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其实各国中间的关系, 似乎也是如此。
今天能不死不休, 可再过几年, 又能互相庆贺, 礼尚往来。
虽很想感慨既然这样, 又何必如此来回折腾最后苦的永远都是百姓。但道理谁都懂, 可在利益面前,连自身底线很多时候都什么都不是,更何况和自己无关的, 别人的姓名了。
最后也只能感慨一句, 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吧。
战事结束约一月后, 为尽快稳定朝野内外的局势, 在百官恳请下,苏焕景行登基大典。同时为稳定人心,除召回远在云州的赵凌烟,赐封骠骑大将军,武将从三品外, 更封先帝重臣风岚为右丞相。
同样的, 无论是苏轻、四皇女或右将军都得到了封赏,这中间也包括战死的将士们。
不过苏轻因脚受伤,实不易走动, 所以参加完国殇极登基大典后, 便告病, 闭府静养,除了苏焕景、四皇女外,谢绝众人的探望。
倒是很清闲的过了近一月,闭门在家伏在案前,写写画画。
就连宋衍都不太清楚她在捣鼓什么东西,直到有次闲聊问起,才听她半开玩笑的说,她在写自传。
倒是让宋衍好笑,无奈摇头。
再过月余,苏轻的腿伤已好了七七八八,虽略有些跛,但在鞋底上下点功夫,到也不太明显。只是可惜了她那手弓箭好手。
弓箭手最重要的就是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脚部。现在苏轻脚上有伤,自然在射箭上失去原有的准头。
不过这件事似乎,比起她本人,苏焕景和四皇女似乎更加郁闷,反而演变成她这个受伤的人,来安慰两人。
回头和宋衍私下说起这件事时,也觉得颇为有趣。
也许只是各自所想不同吧。
等苏轻伤好后,就多了个时不时和宋衍一起出门闲逛的爱好。跟退休老干部晚饭后散步遛弯儿,没什么两样。
似乎无论看什么,苏轻都觉得很开心。
对此宋衍还询问过她。但苏轻却答不上来,只是继续开心的拉着他在大街小巷闲逛。
哪怕什么都不买,只看着眼前的喜乐,听着传入耳边的热闹,就忍不住嘴角上扬,心情舒畅。
明明从前,她从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特别,但大战后,再看这些平凡,却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
约是心境不同了吧。
自从苏轻伤好后,早就搬回皇城的苏焕景,已派了好几拨人来问苏轻,什么时候能“康复”回朝,却每次都被她搪塞过去。
她原本就不是这方面的材料,每天上朝也不过是站在那里听天书而已。现在又无战事,以她目前状况,就算近两年再有战事,苏焕景也不会派她上战场。
既然如此,不如让她当个很咸很咸的闲王好了。
很咸很咸的闲王苏,和平日一样起床,先练了一套拳法后,才和宋衍一起吃早餐,然后开始退休老干部日常之一写大字。写完字恰好是上午十点,正准备休息一下开始今天的“自传”时,却听门人通报。
“诸葛家”苏轻扭头看向下人,重复,“是镇国府的诸葛家吗”
“是。”下人恭敬颔首。
“那请她入内吧。”苏轻放下手中毛笔,对下人说。
“这”下人有些迟疑,顿了顿回答,“王爷,对方只说请您现在去城外的青山亭赴约,之后就离开了。”
“让我去青山亭”苏轻疑惑,“赴谁的约”
“说是您的先生”下人疑惑,又言,“在那儿等您。”
智葛。
苏轻和宋衍打了招呼后,就乘马车出门,前往青山亭。刚离开宁王府不久,明明同在汴京,却这么久没消息的苗疆小王子突然造访,指名求见侧王夫。
宋衍眉峰一挑,神情似笑非笑。
真没想到,这种戏码,有一天他也会遇见。
“走吧,我们去听听这位苗疆小王子找我有什么事。”宋衍长身而立,对竹青笑言。
另一边,苏轻刚出汴京城,从她出府不久就一路尾随的一人,在城门停驻,暗自思索后转身往回走,没入人群中不见踪影。
青山亭所在的位置,比曾经苏轻和四皇女暂待,等待南靖王的凉亭要再远一些。
修建在约三里外的一处缓坡处,苏轻腿上有伤,哪怕已经好了,但上下阶梯时也会比旁人吃力些。她挥退了准备搀扶自己下马车的贴身侍卫,慢慢下了马车,一面朝几米远的青山亭走,一面朝亭内那人看去。
手握羽扇,背对而站,闲散自得。
“先生。”苏轻跨入凉亭,恭敬欠身。
智葛转身,袍角微旋一弧度,那双略显慵懒的眼落在苏轻身上,先细细看了看她脸上神情后,才露出笑来,“哎没见到人时还好,现在见了面,竟生出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先生依旧老当益壮。”苏轻点点头,老实“夸人”。
这话让智葛忍不住笑了起来,用羽扇隔空虚点着苏轻,笑着摇头,“哎真是失败,你从我这儿好的没学到,倒是把这份促狭学得颇为青出于蓝。”
“我这是逗先生开心呢。”苏轻笑着回答。
“行了行了,快坐吧,我知道你受了腿伤,刚痊愈不久,不方便久站。”智葛摇了摇羽扇,让苏轻坐下。
苏轻听闻,暂时未动,但扭头看向凉亭石桌上,早就摆好的棋盘,又重新看向智葛。
默默瞅。
“看什么看。”智葛笑骂,“坐下,下棋。”
“先生不是说并不打算将我培养成国手吗”苏轻苦哈哈的坐下,一面玩笑着,一面伸手就准备拿过黑子。
却被智葛用羽扇按住,并轻拍她不老实的爪子。惹得苏轻做出张牙舞爪很痛的模样,“可怜巴巴”的收手。
“猜子,上来就拿黑子是想干嘛。”智葛又笑骂。
哎,您是老师,您说了算。
苏轻耸耸肩,一脸“大度”。
两人各坐一边,猜子论先,一黑一白,你来我往后,棋盘上的大致走向已逐渐明朗。
智葛的白子犹如游龙入海,大气磅礴。苏轻的黑子如无数小鱼组成的庞然大物,游走灵活。
一个胜在掌握局势,一个巧在出其不意,总能化险为夷。
虽未在下棋前说明,但苏轻和智葛却像是互有默契一般,都在对方落子五息内落子。
竟下的是以快打快,更考验应变能力和判断力的快棋。
一时无话,只留不断在棋盘上响起的落子声,苏轻的贴身侍卫背对凉亭,站在亭外守护,不远处是两人的马车,车夫依坐在车外,马匹踢他,低头安静吃着嫩叶草籽。
直到苏轻再落子,智葛拈着白子看着棋盘一会儿,才松手,任由棋子落回棋盒。重新拿起放置在一边的羽扇,轻摇,“许久不见,棋路有长进。”
“嘿嘿”苏轻笑眯眯。
“但依旧天真。”智葛又说,很是嫌弃。
“唔这算是我的特色”苏轻想了想,瞅着智葛。
“哈。”智葛轻笑,长身而立,踱步走至一边,看着汴京的方向半响后开口,“也许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
苏轻站在智葛身后,默了默,才轻嗯了一声。
其实就算智葛不说,她也感觉到了,但顿了顿后又开口,“先生,老师的事”
“不用自责。”智葛转身看向苏轻,打断她的话,“我有听回来的人说起,你尽力了。”
“只是”智葛顿了顿后,又偏头看向远处的天空,神色淡淡,“我并不认为值得。”
“无论是他,还是诸葛青。”智葛重新看向苏轻,似只是在单纯的阐释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这样的舍身,后世又有多少人能铭记十二年前的幽州步青山,边城有许多人祭奠诸葛青。十一年前、十年前,也一样。”
“但每一年,祭奠的人都会再少些、又少些。而五年前,终于没了祭奠的人。”智葛看向苏轻,“人走茶凉,哪怕现在能记一年、两年,可十年后,甚至百年后,又有谁能记得。”
“傻。太傻。”智葛一面平静说着,一面微微闭眼,缓缓摇头。
“也许无论是诸葛将军,还是老师,其实不过是遵从本心而已。”苏轻想了想回答。
“是啊傻子一样的本心。”智葛长吁一口气,又笑,“就像墨家。”
顿了顿,又瞪一眼苏轻,“也像你。”
苏轻笑,不接话。
“所以。”智葛看向汴京,头也不回的对苏轻说,“为两个傻子劳心劳力已经够了,我实在不想再为第三个傻子劳心劳力。不然,我就改名天下第一傻算了。”
智葛看向苏轻,“这一次。我是真的要找个地方退隐了。”
“嗯。”苏轻点点头,想了想后冲智葛笑得有些狡黠,“虽然先生这样说,但我还是知道你为我做的事。”
顿了顿后又言,“楚国的事,多谢先生了。”
苏轻回汴京后,对于楚国的内乱感到很奇怪,加上越国的介入,前后的时间太过巧合,再想想那时在越国的智葛。上下联系,事情的因果也不是那么难推敲。
“既然知道,以后就张点儿心吧。”智葛摇头叹息,顿了顿后,看向苏轻,若有所指,“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在不同的位置上,依旧保有本心的。”
反而越是上位者,越是会无视规则。
百无禁忌。
苏轻听闻,笑,“但我会保持本心的。”
智葛看着冲她笑的苏轻,半响后用羽扇轻拍了下她的头,又顿了顿后才开口,“傻孩子。”
“好了,再对着你,我更头疼了。”智葛轻摇羽扇,随意的挥了挥,“我走了。”
说完,转身欲步出凉亭外,才跨出,就应声回头,重新看向叫住自己的苏轻。
“此去江湖路远。老师珍重。”苏轻看着智葛,话毕后,冲她恭敬弯腰。
智葛看着苏轻,良久后重新转身,徐徐山风拂来,吹起她的广袖袍角,轻摇羽扇,悠然离开。神情慵懒闲散,和两年前苏轻狼狈逃窜时惊鸿一瞥时见到的模样,一般无二。
诸子百家,唯我纵横。天下首智,羽扇智葛。
等苏轻送别智葛,乘坐马车回到王府,才进府就听闻苗疆小王子来了好一会儿时,先是一愣,随即头疼。
虽然头疼,她还是第一时间赶了过去,才走到小厅门口,就被里面的一幕顿住脚。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应该围观,还是知情识趣的退出去
小厅内,苗疆小王子正涨红了脸,站在宋衍面前,离得极近的瞪着他。因为高度的问题,抬头看着宋衍的模样,竟让苏轻有点想从后伸手,帮忙按头
唔这是个危险的想法。
苏轻赶紧抛开这个危险的想法,双手抱肩依靠门框,好整以暇的看着里面的两人,笑着开口,“请问我可以围观吗”
近到可以亲亲的两人闻声,齐齐扭头,朝苏轻看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