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六扇门

    李寒山沉默许久,一时竟不知自己到底该不该收下这本书。

    贺灵城倒还在碎碎念叨,道“我虽然未曾看过这本书,可这种书,想来都是差不多的,你回去多加研究,哪怕不用仔细钻研,多少也该知晓一个大概。”

    李寒山“”

    “你不要觉得无所谓,也不肯听我的劝言。”贺灵城叹气,“别人说是书到用时方恨少,你要信我,这种事到用的时候,你也会觉得只恨当初了解太少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李寒山皱眉看着他,见他说得认真严肃,便停顿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忍不住小声开口,问“贺副使,你没看过这本难道还看过其他的”

    贺灵城挑眉,反问“这种书,不是每个人都看过的吗”

    李寒山摇头。

    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他没有看过,而且他觉得江肃应该也没有看过。

    李寒山并未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可贺灵城一看他这表情,大致便已猜到了李寒山心中的想法,直接回答道“你和江少侠不算正常人。”

    李寒山“”

    李寒山正要反驳贺灵城的话,却不想江肃忽而折返回来,隔着数步距离,便匆匆同贺灵城道“贺副使,还有一事,我忘记同你说了。”

    李寒山吓了一跳,他可能让江肃看见他拿着这种书,可他左右一看,此处实在没什么适合用来藏书的地方,若直接塞回贺灵城手中,那动作幅度太大,必然要引起江肃注意。

    而江肃已到他身边,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李寒山一把将书塞进怀中,还顺手整了整衣服,以免从外看出他胸口鼓起,而后装作若无其事看向江肃,问“江兄,怎么了”

    江肃皱眉看了看他,似乎是觉得他刚才的举止有些奇怪,可却也并未多想,而是同贺灵城道“贺副使,若方才那六扇门的人醒了,你切莫告诉他你是魔教中人。”

    若说江湖正道见了魔教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六扇门简直恨不得将天下所有邪道中人一网打尽,而据江肃所知,六扇门这一任总捕头更为离谱,邪道中每一个人在他手中都有赏金数额,若是让这人知道自己身处魔教营地,只怕还要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这种江湖传闻,贺灵城自然也很清楚。

    他点头答应江肃,江肃这才放了心,看李寒山还站在此处,不由又要多嘴一句,道“你不先去将湿衣服换下来”

    他们回来时,李寒山仍未来得及将这衣服弄干,一路马背疾驰,身上衣服干了七七八八,却还是潮湿的,也亏李寒山多年习武,身体比常年康健,否则这一日折腾下来,只怕他早就该风寒了。

    如今李寒山心中有鬼,他怀中可藏着一本见不得人的春宫图册,他听江肃这么说,急忙心虚应过,道“我现在便去回去沐浴,而后再将衣服换下来。”

    江肃蹙眉,问“回去”

    他们虽在魔教暂且歇息的营地之中,可毕竟还在荒郊野岭,根本寻不到热水沐浴,若要洗澡,也只能到附近的溪涧中去,他觉得李寒山如此紧张,实在像极了有事瞒着他。

    李寒山也意识到了自己说错了话,急匆匆又改口,道“我先回去拿身衣服,再寻个地方洗澡。”

    说完他抬脚便跑,而这举止,实在令江肃觉得不对劲极了,因而江肃也转身跟上他,甚至还刻意放轻了脚步,以免让李寒山发现了他。

    而李寒山心慌意乱,并未注意有脚步声在后跟随,他担心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湿的,那册子塞在怀中,或许也要叫衣服弄湿,他跑出几步,回首一看身后无人,便伸手拿出怀中那本小册子,正头疼不知该把这本见不得人的玩意塞到哪儿,冷不丁听身旁响起江肃的声音,道“你到底怎么了”

    李寒山吓了一跳,转头正对上江肃目光,他手忙脚乱,再把那册子塞入怀里,强装出一副理直气壮,道“没什么啊我去洗澡了”

    江肃“”

    不过匆匆一瞥,江肃却已经看清了。

    李寒山手中拿着的,好像是一本春宫图册,看封面蚯蚓一样的扭曲字迹,竟然还是西域版的。

    他看李寒山直奔野外去,那模样像是真的要去寻一处溪涧沐浴,江肃也只能站在原地,沉默片刻,心想,孩子年纪不小了,这种事,也挺正常。

    只不过他方才看过,这附近水清之处只一个一个地方,他本想早些将身上的泥点洗净,再换身干净衣物,可李寒山已经过去了他觉得以他二人如今的关系而言,他理应避嫌。

    江肃只好叹了口气,往回走去。

    不知那六扇门的人如何了,他还是先回去看看吧。

    李寒山胆战心惊,跑出一段距离,扭头见江肃并未追来,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想自己动作飞速,江肃应该没看清他在怀中藏了这种书,那他只要等待会儿从溪边回去后,再好好将这本书藏在自己的行囊之中,江肃怎么也没有翻人细软的毛病,他应该可以将这件事好好隐瞒下去。

    只是他走到溪边时,忽地又想起一件事。

    他跑得太匆忙,根本没有带上换洗衣物。

    他只得再偷溜着跑回去拿了换洗衣物,好歹这回他运气还算不错,并未撞见江肃,自然也不需要同江肃解释自己为何要跑回来,只是他站在行囊一旁,想将那本书放进去时,他不免有些犹豫。

    方才贺灵城也说了,没有人没看过这种书。

    那他看看也没什么吧

    可他就算要看,也绝不能在这里看,否则若是再被江肃撞见,难免要给江肃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他只得再带着那本书,匆匆赶着去溪涧边上洗澡。

    江肃回到贺灵城身边,原是想问问贺灵城,知不知道六扇门最近的在做些什么事。

    他想魔教必然有自己的信息来源,六扇门与他们敌对,依照谢则厉的性格,他必然会格外注意六扇门的动向。

    只是他还来不及开口询问,便已有人跑来同贺灵城汇报消息,说江肃他们救回来的那个人,已经醒了。

    江肃担心六扇门中人从丹青上见过贺灵城和乌歧的面容,便只好自己一人走过去。

    魔教暂且在此处扎营,可帐篷之物还尚未搭建好,方才那青年被他们放在树下,有教中大夫守着,如今江肃走过去,见那青年面色惨白,靠在树下喘息。

    教中大夫同他说此人内伤太重,可并不碍及性命,他才略松了口气,正要同此人说话,那人却抬眼看着江肃,稍稍一怔,脱口而出,道“你就是江肃”

    江肃“”

    他知道自己在江湖上名声响亮,有不少人凭脸就能认出他的模样,可这种感觉还真是古怪极了,更不用说这人眼中满是惊羡之意,看得他浑身难受。

    这人却颇为激动,也不曾察觉江肃神色不佳,倒是自顾自一股脑说了下去。

    “我竟然能在此处见到江少侠,这难道是止水剑派”他左右一看,先握住大夫的手,道,“老先生,谢谢你,各位止水剑派的师兄师姐,多谢救命之恩”

    江肃“”

    魔教教众“”

    可先前贺灵城有过吩咐,不让他们在这人面前表明身份,那些人便也只能沉默不言,继续忙于手上的工作。

    只有江肃觉得,这个六扇门的小伙子,可能有点傻,还有些瞎。

    他先前没想到这人会醒得这么快,所以才跑去和贺灵城说,让他做些布置,莫要让此人发现自己身处魔教营地,意思便是等营帐搭好之后,照顾他的人千万不要身着魔教服饰,否则那衣服上顶着那么大一个魔教标志,傻子都能看得出来这里到底是哪儿。

    对不起,辱傻子了。

    满营地衣着统一的魔教教众,这人竟然觉得这儿是止水剑派你们六扇门难道没有上岗前的考试培训吗

    不过也好,这人如此认为,着实给江肃免去了不少麻烦。

    江肃蹲在他身前,问他“你是六扇门的人”

    那人这才想起要自我介绍,激动不已,不住点头,道“在下六扇门周洲,多谢江少侠救命之恩”

    江肃“不必”

    “若有来生不不不,不必来生,今生今世,做牛做马,无以为报”周洲捂着胸口内伤疼痛之处,一面大声说道,“江少侠,我我敬仰你许久,不想今日竟然能在此相见,我”

    他深吸一口气,却忘了自己身受重伤,这一口气憋得他胸口钝痛不已,憋不住便开始剧烈咳嗽。

    江肃“”

    他不想知道这个人对他是什么看法,他只想知道六扇门究竟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个人会飘在河中。

    江肃等周洲咳嗽稍止,方才开口询问,提及正事,周洲这才猛地一惊,好似一下想起了什么紧要之事一般,撑着树干便要站起身,一面道“我得先赶回城中。”

    江肃不由蹙眉,反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周洲看着江肃,忽而又扑通跪下,道“江少侠,我们徐捕头还在那城中,求你救一救徐捕头。”

    江肃“”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在路边河里随便一捞,竟然还能捞出个熟悉名字来。

    六扇门的徐捕头,徐卿言,书中后期角色,也是同苗疆有关的那把钥匙的重要人物,书中后期便是徐卿言带着盛鹤臣等人前往苗疆,方才从苗疆中取得那把钥匙的。

    而今听周洲之言,徐卿言似乎在此处遇了险,反正他在书中后期还要出现,那么徐卿言在此处遇到的危险,就算没有江肃出手,应当也能自然化解。

    可江肃看着周洲的慌张神色,还是开了口,问“他怎么了”

    书中是徐卿言带着盛鹤臣等一干武林盟中人去苗疆取的钥匙,而今江肃既知武林盟内早有叛徒,难免不太放心。

    他担心若照着原本的剧情,由盛鹤臣带武林盟中人去取那把钥匙,倒最后返会为某些人做了嫁衣,既然他机缘巧合在此处见到了徐卿言,倒不如趁机结识,等魔教一事终了,他立马就带李寒山一同奔赴苗疆。

    周洲听江肃愿意出手,方才紧张开口,却说得颠三倒四,显是紧张极了,好在哪怕如此,江肃也大致听懂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六扇门出手,大多与江湖中人有关系,可此次徐卿言和周洲在此,却只是一个巧合。

    他们办了一桩案子,正要返回六扇门,途径附近城镇,听闻城中出了大事,便决定出手管一管。

    那城外有一处废庙,进来来了些和尚,将庙整理妥当,重新开了庙门,可不想城中不少人上山进寺参拜之后便不见了踪迹,县太爷带着捕快进寺看过,寺庙干干净净,不见半点异常,下山时猛虎在山腰晃过,便觉得失踪之人,或许是落了户口。

    可失踪之人那么多,怎么可能全都是被老虎叼了去,城中人并不信服,纠结数十家属,一同上了山,却又跟着消失无踪。

    他们没有任何证据,县太爷也将那寺庙也里里外外搜了许多遍,实在没有任何办法,最终也只是朝寺门上贴了封条,而后快马加鞭,将此事向上汇报,想请上头的人派人下来调查。

    徐卿言和周洲恰巧路过此处,在县太爷眼中,六扇门的捕头已算是了不得的人物了,而徐卿言听闻这种怪事,也想去看一看,便拉着周洲,带着捕快一道去了那庙中。

    他们白日一探,并无异样,徐卿言便等到了夜晚,再带着周洲,仅仅二人结伴,偷偷溜进了那庙宇之中。

    之后之时,周洲便记不大清了,他只记得自己背上挨了一棒,扭头见徐卿言同数个黑影扭打一块,回头喊他快跑,他便飞奔要下山,却失足跌下山坡,滚进了山坡下的河水中。

    江肃无言以对。

    他本以为会是什么惊心动魄的打斗和故事,却没想到这周洲竟然是自己摔下河摔晕的。

    江肃安抚周洲在此处歇息,而后起身去寻贺灵城,同贺灵城将这些事再说了一遍,让贺灵城和乌歧先返回魔教,他打算进城看一看。

    至于李寒山他若是想跟着,便让他跟着吧。

    想到此处,江肃才发觉,李寒山竟然还没有回来。

    这周洲废话极多,短短一件事他说了许久,恨不得将所有细枝末节全都告诉江肃,前后竟花了两刻多钟时间,而江肃记得李寒山洗澡颇快,若是找他之前洗澡的速度,他早就该回来了。

    难道说

    江肃想起了李寒山带去洗澡的那本书。

    他沉默片刻,决定暂且忘记此事,李寒山想洗多久就洗多久,大不了他再去找周洲谈一谈,问一问那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可贺灵城也已注意到了这件事。

    “少主还没回来吗”贺灵城皱眉,“这么久了,那周洲说山中有猛虎,少主不会遇到老虎了吧”

    江肃“不会。”

    “不行,我不放心。”贺灵城站起身,道,“我去找找他。”

    江肃匆匆伸手,想将贺灵城拦下,却又没有合适阻拦的借口,只能拐弯抹角道“贺副使,寒山的武功,不可能会出事的。”

    “意外之事,可不好说。”贺灵城越想越觉得紧张,“我还是去看看吧。”

    江肃无可奈何,只得拽住贺灵城的胳膊,道“他带着书去的。”

    “书”贺灵城先有不解,“什么书”

    片刻之后,他猛地想起自己方才塞给李寒山的西域版春宫,不由一阵尴尬,却不知为何连江肃都已知道这件事了。

    他只好勉强笑了笑,道“这江少侠说得对,看来少主是不会出事的。”

    话音未落,贺灵城已听见了脚步声,他同江肃一道回首朝后看去,便见李寒山拎着两根削尖的木棍,上头还戳了几只烤得外焦里嫩的鱼,心情颇好,开开心心跑回来,恰好听见贺灵城说的话,还追着问了一句“出事我出什么事”

    贺灵城“”

    江肃“你洗完了”

    “我早就洗完了啊。”李寒山抬起手里的烤鱼,心情激动,“试试这次没有烤焦”

    江肃“”

    等等,难道说李寒山这么久没回来,是下河捉鱼烤鱼去了

    不对,咋回事啊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带着一本春宫图去无人之处沐浴,不看书也就算了,他竟然还烤鱼去了

    江肃从李寒山手中接过那一串烤鱼,却也不知自己还能说些什么话才好,只好凑上前嗅了嗅,这烤得还挺香,他便又沉默片刻,到了最后,也只憋出一句“收拾收拾,待会儿随我进城。”

    李寒山叼着烤鱼不住点头。

    他看江肃走开,又下意识想要跟上,贺灵城急匆匆一扯他,将他拽到一旁,很着急李寒山对那本西域春宫图册的学习进度,开口便问“少主,你方才带书去洗澡了”

    李寒山点了点头,又觉得奇怪,问“你怎么知道”

    贺灵城虽见李寒山神色略有古怪,显然不想在他人面前提起这种事,可贺灵城急于知晓结果,便还是追问,道“看了吗”

    李寒山点头“看了”

    贺灵城松了口气。

    看了就好,只要少主看了那本书,那少主和江少侠的故事,就还能有希望。

    “可是我有些不理解。”李寒山皱起眉,显然极为疑问,“那书上画的东西,太奇怪了。”

    贺灵城虽觉得自己不该与少主讨论这等事,可已没有人能教少主了,而书是死物,少主又是傻子,保不齐少主看着书想到了什么奇怪地方,至少最基础该要怎么做,他还是得给少主捋清楚了。

    贺灵城深吸一口气,摒弃心中尴尬,决定做好一位口头教导成年弟弟的兄长的艰巨责任。

    而后李寒山便默默掏出了书,翻开在贺灵城面前,指着树上不堪入目的画面,认真开了口。

    “这里。”李寒山说,“人扭不成这个动作吧。”

    贺灵城“啊”

    “我刚才试了试,手是扭不成这个角度的。”李寒山皱起眉头,“不过父亲说过,江湖上有个奇怪功法,修之身体柔若无骨,难道西域也有这种功法”

    贺灵城“”

    李寒山摇了摇头,又将那本书翻了几页,而后指着另一幅画上的人,说“这也不对劲,人的腿绝对不可能这样的啊若是随随便便就可以如此,那此人必是武林高手,否则我这二十年的武功不都白练了吗”

    贺灵城深吸了一口气,竭力控制心中突然升起的怒火。

    “少主。”贺灵城说,“我让你看春宫图,不是让你研究他们的姿势究竟哪里不对的。”

    李寒山不明白。

    “好,那不说这些。”李寒山又翻过两页,道,“人是不可能这样挂在秋千上的,我都不可以。”

    贺灵城“”

    李寒山“人是不可能这样骑马的,马都嫌他重。”

    贺灵城“”

    李寒山“哦不对,那是骆驼。”

    贺灵城“”

    李寒山还要再往下翻页,贺灵城已气得脸都白了,一把从李寒山手中将那本书夺回来,一时难以忍住心头恨铁不成钢的怒火,高声便道“少主这是春宫图不是剑谱”

    他喊得声音太大了,周遭几人听见春宫二字,纷纷侧目,而李寒山更是握紧了手中串着烤鱼的木叉子,如同被他吓到了一般,缓缓睁大双眼,却还是要说,道“就是很不真实啊。”

    贺灵城“”

    贺灵城揉了揉自己的脑袋,好容易平息怒气,见李寒山竟还是一脸较真,他竟也不知还能说什么话才好了。

    他不想解释,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解释。

    他只能露出疲惫笑容,同李寒山道“画师画技不好,少主忍一忍吧。”

    “画技不好,难免会有错漏。”李寒山皱眉,“那若到现实,保不齐就要弄错。”

    贺灵城“您学另一个没错的就好。”

    李寒山还想较真,道“可是”

    “少主,您放心,若有朝一日,您还能有洞房花烛这一天。”贺灵城干笑,“对方一定不会做错的。”

    他算是明白了。

    什么提早准备,什么春宫学习,什么洞房花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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