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家的,你可回来了。”听到门响,丁氏急急的迎了上去,惨白的月光下,一张大饼脸却是有着不正常的潮红。
“嗯。”徐庆应了一声,又往身后看了一眼,确信没人跟过来,这才长出一口气,返身栓好院门,和丁氏疾步往房间里而去。
“怎么样”刚一进房间,丁氏忙递上一杯茶
从听说县太爷亲自带了人前往清河沟,徐氏就如坐针毡。
总觉得那些衙差随时都能上门
再不想很快便听到一个惊天好消息,说是清河沟那里有半座山塌了,差点儿把沟都给填平了。
丁氏目瞪口呆之余,更是冒出一个无法遏制的念头,难不成就是老天爷也想让傅家死绝不成不然,如何会有这样的好事发生
徐庆接过水一饮而尽,跳动的烛光下,是如何也掩不住的狂喜之情
“死了不少人天色晚了,打听不出具体消息可回来的活人里,也没瞧见傅家的人”
“十有八九,是死了”
说道“死”字时,徐庆的眼睛亮的吓人。
自己可是一直等到城门口的人散的干净了,才离开的。即便没亲眼见到傅家父子的尸体,可但凡活着的人却是全都见着了,里面绝没有傅家人。
“啊呀”丁氏一下捂住了嘴,“这可怎么好傅家弟妹可是就要生产了,得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这要是有个万一,那可就是一尸两命啊”
嘴里说着,脸上却是如何也掩不住的笑意。
“谁”徐庆却忽然起身,猛地推开窗户。
“爹,是我。”女孩子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徐庆探头往外看了一眼,却是女儿徐月娥,皱了下眉头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
“这就去睡。”徐月娥应了一声,却是开心的在院子里转了个圈,这才一蹦三跳的回了房
啊呀呀,真是太好了以后那几间铺子就全是自家的了看傅月明那个臭丫头还敢不敢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颐指气使
第二日一早,徐庆和丁氏就起了个大早,商量了一番,索性托人往庐山书院捎信,让儿子徐云祥回来一趟
傅家父子俩真是死绝了,那么多铺子,可有得忙呢。
心不在焉的摆上膳,两口子刚准备动筷子,迎面就碰见了张嫂。和前儿个过来时哭哭啼啼不同,张嫂今儿个却是满面红光,身上还穿了件靛蓝色的崭新的比甲。
“这一大早的,张嫂过来可是有事”丁氏蹙了下眉头,下意识的往张嫂身后看了眼。
“啊呀,徐大掌柜的也在家啊。还真让三娘子说着了天大的事啊你们两口子怕是还不知道吧,傅家啊,出人命了”张嫂夸张的大呼小叫着。
“你听谁说的”徐庆脸上的肥肉猛一哆嗦。丁氏更是直接打翻了盘子。
“棺材铺的王喜明啊。”张嫂故作神秘的压低声音,“啊呀呀,你们是不知道啊,昨儿个晚上可是拉回来好几十具尸首呢王喜明那老小子算是发了”
看徐庆脸色不耐,忙又回归正题
“我这不是出来寻我那当家的吗,就瞧见王喜明正让人往外拉一具上好的棺木我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你猜怎么着,他竟然说,那是傅家过去人定的”
“咱们平阳县满打满算可不就一个傅家我这人是个心肠软的,他傅家不仁,我不能不义不是我这一听啊,赶紧就往傅家跑,结果他们家的门关的结结实实的,隔着门缝我就瞧见,他们家院里可不是丢了好些沾血的衣裳吓得我啊可不就一转头就往你们家来了”
“我去看看。”听张嫂这样说,徐庆哪里还坐得住,拔腿就往外跑。
“我那兄弟家出了这样的事,我就不多留张嫂了。”丁氏更是中气十足,声音不是一般的响亮,边说还边装模作样的在脸上抹了一把,“你说说这一家人怎么就那么命苦呢听我那苦命的姑婆说,傅家从前可也是大户人家,你说说怎么就落到了断子绝孙的地步呢”
后边的张嫂撇了撇嘴,也忙忙的跟着起身傅家娘子这会儿肚子里可还揣着个呢,娃还没生出来呢,三娘子就知道人家断子绝孙了
嘴里却道
“啊呀呀,三娘子,等等我,也是主仆一场,我也去送傅老爷最后一程”
有便宜不占,那是王八蛋。傅家这会儿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这样的好机会可是不能错过。
太过激动,徐庆和丁氏连车都忘了坐,一路小跑着就往傅家赶。待得到了傅家门外,早已累的气喘吁吁。
两人趴在门外,果然隐约听见有呜呜咽咽的哭泣声传来,顿时心下大定。
当下徐庆直接推门就往里进,丁氏则拿了辣椒面往眼上一抹,就开始放开嗓子嚎
“我那苦命的兄弟、苦命的侄子啊”
可只唱了前半句,下一刻却是直接傻眼
院子里的石凳上正坐着一个人,分明就是两人认定已经死了的是傅月廷。
虽然神情憔悴无比,腿上也上了夹板,傅月廷却是明明白白还活着
赶紧把剩下的哭嚎咽回去,把个丁氏好险没噎死
“月,月廷你没死”
话一出口,立时意识到自己怕是失言了,顿时就有些讪讪。
“你们就那么想让我死”傅月廷神情依旧死气沉沉,说出的话却让徐庆两口子心惊肉跳。
“你这是什么话”被说中心事的徐庆顿时有些心虚,有些狐疑傅月廷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视线在院子里逡巡片刻,却是在一包沾满血的衣衫上定了下
那袭青袍分明就是傅昭最喜欢穿的。转而强自压下激动的心情,叹了口气
“罢了,我不和你一般见识。再如何不成器,你也是昭兄弟唯一的儿子你既是有伤,就先去房间里歇着,这办丧事可不比其他,忌讳多着呢你一个小毛孩子如何应付得过来”
说着不待傅月廷反应,上前强“扶”起人来就往房间里送
这小子倒是命大,竟然没死。只傅昭既是没了,一个小兔崽子,还不是任自己揉搓
待得丧事上正好借他的腿伤了,让儿子徐云翔充当孝子捧盆打碗。然后再顺理成章接掌铺子,等这小子腿彻底好了,事情也应该处置的差不多了。
“啊呀呀,徐掌柜您这是做什么”李大娘正好端了药碗过来,一眼瞧见徐庆拽着傅月廷时粗鲁的样子,登时吓了一跳,忙不迭上前,想要拦住徐庆。
张嫂正好一脚跨进来,一眼瞧见李大娘,只觉旧仇新恨一起涌上心头,冷笑一声,上前伸手照着李大娘的脸上就挠了一下
“下贱胚子、奴才秧子罢了,就敢忤逆徐大爷了”
李大娘猝不及防,手里的药碗登时打翻,脸上也被张嫂挠了个血檩子。又疼又怒之下,禁不住破口大骂
“你们这群天杀的,想要干什么打量哪个不知道吗不是靠着傅老爷,你们徐家这会儿说不定还在拉棍子要饭呢,怎么就敢强盗似的这么着跑到老爷家大闹明知道少爷伤了腿,你们还这般拉扯他,是诚心不想让少爷好啊”
李大娘这么一嚷嚷,徐庆先就变了脸
动静这么大,外面人听见了,可不得要戳自己脊梁骨。
旁边丁氏也想到这一点,忙从地上拾了块破布,就想去塞李大娘的嘴巴,嘴里还低声诅咒着
“什么阿物,真是给脸不要脸,不知道自己是谁了现在,赶紧收拾你的行李滚,傅家可用不起你这样脸大的奴才”
一片吵嚷间,书房的门忽然被拉开,傅昭踉跄着从房间里冲了出来,一眼瞧见院子里的乱象,却是顾不得询问,径直冲着傅月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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