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这、这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
仿佛羊入虎口,白芨紧紧抱着门框,将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主上,属下不卖身,也不变装你就算让属下去杀人越货,刺探情报,属下必定万死不辞。但是当朝廷钦差什么的,属下真的不行。对于审案之类的事,属下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嘛。”
“白芨,什么杀人越货,我们可是奉公守法的良民,你这样成何体统”白术只觉得脸面都被他丢尽了,不由得恨铁不成钢地说,“还不快点下来”
沈衍说道“不需要审理案件,只需要拖延时间。”
白芨微微一愣,不解“拖延时间”
姜妩点点头,接话道“对,只要把桃城县令拖着,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真正的钦差到来之前查明真相。”
白芨想了想,很快又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这也不成,我就是从阁楼上跳下去,也绝对不会答应。”
姜妩有些失望,但还是道“既然白芨公子不愿意,那便”
“一只烤鸭”沈衍出其不意地开口。
这话一出,姜妩立刻惊奇地看见,下一刻,白芨的身影陡然定住,不自觉地从门框上滑了下来。他的神色明显犹豫起来“这”
“听说江城县的水鸭肉质肥美,嫩滑可口,若此事能尽快了结,途经江城时便有稍作停留的时间”沈衍轻叹一声,转过身去,似惋惜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话未说完,白芨已三步并做二步绕到他的面前“等等,主上,你说的那什么水鸭,真的很好吃吗”
沈衍瞥他一眼“你不是不乐意吗”
“这容我再考虑一下”白芨的神情纠结万分。
沈衍挑了挑眉,“一桌全鸭宴”
白芨眼睛一亮,几乎不假思索地,“成交”
一锤定音。
“那就一言为定了。”
白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个人都僵住了。
糟糕,他刚刚答应了什么来着就简单的一席全鸭宴,他就把自己卖了
白芨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巴掌。
“主上,我”
白芨还想作最后的挣扎,但沈衍已无情地将他抛弃,转头跟姜妩说起话来“我治下不严,让姜姑娘见笑了。”
姜妩轻轻摇了摇头,笑道“沈公子对手下真好。”
沈衍笑了笑“我们自幼一起长大,从小便是这种相处方式。”
姜妩正要接话,却无意间瞧见他的衣袖不知何时被染红了,顿时一愣。
“沈公子,你的伤口又裂开了”
沈衍下意识将衣袖往身后藏了藏,轻描淡写道“无事,回去换药重新包扎一下。”
“这”
他身上带着伤,先前却还带着自己去县令府打探情况。
这时春寒料峭,夜晚风更是裹挟着一丝寒凉,姜妩看到沈衍穿着单薄,忍不住蹙起了眉。
“姜姑娘”
姜妩解下身上的披风,沈衍只觉得肩头一重,姜妩已将手中的披风披到了他的身上。
“夜露寒重,沈公子伤势未愈,不宜吹风。”
沈衍眸色微深,看到姜妩眼中盛满了关切之色,他眸中的异样之色很快隐入眼底。
白术诧异极了,白芨重新捡回来的果子又落了一地。他们总觉得面前这两人的角色反了,说不出的违和,但一时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沈公子快回去换药吧,耽搁了伤情可不好。”姜妩看了眼天色,催促他道,“天色已晚了,我也要回去了。”
沈衍眼睑微垂,看不出任何的神色变化“好,姜姑娘也早些休息。”
姜妩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
姜妩的身后,听雪的表情一言难尽,她神情复杂地看了沈衍一眼,又匆忙跟上姜妩的脚步。
“姑娘,你真的打算带那沈公子回上京” 她压低声音问。
姜妩道“反正是同路,沈公子也答应了,路途上多一个人结伴同行,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团白绒绒的毛球从姜妩的衣领底下钻了出来,睡眼蓬松地往她脸上蹭了蹭“啾啾”姜妩揉了揉它的小脑袋,又听见它“啾啾”地叫唤了两声,心满意足地睡了过去。
姜妩不由失笑。
听雪又问“那国公爷那边姑娘想好如何应付了吗”
姜妩并不以为然“从桃城返回上京,最快也要一月的时间,多这天,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想到听雪爱为她操心的性子,姜妩略微停顿,又给她出主意道,“这样吧,你要是实在担心,就替我回一封信,说这时节多雨,道路泥泞难行,所以耽误了行程。”
“姑娘,奴婢”听雪捂脸,她想表达的并非这个意思,怎么一说出来,就完全被歪解了呢
待回过神来时,姜妩已进入房间。
“好了,时候不早了,听雪你也早点歇息吧,明早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们呢。”姜妩朝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关上了房门。
被关在门外,听雪愁眉苦脸,整个人都陷入了不知所措的状态中。
唉,姑娘真是被沈衍那小白脸儿迷得找不着北了,这叫她如何是好
“咚咚咚”
更夫打更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此时已是三更天了。“咚”一声石子落入水肿的声音覆住更夫的脚步声,静谧的水面荡漾开一圈圈涟漪。
夜色爬上墙壁,几点黯淡的月光稀疏雨点般打在走廊楼阁间。
夜风微凉。
直到这深夜时刻,沈衍还未入睡。他就着月光,姿态闲适地坐在庭院的池子旁。但他身上披着的那件明显是姑娘家的披风,却与一身穿着格格不入。
“主上。”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他伸手,将一把鱼饵撒入池水中,看着池中的锦鲤争相浮出水面抢夺食物,方才缓缓开口道“上京目前的状况如何”
白芨收敛了嬉皮笑脸,神情严肃道“回主上的话,属下刚收到消息,空王和闲王最近正在暗地里招兵买马。”
空王和闲王,正是前太子和前三皇子的封号。新帝篡位登基之后,分别将这二人封为了“空王”和“闲王”,还架空了他们手中的权力,将他们幽禁在王府中。当初他们斗得最为激烈,现在回想起来真是讽刺至极。
“这次行刺一事,正是这二人所为。”白芨道,“属下还查到,桃城的县令似乎也掺和过这事”
白术怀疑道“桃城县令一个小小的县令,哪有这么大的能耐白芨,你这情报出差错了吧”
“我的情报何时出过差错”白芨瞪他一眼,又道,“回主上,这事实在是说来话长。桃城流寇之所以猖獗,是因为桃城县令在暗地里与周边的土匪勾结,时常为他们大开方便之门”
白术打断他道“等等,主上遇刺一事,与官匪勾结有什么关系”
白芨道“虽并无直接的关系,但刺杀主上的那批刺客,正是桃城县令找来的。不久前有人给桃城县令送了一批珍宝,让他行使方便。那县令并不知道主子的身份,他收了钱财,于是便”
点到即止。
“都已经被剥夺了权力,居然还是本事将手伸到这里,看来是太闲了。”沈衍轻蔑一笑,轻描淡写地说,“既然这样,那就给他们找点乐子吧。”
白芨道“属下明白了。”
停顿一下,他又道“主上,假冒钦差的事情,虽然您就不能换个人选吗”说起这事,白芨便头疼不止,“您明知道属下”
都怪自己一时贪吃,咬上了钩。
沈衍抬眸看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芨垂头丧气。
沈衍并不理会他,吩咐白术“白术,你替我去送一封信。”
“是,主上。”
白术的目光落到的沈衍身上,欲言又止。
“可还有事”
白术低下头去“无事了。”
沈衍修长好看的手抚上披风的边缘,带着微微的凉意。
“想要算计到我的头上的人,我定然让他万劫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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