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等到饲养员和团长一走,林丛芯嘴巴一张,一大块沾满了黏糊糊胃液的石头哐的一声掉落在了地面上。
她难受的不断干呕了几声,等到终于缓过来的时候,正对上袋狼一家茫然的视线。
林丛芯有气无力的甩了甩头,把自己盘起来的身体一松,被她护在中间的小狼茫然的张开嘴巴,等到看见熟悉的父母这才非常微弱的"嗷"了一小声,仿佛是知道自己做错了点什么一样。
林丛芯看到饲养员的样子就知道他不可能善罢甘休∶被金钱所驱动的人,只有到撞了南墙才会放弃。
如果不是小狼已经死了,饲养员绝对会把它从父母的怀里夺走,从小开始驯化培养起来。
所以她灵机一动,索性干咽了地上的一块大石头,石头沉甸甸的落在胃里,看上去就好像是她已经吞掉了小狼一样。
果不其然,饲养员他们几个都被骗了过去。
只是石头的味道实在辣嗓子
林丛芯感觉自己的嗓子眼这会儿还在火辣辣的难受着,但看着小狼跌跌撞撞的一步三晃终于跑到了母狼身边,而母狼一再一再的舔舐着它毛皮的样子,她哽在嗓子眼里的难受也好像淡了一点。
她还没完全缓过来,母狼却已经把小狼舔的湿哒哒的满头满脑的唾液了。
她珍惜的舔了一遍又一遍,但在最后舔完一遍之后,母狼叼起了还在亲昵的蹭着她的小狼,狠下心将它丢在了笼子外面,然后转身就往回走,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
忽然被温暖的怀抱丢下,小狼茫然的"嗷"了一声,完全不知道妈妈为什么忽然就不要它了。
它跌跌撞撞的想要回到笼子里去,但母狼却用自己的身体顶在铁质地狭窄的栏杆中间,牢牢的堵住了入口,一点也不让。
小狼在门口低低的"嗷"了两声。
一直被妈妈要求不可以出声不可以乱跑不可以调皮,小狼哪怕是在如此害怕又惶急又不安的时候,叫声也是微弱低低的。
但奶声奶气的声音并没有得到母狼的回应。
母狼坚决的动作,仿佛是一道天堑一样的隔开了小狼的去路。
它在笼外惶急的打转了好一会儿,几次试图重新拱进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都被硬生生的顶了回来,哀求的小声"嗷呜"变成了还带着奶声奶气的可怜哀嚎,母狼却纹丝不动,它到最后仍然被拒绝在了笼子外面。
直到最后,反反复复的尝试失败,知道自己没法再回去了的小狼蹒跚的转过身去。前方无路,只有后退之门了。
而后面的笼子里,大蛇还在反复的"呕呕呕",看着一点也顾不上它们这边。
那个大家伙,没有伤害自己。
小狼迟疑了一会,它对那个大家伙有种本能的恐惧心,但麻麻那边回不去了。
它又"嗷"了一声,慢慢的、带着凄惶的慌张拱回到了凉冰冰的大蛇身边所有的笼子里,也只有她的笼子最大最空,最舒服还放着吃不完的肉了。
小狼的嘴巴里已经生出了细密的牙,这些天虽然还在妈妈的育儿袋里吃奶作为辅助,但已经勉强可以咬得动肉了。
它爬进冰冷的笼子之后,仿佛是泄愤一般的用小奶牙恨恨的切下了一小块肉,用力咬了半天才稍微嚼碎了一点点,自己恨恨的咽下去了。
等林从芯终于干呕结束,那股子辣着刮着嗓子眼的难受劲儿好不容易才回去了,她低头一看,却正对上小患子茫然还带着愤愤的报复视线∶""这患子怎么回事喂自己的患子自己带啊,我还是个母单,怎么就提早养上崽了
小患子吭哧吭哧的在和盆子里的肉角力。
它啃的非常用力,就连小小的脑袋也甩的吭哧吭哧,嘴巴里还小小的奶牙虽然咬的费力,但每口都仿佛满载了怒气,简直像是跟嘴巴里的肉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一样。
"喂不是吧患
林丛芯茫然的瞅瞅那边把患丢下不要也不管了的母狼,再瞅瞅这边咬牙切齿的用劲的小狼,简直怀疑在自己面前上映的这一幕叫做∶东郭先生与狼。
没错,她就是那个好心但被坑了的东郭先生。
怎么好心没好报呢怎么就提早当妈了呢
别问,问就是很惆怅。
但那只小患崽狠狠的咬下了狼生的第一顿肉饭而不是妈妈的乳汁,等终于填饱了肚子,就吭哧吭哧的蹭到了大蛇的边边上,自己找了个没那么冷的地方盘起来就睡了。
小小的、温暖的、毛茸茸的患子忽然蹭到了自己身边,体型上的巨大差距让林从芯怀疑自己要是不小心的随便翻个身大概都能把小患子压死。
但患患似乎完全没有这个方面的困扰,它吃饱了就自己扒拉着睡觉,睡得呼哧呼哧的,对自己身处的陌生环境一点儿戒心都没有。
等它睡熟了,母狼这才无声无息的在笼子里站了起来回过身来,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林丛芯的方向,眼睛里既有不舍,又有决绝。
林丛芯唯有暗暗叹息。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哪怕是母狼这样被饲养员认为没那么聪明的动物,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竟然也舍得狠下心来舍弃了自己亲自抚养小狼的机会。
林丛芯冲着母狼点了点头,让她放心。
小狼就这么在大蛇的笼子里安下了家。
虽然仍然对父母抛弃自己的事情耿耿于怀,但大蛇这边的肉管饱,想吃多少有多少,地盘又大又不用再整天呆在麻麻的育儿袋里,大蛇每天除了去表演就是自己趴在窝里睡觉,对它不像母狼那样严格管束,除了大蛇的体温太凉可以算作一个缺点之外,小狼适应的相当迅速。
随着小狼一天一天的长大,等到它到了大概六七个月大的时候,饲养员终于再一次的见到了在大蛇身边玩耍的小狼。
""气疯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这些该死的家伙竟然瞒过了自己,真的瞒天过海把小狼养到了这么大
每天需要表演的时候,小狼都躲在什么地方
饲养员记得清清楚楚,有一次在大蛇表演的时候他还偷偷的潜回到了帐篷区,但看了一圈空空如也的笼子没有找到小狼,他这才死了这条心,相信蛇那天鼓鼓的一截肚皮,真的是因为吞掉了小狼。
全是骗子
他充血的眼睛一个一个的扫过了在场的所有动物,心底的寒意一阵一阵的升腾了起来∶他有足够的理由怀疑,在场的所有动物都是这一场瞒天过海大戏的共犯,也只有它们都在齐心协力,才有可能瞒过他的眼睛,竟然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硬生生的把这只小惠子养到了这个大小
看着大蛇和小狼亲昵的样子,饲养员的心已经凉了大半截。
到这个大小再驯化,这患子已经记事了,那驯化的难度也和对付成年狼没什么两样了。
这该死的蛇,坏了他的全盘计划
饲养员低下了头,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看着这''母慈子孝''的一幕,眼底却划过了一丝阴毒∶
林丛芯眯着眼睛看了一眼饲养员∶大家同为人类,他在想什么,她还能不清楚吗
见招拆招吧,反正这破马戏团,也该差不多到头了。
很快的,马戏团的名气传到了某几位大人物的耳朵里。
马戏团接到了通知,将会有几位大人物在几天之后前来观看他们的下一场演出。
来人的口音带着一种浓浓的西部腔,他留着两撇小胡子,扫了一眼这个马戏团简陋的室内陈设,略有些傲慢的对团长说道∶"要说硬件设施和动物的种类,你们这家都不算出色。但"他微妙的笑了笑,没往下说这个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总之,好好表现吧,别浪费了这次的好机会。毕竟,有时候人生的机会就这么一次。"
马戏团的团长极为激动,点头哈腰的样子又谦卑又兴奋。
而一旁边把这一切听的清清楚楚的林丛芯也微微眯起了眼睛∶她之前并没有把自己完成任务的希望寄托在人类身上过,但是这个人的话却让她有种微妙的感觉∶从这个人的态度来看,他是不太看的起这个小破马戏团的,但最后却还是定了看他们的演出,想必是主事人最终独断专行。
不看硬件设备、不看灯光舞美,也不看动物的种类繁多花样翻新,那么影响到了那个能做主的大人物决定的因素只能是其他的东西。
他能决定的,或许并不只是看一场秀。
但想要影响他的决定,也不能只是一场简单的秀
她的目光落在了在一旁边若有所思的饲养员脸上如果她没有看错的话,,饲养员脸上的表情刚才变了好几变,从惊讶转为沉思转为阴毒,最后再以一个微微上扬的唇角结尾,他甚至还隐约看了一眼她这个方向。
显然,对她记恨非常的饲养员之所以能笑得出来,必定是想出了什么坏主意。
她怕过吗
或许她还可以反过来利用一下饲养员的小心思
在大人物前来的那一天之前,饲养员和马戏团团长以及其他租借来的驯兽师一起对节目进行了遍一遍反复的排练。
这一次的演出对他们来讲显然非常重要,重要到虽然这些表演已经毫无错漏并且非常受欢迎的演出了好多遍,但仍然需要反复彩排、确认、踩点来保证万无一失的程度。
对于其他动物来讲,这种枯燥的排演已经消耗了它们所有的精力。
等终于能被放回笼子,所有的动物都几乎是瘫在了笼子里,一动也不想动了。
它们可以轮班都已经累成了这样,要一对多的饲养员就只能更累更辛苦,林丛芯在确定他们睡觉的方向没有声音之后,立刻砰砰砰的狂敲笼子把所有已经瘫倒在地上的懒汉们一个个的ca起来。
袋狼睡眼惺忪的摇摇晃晃的爬了起来。
大鸟呆萌的睁开了眼睛。
刚倒下要睡觉的大象母女也摇摇晃晃的重新站了起来。
哪怕已经累到了极点,在林丛芯的积威之下,在她为它们争取了更好的权益更大的活动场地更安全的表演环境再加上她想尽办法保护了小袋狼,有这样桩桩件件的事件在前,所有的动物都撑住了自己疲惫的身体,开始按照她的要求努力的训练。
没有动物知道她的全盘计划。
但哪怕再疲惫再困难,它们只相信,大蛇绝不会害它们。
在饲养员和马戏团团长已经进入了甜梦的时候,马戏团的动物们正在加班加点的努力着。
今天,也是007的一天呢。
大人物的前来相当低调。
低调到如果不是林丛芯感觉到了马戏团团长和饲养员的紧张,光从外表她根本没法看出来这个穿着半旧西装留着两撇胡子的中年人就是让整个马戏团为之加班加点的大人物。
但当他安安静静的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之后,林丛芯立刻意识到了∶那几个分散在他周围呈扇形分布的男人,应该就是他的保镖。
这时代的大资本家绝对不会穿着低调,也没有必要轻车简从,那么这点又完全贴合了林丛芯对他身份的判断。后续陆陆续续进场的,对这位大人物身份一无所知的更多普通观众和大人物甚至还微笑着低声和坐在自己身边的小孩笑谈了几句的表现,也更加让林丛芯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只有这个时代的民选政客,才需要考虑自己的亲民度的问题。这个人,绝对是政客无疑
大蛇的眼睛里闪过了笑意∶不管他是真喜欢动物喜欢毛茸茸也好,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动物的爱好关心从而使得自己在人前的形象会更像一个''好人''也罢,这些都恰好是她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天助我也
等客人七七八八的坐的差不多了,头顶上的灯暗了下来。
今天的第一个节目,由歌唱着"欢迎你欢迎你"的大鸟飞翔着拉开了帷幕。
四周围的灯光黯淡了下来。
唯一的一束亮光精准的打在拖着长长华丽羽毛的大鸟身上,它华丽的尾羽拖曳在身后,一路纷飞进来,先是惟妙惟肖的来了两句∶"heoheobeautifuday",然后就开始了它华丽而美妙的吟唱。
所有的人都被这种悠扬的歌声所吸引住了。
大人物的眼睛里也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在黑暗中等待着上场的林丛芯读懂了他无声的唇形∶"华丽琴鸟。"
没错,大鸟的学名正是华丽琴鸟。
但大多数的观光客只会喊它米米克iic这是团里给它取的名字,来源正是因为它能惟妙惟肖的仿出数十种声音。能一口就叫出它的学名的,几乎可以说是凤毛麟角。
在华丽琴鸟的报幕之后上场的,是马戏团里的老牌明星莉亚和莉娜这一对母女。
在林丛芯的帮助下,这对母女之前最害怕的倒立跳舞被取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和观众的亲昵互动。
观众们非常惊讶的看到,这家马戏团的大象简直像是听得懂人话一样,他们只需要说一声"苹果",或者是"香蕉",又或者是"梨子",大象就会准确的从面前的篮子里拿出他们说的那一种,然后用长鼻子非常温柔的卷过来举在他们面前。
观众席上有小孩子看的目不转睛,给他递水果的也正是小象莉娜,它的眼神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柔又亮晶晶的,那个小孩子呆呆的接过了它递过来的苹果,忽然嘟哝了两句什么,反过身去要把手里的苹果又交回给小象。
他的母亲显然平时对他颇为放纵,对孩子这时候突发的善心非但没加以阻拦,反而还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夸赞的笑了一句∶"好孩子。"
而一旁边的大人物,也投来了赞许的笑意∶他以前不喜欢看马戏,总觉得那些一看就病恹恹的动物在被驯服的环境里缺乏了几分野性和霸气,从而也缺少了他喜欢的种种特性。
但这一家的马戏表演,到目前为止却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这两头大象能听得懂指令并不稀奇,但是这种温柔的人性化的互动,却充满了爱的感觉。
这让他回忆起了自己年轻的时候。
所以他渐渐坐直了身体,全神贯注的投入到了欣赏这场演出。
而这个马戏团的节目,并没有让他失望。
但接下来的演出,虽然也是一样精彩纷呈,并且从演出的难度来看,都比大象和观众的互动来的困难的多,但不管是袋狼的舞蹈还是蛇舞,虽然激起了台下大部分的观众一阵一阵的欢呼声,赏钱也源源不断的往台上丢,但对于大人物的吸引力,却远远不如最开始的那一个简单质朴的活动。
在最精彩的表演巅峰,在蛇舞达到了最高潮的时刻,大人物却在亮晶晶的灯光下百无聊赖的打了个呵欠,眼角泪花闪闪,开始犯困了。
也就在这个时候,台上顶部的灯忽然"哗啦"一下,眼看着摇晃着要坠落下来
只听前排的绅士淑女一声尖叫,顶部的灯像是一个蓄满了千斤之力的大球,那系着华丽灯座的绳子陡然断裂,灯眼看着就要砸在还在卖力的高昂着头嘶嘶连声的巨蛇头上
在那一瞬间,大人物头皮发麻
灯砸在蛇的脑袋上,痛楚绝对会让这条凶兽凶性大发。
而距离台子最近的位置,还有那一个先前和小象亲昵互动的孩子和他的妈妈,那一对母子眼看着距离台子就只有一步之遥,水晶灯坠下的碎片,绝对会扎在他们的身体里
就算水晶灯的碎片飞溅好运的避过了那孩子的身体,凶性大发的巨蛇也绝对会第一个攻击到那一排的观众。
在场的大部分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惨剧发生,只有大人物恐慌的死死攥住了自己的拳头∶那是他的妻子和儿子0插入书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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