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愉妃来到皇后跟前,向皇后福了福身,看起来十分恭敬。
但这回,皇后没有像以往一样,一看到她便免了她的礼,而是放下手中的茶杯,过了一会子,才让她站起身来“免礼吧。”
只这么一小会儿的功夫,皇后就打压了愉妃的气焰,并给了她一个小小的下马威。
愉妃身边儿的宫女面上似有些不忿之色,显然是在为自家主子抱屈,但愉妃本人面儿上却没有过多的表情,她看起来与往常被皇后礼遇之时没什么两样“多谢皇后娘娘。”
“愉妃可知,本宫今儿个唤你过来,所为何事”
“臣妾不知,但臣妾料想,多半是为了魏嫔身边儿的宫女散布流言陷害十三阿哥之事吧”愉妃道“如今皇后娘娘还在月子之中,不可劳累过度,这等事,只需交给臣妾们来处理就好,皇后娘娘完全不需要为此耗费太多心神。”
愉妃表情温婉,看起来既谦恭又善解人意,实际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将了皇后一军,暗指皇后既然将宫务全权托付给她和舒妃,自个儿却在中途又跑出来插了一手。
若是碰上个心思浅一些的人,没有听出愉妃话语中的真意来,指不定还以为愉妃真是在关心皇后的身体呢。当初伪装成纯然无害模样的愉妃,如今也有了棱角了,权势这东西,果然能让一个人膨胀起来么
皇后淡淡瞥了愉妃一眼,开口道“本宫命人唤你来,的确是为了谣言之事,却不是想要将这件事交给你,而是需要你对此事做出解释魏嫔控诉你买通了她身边儿的宫女茯苓散布谣言,并意图将此事嫁祸给她。不知愉妃你对此,可有什么说法”
说着,皇后又道“本宫倒也希望能够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你和舒妃,自个儿闲下来好调养身子,可惜,仅凭舒妃一人,终究力有不逮,本宫在月子之中,少不得还得亲自操劳一二。”
皇后的这番话,可以算是对愉妃方才那番话语的
回敬。
不是她想揽权,而是愉妃实在是不让人省心,舒妃虽然让人放心,但仅凭舒妃一人,又不足以处理那么多的事务。
这番话,既是对愉妃的讽刺,也是对她的不信任。
愉妃面色微变,努力克制着自己不去在意皇后话语中的讽刺之意。
从她选择踏入后宫权力中心的那一刻起,她不是早就料到会有如今这一幕了吗
之前她与后宫之中诸位妃嫔能够相安无事,是因为她们之间没有利益的纠葛,如今,她手中掌握着协理六宫之权,却不肯向皇后投诚,不肯成为皇后的“自己人”,那么,皇后会不信任她,对她没有好声气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愉妃可以容忍皇后对她没有好脸色,不过,像审犯人一样地审她,终究还是有些过了。
“不知魏嫔这么说,可是手中有什么证据吗若是没有证据便随意指控臣妾,可是以下犯上。臣妾完全有理由怀疑,是魏嫔自己指使她身边儿的宫女散布流言,事情败露之后,为了脱罪,故意编造了这么个故事。”愉妃微微抬起头来,看着皇后“皇后娘娘可是后宫之主,若是听风就是雨的,无缘无故怀疑到臣妾身上来,传出去,只怕会有损皇后娘娘的圣名。”
面对魏嫔的指控,愉妃显然并不慌乱,她在批判魏嫔之时,甚至还隐约透露着想连着皇后一块儿捶的意思。
这果然不是个简单的角色,皇后心想,过去,她怎么会觉得愉妃无害呢她和其他的宫妃们又怎么会忙于彼此之间的斗争,而把愉妃给忽视了呢
“你也别急着给魏嫔或是本宫扣罪名了,自然是魏嫔拿出了证据,本宫才会把你唤过来问上一问。怎么,本宫身为后宫之主,如今难道连问一问的权力都没有了”对于愉妃偷换概念的行为,皇后表示很不满。她听了魏嫔的话,将愉妃叫过来问一问,在愉妃的口中,居然就等同于她相信了魏嫔的话来质问愉妃。
其实吧,皇后对于魏嫔所编的那些话压根儿就不相信,她将愉妃叫来,只是想借此机会试探一下愉妃
的反应,可她没有想到,愉妃的反应,有些过度了,话语中,句句都是陷阱。魏嫔固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愉妃果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本宫原本想着,既然此事有疑问,将你叫来问个清楚,若你当真是无辜的,就帮助你洗清嫌疑,可本宫万万没有料到,你竟会是这种反应”说到这儿,皇后摇了摇头“愉妃啊,看到你的表现,本宫不得不怀疑,你究竟是觉得魏嫔和本宫冒犯了你,还是心虚了”
皇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愉妃,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中肯,反倒衬得愉妃像个无理取闹之人。
愉妃心中暗骂了一声,后宫之中都在传皇后笨嘴拙舌、木讷寡言,因为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时常吃亏。可在愉妃看来,皇后分明就是牙尖嘴利,半点儿不让人,哪有半点儿“好欺负的老实人”样儿
愉妃不知道的是,人也是会变得。在吃了那么多次亏之后,皇后在这方面自然会多加留意。
且皇后以有心算无心,愉妃在她跟前,自然讨不到什么便宜。
“好了,咱们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进入正题要紧。愉妃你这疑神疑鬼的性子,得改一改才是,今时不同往日,你平日里疑神疑鬼,兴许不耽搁什么,可在紧要之事上,你也疑神疑鬼的,可不就得误事了”皇后乘胜追击,又“苦口婆心”地对着愉妃“劝说”了一番。
愉妃心道,不过是追查一个散布流言之人罢了,这算是哪门子大事
事实上,太后和乾隆会纵容皇后大张旗鼓地追查此事,将后宫之中扰得鸡犬不宁的,才是出乎了愉妃的预料。原本愉妃以为,哪怕是为了皇室的名声着想,太后和乾隆也该将这件事给摁下去,让皇后私底下进行调查才是。
不过,当着皇后的面,愉妃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她倒要看看,魏嫔究竟拿出了什么证据来,以至于皇后都亲自找上她了。
仿佛看出了愉妃心中所想,皇后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魏嫔因几年前心腹宫女棠晚背叛事件,不再信任
她身边儿的宫女,茯苓因是棠晚教导出来的,也受到了波及。愉妃你身边儿的一名爱慕茯苓的小太监见自己的心上人过得不如意,便央着你将茯苓调到你的宫中来,好方便小太监照顾自己的心上人。你同意了,但你并不信任魏嫔身边儿的人,因此便要求茯苓递交投名状,在调来你宫中之前,先帮着你散布一则谣言,既可以给本宫和十三阿哥添堵,又可以嫁祸到魏嫔身上去,在茯苓应下此事之后,你为了安茯苓之心,将你自己的簪子赏给了她”
“这便是魏嫔的全部说辞,经查证,你身边儿有爱慕茯苓的小太监是真,你将自己的簪子赏赐给茯苓也是真。证据就摆在眼前,本宫即便是再相信你,也得将你唤来问上一问,否则,只怕魏嫔要以为本宫企图包庇你了。”皇后用一种近乎叹息的语调对愉妃说道“当然,这只是魏嫔的片面之词,本宫不会在没有听你开口说话之前,便在心中为你定罪。所以,本宫选择将你召到跟前来,给你一个解释的机会。愉妃,你可有什么想说的吗”
听皇后这番话语,好似她将愉妃唤到跟前来,不是在质问愉妃,反倒是在给她一个证明自己清白的机会似的,若是按照她的逻辑,愉妃还当感谢她才是。
若是在平时,只怕愉妃还会因为皇后在口头上占了她的便宜,而跟皇后呛呛声,但眼下,最要紧的显然不是逞一时口舌之快,而是尽快将魏嫔对她的指控给驳回去。
在宫中散播谣言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对于一般的妃嫔而言,即便是坐实了这个罪名,顶多也就是挨一顿训斥。但愉妃如今正管着六宫事务呢,倘若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与她关系不睦之人指不定就要以此为由,说她德行不足,不配协理六宫,请求太后和皇后收回她手中的权力,这可不是愉妃愿意看见的。
更何况,别人既然朝着她出招了,她也没有什么都不做、只被动挨打的道理。
“口说无凭,且当事人都不在现场,
即便是臣妾与皇后娘娘好生解释了,只怕皇后娘娘也无法完全相信臣妾的话。臣妾恳请皇后娘娘将魏嫔、茯苓以及魏嫔口中那个爱慕茯苓之人一起宣上来,咱们当面对质,看看究竟是谁在说谎,皇后娘娘以为如何”愉妃想了想,又道“哦,对了,魏嫔既然说从茯苓处搜出了臣妾赏赐给她的簪子,并将此视为臣妾收买茯苓的证据,便请魏嫔将那簪子也一并带来吧。臣妾倒要看看,魏嫔究竟是将哪年臣妾随手赏赐给底下宫女的旧物,充作赃物。”
皇后点了点头“准了。”
在皇后传唤愉妃的时候,翊坤宫中的下人们就做好了随时传唤延禧宫中之人的准备。
很快,魏嫔就到了,与此同时,茯苓也带了上来,而愉妃身边儿那名爱慕茯苓的小太监,也自有人去传唤。
被起来的这几日,茯苓显然过得很不好,自从被人带上来之后,她就一直呆呆地站在那儿,仿佛对周围的人或事务都不在意了。一双漂亮的眸子中,黯淡无神,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惶,反倒有一种认命了的意味。
魏嫔挺着个大肚子慢悠悠地来到翊坤宫,原本还保持着她身为嫔的风度,可她一见到茯苓,情绪忽然就激动了起来,忍不住快走几步冲到茯苓跟前,抬起手,重重一耳光甩在了茯苓的脸上。
“本宫曾经对你信任有加,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你,后来,不过是因为棠晚之事对你起了疑心,不再如从前那般重用你,你竟转头就投入了愉妃麾下,给了本宫好大一个惊喜,你可当真是好样的”
魏嫔的动作太过突然,周围人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的准备。
茯苓被她打得头偏向了一边,口中渗出一点血渍,脸上也被魏嫔手上的护甲刮出了几道红痕,看上去好不狼狈。
魏嫔身边儿的太监小安子见状,赶忙上前扶住了自家主子,以腹中胎儿为由,劝魏嫔不要动怒,在魏嫔的怒意好不容易平息了些许之后,小安子又责备的眼神看着茯苓“你自己想想,你
这么做,对得起主子么但凡你还有一点良心,你就好好儿把究竟是谁指使你做这件事给交代清楚了,如此一来,主子或许还会看在昔日主仆一场的份儿上,在皇后娘娘跟前为你求求情。”
“你好好想想,然后将你是怎么与愉妃娘娘身边儿的太监相互勾结,遵循愉妃娘娘的命令散布谣言的事儿交代清楚吧”小安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诱导性,也有不少暗示在里头。
比方说,如果茯苓依照魏嫔的心意来“招供”,帮魏嫔把愉妃给拖下水,那么魏嫔就会帮茯苓求情,不会让太后和皇后重罚茯苓。
至于愉妃,她无故被茯苓所做下的事牵连,恨茯苓还来不及呢,自是不可能出面保茯苓的。
因此,哪怕魏嫔实际上将茯苓视为了弃子,茯苓唯一的选择依然是魏嫔。
谁知,茯苓在听了小安子的话之后,摇了摇头“奴婢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娘娘之事,你让奴婢招供什么”
在来此之前,皇后只交代了茯苓,让茯苓莫要翻魏嫔的旧账,至于当着魏嫔和愉妃的面怎么说,就由她自由发挥。
茯苓不明白皇后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却知道皇后在明知这件事实质上是魏嫔自导自演的情况下,还让愉妃出来和魏嫔对质,是想要将这趟水给搅浑,因此,她说出口的话,也是语焉不详,让人浮想联翩。
听了茯苓这话,小安子的脸色当即就变了“怎么,你还不肯承认吗非得要你那奸夫来了,你才肯认罪茯苓啊茯苓,魏嫔娘娘果然没有说错,你骨子里就有着叛逆的因子。魏嫔娘娘待你不薄,即便是一时冷落了你,你也不该这么快就另攀高枝而你呢却为了你的荣华富贵、为了一个男人而投入背叛了魏嫔,你的良心难不成都让狗给吃了吗”
“放肆在本宫和皇后娘娘跟前,岂有你一个小小的太监胡言乱语的份儿还未经过查证,你就开口闭口说本宫身边儿伺候的人是奸夫,意图破坏本宫
宫中的清誉不说,还污了皇后娘娘的耳朵,你当本宫是死人不成”愉妃沉下脸,对皇后道“皇后娘娘,请您将魏嫔身边儿这个满口污言、不懂规矩的太监给拿下”
魏嫔见状,立刻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扶着小安子的手,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本宫因怀有身孕,不好直接与愉妃吵嘴,以免动了胎气,这才让小安子代替本宫说话,怎么,愉妃对此有什么意见吗”
若是愉妃敢说,对魏嫔的话有意见,魏嫔分分钟就能给她上演一出与她吵嘴,然后被她气得动了胎气的戏码。
不得不说,魏嫔这招虽然老旧,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好用。毕竟孕妇最大嘛,就连太后那么不喜欢魏嫔的人,在魏嫔怀孕期间,都要顾忌几分呢。
“不敢不敢,若是让魏嫔亲自与本宫对话,待会儿,一旦魏嫔有个什么不舒服,本宫可是有嘴也说不清了。既然魏嫔动不得怒,那么就请魏嫔闭嘴吧,从现在开始,到咱们离开翊坤宫为止,魏嫔都不要开口说一句话,咱们只把这小太监视为魏嫔,可好”面对火力全开的魏嫔,愉妃的毒舌终于有了用武之处,她毫不客气地回怼魏嫔。
在听了这番话语之后,魏嫔捂着嘴,手抖得似乎更厉害了些,眼看着就快要被愉妃给气晕过去了。
这时,皇后在一旁凉凉地提醒道“魏嫔可要好生保重自己的身子啊,否则,皇额娘可是说了,你腹中的皇嗣一旦有个什么闪失,她只追究你的罪过。你也不想因此被皇额娘问罪吧”
只用一句话,皇后就让魏嫔歇了继续拿腹中的皇嗣做筏子来占便宜的心思。
“更何况,本宫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你与愉妃之间的这档子事儿,若是不能尽快掰扯清楚,本宫也会感到很头疼的。”
“正是这个理儿。咱们要说事,就好生说事。魏嫔若是动不动就被激得要昏过去,本宫少不得要怀疑,你是因为心虚,所以才会想着以这种方法来蒙混过关。”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章晚点更,
下章争取让魏嫔和愉妃之间的batte有个结果。
话说这俩人你们站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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