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苏轻送走宋衍后, 哗啦啦就准备叫上自己的人,绕过瀛城, 从护城河外直奔军营。
毕竟一行十几号人, 骑着马在城里不方便不说,还扰民。
偏才走出不远, 就在路途中遇见了剑拔弩张的佐、右两位将军。
苏轻见了实在头疼。
可惜等她看见对方的时候, 对方也已看见了她, 想要绕路已来不及。唔苏轻小童靴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真是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两位将军看情景两位将军这是打算握手言和那真是太好了,我就不打扰两位”
“等等”不等苏轻说完结束语逃跑, 佐将军已打马上前,一把拉住苏轻的胳膊, “既然宁王殿下在,就更好了。”佐将军顿了顿, 看向右将军冷笑,“刚好能找您做个见证,免得到时候有人输了不认账。”
右将军听了也冷笑着一挥手上马鞭, 凌空抽在身侧空处, 发出脆响。身下马匹来回踏动,打了个响鼻,“也好, 让宁王殿下见证你佐家败给我右家, 我何乐不为。”
苏轻觉得脑仁儿疼。就这样看着佐、右两位将军冷笑过去, 再冷笑回来。心里暗暗叫苦。
这两位的关系,苏轻也是到了军营后,建立了自己的嫡系才知道了大概。
简单来说,两人算是世仇,祖辈时,同时凭着战功建立起家业的佐、右两家,就因为时不时因在战略上意见向左,而常起纷争。互相看不顺眼,也正常。
但一直以来,虽私下有各种不和矛盾,到战场上依旧尽量配合对方,也未出现过任何阴招。
直到一次辽军突袭由右将军祖辈护送的粮草时,负责救援的佐将军祖辈却未及时赶到,导致全军覆没。
但实际上,根据距离推算,佐老将军明明可以更快的赶至。只要早半柱香的功夫,就能救下右老将军,并护住粮草。可是佐老将军就是不明原因的比预期晚到,导致右老将军惨死。
后因这事,佐老将军同样受到惩罚,官品降级,罚俸一年。因当时战事吃紧,所以让佐将军继续留在军营,争取戴罪立功。
这让右家人极其不满,可又无可奈何。
约过一年后战事结束,佐将军回到汴京,某日和右家小姐偶遇,原不欲和对方争论转身欲走,却被右家小姐不小心推到在地。原本只是扭伤了脚,也没什么大碍。加上佐老将军不予追究。
但没想到回去后没几日,佐老将军就卧病不起,与梦中逝去。
这下,佐、右两家的仇怨,就这样结了下来。
虽然后来终有一老兵在醉酒后说漏嘴,证明当时并不是佐老将军故意晚到,而是路上被人设置了路障,无法通行只得绕道,这才导致晚到。
偏偏回程时那些路障又都消失不见,让佐老将军百口莫辩。
而右家小姐推到佐老将军的事,也原和她无关,是佐老将军原就在战场上伤了身体,扭伤脚后所服的药剂中,有一味药恰好诱发了她身体里暗藏的隐疾。但等发现时,已经来不及了。
种种原因,哪怕已经知道真相,却也没法修复两家。
这世仇就这样结下了。
苏轻听了,很是感慨。
因为她总觉得,如果没有这些陈年往事,也许佐、右将军,会变成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所以对于两人,苏轻很多时候,内心深处还真有想要帮忙调和的意思。
也许这还是她的老好人属性在作祟吧。
才微微一走神,一转眼就看见佐、右两人继续大眼瞪小眼,苏轻赶紧上前分开。好说歹说才将两人重新劝回营地,才回自己的营帐连口气都还没来得及喘,就等来苏焕景的传令兵,说是统帅请她过去,有事商议。
苏轻应声,起身前往帅帐,打算等回来后再换下身上的便服。
等到苏焕景的营帐后,苏轻才进去就见换上了便装的苏焕景正扭头朝她看来,一面整理衣袖,一面冲她笑,“刚好,你也别换衣服了,陪我去一趟瀛城。”
苏轻一愣后点头,顿了顿好奇开口,“二皇姐,我们去干嘛”
苏焕景听了,在经过她时心情大好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你不是老爱带着你的府兵去附近抓鱼打猎吗听说月牙湾来了一批很新鲜的小银鱼,我带你去吃。”
好好好
苏轻连连点头,快步跟上。
“难得放松,干脆也把莫焱、有淼叫上吧。”苏焕景想了想后,补充,“人多热闹。”
热闹
苏轻呵呵。
是指会打起来的那种热闹吗
不过请客的是大爷,反正二皇姐在,苏轻也不担心佐、右两人敢闹出什么幺蛾子来。只带了自己的贴身侍卫,几人轻装出行。
只是苏轻没想到,等美美吃过东西后,苏焕景居然放她们“自由活动”两个时辰,然后自行回营,她有其他事要办,暂时离开
等苏焕景挥挥手离开后,独自面对佐、右将军的苏轻觉得,她好像是被自家二皇姐的一顿饭给骗了,沦为临时看管熊孩子的保姆
而佐、右两位将军也“不负所托”,已经从互相斗嘴别苗头的日常,进一步的刺激对方了。
甚至已经发展到,去小倌馆证明自己“敢不敢”的地步。
嗯嗯嗯
你们是怎么讨论到这个话题的
她还是个宝宝,是不会跟着上车的
苏轻在旁边听着佐、右两人一人一句“我看你才不敢”和“你敢我就敢,你不敢我也敢”时,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几近呻吟的伸手制止就要敢上天的两位,提高音量,“我不敢”
这话一出口,佐、右两位将军齐齐朝苏轻看来,明明没看向对方,但此刻两人脸上的神情也极其相似,一副“哎嘿嘿”的模样靠近。
“王爷难道您这就是传说中的夫管严”佐将军。
“您不会是怕侧王夫吧”右将军勾肩搭背,“没事儿,这事我是不会说出去的。”
“怕”苏轻摸着下巴想了想后开口,“唔说怕可以不去吗要是可以那就怕吧,非常怕。”
佐、右将军听了,不约而同的齐齐斜眼苏轻,一副“您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后来还是苏轻各种劝解后,三人折中,带苏轻去瀛城的赌坊涨涨见识去了。
赌坊里人声鼎沸,佐将军和右将军各在一长桌子上,玩儿得火热。
苏轻实在受不了挤,等刚开始的兴奋劲儿消失后,干脆跑到二楼,叫了点心和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看楼下人声鼎沸。倒是有趣。
“这位小姐你怎么不下去玩儿两把”
带笑声音从身后传来,有些慵懒。
苏轻应声回头,看见站在她身后侧,羽扇轻摇的智葛后,先是一愣后随即冲她一笑,欠身施礼,“是您多谢您和您的同伴上次救了我们。”
这话一出,倒是让智葛愣了下。
手上羽扇微顿后重新轻轻摇晃,“你看见了”
“当然。”苏轻笑眯眯的点头,“我二姐教我练箭时,就说过要学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虽然没这么厉害,但还好我运气向来不错。”苏轻顿了顿,又说,“上马的时候一扭头就看见你和你的同伴了。”
“那你的运气是真的很不错了。”智葛想了想后开口,当初在树林她和敛淞沧出手救苏轻,所站的位置,就连征战多年的将领,都得话费一些功夫才能看出大概方向。
这位倒好。
一扭头
号称“天下第一智”的智葛先生,觉得自己好像第一次败在了所谓的运气之下。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不若今天我做东,请先生和您的朋友吃饭”苏轻想了想,说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也不用放在心上。”智葛轻风云淡的摇了摇头,说得随意,“再谈救命之恩,那我就不敢再站在这里和你闲聊了。”
哇果然是高人,真是施恩不图报的典范。
老实孩子听了,老实的点了点头,想了想换个话题和智葛闲聊,“先生你喜欢来这里玩啊。”
“偶尔。” 智葛才不会说她是特意跟着苏轻来的呢,矜持的微微点头后,用羽扇虚点了下楼下专注赌桌的众人,“在这里能看到浮生百态,也是有趣。”
苏轻听了,点点头,“先生真有雅兴。”
这年头,有本事的人要是没点儿怪癖,都不好意思装个逼。所以她懂
不过喜欢看人赌钱,也是很特别的兴趣爱好就是了。
智葛对于苏轻一点都不真诚的赞誉,不仅没感到一点不适,还很坦然的点点头,全盘收下,轻摇手上羽扇,看向苏轻,状似闲聊,“你知道这下面,谁是赢家吗”
“当然是笑得大声的人了。”苏轻笑着回答。
毕竟现在佐将军就笑得很猖狂。
“哦”智葛冲苏轻微抬羽扇,示意她说下去。
“手上有更多的筹码,自然会有恃无恐,不在乎输赢,也就谈笑随意些。相反越是高叫发牌的人,越是输得厉害。”苏轻顿了顿又说,“因为他们急于掰回一程。”
比如右将军。
“嗯。”智葛点点头,又笑着开口,“倒是说得不错,输得太多的人,确实总因为急于掰回一局而急着投入到下一场对局去,焦急的状态和逼入困境的窘迫,都会让他无暇思考和总结之前的失败,反而盲目的相信自己能在下一局掰回来。”
智葛轻摇羽扇,继续和苏轻闲聊,“但实际上,这种早就将赢面放在了气运上,而不是深思熟虑后的行动,注定了只会继续输下去。”
苏轻想了想,很赞同的点点头,“不会总结失败,又不肯承认失败,确实很难赢。”
智葛轻“唔”了一声后,羽扇半遮口鼻,再次抬眸细细看向苏轻,眼里带着更浓厚的趣味,“难得。”
“” 苏轻听了,疑惑的看着智葛,眨了眨眼。
但下一秒智葛就收回眼,继续刚才的话题,“你分析得不错,可赢家,却不一定是最后的胜利者。”
胜利者三字,智葛的咬音略为玄妙。一面说一面看向苏轻,做进一步的解释,“对,是因为他赢了这一局。不对。是因为这不代表他不是下一局的失败者。及时抽身不仅仅是输的时候难,赢时就更难。”
苏轻点点头,笑着看向智葛,“感觉只是和先生聊天,就学到了好多,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智葛爽朗一笑,“不过是闲聊而已,谈不上。”
“先生谦虚了。”苏轻冲智葛礼貌欠身,继续夸人儿,“您的话堪比千金呢。”
“千金”智葛又笑,看向苏轻,意味深长,“我的话,很多时候比千金还重呢”
“”呃您这样子自己夸自己,她就不知道怎么接了呀。
最近才学到“如何正确夸奖人”初级阶段的苏轻,对于智葛的不按常理出牌有点儿懵。
不过还好智葛也没打算让苏轻接。又笑了几声后,轻拍苏轻的肩膀,说了声“回见”后,摇着羽扇潇洒离开。
直到不见其人影后苏轻才突然想起来似的一拍脑门儿,“哎,都忘记问人家名字了。”
贴身侍卫这时看了眼楼下,未上前一步,“王爷,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营了。”
苏轻点点头,转身和贴身侍卫下楼,准备叫上佐、右将军离开。
“王爷。”趁着这个空档,侍卫开口,“属下觉得刚才那位先生和您的谈话似有深意”
“有吗”苏轻回想了下,一秒后放弃,“高人嘛,都是这样神神秘秘的,这是风格。不用多想。”
人家就是风轻云淡,闲云野鹤淡看云卷云舒的高人呢再用世俗去强求,高人是会生气的
是这样吗
侍卫半信半疑的点点头,继续跟上自家王爷。
嗯。殿下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另一边,拐过拐角的智葛进入一间厢房,其位置和苏轻所站的地方,只有一面薄墙相隔。加上特殊的设计,能让坐在厢房里的人,很轻松的听见外面的谈话,而外面的人却不会有一点发现。
敛淞沧见她进来,帮她倒了杯茶,慢慢推至她面前,见智葛饮下后才开口,“你说得这么隐晦,她能知道”
“这位宁王,倒是比我想象中要通透,所以就算现在不知道,之后她也一定会想到的。”智葛摇着羽扇,一脸酌定。
敛淞沧不说话,默默斜眼她。
“你可别不信。”智葛笑着开口,“等着吧,不出三日,她一定会来找我的。”
天下第一智对自己超级有自信。
毕竟她连名字都没说,难道你宁王回去了,连名字都不打听一下的吗
哼她们纵横一派,向来算无遗策策策策策
三天后
连宁王一根毛都没等到的智葛有点懵。
敛淞沧端着茶杯。默默瞅。
“没事,这个宁王笨点,估计还得再等三天。”天下第一智想了想说。
再三天
“”敛淞沧,继续默默瞅,眼藏笑意。
“就算是朽木,本智者也能化腐朽为神奇。”天下第一智默默咬牙,安慰自己,“我就再给她三天的机会”
再三天后,没等来人,却等来“宁王不日回汴京”的消息。
“你看。”敛淞沧一摊手,“我都说了别隐晦了。”
“嘿”天下第一智气笑,按下头上青筋后扭头看向敛淞沧,“收拾行李。”
“干嘛”敛淞沧心里了然,故意问。
“拦路那个小王八蛋啊”智葛瞪眼,“救命之恩难道连顿饭都不请”
“”那是谁当初说区区小事不足挂齿的
敛淞沧继续默默斜睨风轻云淡,闲云野鹤淡看云卷云舒,不能用世俗去强求的“天下第一智”。
天下第一智
天下第一智觉得老实孩子什么的,最令人头疼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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