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 办公室内。 小 说
燕绥之没再继续紧盯屏幕, 头疼的感觉又重了一些。
他挑开窗帘一角,给自己转移注意力, 结果目光就落在了停车坪入口处。
“顾晏。”燕绥之盯着停车坪入口,轻声说,“停车坪门口的身份识别仪是感控的吧,待机时候亮什么颜色的灯”
“蓝色。”顾晏问,“怎么”
“没事,看到那边有蓝光, 问问。”燕绥之说。
他净透的眸子静静地盯着那个方向。
角度问题, 无法直接看到停车坪的入口, 但可以看到入口旁栽种的一排花树。最里面那株,枝叶镀上了一层隐隐的红光。
有人进去过。
所以停车坪的识别仪切换到了工作状态, 还没切回待机。
燕绥之放下窗帘, 转头盯着办公室门。
“你继续。”他拍了拍顾晏的肩膀, 目光扫过桌面。
为了转移头痛注意力, 他自己手里那杯咖啡已经不知不觉见了底,倒是顾晏一直在忙,咖啡只动了两口便搁在手边,到现在依然很满。
他一脸冷静地做了调换,拿起顾晏的杯子便往门口走。
但走到办公室门边,他又没有要开门的意思。就那么端着咖啡好整以暇地等在那里。目光沿着门缝扫了一圈, 最终落在把手上。
他这举动实在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顾晏手指没停, 问了他一句“怎么站门边”
燕绥之就着手里的杯子, 又喝了一口咖啡,不紧不慢地说“等。”
“等什么”
等着看看对方有没有眼力见。
如果在顾晏搞定数据库再摸进来,那他可以勉为其难跟对方扯两句,扯到对方脑子转不过来为止。
但如果在搜索完成之前就摸进来
门外。
菲兹看着鞋尖上的光,眼珠一转不转。
她静止了几秒,忽然把手中的酸奶瓶搁在了一旁的花台上,又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里摸出了几样东西。
然后轻轻握上了门把手。
搜索进度93
门内机簧轻轻一弹,应声而开。
来了
燕绥之双眸眯了一下,抬手就把咖啡泼了出去。
这大概是某位院长演技的巅峰时刻,泼出咖啡的同时,他“啪”地抓住了门,变相挡住对方进门的路。
乍一看,这就像是被门外的人吓了一跳,撑住门框才堪堪刹住步子。
鬼都不知道他已经等了好几秒了。
但外面那位也不是吃素的,燕绥之还没看清来人是谁,一个不知是什么的玩意儿就捅了过来,还没碰上都能感觉到皮肤麻刺刺的。
燕绥之眼疾手快一把捏住对方手腕麻筋。
捅过来的东西瞬间松脱,掉在了地毯上,无声滚了两圈。
那人“啊”地低叫一声。
“菲兹小姐”燕绥之听见这声音,顿时愣了。
门外的菲兹握着一只手腕也愣了“阮”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表情惊异中还混杂着一丝别的意味。但没等燕绥之探究明白,她就已经低下头去“哎呀哎呦”地甩着她那只麻手了。
“揉一会儿这里就好了。”再熟也是位女士,不好随便上手,燕绥之在自己手腕上比划了位置告诉她,然后又问“咖啡撞到你没”
“没有,我不穿高跟鞋就很敏捷,基本都洒地毯上了,只有手麻。”菲兹一脸愁苦地瞪他“你怎么下手这么重摸个电门也就这程度了。”
燕绥之“抱歉,一开门就有东西扎过来,本能反应。我差点儿以为进了贼,还是个携带凶器的贼,正按着转化抢劫算刑期呢,没注意下手的力度。”
他这话其实很有心理上的导向性,“以为进了贼”这句话,就他把自己划进了“理由正当不是贼”的行列,给了菲兹一个先入为主的暗示。
紧接着,他抖了抖衬衫边角不幸沾上的咖啡渍,疑惑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果不其然,菲兹小姐气势上弱了两节,讪讪地说“有东西落在这里了,而且还有一些事情没做完。我本来都要睡觉了,忽然想起来也睡不着了,干脆就赶过来了,再加上”菲兹下意识解释了一句,又猛地住了嘴。
燕绥之“嗯”
菲兹“”
诶不是,这好像是我的办公室啊。我出现在这里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为什么会有种误闯别人领地的感觉
菲兹小姐内心万分纳闷。
反观这位真正误闯别人领地的居然坦然得不得了。
什么道理
她正要张口说点什么,燕绥之又弯腰把她掉落在地上的“凶器”捡起来。
那东西长得活像个圆头钢笔,只不过粗短一些。其中一头发着暗蓝色的光,即便没碰到皮肤,靠近了也会有种汗毛竖起的刺麻感。
“防身电笔”燕绥之把开关关掉,递还给菲兹。
这玩意儿其实跟没什么差别,也就做得袖珍一些,危险性低一点。有些人独自走夜路会带上一个。
真要用起来,不致命,但捅一个晕一个。
菲兹接过电笔,又把掏出来的其他几样东西逐一放回包里。
包括但不限于指虎、掌钉、袖珍警报器、防身喷雾,录音笔
燕绥之“我是不是也得庆幸自己勉强算得上敏捷,否则这个月都得在春藤住着了”
而且怎么还混着个录音笔
菲兹小姐气势再度矮了几分,“我开门的时候,看见门缝里有光,我也以为”
“哪位盗窃分子办坏事的时候弄得灯火通明的,办展览搞直播”燕绥之笑着说。
“也是。”菲兹点了点头。
绕了两圈,她都快忘了自己要问什么了,好在最后又想起来了“你怎么在楼下顾呢”
看在关系好的份上,她没直接说你来我办公室干嘛,而是委婉了一下。
谁知燕绥之转头朝办公室里指了指,“顾老师在里面呢。”
菲兹“”
好,占地盘还带组团的。
搜索进度98
燕绥之说“我智能机这两天出了点问题,数据库被锁定了。”
他说着,顺手调出屏幕,把一连十条安全警示通知划拉了一下,让菲兹领略了一下那一整排触目惊心的红色感叹号。
“数据库被锁定”菲兹闻言皱起眉,她略微思索了片刻,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她在目光一动,看向燕绥之问,“怎么好好地会被锁定呀查过么我做行政人事接触的事情比较杂,以前所里好像也有哪位数据库被锁定的,好像是因为远程干扰”
她说着又摆了摆手道“当然,那次听说的是这样。这年头有些人疑神疑鬼的,就爱用这些流氓手段。”
“在查,其他到还好,就怕是被种了病毒或是别的什么,导致资料泄露。”燕绥之说着冲办公室里面指了指,“之前翻找卷宗,你给我开了不少权限。我想了想,还是觉得把这些权限关了比较好,免得被盗用。”
燕绥之说起瞎话来眼睛都不眨,更何况他说的这些也不算全是瞎话,至少混了不少真实情况,四舍五入算个真实理由了。
“顾老师的光脑管不了你这边的行政后台,只能下来借行政公用的先把我的通讯号封上。”
“哦”菲兹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你们什么事不能等明天呢。”
“夜长梦多。”燕绥之说。
菲兹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办公室。
从燕绥之的位置,能越过磨砂玻璃墙看到里面办公室的一角
光脑屏幕上,进度条终于跳了一下,变成了100。
界面转换成了搜索完成的状态,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滚出一个信息长条,上面是各种目标文件的缩略图和备注。
顾晏选择了全部导出,目标路径定义为房东那个没有登记过的智能机上。
光脑界面又是一闪
传送进度23
顾晏“”
燕绥之远远看见又他妈蹦出一个进度条,头更疼了。
传送进度47
菲兹把外套和包挂上衣架。
她只要再转个身,绕过一个助理办公桌,就可以看见里间办公室,那个明显特别的进度条就会落进她的眼里。
传送进度76
菲兹开了湿度调节器,正要往里间的方向走,燕绥之忽然叫了她一声,“菲兹小姐。”
“啊”她转过头来。
燕绥之朝一旁的花台指了指“你落了一瓶酸奶。”
“哦对差点儿忘了”
传送进度97
菲兹走回门边,从燕绥之手里接过酸奶。
这一次,再没什么理由能绊住她。况且再来两次,即便她没看见什么也要起疑心了。
顾晏皱着眉,手指在桌面上敲着。
这晚的菲兹没穿高跟鞋,走起路来没那么清脆,但依然能听见她的脚步越走越近。
传送进度98
传送进度99
数字跳成100的瞬间,顾晏当即关了程序,永久删除。
菲兹走进办公室里间的时候,
公用光脑上,行政后台的界面果然开着,顾晏戴着耳扣,不紧不慢地在名为“阮野”的实习生管理界面审看。
而旁边的权限版面河山一片红,全部被他强行关闭了。
十分钟后,燕绥之和顾晏回到了楼上。
菲兹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喝完了一瓶酸奶,留在楼下办公室开始处理她的急事。
两人刚进门没一会儿,那位活在智能机里的专家朋友就给顾晏拨来了通讯。
“还是跟你交流最痛快,不管多见鬼的时间,你都醒着,你究竟用不用睡觉别是个仿真人工智能吧”那位朋友开着玩笑。
顾晏“有点事,在办公室多加了一会儿班。顺便实验了一次从你那学来的东西。”
“什么”
“同信号源下的数据库联通。”顾晏说,“是叫这个吧”
“哦对我想起来了。”那位朋友说,“你最近这个案子好复杂,怎么什么都要试。试出来效果怎么样”
顾晏简述了一下过程。
那位朋友先是赞同地“嗯”了几声,听到最后却忽然打断“等等,你怎么清除痕迹的”
“照你说的,点永久移除。”
“只点了永久移除”
顾晏听出他话外的意思,皱起眉来“除了这个还会有别的痕迹残留上次没有提过。”
那朋友讪讪地说“对,上次我把这点漏了。永久移除之后,按理说是没有痕迹的,但是有一小部分光脑比较有病,它会把你最后那个永久移除的行为本身记录下来,里面会有一些详细信息,就在运行日志里。”
燕绥之靠在桌边,撩着顾晏那盆常青竹。
接过一抬头就发现顾律师脸比常青竹还绿。
“怎么了”他非常自觉地从顾晏西裤口袋里摸出另一只耳扣,戴在自己耳朵上,搭着顾晏的肩膀光明正大地听通讯。
耳扣中,那位朋友还在倒豆子似的补充“没事,其实痕迹也不会留太久。有人开关光脑前喜欢查看一下当天的运行日志,就比较容易发现,不查看就没事,第二天就自动刷新掉了。”
一句话说完,两位律师脸都绿了。
“菲兹小姐有这个习惯么”燕绥之用手指敲了敲顾晏的脸,用极低的声音问道。
“有。”
而且不止查她自己的光脑,也包括那两台公用光脑。
顾晏敢打赌,他们上楼之后,闲下来的菲兹小姐第一件事,一定是先把运行过的公用光脑打开,看一遍日志。
这是律所那帮行政人事的固定习惯。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运气不好,菲兹很快就会发现他们刚才做了些什么。
顶多再过几分钟
那位朋友在智能机程序方面是个天才,但察言观色方面的智力大概相当于胚胎。
他没有注意到顾晏那边令人窒息的沉默,又叽叽喳喳地说“哦对了,我找你是说另一件事的。你之前不是说,查信号源的时候,原始信号源的数字码有个角标的星号对吗我没翻到最初的草稿,所以刚才搭了不同场景试验了很多次,弄明白这个角标的意思了。”
“什么意思”
那位朋友说“这个角标表示,发送信息的人实际做了双重伪装,包括本质和两个伪装在内,一共有三层信号源。但在你们之前,有人已经费力解除了他的一重伪装,这时候如果有人再捕捉,就比较轻松。”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帮我们”
“也不一定啊。可能他并不知道你们在做什么,但跟你们一样,都想让那个干扰者暴露出来。不过他不是搞技术的,只能动点简单的手脚,悄悄降低那个干扰者的隐蔽性。”
“能解除一重伪装,怎么不是搞技术的”
那个朋友嘿嘿一笑“因为没那么复杂,同信号源的网络就很容易做到,知道点皮毛技术就行,关键在于权限。”
同信号源
知道点皮毛
权限高
燕绥之和顾晏相视一眼,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人。
一分钟后,他们再一次站在一楼的行政人事办公室里。
磨砂玻璃墙将办公室隔成了两个空间,里面那间亮着舒适的落地冷灯,夜里加班办公最合适不过。
菲兹的光脑和一台公用光脑都亮着屏幕,两边运行的都是日志界面。使用过的记录一条一条排下来。
光标停留在其中一行上。
而菲兹小姐正坐在那台公用光脑前,卷曲的长发披散着,一边撩在耳后,露出夸张又精致的耳坠。
众所周知,这位高挑漂亮、脾气直率的姑娘,有着南十字最广的人脉。
律师和合伙人,律师和事务官,合伙人和事务官,这些不同的关系中间,总有一个她做媒介和纽带。
她知道最多的东西,对各种消息有着莫大的热情,算南十字年轻人中的元老。
实习生报道手续要经她的手,律师和学生各种权限申请要由她来决定上不上报。
如果真有那么一个人,能够无声无息地在南十字内部动一些手脚,帮一些忙,并且不会让人觉得意外,也不会引起太多不必要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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