地上飞起。其间动作吃力,一串血迹滴落在地上。
阮蔻看得痛,却不敢言。
重睛鸟重新化作人形,立在阮蔻身前。
他一身衣袍皆是妖形时身上羽毛化,如今右臂袖口开一块,开口边缘被鲜血濡湿。
重昊并不理会。他审时度势,自认想明了楚慎行一行人的目的,拱手道“仙师,我此前多次下到渊底,对期间生路、渊底状况,的确知晓甚多。”
重昊话音落下,焦灼等待。
片刻后,未听到眼前修士开口,耳边却“吱
呀”一声。
重昊与阮蔻俱是一惊。
楚慎行在眼里,觉得眼前两个魔修简直像是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雀子,瑟瑟发抖,战栗不敢言。
他想在城主府中做过、对渊底情况颇熟稔
算是意外之喜。
楚慎行道“进屋说吧。”
重昊和阮蔻这才知道,原来方才的声响,是背后屋门打开。
屋内没有太多布置,桌子椅子,加上一张床。
楚慎行进入其中,在桌边坐下,还从袖中取了一壶灵酒。
当年逍遥老祖送的那一壶已经喝完多年,如今楚慎行取的,是他自己酿的九丹金液。
他倒酒,分作四杯。秦子游看,然,笑着招呼青云掌门和宋杓,要他们一同坐下。
四人坐在桌边,秦子游把余下两杯酒推给归元二人,说“从前在宗里时,我仿佛在藏书阁里到此酒之名,只是终未得见。到如今,师尊倒是酿过许多次。我是惯爱喝的,却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口味。”
酒水里灵气充裕,盈盈绕在诸人之间,整个屋子都随之一清。
楚慎行没有在意徒儿和归元二人的对话。他视线重新落在两个魔修身上,吩咐“你且说说,渊底几多势力,分别是何状况。”
话音出口,依然带着令重昊和阮蔻战栗的威压。
重昊不敢隐瞒。到如今,最好的结果不过是他与蔻娘一同被正道修士斩杀,但孩子尚能活下。
重昊定一定,说“若说大势力,共有六股,每股在五百修士左右。”
秦子游听着,斟酌待会儿要与周明雪说什么。
楚慎行问“他们是如何行”
重昊思忖着眼前仙师的问题,回答“每到魔族尊者攻下新的大千界,将人捉来此处,那六股势力都会尝试着与其接触,将其瓜分。”
楚慎行“瓜分”
重昊解释“渊底并无灵气。若想久活而不被人盘剥,自然要转去盘剥他人。”
楚慎行听到这里,不置可否。
重昊继续道“这六股势力中,两股,已经被囚于渊底近千年。其余四股,是这百年来的新兴势力。按说我等才是魔修,他们算是正道修士,可他们手上沾染的人命,
却比我与蔻娘多上许多。”
他说完这段,忐忑地去观察楚慎行的反应。
哪怕明知自己难逃一死,但重昊还是想要稍作尝试,或许能逃过一劫。
可惜楚慎行听过,不为所动,“继续。”
重昊失望,但也不敢显露。他提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最先两股,自是雷泽大世界的人修妖修。我也是听前辈说,这两批修士原先结盟,但等落败之后,就又争执不休,曾在渊底交战良久。是到后一批俘虏被押进去之后,他们才握手言和,做起了如今的勾当。”
秦子游不由打断,说“照你说来,这两批人,正是当年坚守到最后,宁愿战死,也不修习紫霄法的修士”
重昊他,原先以为这讲话肆无忌惮的小修士要被前面那人责罚,可楚慎行未有什么反应。
重昊回答“是,正是如此。”
秦子游低低“啊”声,略有怅惘。
他原先还在和青云掌门、宋杓二人分说自己与师尊在天罗洲的见闻,如今却安静下来,底发凉。
不只是他,青云掌门面上也露出些许不适。
只有宋杓,依然静坐不动。
楚慎行感受到徒儿心情变化。
难过、荒凉。
明明是坚毅忠勇之人,却被魔族、魔修磋磨至此。从前宁死不屈,如今却满只知对同族下手盘剥,比魔族尚不如。
藤叶在秦子游掌蹭一蹭,被秦子游捉住。
秦子游心情不好转,楚慎行干脆握住他的手。
秦子游讶然,向楚慎行。
很难得,这回竟然不是藤枝缠弄在他身上,而是师尊的手。干燥,温暖,将秦子游的手背扣住。
秦子游露出一点笑,楚慎行再问重昊“这也不过三千人。”
重昊从楚慎行与秦子游交握的手上收回目光,再答“六股大势力外,还十数股小势力敢问仙师,是否是要知道,其中多少被囚修士,至今不曾磋磨他人”
楚慎行说“你倒是聪颖。”
重昊露出一个紧张笑容,却又知道,如今这句轻飘飘的夸赞,不能说明什么。
他求,不敢隐瞒、说谎,而是将自己知的一切和盘托出,同
时忍不住想若这几个修士真这般心思,那我与蔻娘的孩子,多半是能无忧。
重昊再开口,先提碧元那三千人,是说“这批人修,刚被押来不久,想来来不及做些什么。”
楚慎行不动声色,“嗯”声。重昊便继续说“此外,便是往东二十里,一伙儿混居的人修、妖修。”
他滔滔不绝,果真是知无不言。到最后,说了足有小半个时辰。
楚慎行听着、听着,见这重睛鸟说得口干舌燥,还用符纸卷了杯酒水,送到重睛鸟面前。
重昊受宠若惊,脏“怦怦”乱跳。
他听楚慎行笑下,说“你知道的是挺清楚。”
重昊分辨不出话中含义,谨慎道“在半年之前,渊下状况,历来是城主府中最大的赌盘。”
楚慎行捏一捏徒儿的手,状似随意,问“你说的城主府,莫非便是城中那大殿”
重昊说“并非如此。城主府在北面,那大殿,却是魔族尊者降临时的居。”
楚慎行沉吟“北面好。那城主,又是如何状况”
因他修为高出重睛鸟太多,重昊不出楚慎行修为。
听楚慎行这样问,重昊踟蹰片刻,才说“城主修为高时,能有大乘之威。但若到了低微时,不过堪比化修、修士”
他说着,话音陡然含混起来,身体抽搐。
阮蔻急急扶住他,要开口讲话。重昊却握住阮蔻的手,说“让我告诉、告诉这仙师。”
阮蔻哭道“可城主此前下过禁制”
重昊喝道“蔻娘”
阮蔻怔怔,缓缓放下手。
重昊转头楚慎行,经脉之中灵气冲撞,似要寸寸裂开,痛不欲生。
但他还算冷静,说“仙师,蔻娘此前从未出城,更不曾杀人,只是吃过城主府中供的血肉。这自是一样罪孽深重,但并非罪无可唔。”
重昊吐出一口血。
楚慎行他片刻,说“你说那城主,修为总有变化”
重昊面色一白。
他从楚慎行话中得到了清晰讯息莫说这些,懒得去听。
重昊不敢多言,艰涩回答“是。城主当年修行,走火噗,”又喷出一口鲜血,
“走火入魔,修为不稳。”
他跪倒在地。
阮蔻哭过一声,和重昊一同跪下。
重昊说“每过十年,就要发作一次。每逢发作,又都要借活人精血养伤恢复。”
青云掌门眼神一变,宋杓终于有更多色,抬头他。
重昊继续说“蔻娘可以带你们找到城主。”
他的声音低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阮蔻“呜呜”的哭声。楚慎行听得烦,袖口藤枝攒动。
他眸色晦涩不明,望着倒在地上,俨然已经气绝身亡的重昊,再旁边那个只知道哭的孕妇。
楚慎行再要开口,却觉得秦子游反客为主,将他自己的手压上来,反将楚慎行的手扣住。
楚慎行挑眉,他。
秦子游说“哎,你叫什么”
是对阮蔻说话。
阮蔻听了,茫然抬头,与秦子游对视。
她低声说自己名姓,秦子游点头,问“你不曾杀过人这是真是假”
阮蔻嗫嚅片刻,回答“我娘是城主的侍妾。只是城主侍妾甚多,也无理会我娘与我。我娘原先说,若有机会,就将我送出雷泽大世界。可前几年,城主发觉我不曾修习法,便杀我娘,再强令我修习。只是我天分不佳,修为甚低,花了许多时日才想明关窍。到如今,血瘾发作过一次。”
秦子游“一次”
阮蔻说“旁人说,我初发作时意识恍惚,险些伤了周边人,这才先取来血肉喂我。到下次发作,自然要准备好。只是尚未等及,就听闻有正道修士攻来。再然后,重昊问我,要不要和他逃走。旁人都出了城,那城中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等我们的孩儿出生,再做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忽然意识到自己算错了请假的日期,28号是周六震惊eoj
所以是周六请假哦,前面的作话也改掉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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