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苏轻在下朝后, 将四皇女苏旻粹拎着后衣领,拖到小角落好好的给予了“关爱”和“呵护”, 当场报了她害自己多写了十篇大字的仇, 但“宁王一直有个金屋藏娇的清丽佳人”的消息,依旧以极快的速度席卷汴京, 并不减余威的扩散到整个南国。
甚至连北唐、苗疆、金朝和楚国也不能幸免。
说好的古代信息传递困难呢
宁王殿下觉得这很不科学。
最不科学的是, 连前后脚抵达汴京的二皇女苏焕景, 以及苗疆小王子苗潇, 也听说了这件事。
“听说你回汴京后,过得很不错”二皇女苏焕景三根手指托着酒杯杯底,一边旋转把玩, 一边用一种调侃的眼神看着苏轻。
回到汴京朝见新皇后,苏焕景就拉着苏轻, 让她在鲜香馆给自己弄了个两人的洗尘宴。
酒足饭饱后,两人闲聊。而这时整个人难得放松下来的二皇女, 多了不同平时的慵懒,眉梢眼角含了些魅态,略显得邪气。
苏轻听了苦哈哈, 赶紧放下自己手上的茶杯, 拿起旁边的酒壶给苏焕景,重新倒满杯中酒,一面带了些娇嗔的抱怨, “二皇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这方面, 真的没什么兴趣。”
就算时不时会被您这样的小姐姐给帅得弯一脸, 但那也只是玩笑啊。整个女尊,除了她家宋霸总,其余人在她眼里全是姐妹
姐妹啊
苏轻内心哀嚎着,顺便将来龙去脉和苏焕景讲了一遍,最后看着她找认同,“二皇姐你说这个四皇妹,是不是在搞事情”
最小的这个太坏了,你们这些做姐姐的该好好教训她才是
苏轻气气。
“嗯。”苏焕景捏着酒杯,看着杯中清酒边缘处,被烛光照亮的那一点水亮色,想了想点头,抬眼看向苏轻,笑得漫不经心,“我倒觉得旻粹做得不错。”
啥
苏轻一脸没听清的看向苏焕景,手上茶杯顿在唇边,有些懵。
而苏焕景则在继续,“太过重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en
苏轻咬着杯壁,瞅着苏焕景。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光看也能看出她并不认同苏焕景的话。
对此苏焕景笑着摇摇头,举杯仰头,慢慢饮下杯中的酒后,才懒散的靠在椅背上,伸手虚点苏轻,“你啊明明心软已经很要命了,竟还”
话并未出口,止在唇间,一面摇头一面冲苏轻笑。
有些无奈有些苏焕景自己都不知道的纵容。
“总之,你这样的性子,还是应该改一改。”
啧啧啧,其实当地位交换,女孩子渣起来时,也是相当了不得的呀
苏轻默默腹诽。
“你可别听不进去。”苏焕景又虚指苏轻,纵容的点了点她后提醒,“这是你我这种人,最忌讳的事。无论是什么东西,都得有分寸和度,不然放任的记结果,到最后就会毁掉你。”
顿了顿后,苏焕景拿起酒壶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用自己手上的,和苏轻的茶杯轻轻碰了下,又说,“所以,不可以太过沉迷。”
“记住。”
苏轻点点头,陪着苏焕景饮下杯中的茶水。
直到月上中天时,苏焕景已醉得有些连眼都睁不开了。好在鲜香馆后院就有一处供贵客小憩的小院儿,苏轻将苏焕景扶到厢房安顿好后,就带着自己的贴身侍卫,先一步离开回府去了。
反正苏焕景身边跟着她的贴身侍卫,又有鲜香馆的下人伺候,倒也不用担心。
等苏焕景小睡一会儿,酒醒了再回王府就是,这种事很寻常,所以苏轻也未放在心上,路上还和自己的贴身侍卫调侃了苏焕景几句。
能在瀛洲和佐、右两位将军一起拼酒都不一定输的辰亲王殿下,居然被鲜香馆的佳酿给灌倒了。
果然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所以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下来了吗。
而另一边,苏焕景的侍卫在鲜香馆的下人,帮着将醉酒的苏焕景扶上床榻休息,并将桌上的蜡烛吹灭后这才跟着出门,从外将门带上,一手扶刀,护卫在外。
和寻常的看护并无任何区别。
室内黑暗一片,倒是走廊外的细微光线穿过门窗透了些许进来。这其中也包括站在门外护卫的侍卫身影。
躺在床榻上的苏焕景睁开眼,眼里清明一片,哪儿有半分醉态。
她翻身而起,于黑暗中绕过桌椅,转进旁边的耳室。
绕过屏风后,视线跟着宽阔,也逐渐让人看清早就坐在那里,等待的人影。
前大皇女詹事官,现户部尚书
风岚。
手握折扇,在黑暗中静坐的风岚已听见渐近的脚步,直到感觉苏焕景已走近。她才从椅上起身,身上华服随着她的动作,发出窸窣的声音。
风岚站直,转身面向苏焕景,垂眸欠身,“殿下。”
苏焕景的实际酒量,三位皇女之中,也许只有苏轻是真的不清楚外,新皇和四皇女却不一定不知道。
哪怕苏焕景从未在人前露过底。
所以密谈的时间非常有限,苏焕景只给了自己和风岚半盏茶的时间。这也是心估摸着以她的“实际酒量”来掐算的时间,甚至可以说更为苛刻些。
但半盏茶的时间也足够两人彼此交换情报了。
“是臣的失误。”风岚冲苏焕景微微欠身,语气依旧柔和,不紧不慢,“应该再早一点查询到智葛的消息的,没想到还是慢了一步让殿下错失。”
“下次再寻机会吧。”苏焕景开口,顿了顿又言,“要是天下第一智的行踪这么容易就被寻到,本王倒是有些怀疑她是否名副其实了呢。”
风岚听闻,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随即转入下一个话题,“苗疆方面,殿下作何打算。”
苏焕景敛眸沉吟,“如果是之前苗疆是非常好的筹码。但,现在却是烫手山芋。”
风岚自然知道苏焕景说的“之前”,是指女皇还在位时。那时候要是时间再充足一些,让苗疆小王子主动开口说要嫁给她,那苏焕景顺理成章的将是皇太女的不二人选。
但。
只能说世事难料。
女皇的突然逝世,让她措手不及,相信同样措手不及的还有新皇。
加上边关告急,在当时的环境下,她是最好的出征统帅,而新皇,也是稳定朝堂和局势的首选。
大敌当前,那个位置谁坐反而变得不重要。
苏焕景也有这个自信,能在后面的重新部署中,重新拿回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的想法呢”苏焕景口中的她,自然是指新皇。
风岚微微摇头,“大殿下似乎无意苗疆小王子,昨日还和臣闲聊过他和琛王。”
“也是。”苏焕景点头赞同新皇的想法,“苗潇并没有成为皇夫的资格。”
从苗王许诺他婚姻上的自主权时,苗潇就不是个好人选。
身为皇族,少了这个原应该背负的枷锁时,对“真心”的渴求,就会无限放大。
偏偏真心,又是她,亦或新皇,都给不了,也不可能给的东西。
虽然前期时,苗潇背后的势力,会是她争夺那个位子最好的后盾。但一旦真的登上那个位子,苗潇却又会变成一根不得不剔除的刺。
而现在如果她还和苗潇交往甚密,更会引来猜忌和防范。
可。马上疏远也同样会惹来新皇的侧目。
进不得,退不得。
倒是有些不好把握中间的尺度。
这样说来
苏焕景慢慢睁眼,眼底略有些犹豫。
垂眸的风岚像是察觉到苏焕景的情绪一般,声线温和的谏言,“殿下的身边,有更适合苗疆小王子的人选。”
宁王苏暄莞。
“欠。”回到王府的苏轻莫名的揉揉鼻子。
宋衍笑,“谁在念叨你呢”
苏轻把小摊上买的糖人儿递给他,笑嘻嘻,“估计是二皇姐可能在埋怨我怎么不等她酒醒,自己先跑了。”
“哦”宋衍接过她递过来的糖人儿,挑眉,“那你是该等等的。”
“不能等呀,再等这个做糖人儿的老婆婆就回去了。”苏轻凑近宋衍,和他一起看他手上的糖人儿,“你看像不像你我一边说老婆婆一边做的。”
“不像。”宋衍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回答,“太丑。”
“嗯。”苏轻听了一点头不生气,配合点头,“老婆婆也是这么说的,她还问我做这么丑的糖人儿干嘛。”
好啊,这是没喝酒光闻酒味儿也能壮胆了是吧
宋衍似笑非笑的斜睨苏轻。
苏轻
苏轻嘿嘿笑着,快速退开伤害圈。
“你过来。”宋衍冲苏轻笑得温和,轻轻招手。
话音刚落,苏轻转身就哒哒哒往书房跑去,只丢下一句“我去写字”的话。
惹得宋衍失笑摇头。
胆儿肥了啊。
“她不适合。”
风岚的话刚落,苏焕景毫不犹豫的开口。
语气虽未厉,却无商量的余地。
这个拒绝的答案并未让风岚有太大的情绪变化,似乎这原本就在她的预料下,所以依旧垂眸欠身。
苏焕景心中估摸了下时间,转身朝外走,头也不回的开口,“苗潇的事再议。本王会物色一下其他人的。”
刚行几步
“太过重情,并不是什么好事。”
风岚的声音至黑暗中传来,清冷无波,也使得苏焕景脚步一顿。
却未回头。
“殿下谋算至今,向来极有分寸。”风岚慢慢站直,抬头看向背对着自己的苏焕景,不急不缓的开口,“甚至刚才也是这样告诫宁王的。为何”
顿了顿,又言,“偏在宁王这件事上失了分寸。”
静默。
苏焕景微微侧首,头上金冠因从门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光,而在晦暗中冷冷闪烁。
“本王说了。”
苏焕景声音冷冽。
“她不合适。”
月上中天,清冷月光从大开的门外透进来。风岚慢吞吞踱步至桌边,将手中折扇放在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也不嫌弃茶早就冷掉,端着茶杯慢慢喝完,才又将它原封不动的放回原处,重新拿起扇子,慢慢在手中敲打,踱步至门边,仰头看着圆月。
半响后才缓和自语。
“是真的不合适呢”
“还是”
“唰”的一声,折扇一展。像黑暗中的鹫展开了双翼。
风岚手腕一番,折扇遮挡口鼻,仅露那双极其冷静的眸子,在月下微露谋算。
“只是您觉得不合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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