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个原本毫无关联的少年强行牵扯进案件的调查过程,这实在是不符合正常的办案流程。
但正是这种不正常,才给了纲吉和白兰更多了解内情的机会,也给了他们两个见证审讯过程的机会。
虽然名义上称之为审讯,但实际上也不过只是警方将那两个黑衣人分别关在不同的车里,紧急逼问了一番。
毕竟时间紧迫,谁都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同伙,也不确定在场馆内还会不会有第二次袭击发生,如果把人带回警局审问,搞不好人还在路上堵着车呢,场馆就再次出事了。
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一切程序都必须从简从快,以免迟则生变。
目暮警官一边用手帕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汗,一边重重地关上车门,还没等他来得及说什么,坐在一旁的沢田纲吉就先开口问“他们什么都没说么”
棕发少年的这句话乍一听像是个问句,但和目暮警官同样刚走下车的工藤却完全没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哪怕一点疑惑或是意外。
侦探半倚在车门旁,挑了挑眉,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用同样没什么感彩的语气问对方,“你早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吗”
工藤新一问得直白,沢田纲吉回答得也非常坦荡地回答“我不是早知道,而是不意外。”小男孩嘴巴里咬着吸管,有些幼稚地用牙齿磨了磨,“如果他们老老实实地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出来,你们现在不会是这种表情。”
“”工藤在目光扫过纲吉手里的果汁和白兰手里的棉花糖之后,原本想说的话立刻卡在了喉咙里,他的嘴角忍不住抽动了几下,吐槽道,“你们两个是来春游的小学生吗”
“你也想喝吗”纲吉抬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袋子,非常体贴地问对方,“我还有好几罐。是刚才部长派人送过来的。”
听到纲吉这么说,工藤抑制不住地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你还真是小学生春游啊,还有家长来送零食。”工藤新一可没忘记,刚才他要留下纲吉和白兰帮忙办案时,纲吉那群同学们看向自己的眼神简直像是
在看一个不怀好意的人贩子。
“他们两个不是不肯说。”纲吉将自己手中已经喝空的果汁扔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声音平淡却又笃定,“而是什么都不知道,对吧”
“”这句依然毫无诚意的问句让工藤新一的眉头猛地跳了跳,一早就介入这个案子的工藤新一比纲吉他们知道得更多,也从之前那些犯人们的口供之中早就推断出来了和纲吉同样的结论。
但正因为沢田纲吉说得太准了,所以工藤新一才会感觉更加奇怪。
侦探大人有很多话想要追问纲吉,但他扫视了一圈周围那些满脸焦急的警员们,最终还只是定了定神,暂时妥协于此时的局面,按耐住了自己心中的质疑,开口回答“你猜的都不错。他们两个不是不肯说,而是根本就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今天的任务是配合其他人一起将一批炸”他瞥了一眼周围,又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弹混进场馆里,至于更多的消息比如究竟他们的老大还派了哪些人来,派了多少人来,除此之外还有什么计划他们通通都不知道。”
听到工藤新一这么说,纲吉轻轻地点了点头。而从他那没多少变化的表情里,工藤硬是看出了一股本该如此的坦然,好像对方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能掐会算,靠着直觉就能猜到未来一样。
“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能什么都问不出来,计划的破绽也会变少。”纲吉咬着自己嘴里的吸管,“只要是足够聪明的首领,都会用这种方法。”
工藤新一的嘴角抽动了几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这么了解这些事情啊。就好像早就非常熟悉了一样。”
沢田纲吉当然对这些套路万分熟悉。毕竟这些被称为里世界首领必备二三事的知识,reborn教过他,师兄迪诺教过他,甚至连彭格列家族内部的长老会也在他面前提起过多次。如果他还真的一点儿长进都没有的话,他的那位好老师,大概会立刻从另个世界直接冲过来,非常高兴地喂给他一颗子弹。
不过这些实话,纲吉是不能在工藤新一面前说的。所以小首领只能支支吾吾地吐出些“猜的嘛,直觉而已。
”来敷衍对方。
“是的呢,”专心看戏的白兰直到现在才开口插话,看起来像是在为纲吉解围,但是说出来的话却只能让人陷入更加尴尬的局面,“因为纲吉君也很聪明哦。”
在其他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白兰将手臂搭上纲吉的肩膀,凑到纲吉的耳边轻声说“毕竟纲吉君之前也曾经用过这种方法吧。瞒着所有人完成自己计划,所以才会对这种套路格、外、熟悉。”
白发少年的脸上和语气中都带着他惯有的笑意,仿佛和平时一样,只是在说一句漫不经心的玩笑而已。但是听见他这句耳语的纲吉,却感觉自己的背后猛地窜上一股寒意。
纲吉动作僵硬到如同卡帧般地偏过头看向白兰,压低声音抱怨“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不再翻旧账吗”
本来沢田纲吉还没意识到自己说的猜测有什么不妥的地方,白兰这一开口,小首领才猛地回过神来自己刚才所说的那种神神秘秘瞒天过海的手段不就是很久之前,未来战里,十年后的自己曾经用过的假死吗过了这么多年,其实他们早就不怎么提起这些往事了。毕竟那太过血腥惨烈。就连空气里都沾着化不开的血腥气,每走一步,脚底下似乎都踩着什么人的含恨白骨,让人一瞬都不愿再回想。
不过有时候,还是会有寥寥几人用这段经历来恭维彭格列的小首领。在他们口中,再冷再硬的白骨都成了庆贺胜利的小白花,曾经孤注一掷的只身赴死也成了十世首领运筹帷幄的伟大标志。
但沢田纲吉知道其实并不是。
直到特殊弹穿身而过的一瞬间,未来的那个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让一切转败为胜;现在看来伟大光荣的胜利背后,该是未来自己在无数个夜晚惊醒时的痛苦。
翻起这笔旧账,明明曾经是杀兔凶手的白兰才应该是理亏词穷的那个,可是白兰一向都是理不直气也壮的霸道性格,此时他脸上挂着的笑容,也不见哪怕一丝心虚;反倒是身为受害者的纲吉,有些尴尬地转移了话题,“既然问不出来,那总要想些别的办法,场馆内的监控都看了吗”
小首领一边说话,一边回过头看向对
面的工藤新一。
满脸郁闷的工藤新一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看白兰,又看了看纲吉,突然莫名其妙地生出来一种自己是不是有点格格不入的惆怅感。也不知道该说是孽缘还是命运,反正工藤新一这段时间经常遇到这两个小朋友。而每次遇到这两人,侦探大人都会由衷地觉得,沢田纲吉和白兰杰索这两个人似乎自带着旁人无法介入的结界,他们两人在结界里旗鼓相当平分秋色默契十足衬托得旁人在自我怀疑的尴尬之余,真的还很想揍他们俩一顿。
“全部都看过了,”工藤新一努力忍住自己心里的憋屈感,将注意力集中在案件本身之上,“之前我们就得到过消息,这次大赛可能会出问题,所以就事先调整和添加过场馆内的监控系统”
明明是在说他们之前推演多次、毫无纰漏的计划,可是工藤新一的语气越说越沉,到了最后,只剩下一个干瘪无力的尾音。
纲吉拍了拍身边白兰的手背,示意还停留在刚才话题之中的他击中注意力,同时发问“难道监控系统出了什么意外吗”
“他们手里早有场馆内所有监控的分布图,”工藤一想到刚才那两个人的供词,就觉得一阵头疼,“所有行动的路线都是踩着监控死角走的。”
而这个说法很快也被刚打完电话的目暮警官证实。“他们说的是真话,今天的监控里,始终都没有录下那两个黑衣人的行动当然,”警官抬头看了一眼仍然笑眯眯的白兰,“最后他们和你们打起来的那段时间不算。”
其实哪里能够称之为打起来完全是那个叫白兰的白发少年单方面殴打两人罢了目暮警官虽然没能亲眼见证监控录下的全过程,但从两个黑衣人身上的伤痕上,他也多多少少能够还原出,刚才究竟发生了怎样凶残的一幕。
纲吉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假装自己没看到刚刚目暮警官看向白兰时的眼神,“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很好奇,他们是怎么拿到场馆内监控布局的。”
是内部发生了泄露,又或者是内部早就有对方的人员渗入。
即便这些猜测纲吉没有直接说出来,但
工藤新一和目暮警官也都能够明白他的意思。一想到自己人之中很可能潜伏着不怀好意的敌人,还不知道有多少机密就这么泄露了出去两人的脸色瞬间都变得不太好。
不过目暮警官还是非常有职业精神地及时忍住了自己的焦虑,开口说“他们两个手里有监控分布图,他们的同伙手中也一定都有这个没有监控排查的话,我们就很难确定场馆内其他敌人以及其他危险物的位置”
“在进场的时候,我们已经设下了很严格的检查程序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能查出来他们混进来的东西”目暮警官手里攥着的手帕被汗打湿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如果当时没能检查出来的话,现在再一个个地去搜查,也很难会有新进展。而且一个个地排查,不但会浪费时间,还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没等他们找到嫌疑人,那些人一看到有人来搜查,就直接狠心引爆自己了。
“但你们确定那群人是通过安检,正常进来的吗”重新回归少年期的纲吉,除了样貌发生变化,就连声音也都重新变回了曾经轻软的少年音。但这样的声音,却像是一大把粗粝的沙子一样,猛地塞进在场人员的嘴里,折磨着他们的心肺也折磨着他们的神经。
“最好去看一下所有入口的监控录像。如果这两个黑衣人从来没在那儿出现过的话,”纲吉一边说着自己的推测,一边在心里苦笑,如果reborn看到自己现在的行为,一定又会斥责他多管闲事,“那你们的麻烦可就大了。”
如果这群来历不明的危险人员不是从入口正常进来的话,那他们是从哪儿来的
“”被各种惊悚假设吓得倒吸一口凉气的目暮警官下意识和工藤新一对视一眼,“我现在就联系他们,开始疏散场馆内的人。不知道场馆内还会有什么危险,不能再留人了。”
工藤新一那颗饱受赞扬的大脑飞速地转动着,“今天是大赛的第一天,不少记者都在。现在疏散人群的话,一定会引起大范围的恐慌。”作为经常和媒体打交道的名侦探,她都已经能够想象得出,那群人会用怎样夸大其词耸动人心的标题与言辞来形容今
天发生的事情,大概大半个日本都要为此震一震。
“那也比真的出事好。”在工藤新一的印象里,目暮警官似乎很少表露出这么坚决固执的一面,“来参加这次比赛的,都还是一群没成年的孩子们。我们不能拿他们的安全来冒险。”
“其实还是有办法的。”
听到纲吉这句犹豫却又坚定的话,白兰突然嗤笑一声。这一笑像是在嘲讽,又像是无可奈何。他就知道,无论在哪个世界,无论是多少年之后,沢田纲吉总是这个性格。天真赤诚,死不悔改。
“他们既然大费周章,做了这么多麻烦的举动,一定希望在这次比赛之中造成的动乱越大越好。而要想达到这个目的,其实并不容易。这个,”纲吉抬手指了指早就被拆弹专家清理过的危险物品,“安放的时候,是有规律的。”纲吉见过自家岚守动手的模样,在狱寺隼人造成的最顶尖的连环爆破里,哪怕只有一个火星,也能在瞬间炸碎整栋建筑。
“要造成足够大的杀伤力,又要避开你们监控范围。他们其实没有多少范围和路线可以选择。”
“你是想要通过这两点,来反推出他们的路线”这种逆向推理,工藤新一在办案的时候经常使用,他刚才也已经想到过,“但我已经问过了,我们目前能够找到的拆弹专家,即使是最优秀的那几个,也没有把握能够顺利完成这种推理。”
“不用担心,纲吉君可认识一个非常了不起的炸”在纲吉警告的目光之下,白兰刻意停顿了一瞬,还是老老实实地改口,“拆弹高手。”
沢田纲吉的岚守兼资深毒唯,狱寺隼人,可是里世界知名玩火高手。
在沢田纲吉联系他那位拆弹专家朋友的时候,工藤新一和白兰都站在不远处等候着他的结果。
不过很明显,他们两个人心思的重点完全不同。
工藤新一始终在努力地辨别纲吉的声音,想要听出来对方究竟在说什么;而歪歪扭扭斜倚在一旁的白兰,他的目光由始至终都落在纲吉身上。
白兰杰索太熟悉纲吉现在露出的这个笑容了。这是沢田纲吉在面对自己同伴们时,特有的微笑。在曾经的很多个时空里,沢田纲吉抱着
这样的笑容死去,像是太阳拥着最后的热量。
“所以隼人,”纲吉皱着眉戳了戳自己面前的场馆地图,轻声问联络器另一端的狱寺隼人,“你是觉得,他们会最先对入口附近动手吗”
多亏了彭格列和同盟家族们之前共同研制出来的监控系统,现在狱寺隼人才能够清楚地看到在另一个时空之中的十代目。对于这位忠犬毒唯来说,他现在的心情,简直就像是退隐多年的爱豆突然现身营业,男友粉无语凝噎只能泪流满面。
狱寺隼人知道自己现在的注意力应该先集中在被纲吉摊开的地图上,可是他却忍不住定定地注视着屏幕上那张由无数像素块组成的人。
银发青年郑重地用手指抚过屏幕,在监控之下显得小小一只的沢田纲吉,让他忍不住想起来,很多年前还是初中生的他和十代目还有山本一起打的rg游戏。
只不过现在他手指下的人,不是当时能够任他操纵的游戏主角,而是他的十代目,是他誓死效忠的对象。
“可是为什么会选在入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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