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避寒看到程残阳出现的那一刻,下意识地想要把手中之物藏起。
但偏偏他的手在灯笼光之下,一举一动都好像给放大了似的,再做其他的动作,已然多余。
虽然没想到程残阳会直接闯到此处,更没想到会让他见到亲生儿子的惨状但陶避寒还是很快镇定下来。
这是大理寺程子励是他的犯人,虽然程子励突然身死曾令他乱了阵脚,但直到如今,他自忖已经有了眉目,不至于在回禀太子或者面对程残阳的时候无法交代。
他不用藏任何东西,因为这是他的证物。
但他很需要时间去辨认上面的字迹,因为这纸条在程子励的胃里过了大半天时光,若非材质有异,此刻只怕早已经化为浆糊了,而剩下的字也都模糊不堪,要是再拖延一阵,恐怕更加无法辨别。
门口处的诸葛嵩仿佛也看了出来,便道“程大人,请节哀。”
陶避寒的手有点发抖,他想将那纸从那一团粘稠之中拿出来,至少得先救下这来之不易的重要线索跟证物。
身后却响起了有些沉重的脚步声。
原来是程残阳被扶住后,很快推开了身旁的徐广陵,他也没看诸葛嵩一眼,而只是缓慢地迈步走了进来。
屋外,徐广陵正压低声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人能够回答。
屋内除了陶避寒外,屋内其他几人都已经不约而同地退后了。
陶避寒好不容易揪住一角,不料才一扯,那原本完好的字竟断成了两截原来纸毕竟都已经给泡的极软,稍微一动自然碎裂。
陶避寒发怔的时候,身后一阵寒意袭来,是程残阳到了跟前。
他咬了咬牙,只能暂时将那半片模糊且很容易碎的纸片先放在盘中,转身行礼“程大人。”
程残阳仍是没有看陶避寒一眼,他自始至终只望着面前的程子励。
看看程子励发青的脸,又看看他胸前敞开的那道伤,还有那被取出来的他竟不能直视地,把头抬起,目光移开。
陶避寒想要开口的,但在这个情势下,他竟觉着自己不该出声,他想留给程残阳一些时间,跟死去的儿子相处的时间,这倒没什么,但他还有没干完的活儿。
“程大人”
陶避寒才开口,就听到程残阳声音很轻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陶少卿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如何,假如程残阳来的早一些,这个问题他就没法儿回答了。
“照现在看来,公子该是自杀的。”他回答。
“是吗。”程残阳慢慢地重新睁开了眼睛“这就是你,把他开膛破肚的理由”
陶避寒的双眼微睁,感觉程御史身上的气息忽然变了。
刚才从进门到开口,他轻且虚的就像是一块儿给风吹日晒虫蛀到薄而脆的烂木头,不堪一击随时倒下的样子,但现在,那种感觉突然变了,他在自己面前,凛凛然的就像是一块无坚可催的散发着寒气儿的玄铁。
在陶避寒一怔的瞬间,程残阳垂眸又看向程子励。
目光描摹过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程御史的唇向着旁边抽动了两下,那是完全不由自主的发自身体本能地悲怆。
但除了这个,他始终自控的好好的。
“程大人,下官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令郎”陶避寒不得不解释“他吞下的这字纸,应该就是他遇害的原因。”
程残阳瞥了一眼那一点字纸,他的眼神有些凌厉的“他在牢中,何来字纸。”
“是”
陶避寒刚要解释,程残阳却又继续说道“自从程子励事发,从鹤州回京,本官从未见过他一次,也从未为难过你们一次,只想着交由你们,查个水落石出,就算他罪名确凿,我只当没有这个儿子。”
他的声音极为苍老沉哑的“也是我教子无方,什么结局,本官都认了。但是你们却叫他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
陶避寒意识到一点不对,索性道“程大人,送这字条的乃是贵府少夫人。”
“那又如何,”程残阳仍是不见任何波动,冷笑“难不成陶少卿还觉着,是本官指使的罗氏,让她来谋害我自己的儿子不成”
陶避寒吃了一惊“程大人,下官可并未如此说。”
不管罗盼儿知不知道这字条有毒,字纸的确是她送来的。
陶避寒等人一直都有个猜想,怀疑程子励在鹤州贪墨巨资,这程残阳未必就干净的一尘不染,万一程御史知道儿子救不了了,来个一了百了杀人灭口断了后路
“你最好也不要这样想,”程残阳盯着陶避寒,却仿佛看穿他心里的想法“人在你们大理寺,你们负责看押管辖,他是活着还是死,是你们做主”
程残阳的声音不高,但因为太低沉了,还带一点哑,听起来却仿佛咆哮一样。
陶避寒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此刻徐广陵从后走上来“大人大人且”
虽然嘴里说着,但徐大人知道这打击对于程残阳而言,是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安抚的。
他不由看了眼旁边的程子励,然而在门口看跟站在身旁,完全是不同的视觉所见,徐广陵看着程子励胸前的那道令人发噩梦的伤。
徐御史脸色大变,骇然,不忍,他怒喝“陶少卿这也太过了吧你们、你们也欺人太甚了”
朱厌因为是才调回来的,而且他的性格也不适合露面,诸葛嵩为怕节外生枝,便叫他安静地呆在偏厅等候。
如今诸葛嵩倒是庆幸,要是朱厌在这里,只怕要天下大乱。
他见陶避寒独木难支,便上前道“徐大人息怒,陶少卿也是为查明公子被害真相,不得已为之,并非故意亵渎尸身。”
若是平时,徐广陵自然不便跟他硬碰硬,但现在连他也忍不得了“诸葛侍卫长,我们公子从鹤州到京内都是在你们手里,要打要问都由得你们,我们大人可是说过一个不字甚至你们去御史台搜查,大人也是全力配合,只想快些查明真相,昭告天下,如今真相未出,公子先不明不白的殒身,这是你们的责任,你们推卸不了且出了此等大事,非但不第一时间告知大人,反而在此擅自”
他咬了咬牙“就算是告到皇上面前,至亲人伦,皇上也未必会偏向着大理寺”
诸葛嵩皱了皱眉。
徐广陵虽是盛怒,可没失去理智,他说的是偏向“大理寺”,而他面前的诸葛嵩明明是东宫的人,陶避寒亦是东宫授意的。
可若提起东宫,皇上自然会夹在其中,所以徐大人是要先拿大理寺来祭旗。
陶避寒到底年少些,被他几句激的气急,道“告到皇上面前又怎么样,我们确实是看守不力,但真正害死程子励的是那张字条,传字条的是程府的罗氏我还要问你们一个”
“小陶”是诸葛嵩急忙制止。
但已经晚了,徐广陵怒视着陶避寒“你”
一只手抬起,让徐广陵及时收声。
是程残阳“果然说出来了吗,你们的心里话。是觉着老夫指使了儿媳妇来杀本官自己的儿子你既然把老夫当作凶嫌,那不如也把我监禁于此严刑拷打如何”
陶避寒扭开头去。诸葛嵩忙道“程大人,请勿当真。”
程残阳道“非是我当真,而确实是你们欺人太甚你们听好了,办事不力,致人横死,推卸责任,诬赖朝臣,再加一宗亵渎死者尸身明日早朝,这就是我对皇上的奏本,倒要看看皇上是否也跟你们一样把我当成凶嫌,还是会为我中道失孤白发送黑发的一名老父主持公道”
程残阳说完后,他伸出手,手指略有点颤。
他想要去碰程子励,手却迟迟不能落下。
到最后他终于在程子励的额头上摁落,尸首的凉意像是在瞬间刺穿了他的手,而且直切了他的心头。
他的眼中有泪光涌出,却最终竟没有流出泪来,他只是抿了抿唇,又看了看旁边那孤零零的一点字条,拂袖转身。
徐广陵眉头紧锁,看看诸葛嵩跟陶避寒“告辞”
转身跟上,一起出门去了。
诸葛嵩凝眸无语。
而几乎就在程残阳跟徐广陵离开的同时,陶避寒急忙转身去查看那两片字纸,被他取出来的那一片此刻粘在托盘上,字迹晕开,越发模糊不清了,其他的还在胃里,等他好不容易夹了出来,上面的字也都支零破碎了。
陶避寒喃喃“该死该死这程残阳来的真是时候”
要不是程残阳来的这么及时,他能看的字只怕还多些,也不至于是这么难以抢救。
诸葛嵩却若有所思地看着他,抬手示意屋内的几人退下。
陶避寒则悻悻道“你干吗这么看着我,这下不能交差了,怎么办好。”
诸葛嵩琢磨着道“你觉不觉着,程大人刚才有点刻意了。”
“什么”陶避寒不懂“他骂我骂的狗血淋头,刻什么意”
诸葛嵩不语。
陶避寒却又看看程子励,道“其实吧,我倒是不怪他,毕竟这是他亲儿子,眼睁睁地看着这般惨状,他要是不骂我一顿,我倒要觉着他是那种狼心狗肺的了。唉难说”
诸葛嵩点点头。
但侍卫长心里想的,跟陶避寒所说并不同,诸葛嵩隐隐地觉着,以程残阳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涵养,竟会失态地对一个大理寺少卿发火,这仿佛有点
可是陶避寒说的也有道理,毕竟程子励是他的亲生儿子,任是谁也接受不了的。
陶避寒又问“对了,他怎么来的这么快还直奔此处而来你也不多拦着”
诸葛嵩道“罗氏醒了,叫嚷着程子励死了,我总不能跟御史台的人动手吧,何况谁知道你这么慢”
陶避寒瞪了眼“你”
此时外头又有侍从来报,原来程残阳把罗氏带走了。
陶避寒闻言道“好了好了,这老御史来一趟,把活的死的全弄走了。”
诸葛嵩道“不打紧,横竖已经有了定论了,这上面的字虽是看不清楚,但只怕毒还有,你仔细验验是什么毒。好歹现在太子殿下那边有了交代再说。”
陶避寒连连点头“你说的对。”当下忙去取了那团字纸,小心翼翼地找东西盛着去查验。
出门的时候,陶避寒道“朱厌呢”
“在前厅。”
“今晚上你把他带走,别叫他留在这里。”陶避寒盯着他。
“好吧。”诸葛嵩勉为其难地答应,索性今晚他已经进不了宫了,明儿再说吧。
陶避寒见他答应了,才又道“这几天你虽放了外差,可也不能太肆意了。”
“什么”诸葛嵩竟不懂。
陶避寒忽然凑过来,在他身上猛地闻了闻。
诸葛嵩皱眉“你干什么跟朱厌学会了”
陶避寒啐了口“我好的不学学他我只是闻闻你身上是不是有女人的香气。”
诸葛嵩啼笑皆非“闻到了”
“没有,”陶避寒果断地回答,又道“程子励身上我也暗暗闻过,也没有,怎么偏是那个狗东西鼻子尖。”
诸葛嵩道“行了,你别骂他了,给他听见又要吵吵。”
陶避寒则道“我只是想叮嘱你,你可不要老往那些青楼啊之类的地方跑,那里的脏病多。”
“什么话谁往青楼跑”诸葛嵩匪夷所思。
陶避寒认真看他的脸色“不是青楼,难道你也跟程子励一样养了外室要不然怎么身上有女人香呢。”
诸葛嵩的脸色难看的无法形容“住口,别胡说你再提一个字,你就也别在京内呆了,主子早想让你去江南道查盐务了”
一句话吓住了陶避寒“我我、我是为了你好,你怎么跟我翻脸啊”
诸葛嵩倒也知道他少年心性,便耐着性子道“我没有逛青楼,也没有养外室,这件事情你不许再提,不然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陶避寒见他脸色这样正经,只忙不迭地答应了。
是夜,东宫。
太子一行正碰上从寝宫退回来的云良娣。
云若起忙过来拜见。
她原本正打算睡下,景怡宫的嬷嬷便急着来找,说是查夜的时候发现少了一个人,问起别人,都不知道,这才慌忙来禀报。
太子是叫云若起帮忙调理那些丫头们的,有人失踪,她也要担干系,当下赶忙匆匆出来查看情形,在景怡宫又查找了一遍,仍是无人。
好端端地人从东宫消失,这事非同小可,云若起十万火急,赶忙先去寝宫报知太子,不料竟扑了空。
幸亏盛公公叫人传了太子的话回来,云若起愕然之余,也放了心了,既然太子说已经知道,那必然事情无碍。
只有一点疑惑,怎么太子半夜不安寝,却出去做什么。
此刻远远见着,心里不免有些高兴,及至发现宋皎也随在太子身边,云良娣心里略觉古怪,忙上前见驾。
宋皎也自退开了一步,垂首向着云良娣行礼。
赵仪瑄扫了她一眼,对云若起道“行了,你回去吧。”
良娣起身,好不容易见着太子,她有些不舍“殿下,为何这么晚了还在外走动”
赵仪瑄道“闷,自然出来走走。”
良娣道“那,让臣妾陪着殿下回去如何”
赵仪瑄皱眉“不用,还要去书房。”
良娣一听,心想竟还要去批折子,便陪笑道“臣妾给殿下端茶递水,陪伴身侧也可。”
“胡闹,”赵仪瑄本以为三言两语便打发了,没想到费了这么多口舌,当下烦了“叫你管的事儿管好了就罢了,不要把心思放在别处。”
云若起一听,脸上通红,知道太子是因为景怡宫走失了一个人而责怪自己,她忙俯身道“殿下饶恕,臣妾虽知道那些女孩子不服管束,却想到那孩子这样大胆”
“他们大胆跟你的失责毫不相干,以后不许再出这样的纰漏了。”太子却毫不留情面的,眉头微蹙地说罢“只此一次。”
云若起眼中含泪“是。”
太子哼了声,迈步往前走,走了两步又回头。
他看宋皎还站在原处便唤“夜光。”
宋皎闻言才忙跟上,走到赵仪瑄身后,却还忍不住回头看,却正见云良娣低着头,抬手拭泪。
赵仪瑄本是要回寝殿的,但一旦回去,宋皎势必也要回西阁,于是他便仍是回小书房这里来。
一路他发现宋皎有些寡言,心想多半是被云良娣那么一扰的缘故,他便故意地笑问“又出什么神”
宋皎抬头看了他一眼。
倒不是出神,宋皎只是觉着略怪,为什么太子刚才在面对云良娣的时候,神情冷淡如斯,那么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他竟舍得。
难不成是因为那一句话所谓“喜新厌旧”
而她现在便是那个“新”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她就更坐立不安。
迎着太子含笑的脸,宋皎心里竟掠过一个想法“他今日这样笑着对我,也许以前也这么对过云良娣,只是现在不喜欢了,所以就冷冰冰的了改日厌倦了自然也是冷冰冰的对我。”
宋皎低头道“回殿下,下官在想,时候不早,我也该回西阁了。”
赵仪瑄看出她的冷淡,当即近前一步,低头望着她“又怎么了本太子可没招惹你啊”
宋皎道“当然不敢,只是有些困了。殿下也早点安寝吧。”
赵仪瑄才要拦着,她已经退后两步,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外去了。
“夜光”太子唤了声,宋皎却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径直出了门。
盛公公命人去备了点夜宵,才回来就不见了宋皎,忙问“殿下,宋侍御呢”
赵仪瑄坐回椅子里,只哼了声。
盛公公扭头看看门口“回西阁了这这怎么不留下呢”
赵仪瑄道“你以为本太子不想留说走就走,当本太子是什么”
“是奴婢说错话了,”盛公公笑着说了这句,听太子有些抱怨之意,便顺势道“这宋侍御的脾气是有点忒急了,到底缺些温柔可人的气质”
还未说完,赵仪瑄已经瞪了过来“你说什么谁说她缺那些了哼,那是你没见识过。”
盛公公本来是想顺着他说话的,没想到马屁拍在马腿上。
错愕之下,偷偷一笑道“是是,奴婢当然没有那个福气见识,宋侍御的温柔可人,当然只能是殿下才知道。”
太子觉着这句话还算中听,才又露出几分笑意。
盛公公见时候不早,就劝道“殿下,吃点夜宵睡下吧操劳了一天了。”
赵仪瑄因刚才那场夜游,一时并没有睡意,突然想起一件事“先前从花园里捉到的那人呢”
盛公公道“那个,暂时关押在外头门上。”又补充说“殿下放心,她没有嚷出半个字来。”
赵仪瑄想了会儿“你亲自去审问清楚,尤其是她看到了什么。”
“倘若、”盛公公迟疑“她看见了呢”
太子并没有回答,只是眼神带冷地看了他一眼。
盛公公忙道“奴婢知道了。”
起身之时太子道“叫人备水沐浴。”
已经过了子时。
宋皎回到西阁,见两个小太监还在等她,她看着两人困得原地瞌睡,便道“都回去吧,一会儿天都亮了,我这儿也没什么吩咐。”
两个内侍起初不敢,给她劝了几回,才千恩万谢地先去睡下。
宋皎进门后褪了外衫,又洗了手脸,一时却没有睡意。
看看桌上都是她散落的书,便过去拿了一本,总是无趣的。
瞧着旁边那一匣子还没打开,她便起身,想要找两本不太一样的。
不料果然很令她“惊喜”。
先前宋皎打开的那一盒子,都是些正经的经史子集之类,最别样的便算是那本竹书纪年了。
她本能地以为另外那盒也是同样,不料别有洞天。
那匣子里的,五花八门,竟都是些志怪,野史,甚至于风月。
宋皎大吃一惊,她这些年来看过的坊间闲书,加起来都没有现在在眼前的多。
细看,里面竟有两本据说是遗失不全了的禁书。
她大为诧异,更加没有睡意了,忙先拿了一本来看,才随意翻开,就又看直了眼。
原来这本上非但有字,且是图文并茂的,她翻开的那页,恰好就是一张避火图,图上男女姿态,奇突荒唐,撞入眼中。
宋皎呆了呆,急忙把书合上,烫手似的扔开了。
“荒唐,东宫的藏书怎么会有这种”她嘀咕了一句,打定主意不肯再看。
气鼓鼓地回到床边,但刚才惊鸿一瞥的那图画上的男女情形,却在心底印住了似的。
她的心嗵嗵地跳了几下,目光又移向桌上,突然想既然是东宫所藏,又曾是遗失不全的,或许还有可观之处,自己看看倒也无妨,毕竟别的地方看不到的,机会难得。
房门再度被打开的时候,桌上的红烛已然摇摇欲坠。
一道高大的身影披衣而入,扫了眼,见榻上的人趴着,竟已经睡着了,她散着长发,半边脸颊红且润,唇色嫣然。
她的手肘下却还压着一本摊开的书,像是舍不得放开,却又实在抗不过睡意。
来人低头看了眼,却见画上是一女子翘着双足,正自承欢。
他诧异地看着那张栩栩如生的图,又看看睡得无知无觉的宋皎,不知不觉,喉结上下一滚。
正要先把这本书轻轻地抽出来,偏在这时,榻上之人翻了个身,口中低吟了声,她喃喃叫道“殿下”
声音轻且细,隐隐透出几许娇媚婉转。
床前之人猛然一震,披在肩头的团龙袍轻轻地滑落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太子给本太子捉到了吧,先来一个大么么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临睡前不要看饺子看的那种
今天应该没有三更君哈,稍微休息,明后天再多更些,ua感谢在2021080612:08:522021080618:05: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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