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在很多年前,纲吉还没有继承彭格列家族，只是并盛中学一名普通学生的时候，那是同样也只是一名中学生的岚守狱寺隼人曾经对纲吉说过一个听起来像是玩笑的冷知识。

    “普通人都会害怕妖怪,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很多妖怪也会同样不愿意接触人类。”

    此时站在纲吉面前的雪女,大概就属于很多妖怪中的一种。

    即便纲吉的态度非常温和，但她还是戒备地盯着棕发少年,甚至还出自本能地向后飘了几步。

    “我没有恶意,”察觉到对方的警惕,纲吉也体贴地再次后退了一步，“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太舒服。”

    刚刚坐在纲吉膝上，结果因为纲吉下车的动作太快太猛,差点被甩飞的玛蒙，此时也慢悠悠地从车上飘了下来。“我真应该录下刚才的那一幕,”玛蒙停在纲吉身边，“要求彭格列赔偿我刚刚的工伤。”

    说完这句话之后，幻术师用那双被斗篷遮盖住的眼睛瞥了一眼雪女，接着立刻毫不客气地戳穿了对方此时的糟糕状态,“她在融化。”

    雪女是与冰雪之中诞生的妖怪,从生到死,都与这份源于天地的寒意不可分离。融化这个词对她们来说,就意味着死亡。

    玛蒙的声音还在继续“不是所有雪女都强大到可以离开雪山的。”

    “我猜，你在离开雪山之后,就已经开始渐渐变得虚弱了吧”

    玛蒙说出口的这个问题甚至并不是个问句，而是依据语气笃定的结论。而雪女在听到这番话之后的一系列表情变化，也向纲吉两人表明了，玛蒙说得全都正确。

    “我还从来不知道,你对日本鬼怪传说，竟然这么了解。”纲吉在得知自己在这个世界要扮演阴阳师这一职业之后，曾经忍着恐惧，恶补了许多日本鬼怪故事。但现在看来，临时补课的他，知识储备量还比不上自己身旁的毒蛇。

    听到纲吉这么说，玛蒙冷哼一声，“我的科普可不是免费的。按字数收费，等会儿记得打钱给我。亲爱的boss大人。”大概也只有在这种要钱的时候，玛蒙才会使用这种称呼来叫纲吉了。

    “我就知道。”和巴利安一起出任务，是一件充满刺激的事情。既要小心被暴躁易怒的xanx大声骂垃圾，也要小心那在贝尔手指间来回旋转看起来随手可能手滑扔到自己头上的飞刀，更要小心他们的雾守玛蒙进行敲诈。

    纲吉对玛蒙这种无论何时都能想到赚钱的性格深感无奈。他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对面的雪女身上。

    “你很害怕吗”

    “不。”在纲吉反复多次的追问之下，雪女终于开了口，冷冷地吐出今晚第一个回答。“你们人类非常弱小，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没有必要感到害怕。”

    弱小人类沢田纲吉，为这个从天而降的评价一愣，结结巴巴地回答“啊，是、是吗”

    雪女不知道为什么对面这个人类少年，在听到自己的这句话之后，露出这么奇怪的表情。她歪着头，困惑地看着对方，继续问“你为什么要来接近我”

    雪女的声音空灵如冰雪，好像每一句话都并非发生于都市深夜，而是响彻在雪山之巅，“人类不都是害怕和讨厌妖怪的吗”

    “因为这个小鬼有英雄病，”在纲吉开口之前，他身边的玛蒙就先替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无论是人是鬼，总要先关心一下。”

    善良得让人想翻白眼，一点里世界教父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原来是这样吗即便是陌生人，即便可能有危险，但依然愿意关心旁人。”雪女喃喃低语，她的心突然一软，像是被火焰碰触了一下，有种快要融化的柔软脆弱感。雪女想对纲吉笑一笑，可是从来都孤身生活在雪山之中，无悲无喜的她，连微笑这种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最终只能僵硬地扯了一下嘴角。“像你这样善良的人类，似乎非常难得”

    说到这里，雪女的声音突然一顿。她微微抬起头，看向远处，轻声说“有人来了。”

    事实上不只有雪女一人，察觉到了外人的靠近。留在车内的xanx和列维，在夏目贵志和猫咪老师赶一靠近这附近的时候，就齐刷刷地转过头盯着他们两个。

    也还好遮光的车窗挡住了他们的样子，没被夏目看到。不然在这种深

    夜时分的街头，被两个长相凶神恶煞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这一定不会是夏目贵志愿意经历的惊悚事件。

    不过虽然没有直接看到他们，但xanx两人的视线，还是让夏目在这夏夜之中感到一丝寒意。少年抱紧了自己怀里的斑，小声抱怨了一句“唔，今天晚上好冷啊。”

    “是你太脆弱了，”超大号的猫咪在夏目怀里翻滚了一下，“笨蛋。”

    夏目贵志选择性地忽视了猫咪老师这种引战式交流，加快了脚步，自顾自地进行着自己的话题，“今天晚上回家回得实在是太晚了，如果被塔子阿姨知道了的话，一定会很担心的。”

    听到夏目这么说，猫咪老师没好气地哼了几声，“还不是因为你这个笨蛋，一定要去还妖怪的名字，所以才耽误了回家的时间”

    在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纲吉和雪女三人的一瞬间，猫咪老师剩下所有还没有说完的话，全部都受惊般地卡在了他那圆滚滚的身体里。

    “离开雪山的雪女还真是难得。”虽然嘴上说着有关于雪女的话题，但实际上猫咪老师的注意力，主要都放在了站在雪女对面的棕发少年身上。

    这个被人类称为乡下的小镇并不大，人口也就那么多，能够看到妖怪的人类，更是少之又少。

    而在这样的前提之下，他们面前突然出现了陌生的妖怪，以及似乎也能看到妖怪的陌生少年，当然难免会升起警惕与惊讶之心。究竟是外来的普通人类，还是哪个家族新收下的除妖师无论哪个可能，都值得让人仔细研究。

    打断两群人之间尴尬气氛的，是雪女。

    她用那双寒冰一样的眸子划过渐渐走来的少年，轻声开口“夏目贵志”

    如果不是因为猫咪老师现在的身体没有办法完成皱眉这种高难度的动作，不然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够看到一个眉头疯狂打劫的胖猫咪，“你认识他”

    “路上我见到的许多妖怪，都在谈论你们。”手握友人帐却愿意归还妖怪名字的善良人类少年，守在少年身边却没有直接抢夺友人帐的强大妖怪。“实在是很奇怪的搭配。”

    “不过，”雪女的话锋一转

    ，她又看向纲吉，“你们两个人一样，都是很善良的人类。”她听其他妖怪说过很多次，说人类都是贪婪并且邪恶的。真正内心善良的人，是人类中的稀有品种。那么现在看起来，她的运气似乎不错。第一次来到人类的世界，竟然就亲眼见到了两个善良的少年。

    顺着雪女的目光，夏目也下意识地看向了纲吉。

    棕发少年看起来有些眼熟可是夏目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自己究竟曾经在哪里见过对方。并不关心娱乐圈的少年，当然没能立刻反应过来，自己面前的人是近期最火爆的小明星。

    这种奇妙而且不知源自何处的熟悉感，并没有冲淡夏目现在的欣喜。

    “你也能够看到他们吗”

    在遇到猫咪老师之后，夏目贵志的人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他也遇到了很多朋友。有善良的人类，也有友善的妖怪，甚至还有立场并不完全一致的除妖师。可是如果如果能够再认识一个，和自己一样能够看到妖怪的人类，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玛蒙的视线掠过眼带惊喜的夏目，也掠过身边正在点头的纲吉，更掠过那只胖嘟嘟的肥猫，径直看向坐着xanx和列维的那辆车。

    车窗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被摇了下来，露出了xanx的那双眼睛。

    暴君大人一言不发，眼神一如既往的凶狠。但他终究没有示意玛蒙阻止沢田纲吉和夏目的交谈。

    也许是因为同时遇到两个善良人类的好运，打动了雪女；又或是温柔小天使x2的双倍冲击，连生于寒冰之中的雪女都抵抗不了。

    总是在纲吉和夏目两人的说服之下，雪女终于开口说出了自己离开雪山、来到人类世界的原因。

    “我想来看一看，彼岸花是什么样子的。”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雪女的声音停顿了很久。在雪女离开雪山的一路行程之中，也有许多妖怪，曾经问过她来人类世界的目的。而当雪女真的告诉他们了之后，却大多只会得到他们的嘲笑与不解。

    可是此时站在雪女面前的两个少年却并没有那么对她。夏目和纲吉只是认真地看着她，听着她讲的故事。

    纲吉和夏目安静的眼神，让雪女从中汲取了许多勇气，她开口继续说“在很久之前，雪山上也曾经有过花。”

    “那是一朵很美的雪莲。后来”

    “有一个男人来到雪山上，他想要摘走雪莲，送给他已经过世的妻子。他的妻子一直都想要看到雪山上的雪莲，可是至死都没能实现这个心愿。于是男人赶了过来，希望完成亡妻的愿望。”雪女的声音之中有一点微不可查的怀念，“他以凡人之躯，一路从山脚，爬到了山顶，摘下了那朵雪莲。但是他自己，却因为承受不住奔波与寒冷，而同样死去了。”

    以一个寿命长于人类数倍的妖怪的身份，来提起一个曾经遇到的人类，这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体验。因为总会感觉，无论用怎样的语气来提起对方，都不恰当。“但是直到他死去的那一刻，他仍然不后悔。他甚至很开心能够完成自己妻子的心愿。”

    “真难想象，明明只是脆弱的人类，竟然会有这么坚定的信念。”

    “他死前曾经对我提起，人类的世界也有美丽的花。虽然不像雪莲那样洁白高贵，但美丽却毫不逊色。尤其是在他的故乡，传说曾经有大片鲜红如血的彼岸花盛开在那里。”雪女轻声说，“在他死之后，我又在雪山上待了很多年，看到雪莲无数次盛开。”

    “不久前我突然想看一看，他口中人类世界的花。”

    “所以我来了这里，那个男人口中的故乡。”

    在雪女讲完自己的故事之后，所有人都陷入了一阵长时间的安静之中。

    其实在此之前，夏目也曾经见过与雪女心愿相似的妖怪。

    夏目贵志从小时候起，就能够看到妖怪。这些普通人无法看到、也无法想象的奇妙存在，曾经带给过夏目痛苦，但也带给他了许多温暖，以及难忘的回忆。

    他见过想看春天阳光的雪妖，也见过明明只能存活于夏季，却想看雪花漫天的妖怪。

    也许人类听到了他们的故事，会觉得这些妖怪是一群不切实际的傻瓜。甚至就连很多身为他们同类的妖怪，在听到了他们的梦想愿望之后，也会嗤笑着骂他们愚蠢。

    但是夏

    目贵志却觉得这些妖怪的每一个愿望，都值得尊重，也值得他们将自己期盼全心全意地寄托在其中。

    谁说愿望一定要实现呢

    愿望本身，就已经是非常浪漫和美好的东西了。即便无法实现，那又怎样

    不过虽然这么想，但每一次当夏目贵志遇到这种妖怪的时候，他还是会努力去帮对方实现心愿。

    因为这些，他没少被猫咪老师骂傻瓜总是做这种傻事。

    但是夏目还是会去做，一次又一次，也包括这一次

    夏目想要对雪女应允的承诺还没有说出口，就被纲吉的声音打断了。

    “别担心，”纲吉轻描淡写地说，“既然想去看花，我们就去吧。”少年的语气非常平静，也许是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要想兑现这个承诺，会有多么困难；又或者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可能会发生的困难。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夏目贵志的瞳孔猛地一缩，他和雪女一样，都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纲吉。

    夏目的身边有很多朋友，他们总是会愿意帮助夏目。有每次都抱怨他，却每次都会出手救他的猫咪老师；有虽然并不能完全看见妖怪，却每次都努力帮忙的田沼要；也有立场并不一致，每次都试图劝说夏目，但每次都会反过来被夏目说服的名取周一。

    但这似乎是第一次，有人和他一样，愿意去做帮妖怪实现心愿这种天真到愚蠢的傻事。

    雪女困惑地飘到纲吉面前，以一个近距离的姿态观察这个让她难以理解的奇怪人类，“但你为什么要帮我”

    纲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她“人想要帮助另一个人，一定要有理由吗”

    似乎是不需要的。

    只是随着人心越变越复杂，很少会有人再去做这种只因为善良而去做的傻事了。

    “但她未必能够撑到看到花的时候，”猫咪老师有些不合时宜地打断了现场感动的气氛，“她融化的速度正在不断加快，最多也只能撑一天时间但是她想看的彼岸花的花期，在三天之后。”

    雪女脸上的失落还没有收起来，就听到纲吉说，“不要担心。会有办法的。”

    纲

    吉一边这么说着，一边靠近了雪女。伸出手想要握住对方的手腕。

    “雪女的力量源自冰雪，温度极低，普通人靠近的话，会被冻伤甚至冻死的。”被夏目抱在怀里的猫咪立刻开口。

    “沢田纲吉”玛蒙用难得一见的急切声音斥责。他现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reborn总是会为沢田纲吉而头疼。

    但是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冰色静静地凝结在纲吉和雪女两人之间，但却并非源自雪女，而是源自沢田纲吉。

    纲吉现在所维持着的超死气模式并不完全，但效果却刚刚好。初代版本的绝对零度，能够使火焰变为寒气，来补充雪女此时正不断流失的寒意。

    这个小鬼在操纵死气之炎上的天赋，简直高得让人发指。玛沢田纲吉曾经的敌人蒙，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好奇怪啊，雪女怔怔地看着棕发少年握住自己的手，明明是冰，怎么会这么温暖呢

    于是最后确定下来的计划，就是三天之后，纲吉和夏目一起带雪女去找传说中的彼岸花。

    对于两个少年这种天真到傻乎乎的执着，猫咪老师和玛蒙不约而同地翻了一个不明显的白眼。

    大概性格同样温柔的人，天生就互相有吸引力与共鸣感。所以即便这是纲吉和夏目两个人的初遇，但是他们彼此的好感度仍然在短时间内疯狂地飞涨。

    不过唯一让纲吉比较介怀的事情就是小首领看着夏目怀里的猫咪，努力按捺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怎么办，想rua。

    夏目贵志将一只猫当成老师，有什么可值得震惊的

    他的老师，可曾经常年停留在婴儿形态呢。

    “那三天之后见”在告别前，纲吉问，“你那时候，有时间吗”

    “有啊。”明明马上就要迎来重要考试，正处在复习修罗场的夏目贵志同学，斩钉截铁地回答道。“那，你呢也有时间吗”

    “有啊。”明明最近整天都在片场，几乎每天都有重要戏份的男演员沢田纲吉，以同样斩钉截铁的语气回答道。

    温柔、善良，但咕咕咕。

    作者有话要说雪女的故事取材于yys雪女传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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