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矜贵的男子,踏着清风,不急不缓地向叶皎皎走来,他的墨发被束在精致的白玉冠中,羽扇般的长睫敛住了眼底的锋芒,明明笑得温润,可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即使他脸上带着病态的苍白,却已然不减他的潋滟风华之容,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众人,所有人皆不由自主的行下跪之礼。
因为没有人会质疑,眼前的男子,无疑就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太子殿下。
“殿下”
叶皎皎此刻的样子很狼狈,可她眼底却亮如繁星,刚刚明明怕得要命,可见到眼前的男子,便知道,也算是苦尽甘来,等到了君流景,她安全了。
君流景一把抱住叶皎皎,丝毫没有嫌弃她脸上难看的红疹,也没有嫌弃她身上沾上的灰土,感觉到她肩膀处明显的骨感,眉角轻蹙。
“皎皎瘦了,这一路你吃苦了,孤来了,日后,有我在,勿怕。”
君流景的声音温润轻柔,对于他的爱妾,他小心翼翼的呵护着,一如在太子府中,顾倾卿看到的样子。
然而,那声音中,却有着说不清的怒意,君流景只是轻轻一瞥温如风的方向,温如风便慌了神,额角溢出了些许冷汗。
太子殿下的到来,与刚刚太子眼中的杀意,都让温如风感到不妙
“草民温如风,参见太子殿下。”
温如风不卑不亢的低头行礼,心中在想着如何脱身,他也并没有想到,太子殿下竟然对一个已经毁容的小妾,如此上心。
同为男人,直觉上看,太子殿下对于顾倾卿,似乎并没有丝毫关怀与爱意,毕竟,君流景出现之后,并没有看太子妃一眼,明显是半点不把她放在心上。
若是顾倾卿并不得君流景的宠爱,而温如风刚刚还差点让自己的人去触碰君流景的小妾,那么
可以说,他此刻是得罪君流景了。
“江知府,这便是你管辖的苏城吗随便一个贱民,都可以任意编排妄图羞辱孤的小妾,孤看你这知府的头衔,也是快到头了。”
君流景并没有理睬跪在地上的温如风,他轻睨此刻被点到名字之后,便瑟瑟发抖的苏城知府,声音暗哑,一如既往的好听,可却让苏城知府蓦然跪下。
“太子殿下,臣恕罪,是臣管辖不严,先是让太子妃遇险,让愚民传出流言,误会了殿下的小妾,臣听凭殿下惩罚。”
江知府心中有数,语气诚恳,惯是老狐狸,他这般诚惶诚恐说完,也是将前因后果说了大概,皆是因为太子妃与小妾之间的恩怨,才出了这些事。
至于温如风,江知府很聪明的没有提及,就看殿下是否会放过他了,毕竟,之前温如风也给了自己不少好处,故而,江知府此刻并没有把温如风推出去。
“哦,孤竟不知,今日之事,原来与太子妃亦有关。”
君流景看向顾倾卿,眼底是讽刺,虽然在笑,可顾倾卿却不明觉厉。
“殿下,臣妾不过是看叶姑娘染了黎城的疫病,故而想要送她去隔离区罢了。”
顾倾卿看着君流景,背脊挺直,一脸的冷若冰霜,她僵着脸恭敬地说道,然而却死死盯着君流景揽住叶皎皎的手,那么刺眼,看得她眸底猩红。
顾倾卿又怕又怒,怕君流景的到来,会将之前马贼的事情,还有温如风救了自己的事情,全部翻出来,而怒的是,君流景竟然一眼都没看自己,他的眼里只有叶皎皎这个贱人
当着苏城众多百姓的面前,君流景视她于无物,却对叶皎皎关怀备至。
即使
叶皎皎此刻满脸红疹,丑陋异常,可君流景依然选择了叶皎皎,不顾青红皂白,就打算偏袒护着她
顾倾卿攥紧了五指,甚至指间扎着掌心,她也不觉得疼,只有满腔的恨意。
“孤以为,太子妃应是与孤一样,将黎城百姓之难放在个人利益之前,而不是一心弄权争宠。太子妃不是一早便知,她为了解黎城百姓之苦,亲自涉险试毒,尝试孤命人送来的疫病良药。如今皎皎既然活着,说明这疫病良药已然研制成功,也不枉孤千里迢迢,请了高人诊断出疫病的根源。却不成想,孤来到苏城,便见你们要如此对她,太子妃,莫非是你被两方流寇所挟持,惊吓过度,才一时将此事忘了吗”
君流景的话,让顾倾卿脸色一白,眼底尽是震惊。
“殿下,臣妾何时知道她”
顾倾卿的话未说完,君流景轻笑一声,接着开口。
“太子妃,孤在来苏城的途中,路过黎城,倒是抓住了几个当时妄图挟持你的流寇,你说孤要将他们如何审理太子妃明明知道孤在研制疫病良药,怎么不好生安抚黎城流寇,反而让他们一心想要献祭孤的小妾”
“臣妾没有臣妾”
顾倾卿一时间语塞,完全不敢说话,她怕了,君流景抓住了假流寇,那么,是不是代表,君流景已经知晓了之前兄长布下的计划。
兄长派人散播的不利于君流景的流言,他是否全部知道了。
那自己
顾倾卿下意识后退一步,惊恐震惊的看着君流景,她一时间慌了神,下意识想要去找顾云城还有容御求救。
“太子妃没有什么张侍卫,孤派你前去保护太子妃与孤的小妾,黎城流寇围困,你为了活命,竟然将以身试药的功臣推出去,看着他们火祭孤的小妾,你说,你这样的奴才,孤要你何用”
君流景看了一眼此刻跪在温如风身边的张侍卫,淡淡的说道。
张侍卫瘫软在地,太子殿下的到来,让他知道,自己完了。
“殿下,臣恕罪,是臣怯懦,没有护好叶姑娘,臣愿以死谢罪,恳请殿下恕臣家人无罪。”
张侍卫面如死灰,他选择跟太子妃站队,帮着太子妃说谎,殿下追究,唯有一死,并无其他生机。
“江知府,将张侍卫还有旁边这个贱民一同收押,孤倒是要将那马贼还有太子妃消失十日有余的事情,彻查清楚。”
“是,殿下。”
江知府擦了擦额角的冷汗,衙役们直接抬起了张侍卫,还有他旁边被太子殿下称为贱民的温如风,一同送往苏城大牢。
温如风抬眼看向江知府还有顾倾卿,两人皆是没有与他对视,他眉心紧蹙,想要挣扎,然而却强自冷静下来。
此刻,并不是他求饶的时机,况且,太子殿下根本也不会给他求饶的机会,凭他想要动君流景的小妾,已经是彻底得罪了君流景。
江知府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去得罪太子,故而温如风知道,求江知府这个层面的人,已经是无用。
眼下,能救他的人,只有太子妃顾倾卿
若是自己出了事,被太子殿下查出来这几日与顾倾卿发生的种种,那么,顾倾卿也活不了,两人此刻是一条船上的人
温如风看了一眼不远处一脸担心自己的手下,他对那人使了眼色,看向顾倾卿,手下会意,打算找时机去找顾倾卿,还有就是,将主人与太子妃之间的任何蛛丝马迹,全部抹掉。
被太子查出来的后果,所有人都清楚,那是抄家灭门,株连九族的重罪。
要说最慌了神的人,就是顾倾卿。
君流景的话,宛若一个又一个晴天霹雳一般,让顾倾卿如鲠在喉,心脏差点跳出来。
被君流景发现顾云城之前的所作所为,还有自己打算弄死叶皎皎的事情,远没有被发现她与温如风的偷情严重。
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她与温如风的事情,绝对不能
君流景不动声色的说道“太子妃可知错对孤的处理,可有疑议”
“臣妾知错,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叶姑娘,都是臣妾不懂事,差点误了殿下解救黎城百姓之困。”
顾倾卿的脸色又红又白,低头咬牙说道,此刻,她不得不向君流景低头,就是承认叶皎皎的功劳,承认之前都是自己争风吃醋,冤枉羞辱了叶皎皎。
她知道,她这样的承认,会让自己在苏城百姓中颜面尽失,名誉扫地。
从此以后,别人提起她,只会说她不是一个贤良的太子妃,没有顾及百姓之苦,只知道争风吃醋。
可是,眼下,君流景到底知道了多少,有没有其他证据指向自己与温如风,她心中一点底气都没有。
还有就是,若是君流景当众说出之前的事情,是顾云城所做,那几个假流寇就是证人,那么整个顾家都会推上风口浪尖,她不能让顾家毁掉。
顾倾卿低着头,眸底猩红,委屈的带着水光,委屈震怒亦惊恐,然而却不敢多言其他。
君流景对此,只是轻轻勾唇,眼底尽是冷意与讽刺,更没有一丝怜香惜玉之心。
而叶皎皎在君流景的怀中,捏着小手,看足了一场戏,看着温如风下跪,看着顾倾卿吃瘪认栽,叶皎皎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连带着,原本心中有些埋怨君流景来得太晚的气,也跟着消了些许。
没想到,君流景还真的能说谎,她什么时候为了黎城百姓亲自试疫病之毒了还真能给她找功绩。
不过,君流景既然这样说,看来是真的找到了救治疫病的解药。
叶皎皎想到之前顾云城串掇黎城流寇,设下的毒计,倒是让君流景识破,反而利用这个,给自己造势,还真是不辞辛苦,连自己挚爱的小妾都能舍得的明君。
“臣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臣年迈来迟,还请殿下恕罪,陛下之前的便通知臣,说殿下会与太子妃来看望臣,臣心中惶恐感恩,府中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还请殿下与太子妃不嫌弃,随臣一同回秦家。”
就在顾倾卿愣神的功夫,秦海不疾不徐的走了过来,给了顾倾卿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随即看向太子开了口。
秦海这几日身子已经养好,刚刚君流景到来之后,秦府的家丁见情况不对劲,连忙赶回秦府,告诉了秦海。
秦海虽然没有功名在身,可一身的学问,在江南素有贤名,门客学子更是遍布天下,自从他的女儿嫁给顾丞相之后,更是身份水涨船高。
就连明德帝,也给了顾丞相一个面子,给了秦海一个江南名流贤者的身份,倒是不必江知府的身份低,故而,跟君流景自称一声臣,倒是并不为过。
“外祖父”
顾倾卿站在了秦海的身边,心下安定了些许,是了,陛下亲自下旨,恩准她来探望外祖父,当时也是陛下亲口说了,让君流景陪着自己。
眼下,只要君流景跟着她入住了秦家,一切并不是没有转寰的机会。
“如此,便有劳秦公了。”
君流景眸光一转,温润客气的说道,也算是给足了秦海面子。
秦海此刻还用下人搀扶,好似一副久病在身,还诚惶诚恐前来迎接太子圣驾的样子,百姓们亦是看足了戏。
自打太子殿下来了之后,刚刚苏城百姓没有一人敢开口说话,均是被这个温润如玉又暗藏锋芒的俊美太子,晃了神,再加上太子妃的刚刚的承认。
倒是让事情的发展情转直下,就连温如风都被关押入狱,太子殿下还说捉到了那日的流寇
百姓们纷纷猜测,定是太子殿下手中有了什么证据,没准温如风真的与太子妃有了什么,故而才引来了太子殿下的震怒
而殿下让自己宠爱的小妾试药,立誓要解黎城之困,也让这传为一则美谈,君流景不喜辛苦,千里迢迢赶来,也给黎城送去了大量的治疗疫病的草药,让很多人都发自内心的敬佩。
一时之间,君流景的好名声,就此传开,而顾云城妄做他人嫁衣
秦府。
君流景与叶皎皎一同入了这秦府,叶皎皎在君流景回来之后,不再吃药,脸上的红疹几日内便消除殆尽不说,肌肤变得更加的光滑白皙,泛着莹润的光泽。
这秦府她是不想来的,可有君流景在,再加上顾倾卿自顾不暇,倒是没时间找茬,府中的下人,对她都是恭敬的伺候着。
君流景忙了几日黎城疫病的事宜,找来了地方官员,也迅速用赈灾除疫病的手段,将黎城百姓之困,一点一点解开僵局
而与此同时,秦家也来了一个意想不到却又意料之中到来的人顾云城。
“兄长,你终于来了”
顾倾卿看着一路赶来风尘仆仆的顾云城,眼底尽是眼泪,一时间的委屈,全部发泄了出来。
“倾卿,将那几日的事情,速速与我说来,不可忽略任何细节。”
顾云城被君流景摆了一道,他对于流言,只是其中之一,还有其他的毒计,路上却接连被君流景愚弄戏耍,待他察觉到不对劲之时,赶来苏城,已经为时晚矣。
君流景的黎城之困,百姓间的好名声,如今已经落实,他没法再改变。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君流景无法活着到达京城。
可如今更重要的事情,却是要帮温如风。
温如风与顾倾卿的事情,顾云城并不十分的清楚,可是温家,对于容御与三皇子,还有些用处,这颗棋子,不能就此毁掉。
况且,若是温如风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么顾倾卿的名声,会一直被人怀疑拿出来说事,顾云城务必要将这些流言扼杀在萌芽中。
顾倾卿将叶皎皎这一路以来,与自己发生的事情,全部告知了顾云城,可是讲到温如风那里,她却十分的糊弄。
顾倾卿言辞闪烁,并不敢让顾云城知道,她与温如风如今的关系,可是又怎能瞒得过顾云城。
顾云城蹙眉看向顾倾卿,抿唇说道“倾卿,这次的事非同小可,你勿要欺瞒兄长,就算你与温公子当真发生了什么,也要如实说出,兄长才好帮你。”
“兄长,我我那天中了炙链蛇的毒,温如风救了我之后,我们在河边还有破庙中,都都做了那事,然后他带我回了温府”
顾倾卿红着脸,声音很小,咬着唇,低着头,实在是羞涩难堪,可是兄长刚刚说的话,她又担心瞒不过君流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糊涂你你怎能做下如此不知廉耻之事那日解毒不说也罢,事后你与他在温府十日,整整十日,你将顾家置于何地”
饶是顾云城心中早有了推测,恐怕小妹清白不保,可是听到她自愿跟着温如风去府中呆了十日,还是气得一脸僵硬。
顾倾卿与容御之间,本就有了暧昧,可是容御不同,那是容王,日后顾家的依仗,顾云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温如风又是什么身份,不过就是一介商贾,凭他也配且不说被君流景知道的下场,就是被容御知晓,日后他们顾家的下场,也是无法想象
“兄长,我错了呜我都是因为中了毒,我也不想的”
顾倾卿只能怨上蛇毒,将事情推了个干净。
可是顾云城心中,却十分有数,并没有想到自己一向知书懂礼,京城淑女典范的妹妹,竟然如此荒唐。
整整十日的时间,什么蛇毒早就解了,一切不过是借口罢了。
“事情处理之后,你勿要再与温如风有任何瓜葛,勿要再如此下贱,否则,顾家也保不住你。
顾云城的话,让顾倾卿脸色一白,诺诺的点头,随即擦了擦眼角的泪。
十日后。
君流景从黎城回到秦府,而温如风也被顾云城救了出来。
江知府扣押的几个流寇,还有知晓事情得一干人等,皆是一口咬定并未对顾倾卿做了什么,声称顾倾卿被惊吓晕倒受伤,高烧昏迷数日,而温如风救了太子妃之后,也是找了几个医女随同照顾,故而才耽误了时间赶来。
作证之后,这些人便相继自杀,所有知情者,全部被顾云城的人灭口。
君流景对于此事,只是冷笑而过,并未追究,本来,这样的一件事,也是不足以撼动顾家。
况且,他此次的目的,也并不在顾家,不过是略施小计,让顾云城的精力与眼光全都放在这里罢了。
君流景真正的目的,是在秦府找到一样东西,一件君流景外祖家的一块令牌,几经流转,他查到如今在秦海的手中。
君流景最终要的目的,也不过是暗桩中自己的势力罢了。
傍晚。
叶皎皎吃完晚饭之后,打发了淬灵,只告知了唐枫暗中护住自己,随即便悄悄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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