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迪车头虽然撞得不成样子,不过霍修廷倒是毫发无损。
深夜落了几颗雨,将将把地面打湿,夏日的热气很快将水汽蒸发,反而十分闷热。夜黑当中仿佛暗藏着一只猛兽,随时能够将人吞噬。
电话挂断后,谢妤茼的手机就关了机,霍修廷便再也联系不上她。
机械的智能语音不再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而是换成了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清晰的答案,她的果断、她的离开、她的坚决。
事实上,他离真相也就只差一步了。
前段时间周任追查到谢妤茼频繁出入一家医院,可所有痕迹仿佛是被刻意销毁,线索到这里暂停。但追查并没有因此终结,周任还查到,谢妤茼在洛杉矶有一位交往密切的朋友名叫
ittany。
霍修廷冲动地给
ittany打过一通电话,可是通话显示无人接听。时差将近十五个小时的旧金山,他的鲁莽并未给他带来答案。
其实霍修廷不是没有想过最坏的打算,最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哪怕谢妤茼真的有什么疾病他都不在乎。
精神病又如何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
可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
她是一个那么骄傲活泼开朗充满自信的女孩子,从未在他的面前表现出任何异常之处。
交往的那几年,他们两个人几乎天天黏腻在一起。就连异国恋时,也几乎每天都会通电话。
傻瓜
为什么就不能对他说呢
就算全世界都对她异样眼光,可他不会。无论颠沛流离也好,坎坷曲折也好,他都不会。
一种类似于疼痛酸楚的情绪渐渐在霍修廷心底蔓延,无限扩张。
霍修廷不知道这几年谢妤茼外国究竟过得是什么样的样子,可他几乎能够想象到,当被病痛折磨,谢妤茼一个人孤立无援,无依无靠。她该有多孤单,该有多绝望。
霍修廷眼眶酸涩,手掌撑在额头,泪水无声地从面颊滑落。
周任感到车祸现场时,就见霍修廷坐在车上抽烟,他双脚踩在被雨水打湿的油柏路上,弓着身子双手手肘撑在大腿上,眼底的情绪不明,周围笼罩着一股极其低的气压叫人不敢轻易靠近。
这整整一天的时间,从联系不上谢妤茼开始,霍修廷便如同行尸走肉,气息奄奄。
他最终还是将她弄丢了吗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谢妤茼。
谢妤茼关了手机,阻隔了一切联系方式,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这两天谢妤茼的母亲韩宜哭红了眼,在家里茶饭不思。她觉得女儿的失踪和她脱不了关系,她难辞其咎。
网上爆出霍修廷和谢妤茼离婚的时候,韩宜第一时间就给谢妤茼打了个电话过去“谢妤茼,你真的和霍修廷离婚了”
谢妤茼当时的情绪听起来并不反常,甚至还笑着回答“是的。”
韩宜不由在电话这头大声奚落“你是不是疯了居然会跟霍修廷离婚”
谢妤茼语气淡淡的,问韩宜“妈,要是我真是个疯子,你会害怕吗”
韩宜正在气头上,说“你要真是个疯子就早点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着,你知不知道我也要被你气疯了”
谢妤茼笑,问“妈,我们家没有精神病遗传史吧”
韩宜说“谢妤茼,你是不是真的疯了我韩家可从来没有人发过疯。”
谢妤茼又问“那我的亲生父亲呢”
韩宜怔了怔,反问“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谢妤茼说“我今天突然想到这个事情,以前我怕伤你的心从来不问,今天我想问清楚。”
韩宜拧着眉“你到底发什么疯”
谢妤茼问“我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二十岁的时候韩宜意外怀孕生下谢妤茼。
和很多意外怀孕选择把孩子打掉的母亲不同,韩宜并非不负责任的人。她不仅选择生下了谢妤茼,对谢妤茼的爱也是有目共睹的。后来韩宜为了自身发展继续求学,把女儿谢妤茼交由自己的父母养育,但她还是经常会和女儿通电话,告诉女儿要好好成长。
可这么多年以来,谢妤茼一直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到底姓甚名谁。
韩宜以为谢妤茼只是没事找事,有些不耐烦“你找他做什么你的亲生父亲早就死了”
“是吗”谢妤茼说,“那你告诉我他到底是谁。我总该有知情权。”
莫名其妙转到了寻找亲生父亲这种让韩宜无法接受的对话,她气得暴跳如雷“谢妤茼,你就是想气死我对不对现在我们日子过得好好的,你去翻这些旧账做什么”
谢妤茼无奈“妈,我气死你对我又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可多了,起码没人在你耳边唠叨,你离婚也不会搭理你。”
“你真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
这段对话不欢而散,是韩宜一把挂了电话。
现在回想起来,韩宜一万个后悔。
当时谢妤茼处在风口浪尖,她这个做母亲的非但没能给女儿一丝安慰,反而雪上加霜。
不仅韩宜担心,谢妤茼同母异父的弟弟谢嘉致也担心。
谢嘉致给姐夫霍修廷打了个电话,本是想询问情况,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霍修廷,而是他的助理周任。
周任声线冷淡,说霍修廷不方便接电话,有什么事情他可以转达。
谢嘉致也不傻,思及这个时候霍修廷不接电话,要么是坐实了离婚的传闻,要么就是不想和谢家扯上什么关系。
整个谢家上下的人都知道,谢妤茼嫁给霍修廷是高攀。
离婚,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仿佛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谢嘉致知道谢妤茼有个助理名叫司雨,刚好他也有司雨的联系方式,便主动联系了司雨了解情况。
可眼下司雨也是急得团团转,像只无头苍蝇般的乱了方寸。
之前司雨做任何事情都有谢妤茼做指示,可现在她完全找不到谢妤茼的下落,迷茫又无助。
情急之下,司雨又联系了周任,给他打了个电话过去“周助”
周任一接到司雨的电话就知道所为何事,他首先安慰“先不要着急,现在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司雨忍不住有点想哭,语气哑哑的“我什么地方都找遍了,我真的好没用啊。”
“你在想一想,有没有遗漏什么细节”
司雨吸了吸鼻子,说“昨天早上老大一来就进了办公室,这中间我都没有打扰过她。后来有一份文件要老大签署,我就敲门进去了。当时是十点左右吧。我进去的时候,老大手上正拿着一张照片。”
“什么照片”周任问。
司雨说“就是我老大和你老大的合照。照片上他们两个人看起来都挺年轻的不,我的意思是他们现在也很年轻,就是照片上看着好像更小一些。”
“还有呢”
司雨说“我把文件给老大签了之后,我就带上门离开了。等到后来网上的事情愈演愈烈,我再准备去找她的时候,她人就没在办公室里了。昨天警察来过,我们查过监控,老大是在中午十二点离开办公室的。但监控也就只能照到大门口”
该说的,司雨都已经说过很多遍。
只不过这会儿被周任引导,司雨又想起一个细节“那张照片是老大从一个快递盒里拿出来的,我记得没错的话,这个快递是不久前从美国寄过来的”
连续两天的找寻,霍修廷就差将整个南州城翻个底朝天,却也没能找到谢妤茼。
意料之中的,倒是迎来了自己的母亲周子菁。
网络上关于霍修廷和谢妤茼早已离婚的爆料铺天盖地,为此周子菁特地联系儿子霍修廷,不成想根本联系不到。距离霍老爷子的生日越来越近,如今爆出这么一个新闻,周子菁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周子菁找到霍修廷时,他满脸的颓废,脸上蓄起青色胡渣,身上的衬衫褶皱不堪,烟灰缸里落满烟蒂和烟灰,整个房间里乌烟瘴气。
此情此景,像极了当年霍修廷和谢妤茼分手时。不同的是,如今霍修廷早已经不是七年前那个毛头小子,他眉宇间带着浓烈的戾气,犹如从地狱走来的罗刹。
还不等周子菁开口,霍修廷便冷眼望过来,那眼神仿佛能够将周子菁身上灼出一个个窟窿似的。
“是不是满意了”霍修廷起身,身形颀长的他如隐隐一般笼罩着周子菁。
周子菁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霍修廷步步紧逼,“我和她离婚了,早就离婚了,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周子菁张张嘴,但她很快冷静下来“离婚是我逼的吗”
“怎么不是你”霍修廷像是一只发疯的蛮兽,“当初你逼她跟我分手,是你都是你”
“啪”的一声,周子菁一巴掌扇在霍修廷的脸上。
冷下脸的周子菁气场并不输人,她咬了咬牙,一脸恨铁不成钢“霍修廷,在霍家这么痴情的,也仅你一人”
霍修廷跌落在地上,死气沉沉的一个人,毫无生机。
周子菁蹲下来,心疼又无奈地看着儿子。知道多说无益,索性也不说。
这时周任敲门进来。
霍修廷抬头看一眼周任,眼底淬了希望的火苗似的,紧紧盯着他。
周任把从司雨那边了解到的细节一一告知了霍修廷。
这几乎是霍修廷第一次踏进谢妤茼的办公领域。iy租的办公楼位于江边独栋,位于市中心人潮汹涌之地,周边环境又非常怡人,霍修廷从来也只在门口逗留过。
iy的规模比他想象中要庞大很多,入门是两扇电动玻璃门,随着人体感应缓缓开启。
进去后,入目先是属于iy标志性的o,再来是向上的扶梯。一楼不是办公区域,而是休闲区。二楼有进百号的员工,人人各司其职。
谢妤茼的办公室在最里面,进去时要经过一排排的格子间。
见到霍修廷的到来,iy的员工们难免好奇。一个个趁机打探起他挺拔的背影。
有些员工甚至是第一次见霍修廷本人,不由被这个人身上强大的气场所折服,莫名肃然起敬。
霍修廷的脚步停顿在谢妤茼办公室的门口,眼前的一切如同神祗之境,他不敢轻易踏足。
莫约四十个平方的办公区,布置风格非常后现代化风。
曾几何时,谢妤茼慷慨激情地对他说,未来她一定会成立一家公司,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办公室。她会成为一个超级摩登的人,去创造价值,改变人生。
他一直知道的,她肯定能够做到。
在司雨的带领下,霍修廷迈开脚步进入办公室。
司雨指着一个别紧锁的抽屉,对霍修廷说“老大就是把那个快递放进了这个抽屉的,不过我不能擅自打开。”
“有钥匙吗”霍修廷沉声问。
司雨连忙点点头“有的。”
她说着指了指书桌上一把小小的要是,说“就是这把。”
因为谢妤茼的办公室有监控,平日里也不会经常有人进来,除了特别重要的文件放在保险箱里,其他东西一般都不会特地上锁。
而这个抽屉上的锁虽然锁上了,但却有种让人有种掩耳盗铃的错觉。钥匙就放在桌子上,仅仅只是多了一个开锁的步骤。
可这都已经到什么时候,霍修廷根本不会有这些忌讳。他拿起桌子上的钥匙打开抽屉,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是一个精致的铁盒,上面的花纹是玛格丽特花。
霍修廷缓缓将铁盒打开,放在最上面的果然是他们两个人曾经的合照。可在他的印象中,这张合照早就已经被谢妤茼给撕毁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个铁盒里
霍修廷又继续搜寻,很快找到不止一张他们的照片。有高中时期的毕业照、有在霍城第一次牵手的照片、有在旧金山街头嬉闹的照片
原来,那些属于彼此珍贵的照片她没扔掉,而是全部被妥善封存。
当时她狠心的分手,只不过全都是障眼法。在他转头离开时,她是不是更加绝望无助
霍修廷的嗓子眼仿佛被什么堵着,渐渐有些呼吸困难。他将那些照片拿出来,又看到一只纯手工制作的陶瓷杯。
在看到这个杯子的一瞬间,霍修廷的情绪如山崩地裂,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壁,指尖泛白,手心微颤。
他们的戒指、他们一起写下的纸条、他们之间的信物原来,属于彼此的东西她没丢,而是全部装进了铁盒里。
一旁的司雨看到铁盒里被一样样拿出来的东西,忽然间明白了什么。她的眼眶不由开始泛红,心情跟着跌宕起伏。
在看到霍修廷最后拿出一本类似日记本之类的东西后,司雨体贴地离开了办公室并带上门,将这一块空间留给霍修廷。
司雨或多或少也是知道了一些有关于霍修廷和谢妤茼之间的各种关系,她强忍着泪水从办公室出去,走到安全通道蹲在地上。
不多时,周任走过来,他缓缓在司雨面单腿屈膝蹲下,递给她一张干净洁白的纸巾。
司雨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
没有人知道谢妤茼在发病的那几年是怎么过来的,但她零零散散地写在了日记本里。
霍修廷颤着手缓缓翻开已经泛黄的日记本扉页,扉页上写着一句话biordirder
他没有勇气继续翻阅,指尖停留在这一张扉页,足足过去了整整五分钟。
薄薄的日记本上,断断续续记录了谢妤茼整整三年与病魔斗争的时光。
那些不被理解,不被在意,不被记得的日子里,她独自一人,孤军奋战。
有时候情感高涨,有时候情绪低落,有时候想和这个世界痛快地干上一架,有时候却又想拿起刀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地割上一道。
在那年和霍修廷分手前夕,谢妤茼被确诊为双相情感障碍。
其实很早以前她就有了明显的病症,在旧金山时她经常会参加各种派对和各种社交活动。她总是最慷慨激扬的那个人,情感高涨、精力充沛,表现出异于常人的亢奋。而不久之后,她又会陷入无穷无尽的悲伤绝望之中,思维迟缓悲观,甚至有过强烈的自杀倾向。
或许是原生家庭使然,她自幼独自一人面对同学们的议论纷纷,不知自己的亲生父亲姓甚名谁。
或许是重组家庭因素,她被迫承受母亲是小三所带来的各种嘲讽,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
或许是隐藏在内心的自卑被放大,尤其和霍修廷交往时,她前所未有的感到焦虑和不安。为了不被分等级而活,她毅然决然选择出国留学,希望能在三六九等里上一等,再上一等。却不料,来自异国白人更深的种族歧视,让她陷入深深的绝望之中。
或许是她是那85家族遗传病当中的一员。
谢妤茼已经很久没有把自己的痛苦和烦恼说给别人听了,所有的一切她都独自承受。
她曾经想过和霍修廷坦诚一切,可她无法想象他异样的目光。身为一个精神病患者,病耻感是所有患者无法逾越的一道鸿沟。
为了能够给彼此之间留下美好的回忆,谢妤茼天真又冷静地单方面选择分手,隐瞒一切,不被任何一个人所知晓。
谢妤茼也曾绝望地自问,为什么她会得这种病
她是否是那85家族遗传病史当中的一员
她又是否有追求幸福的权利
花了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霍修廷将这一本日记本仔细看完。
在日记本的最后一页,只有简短的一句话,却隔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上面写着toorroesnever,butthehoeisarog
霍修廷靠在谢妤茼经常坐的办公椅上,手臂撑在额头,双眼被咸湿的泪水模糊无法睁开。
他要怎么做他该怎么做才能弥补这几年分离的遗憾
傻瓜,为什么不和他诉苦示弱
在他这里,永远有最温柔的拥抱和绝对的偏爱。
日记本被妥帖地放在桌子上,静静地停在倒数第二页。
juh,20
阿廷,
现在是旧金山时间凌晨的0000分,窗外一片漆黑。
我特地等到这个时间,特地想要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和biordirder经过三年的斗争,我似乎战胜了它。可医生告诉我,我随时会有复发的可能。更让我绝望的消息是,我的病有85的遗传可能。
这几日经常失眠,安眠药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我吃得最多的药是quetiaefuaratetabets,国内称这个药为富马酸喹硫平片,主要用于治疗精神分裂症。
看到精神分裂症这个名词,你会不会觉得很可怕幸好,幸好我不是。
我也常常在想,当你知道我生病这件事后,你会不会视我为洪水猛兽
我迫切希望自己的病能够早日康复,
迫切希望能够赶快见到你,
迫切希望你能够知晓这一切,
迫切希望你能紧紧将我抱入怀中,
迫切希望你能知道我多爱你。
我也好爱好爱你。
在与病魔斗争的每一分每一秒,是你的存在指引着我不断坚持。
我很坚强,坚强到无坚不摧,因为有你。
阿廷,
生日快乐。
茼茼。
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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