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轻描淡写,身姿从容地站在那里,深沉的眸无波无澜地和她对视。温池唯一能看清的,是他眉目间溢出的寡淡。
他不解释。
明明病房里温度开得很高,但温池仍是觉得冷,那种冷仿佛是渗透进了骨子里,还有点疼,但说不清究竟是哪里。
她缓缓地垂下了眸,茫然地看着女医生温柔地给她冷敷。
“很疼”注意到她的目光,女医生抬起了头,唇角噙着笑,眼睛里蓄满了暖意和关心,“我轻点。”
温池喉间忽觉干涩万分。
半晌,她重新掀起眸,看向男人那双看不透情绪的眼睛,双唇费力扯动“你忘了我在那等你吗”
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她发出的声音极轻,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望着他,一眨不眨。
一秒,两秒
直至她眸中仅剩的亮光彻底湮灭,她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温池泛白的指尖,一点点地无意识地攥了起来。
诡异的寂静弥漫,压抑人心。
许久,女医生温声打破僵局“好了,接下来一段时间好好休息,有任何不舒服及时来医院检查。”
但她没有得到温池的回应,面前人又像是陷入了先前毫无感知的状态,她蹙眉,不由看向那个漠然不语的男人。
眼底划过阴霾,厉肆臣看着温池。
半晌,他迈开长腿走至她身边,沉静地盯了她几秒后,他没什么表情地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她格外得轻。
低眸,他睨了她苍白的脸色一眼,莫名的,有种她此刻看起来像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的感觉。
喉结滚了滚,他收回视线,抬脚要走,衣服忽然被她手指攥住。
熟悉气息侵袭神经,温池仰起了脸,没有光能渗透进去的黑眸静静地望着他,缓缓的,她酿出一抹笑。
“厉肆臣,”她呢喃细语,嗓音很轻,“我也是会难过的。”
浑浑噩噩的,温池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直至有什么细微声音钻入耳中,她才模糊意识到,原来已经回到了北岸府。
而此时此刻,她独自一人在卧室,他不知去了哪。
身上还是今早的那身衣服,
湿透的内衣难受地贴着肌肤,睫毛颤了颤,她撑着站了起来,用没崴到的右脚慢慢地一步步走进浴室。
放了水,热气氤氲,眼前的一切很快被模糊。
她望着满浴缸的水,双眸渐渐失去焦距,恍恍惚惚的,她忘了脚伤,抬起左脚就要探进去,脑海中却不期然浮现零星画面。
足尖差点碰到水面时,她一个激灵。
“唔。”一声沉沉的闷哼。
她滑倒在地。
“咚咚”是敲门声。
她咬着唇,没有出声。
浴室门突然被推开,一门之隔的低温蹿入驱散些许雾气,携着男人独有的清冽气息朝她而来。
脚步在她面前停下,她像是终于惊醒,以狼狈的姿势抬头,触及到那双无论如何也看不透的眼眸,她别过了脸。
薄唇紧抿成直线,厉肆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就那么寸寸暗了下去,面无表情的,他将她抱起放上洗手台。
他躬身逼近,圈着她,骨节分明的长指开始脱她的衣服。
“别动。”沉冷的声音落在耳畔,没有情绪起伏可言,像是命令。
那张脸亦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呼吸交缠,明明是暧昧的姿势,却有一股酸胀层层地缠上了温池心尖。
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厉肆臣睨了她一眼,当他的手指要解开她最后的衣服时,视线里,她忽地和自己对视,眸中仿佛蓄了什么。
眸色渐沉,半晌,他薄唇冷淡撩动“适可而止。”
温池抵在洗手台面上的那只手蓦地攥了起来,指甲在台面上寸寸划过,呼吸沉了几许,她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一把将她抱入浴缸,崴到的左脚架在边沿。
起身,他离开。
温池躺在浴缸里,眼前迷蒙,缓缓地想闭上眼,头发忽地被捋起落入男人手掌,随即,温热的水将其淋湿。
她的身体寸寸僵住。
是他在她身后,托着她的头发,用花洒喷出的水给她洗头,动作不甚熟练,有水流入了她耳中。
就像就像当年他第一次给她洗头一样。
倏地,温池死死地咬住了唇,她极力克制着,可胸膛仍微微起伏,一下接一下,全然不受控制。
指甲掐入掌心,热气依旧在氤氲,有什么覆上了眼
,她别过脸。
无人说话,唯有水声阵阵。
不知过了多久,他低沉的嗓音落下“好了”
喉间仿佛有异物,温池始终发不出声音,她闭着眼,一言不发。几秒后,“哗啦”一声,却是他从她将水中捞出。
宽大的浴巾将她裹住,连着视线也被遮挡,她被他抱了出去,放在了床上。
她睁开眼,眼睫扇过浴巾,没一会儿,光明重现,头发被他随意擦干,跟着,吹风机声音响了起来。
他就站在她身前,给她吹头发。
紧攥着的指尖松开,温池慢慢地仰起了脸,触目所及,他的脸廓始终冷硬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他没有看她。
热风吹着,片刻后,头发干了。
吹风机放回原处,厉肆臣垂眸睨了她一眼,薄唇扯出微不可查的弧度,转身抬脚要走,眼角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什么。
他皱眉。
男性气息笼罩下来时,温池呼吸不受控地当即屏住,没有等她意识到什么,她左手手腕被扼住。
手被迫摊开,被她遗忘的摔倒时被尖锐石子划伤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她要抽回手,却被他牢牢扼住,完全没有挣脱的可能。
疼
呼吸变得急促,她掀起眸,唇瓣紧咬,看向他。
眸中晦暗悄然浓郁,薄唇越抿越紧,厉肆臣沉着脸,再度将她抱起,抱到了外面沙发坐下。
沙发上有条薄毯,他没有深想,直接拿起扔在她腿上。
做完,他转身。
胸膛愈发起伏不止,沉闷几乎要将她淹没,见他离开,她顾不上脚还崴着,撑着就要起来。
干燥的手掌按在了她肩膀上,毫无任何商量可能的,将她整个人按回到沙发上。
她抬眸,他扫她一眼,跟着,他在她身旁坐下,打开家里的医药箱,找出消毒药水和棉签。
他摁住她的手。
温池想要抽离,可他摁得用力,除了徒增无用功外,多余的只是被按压的疼沿着筋骨蔓延。
突然间,消毒药水擦上她伤口,微凉的刺痛感瞬间席卷全身。
温池盯着他,眼眶一下就红了,那股蠢蠢欲动的情绪终是没遏制住,可她也只是如此,她依然发不出声音。
厉肆臣掀眸睨她,眸色一点点地变得更为暗沉,铺了层
凛冽的脸廓也暗沉得几乎能滴出水。
像是耐心终于要告罄,一言不发的,他手上动作加速。没一会儿,伤口处理完毕,他将棉签扔进垃圾桶。
稍稍松手,她似乎就想起身。
眉间落下阴霾,他再次扼住她手腕,低沉的凉薄的音节从薄唇中吐出“闹够没有”
温池的脸侧对着他,闻言,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地变得僵硬,流动的血液隐隐变凉。
他扼着她手腕的掌心温热,可她还是觉得冷,呼吸好像不能,她克制着舒缓着,却依然无法正常。
她缓缓转过头,撞入他深不见底的眼眸,想要说话,却仿佛彻底失声,偏偏又像是有什么要冲向喉咙口。
她就这么望着他。
四目相对,厉肆臣脸廓线条逐渐绷紧,他面无表情,唯有眼神在悄无声息间变得浓重暗黑。
他移开视线,瞥见茶几上有几粒大白兔奶糖,他伸手拿过一粒,指腹划过,随即长指灵巧解开包裹的外衣。
末了,他递给她。
那粒大白兔被他捏在指间,视线触及到的刹那,温池心尖突然就像是被什么刺了下,细细的微微的疼。
那时候,那时候他也是
酸热悄悄涌来,直击她鼻尖和眼眶,她死死地咬住了唇瓣内侧的肉。
下一瞬,奶糖贴上了她的唇,他喂到了她嘴边,大有她要是不张嘴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的架势。
强硬地要她张嘴。
温池胸膛起伏,落在身侧的一只手指尖已然泛白。
唇动了动,她张嘴,奶糖的甜香瞬间侵入她味蕾刺激每个细胞,像是要彻底驱散深处暗藏的酸苦。
她咀嚼,甜味变浓,他睨着她,几秒后手臂环上了她腰,再次将她打横抱起,一言不发将她抱回卧室放回床上。
明亮的灯被熄灭只留了盏壁灯,他转身走向浴室。
速度再慢,一粒糖也有吃完的时候,甜香仿佛留在了口腔,睫毛颤了颤,温池低眸,出神地望着被他处理的伤口。
浴室内,水流声淅淅沥沥地传来。
她转头,看向落地窗那,窗帘没有拉起,黑暗的夜色映入视线,那场大雨似乎停了。
不过片刻,她便收回了视线,身体慢慢躺下,她侧躺着,脸贴着枕头,双眸没什么焦距地重新看向窗外。
好像有什么从眼角滑落,指尖想要去擦拭,却什么也没有。
她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壁灯也被熄灭,黑暗袭来,身侧塌陷了块,她一动不动,没有理会。
直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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