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十六不是从小被当做储君培养长大的,但是不可否认, 老皇帝最后几乎没有儿子可以选择, 又是真心疼爱十六,所以立他为太子之后的一年时间里, 在指导十六处理政务的时候,比对当年教肃亲王要尽心多了, 尤其是给他逐个分析了当朝几位重臣的性格等等, 这对于十六登基之后处理政事、把握朝臣心里很有作用。所以此次,他才能一击即中地将蔡阁老拉到自己这边。
十六以为禁卫军总兵之位的退让为条件,并且平调贾瑛出京说是平调,但是众人都知道, 京中官职向来比外头要高半级,贾瑛原就是正二品的禁卫军总兵,现在调令下来,调去了关外,虽然补的是孙将军的缺, 也是正二品, 但是两个正二品在别人眼中的分量是截然不同的, 腾出禁卫军总兵的位置给葛参将,结合蔡阁老一系之力, 捧起了林如海。
圣旨即刻出京,当然, 接替林如海在西域那边关于榷场等事物的人选, 十六却是点了卫阁老的嫡次子外放九年回京候职的原粤省巡抚卫若愚。
明眼人都知道, 接下来去西域的人可是去捡现成的政绩的,先不说林如海将哈密榷场打理得有条不紊、整个西域这几年的商业税一年比一年交得多;就看几天前林府呈上来的账目便可知了,去了西域,哪怕不贪污受贿,随随便便整点土仪回京城,所得之里也是不菲,当然,这一点众人都不会摆到明面儿上来说的,毕竟有些行商贾事的意思了,有辱斯文
如是一来,卫阁老胸口一口气不上不下,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了,最后他到底是接受了来自陛下的安抚毕竟和同阵营的人比起来,儿子的前途更重要一些。
而蔡阁老,有些失望也有些感慨,失望的是西域那边终究是便宜了老卫,感慨的是,陛下登基第六年,一手制衡是愈发纯熟了。
十六、蔡阁老、卫阁老三方之间达成了诡异的平衡,想来在不久的将来,林如海入内阁,这样的平衡早晚便会被打破
前些日子,史湘云得知有御史参林如海以权谋私、中饱私囊的时候,登时冒出了一头的冷汗,可是她也不敢去与婆母对质,难道要去问“您叫我打探林府和贾府之间人情往来价值几何,原来转头就去与堂伯母卫阁老正妻说了么”
那是傻
史湘云不敢去问的,但是她婆母后来几天却没有给她好脸色,尤其是当林府的账目呈上朝堂之后,那老虔婆还借机敲打了她一番说她往日请安路上同丫鬟婆子说说笑笑,既没规矩又犯多言。
现在肚子里怀着卫府第三代,无异于丹书铁券,史湘云倒是不担心婆母那边,总归也就是念叨几句规矩罢了可是,要是叫荣国府那边知道是我回来学了一嘴林家的礼单子,那我日后还有脸面登荣国府的大门么史湘云情不自禁地开始咬手指甲,这还是她小时候一紧张就犯的坏毛病。
不不不,林家人送年礼年年都是那么招摇,那林姐姐从小住进荣国府吃穿用度就比别个姐妹要精细得多,一定是早就招人嫉妒了,那林大人被参,并不会是因为我无意同婆母说笑了几句的缘故。是不是真的无意,只有史湘云自己知道。
虽然一个劲儿地在说服自己不要担心,自己说过的话都风过无痕的,除了婆母和自己,并没有人听见。然史湘云依旧有些心慌,毕竟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公侯府姑娘出身罢了,按照她做姑娘家时候的性子,不论这事儿是不是与自己有关,现在定然是要不好意思上荣国府的门了。
但是,史湘云想到自家婆母在自己面前摆款儿的样子自己没爹没妈的,要是和荣国府的关系也疏远了起来,婆母更是要对着我拿架子了。
便是因为开始后怕,史湘云才发现自己先前因为嫉妒林黛玉的所作所为有多不明智。为今之计,只能咬死不承认。
想来想来老祖宗她们一定不会想到是我无意说的林府礼单子。
史湘云一个劲儿地安慰自己,却难免还是焦心,她本就月份大了,这么自己吓自己,倒是险些动了胎气。
看在她婆母眼里,却又觉得这样的儿媳,真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这纷纷扰扰的事情,和宝玉这个当事人反而没什么关系,总归在别人看来,他就是那个要给入阁的岳父让路的倒霉女婿。
当圣旨传出来的时候,恰是这一天中午,王氏听闻这个消息都要疯了老祖宗不是说林家的事同咱们贾府、同咱们宝玉没有关系的吗怎么宝玉这就要领旨出京,驻守关外了呢
关外那是什么地方
山海关以北,东北是女真人做地头蛇、朵颜三卫占据草场、西北还有鞑靼虎视眈眈,真是一个三不五时被打草谷的风水宝地。
当然,王氏弄不清楚什么女真鞑靼朵颜三个卫之间的区别,她只知道,那边苦寒得不得了,冬天滴水成冰,出门还会被冻掉耳朵
“我的宝玉啊”王氏又冲向老祖宗院子去了,赶到荣庆堂的时候,黛玉带着萌哥儿正在老祖宗院子里玩儿呢,王氏如此举动,倒是把正在享受冬日正午阳光的老祖宗给吓了一跳。
“老二家的,怎么回事”莫怪乎老祖宗不知道,因为王氏心里焦急,跑得比传信儿的婆子还要快。
于是王氏拿着帕子,凄凄惨惨地将刚刚听闻的圣旨讲与老祖宗听。
贾母倒是没很吃惊,因为早在林如海入阁呼声起之时,人老成精的贾母就想到过各种结果了,不过听闻其中一种猜测成真,难免还是有些吃惊。再看王氏不成体统的样子,老祖宗只能庆幸丫鬟婆子们都站得远,自己这边除了鸳鸯和玉儿身边的紫鹃等人,没有不知轻重的丫鬟。
“号什么丧要不要再大声一点,干脆叫府外的人听到了,再去万岁爷那里参一本,说宝玉要抗旨啊”贾母眼睛一瞪,王氏便立即噤声,然后又有些焦急地往前蹭了几步,惨兮兮地对着贾母说“老祖宗,可是这这这宝玉被调职去关外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黛玉这时候能怎么办呢,也只能装作吃惊的样子,但是在王氏看来,却是一点也不关心宝玉的证据之一了。
恰此时,王氏的走哪儿跟哪儿跟屁虫妍春也随后飞奔而来了,找太太呢,倒是叫王氏暂时忍下了怒火,免得吓坏了妍春。
老祖宗顺势吩咐黛玉,把她支开,免得等下训斥王氏的时候叫王氏记恨上在场的黛玉“玉儿你差人去门上候着,估计不多时宝玉身边的一更就会先回府一趟的。”
“是。”黛玉抱着萌哥儿走了,出了荣庆堂之后,她摇头苦笑竟然被表哥言中了,爹爹回来,他就要离京只怕现在太太恨我恨得要命呢。
果然,不消两刻钟,宝二爷要调动出京的消息就传遍了荣国府。
大房那边除了贾琏夫妇有些替宝玉担心之外,贾赦和邢氏已经装聋作哑很久了;
二房这边,除了一个强忍着哭天抹泪的王氏,还有李纨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哦,另外倒是有神不守舍的一个人,便是贾环。
至于下人们下人们早就认命了,宝二爷得用的下人早就都在二房小二房当差了,前头院子里的下人们倒是也不担心会被挑着带去关外。因为现如今,荣国府的人但凡是有点上进心的都不怕跟着宝二爷吃苦,只怕没有跟着宝二爷吃苦的机会。
傍晚,宝玉下值之前,吴钰上前吞吞吐吐地问出了众人想问的话“总兵大人,您真的要出京了么”
“是。”宝玉点了点头,然后他伸手点了点不远处一群装作排着队形无意走过的禁卫军们,“走了这么多年齐步走了,现在还会顺拐呢”
那一群禁卫军本就是来偷听的,现在因为心神慌乱被抓了个正着,干脆都站定了,以不舍的眼神盯着总兵大人。
宝玉挥了挥马鞭笑道“看什么,一时半刻我还没走呢,别想着旬考可以蒙混过去呵。”
嗷围观的众禁卫军在心里惨叫一声这年后正月的第一次旬考啊
大约就是后世学生们开学却发现摸底考试特别难的那种沮丧心情
然后宝玉就潇潇洒洒地回府去了,剩下一堆哀嚎的禁卫军们,短时间应该不会再想一些关于离别的愁绪了。
荣国府里,经过一个白天的时间,王氏终于认识到,不管自己是什么想法,宝玉出京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了,故而她开始盘算该给儿子带什么东西出去、带哪些伺候的人出去至于三个多月前,贾政出京之时她压根就没有这么尽心尽力地去准备反正老爷现在也不在京城,没人同他说,他怎么会知道呢不知道,自然也就不会心里不舒坦了。
叫王氏看来,宝玉出京是领了差事的,那么必须得把黛玉留在京中给长辈敬孝,但是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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