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气值下降了二十五, 其中十五点是在进入公主府之后下降的,还有十点是在看到傅铮之后才下降的。”333为谢朝斟茶,他道“傅铮在千春楼逗留了一会儿。”
“和谢以恒在一起”谢朝头也不抬的问道。
“嗯。”333应了一声, 旋即将桌子上的茶水擦拭干净, 让人端上了点心“做了一些事情, 然后他就走了,把谢以恒一个人丢在了千春楼。”
谢朝闻言撩起眼皮看了下333, 却并未说话。
千春楼内, 傅铮走了之后, 没有命令,谁也不敢擅自进这里,谢以恒一个人躺在地上,他被折腾的厉害,手腕和腿上都是血, 左腿已经有些扭曲,是以前的旧伤了, 衣衫凌乱露出了肩颈, 旁边的香炉都被打翻了, 有的香灰洒在了他的伤口上。
“杀了我多好, 杀了我,不久更轻松一些了吗。”谢以恒的手上攥着断裂的香, 他闭上眼睛, 死死咬牙道“杀了我,就能让谢以行恨你恨的更加彻底了。”
他仰躺着,手颤抖着松开,掌心皆是被烫出来的伤痕,身上几乎不能看了。
傅铮回了皇宫后, 便将自己关在了御书房内,姜总管也被赶了出来,一旁的小太监低声问道“这木统领有要事回禀,这可怎么办”
“你这没眼色的,瞧瞧现在的模样,你想要进去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姜总管冷下了声音“今日只怕陛下心情不好,木统领的事情改日回禀吧。”
“是是。”小太监连连点头。
“砰”的一声,里面又传来茶盏落地的声音,姜总管转过头,将头低的更低一些了,众人皆不敢去询问,更无人敢推开这扇门。
无论是谢朝还是333都知道,以傅铮的性格,迟早还会过来,谢朝说道“傅铮得死,但是他死后,天下也得稳定,谢以恒是肯定不行的,谢以恒的才能不足以平定天下,你呢”
“我也不行。”333摇了摇头“等你任务完成,我就要跟着你离开,无法逗留在这里。”
闻言,谢朝眉头略微紧皱,他想了想问道“之前谢以行不打算留下子孙,因而培养了宗室子弟,如今谢氏皇朝已经覆灭,宗室子弟流落在外,还能找回来吗”
“经历了这么一出,基本上死的死,伤的伤,流放的被流放了不过我可以派人去寻找,只能说尽力一试,并不能保证能不能找到。”333说道。
“那就先试着找找吧,找不到再说。”谢朝微微一顿,而后接着道“傅铮一定还会找过来,我现在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心理,如果说他喜欢谢以行,那又为什么要背叛谢以行,还把他囚禁在长明宫,用他的皇兄谢以恒作为替身,养在身边,可如果说他不喜欢谢以行,那之前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喜欢,愧疚,忌惮,多疑顺便,还贪恋权势。”333微微垂眸,他道“我感觉傅铮是这样的人,但不确定判断会不会失误。”
“我觉得你判断的应该没错。”谢朝看了眼小腿上的绷带,他闭了闭眼睛,复而睁开“再加一个词,卑劣。”
正如他们两个预料的那样,傅铮在皇宫里待了几天之后,便忍不住以探望的名义来了摄政王府邸,这摄政王府邸倒是并非其他人想的那般奢华,真正看起来,也就和普通的王府并无区别,无非就是更大了一些。
傅铮年少时曾经跟着谢以行来过这里,但也只是来过一次,这是他第二次来到这里了,四周戒备森严,前面有人带路,待引到旁边的梅林之后,他便看到了谢以行和楚远桓。
两人靠的有些近了,似乎是在切磋武艺,长剑交错,发出声响,最后楚远桓的剑柄脱手,甩了出去,擦着傅铮的脸过去了,直直的定在了一旁的树上。
楚远桓转过头,笑道“没想到陛下竟然会来这里,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他的话完全不是一个臣子对君王所说的,甚至他连行礼都没有做,但傅铮却不能计较,他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拱手道“王爷说笑了。”
两人仿佛地位倒转,看上去无比滑稽,但,这就是摄政王的权势,所谓的权倾朝野绝不是空谈。
“陛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一旁的侍女想要将剑刃拔出,但奈何无论用了多大的力气,剑柄都纹丝不动,楚远桓走过来,手随意搭在了剑柄上,稍稍一用力,剑刃便脱离的树干,收入剑柄之中。
“朕今日前来,是请谢以行回去的。”他用了“请”这个字,且并未将谢以行称为“前朝皇帝”,而是连名带姓的叫了出来“他必须跟我走。”
“哦这得问问他肯不肯了。”楚远桓说道。
谢以行穿着一身白色长袍,袖口处以银线锈出来了祥云,他收了剑时,衣摆被风吹动,腰间的玉佩碰撞,发出脆响,听到声音往这边看来,眸光没有任何温度。
“以行。”这次傅铮学聪明了,他换了一个称呼,温声道“跟我走吧,我们回去。”
“回东宫”谢以行问道。
“好,回东宫。”傅铮往前走了一步,却听到利剑出鞘的声音,剑尖直至向他的心口,他顿在了原地“以行,你不会杀我的。”
“你可以试试。”谢以行没有上前,只是拿着配剑,开口道“东宫在那场大火里已经烧毁了,就算再建立一千次,一万次,它再也不是以前的东宫了。”
“我知道你因为衡阳长公主的事情恨我,但我举天发誓,我当日真的没有想要杀了她。”傅铮看着谢以行,一字一句道“若是我有半句假话,就让我五马分尸,死不瞑目。”
“”谢以行忽然笑了一声“这句话,我已经听你说过无数遍了,如今老天不开眼,还让你活着,但是傅铮,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迟早会有的。”
“跟我回去,我这次不送你去长明宫了,你就在京城待着,待在我的身边。”傅铮看着谢以行,他放缓了声音,劝道“你跟我回去,我封你为王,给你权势,不再囚禁你了,我知道你恨我,但是尘埃已定,若是我死了,天下将乱,你忍心看你的臣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吗,你还记得那些百姓吗,当日你被送往长明宫的时候,他们都跪在皇城前为求情,如今他们好不容易安居乐业,享受太平了,你确定要毁掉他们吗”
一字一句仿佛大山一般压在了谢以行的肩上,让他几乎喘不过气,他平静的看了眼傅铮“你一如既往的卑鄙。”
当年欺骗了他,现如今更是用百姓来威胁他。
“我是卑鄙,但是当年我本可杀了你,我却放了你。”傅铮上前一步,似乎是在赌谢以行会不会心软,可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刚上前一步,那剑尖便刺破了胸膛,鲜血骤然涌出,心口刺疼,傅铮有些诧异地看向谢以行。
“傅铮,你不该来这里。”谢朝漠然地回望傅铮,四目相对,他手腕一动,剑刃向前一分,刺进了傅铮的胸口,他道“我是真的想要杀了你。”
这次不用他说,傅铮都能感觉到了,他疾步后退,剑刃从胸口拔出,鲜血横流,顿时染红了衣袍,傅铮踉跄几步后便坐倒在树旁,他低声呛咳了一下,艰难的看向谢以行“我们就真的不能回头了吗”
“如果你能让死去的人活过来,说不定还有机会。”谢以行的剑刃指向了他,离他的眼睛只有一寸之遥,傅铮顿时全身僵住不动了。
“滚。”谢以行说道。
谢以行和楚远桓离开的时候,傅铮趴在地上,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身影,厉声喊道“你不要你的皇兄了吗你什么都不要了吗谢以行,谢以行”
最后傅铮是被木统领带回宫中的,太医救治了一个晚上,傅铮昏迷三天后才苏醒了过来,他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找谢以行,姜总管在一旁说道“陛下,您这刚刚才醒来,还是身子要紧。”
“谢以行呢他呢”傅铮问道。
“这”姜总管看了眼一旁的木统领,而后硬着头皮回应道“他他还在摄政王府邸,摄政王那边传来话说说”
姜总管不敢将后面的话告知傅铮,只得直接跪了下来,傅铮见状,便已然猜到了,他艰难的撑起身子,一字一句问道“是不是谢以行不来了。”
“是的,陛下。”姜总管骇得趴在了地上,身子不断发颤。
“”傅铮躺在床上,他忽然笑了起来,肩头耸动“好,好啊不回来了都不回来了他什么都不要了,东宫不要了,皇兄不要了,天下也都不要了吗”
“谢以恒呢”傅铮忽然想到了这件事,他猛地起身,扯动了伤口,却一把攥住了姜总管“把谢以恒找过来快去”
“是是。”姜总管连滚带爬的往外去了,傅铮捂着胸口,喷出了一大口血,星星点点的洒在了被子上,然后颓然倒在了床榻上,一旁的侍女险些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了上来,大声喊道“陛下陛下快去叫太医,陛下吐血了”
皇宫里折腾的人仰马翻,太医院几乎都搬空了,这事儿自然传到了摄政王府,不光是摄政王府,就连其他的王公大臣也都听闻一二。
“听说是前朝皇帝回来了”
“这不能吧,我可听说洛阳那边前几日皇陵塌陷,长明宫也塌了,要是我没记错,这前朝皇帝是被囚禁在了长明宫的,这长明宫都塌了,他还能活”
“谁知道呢,有人说是前朝皇帝回来了,现在就在摄政王府,有的人说是”这人一顿,另一人焦急问道“说是什么”
这人看了眼门口,旋即压低了声音,道“说是皇帝失心疯了。”
这谈话街头巷尾传的到处都是,只是无人敢大声喧哗此事,而谢以恒也被送入了宫中,傅铮还是昏迷不醒,太医来了也开了药方,煎药了,但是都不见好。
“大殿下。”姜总管将药碗放在了一旁,他压低了声音道“那日陛下去摄政王府,谁知就遇到了唉,回来就是这样了。”
“他遇到谢以行了这伤是谢以行做的”谢以恒问道。
“是的。”姜总管叹了口气“陛下不准任何人追究此事。”
“追究他也有脸追究”谢以恒冷笑了一声,而后眼角余光落在了药碗上“你给他喂药吧,这事儿我可做不来,我怕我忍不住直接给他下了。”
“”姜总管的脸都快僵了,他讪笑了几声后道“大殿下说笑了。”
话虽这么说,可姜总管最后有没让谢以恒给傅铮喂药,谢以恒就站在一旁,看着姜总管小心翼翼防备着又怕他知道的模样,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转过身去,离开了这里。
这皇宫是他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即使后来傅铮登基称帝,他被赶往了千春楼,但时而也被送往东宫,这皇宫也是经常走动的。
“做得好啊,但是怎么不直接杀了他呢,非要留着他一条命。”谢以恒的手按在了石柱上,他低声道“不过我也有错,等你杀了他,也杀了我吧。”
他早就不想活了,活着比死更难受,他现在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要看到傅铮是什么下场。
姜总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谢以恒,他连忙上前道“大殿下,陛下醒了,正在找你呢。”
“嗯。”谢以恒淡淡的看了眼姜总管,从他身边走过的时候,他低声道“你一直叫我大殿下,,那你叫谢以行什么前朝皇帝,还是五殿下”
姜总管没有回答,只是跟在谢以恒的身后,将人送了进去。
谢以恒进去时就看到傅铮已经醒来,他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后便随意招了招手,待谢以恒走到他的身边,他才一把攥住了谢以恒的手,声音嘶哑道“我看到以行了,但是他不肯回来。”
“我要是他,我也愿意待在摄政王府,不想回来了。”谢以恒说道。
“不是,不是这个。”傅铮睁大了眼睛,看着头顶明黄色的帷帐“我梦到他了,他被关在了长明宫里,手腕和脚腕都被手链缠住了,伤口被磨得血淋淋的,他的脖子上也是链子,就这么被困在了那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坐在床上,他说,他说他恨我,问我什么时候下地狱。”
“那你什么时候下去呢”谢以恒半蹲下身子问道。
“我不想去,我知道他在骗我,他在摄政王府,他不在地狱。”傅铮闭上眼睛转过头去,低声道“他肯定不在地狱里。”
傅铮病了的这几天,对于谢朝而言,时间难得宝贵,他在333的陪同之下寻遍了当年的宗族子弟,但是可惜的是,就算找到了,这么长时间,也早就磨去了他们身上的那股锐气。
他们流连于市井,像普通百姓那般生活,问什么,什么都不知道,这样的人,已经无法再去做皇帝了。
“流放的那边,我已经让人去找了,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消息。”333说道。
“我知道。”谢朝骑在马上,原主的骑射很高,曾经因此得到过老皇帝的赞赏,但他十三岁那年,和傅铮一起住在东宫,没有人去看他,只有长公主殿下时常去东宫陪伴,带了很多新奇的玩具,后来他去长公主的马场时,他的马匹被人做了手脚,路上惊了,害得他从高高的马背上跌落下来,登时便摔得吐血,晕死过去,太医都说可能没救了,最后傅铮跪在地上求太医救他,日日夜夜都陪在床前守着,直到谢以行醒了过来。
谢朝明白谢以行为何曾经那样深爱和信任傅铮,但也明白谢以行最后的不甘和绝望。
“当初谢以行摔马,这件事情,你知道吗”谢朝骑着马走到333的身边,他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手脚吗”
“知道。”333看了眼远处的几匹马,他道“当年谢以行出了事,老皇帝彻查,后来就停了,因为查到了他宝贝儿子的头上。”
“谢以恒”谢朝顿时反应了过来。
“是。”333应了一声,他道“谢以恒做的手脚,惊了谢以行的马,那次差点送了谢以行的命,即使后来救了回来,也是凶险万分,但即便如此,老皇帝还是将此事瞒了下来,至于谢以行的母族他的母族,其实尤为忠心,即便谢以行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外祖父是想要调查的,但老皇帝一声令下,不允许他们调查,便也罢了,这就是愚忠了。”
“衡阳长公主也不知道”谢朝问道。
“她到底只是公主,并非皇子,老皇帝会宠爱她,却不会给她过多的权利,这一点是所有王公大臣都知道的事情,所以即便她要查,也权利不足,无从查起。”说到这里,333稍稍一顿,旋即笑了一声“以当时衡阳的性子,若是知晓谢以行惊马这件事情是谢以恒做的,只怕谢以恒小命都保不住了。”
“这的确是。”从原主残留的记忆里,谢朝看到最多的,除了傅铮,便是这衡阳长公主了。
“只是可惜了,直到最后,他们姐弟都没能见上最后一面。”333低声叹了口气“衡阳在临死前,其实也摆了傅铮一道。”
“嗯什么意思”谢朝闻言,微微一愣。
“起先我是不知道的,那天你在梅林刺了傅铮一剑,我才发现了这点。”333勒停了马,他看向谢朝“傅铮中毒了,,但足以致命,我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长公主府上的向阳花粉加了其他东西弄得。”
“你怎么知晓”谢朝有些疑惑。
“血的颜色和味道。”333笑了一声,他轻声道“当年,老皇帝的宠妃,也就是谢以恒的母妃,就是死在了这种手法里,我也是无意之中知晓的,当年有关此事的人,都已经被衡阳处死了,下手秘密狠绝,一个不留。”
作者有话要说 333什么时候能到高级的困难世界,我希望朝哥早点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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