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再次登门,贾政却在工部当值。贾赦独自迎了妹婿进去,将人送到贾母上房。
老太太早命奴婢给黛玉打点了行囊,见他来,便叮嘱道“林丫头身子弱,仔细着不要让她贪凉。那人参养荣丸给她装了十丸,无事却不可多吃。”
女儿在膝下养到六岁,身子如何他岂不知林如海心里笑一声,知道这也是老岳母待女儿的一片慈心,便恭谨应了。
再看悟空立在一旁,便投桃报李道“听闻二舅兄言道,宝玉而今现捐了一个童生,预备明年四月府试我家倒有一个监生名额,若是宝玉考中,倒可荐他往国子监进学。”
原先孙儿一心厌学,贾母也狠不下心让他去国子监,就没有活动讨取名额。而今他大了,又想学好,贾母自然没有不肯的。于是一推悟空,“还不谢过姑父。”
悟空规规矩矩作揖道谢,心里却不大想去。
去了国子监,能见黛玉的时间更少了。
贾母殷殷留了午饭,因林如海是骑马而来,贾赦倒不怎么劝酒。
待用了饭,贾母问黛玉“可要把紫鹃带着”
黛玉自来贾府就是紫鹃伺候,两人情谊不同,闻言便点头道“屋子有春纤她们看着,紫鹃雪雁都可一同带回去。”
贾母招手让鸳鸯拿了个匣子来,“紫鹃是府里的家生子,单把她一个人给你,又怕她挂念父母。便全交给你,若是伺候的好,给她寻个好出路便是。”
黛玉不敢收下,坚辞道“外祖母怜惜玉儿,玉儿却不能不知礼数。父亲知道了,也定会责怪玉儿。”
贾母便不勉强,只说道“总归还是在府里住着,那就暂这样吧。待日后你大了,若是看着她好,就不能再推辞了。”
黛玉轻红了脸,拜别祖母与姊妹们,又在二位舅母处拜过。丫鬟们簇拥着她上了小轿,出了大门再转乘马车,在父亲的护卫下往林府驶去。
悟空就坐在那马车顶上,听着车内紫鹃雪雁两个叽叽喳喳说着对林府的憧憬。
小皇帝办事太拖延了,早点给老岳父点了官、让他天天办差,看他还有没有功夫来接妹妹。
想归想,又不能真让黛玉见不着父亲。悟空躺在车顶,对着秋季的天色长叹。
自古逢秋悲寂寥啊
皇帝已整整半月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最初是因为林如海呈上的证据而兴奋失眠,如今却是陷在抉择里忧心烦闷。
本来依靠那些证据,忠顺怎么也要落个圈禁终身,谁知道陡然生了变故。
甄太妃病了。
上皇待甄太妃情谊不比旁人。在她病重之际,无论如何也不会处置她的母家和忠顺王。那样会逼死她。
元春怀胎八月,正是凶险的时候,自皇后免了她一概请安规矩,更是轻易不出凤藻宫了。
皇帝政事再忙,至少隔个一两日总会来看她一番。而今整整半月不曾见他踏进凤藻宫,元春便有些发慌。
被禁足过一回,她认清楚了自己的分量,也更看重帝王的恩宠。
“抱琴。”
抱琴应一声,元春吩咐道“小厨房炖给本宫的补品,盛一盅出来,带着随本宫去见圣上。”
抱琴嗫嚅一声,不敢劝她,忙取了披风为她系上。
皇帝见了元春来,心底有些复杂情绪萦绕。
贤德妃一切都好,却偏偏是贾家的女儿,又是靠着北静王、甄太妃到了自己身边
他在那圆滚滚的肚子上凝一眼,揽着人坐下,“临盆将近,还是要小心一些。”
元春羞涩一笑,靠在他胸膛上,柔声道“孩儿久不见父皇,不肯消停,臣妾就来了。”
皇帝心底一软,温声哄她道“朕忙完这一阵,就每日陪你用膳。”
元春知道他爱自己娇俏,因而刻意嗔道“陛下有什么难决之事要思量这样久怕不是在这殿中金屋藏娇,怜惜哪位妹妹呢”
皇帝果然哈哈一笑,去那御案上取了林如海的折子来,“说来,此事也与爱妃有些干系。”
他既然拿来给自己看,便不是什么不能看的东西,元春伸手大方接过。
那折子通篇述职,言及扬州盐政,让她心底一动,匆匆去看落款。
“林海”元春抬眼看皇帝,“臣妾娘家姑父,仿佛也是这个名讳呢。”
皇帝在她鼻端轻轻一刮,“爱妃淘气,可不就是你那娘家姑父,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
元春倚在他怀里,让他摩挲自己的肚子,“看着折子,林姑父是回京述职了,陛下烦心何事”
“烦心给爱妃姑父点个什么官职。”皇帝试探道,“礼部有个尚书的缺,原是朕留给他的。但他忽又立了奇功,一个尚书打发不得”
元春思及黛玉,心底微微一喜。
林如海得了高官厚禄,提升的是黛玉的身价。到时两个玉儿成就姻缘,就全是自家的助力。
她抚着腹部,柔柔一笑,“姑父既然忠心得用,陛下就是给他个七品的县官,想来也不会有异议,又有什么不能打发的陛下只是不忍屈才,想来已经心中有数,臣妾可不敢干政。”
皇帝甚觉满意,命抱琴盛了两碗汤来,和元春对坐喝了,以御辇送她回凤藻宫。
元春乐意以此殊荣警示六宫,略推辞一番,就大方受了。
抱琴对天子的无情记忆太深,见大姑娘靠着一碗汤、几句话就换来了这样的恩宠,还有些如坠梦中。
“林如海要高升了,记得提醒本宫备下东西给林妹妹。待到重阳那日,借着给老太太的赏赐一道捎过去。”
抱琴迟疑道“那薛姑娘可要”
元春眼中划过凌厉,半晌才轻抚腹部,“比着家中三个妹妹吧。表妹同亲妹妹一例,已尽足了情分。”
若是两个表妹都比着三位小姐,自然是亲如一家的盛意。可一个薄一个厚,就难免
元春脾性越来越难以捉摸,抱琴不敢造次,只能把话默默咽下。
端午的节礼厚薛薄林,重阳又反过来,偏偏林大人高升就在眼前,实在太落下乘。
元春去后,皇帝在御案边沉思良久,终于提起朱笔,写下一绢圣旨。
圣旨传到林家,林如海正在书房品评女儿的清辞丽句。
传旨的太监进了门,林如海焚香沐浴换了衣冠,恭敬接下圣旨。
点了礼部尚书。
林如海知道这是暂时不动忠顺亲王和甄家的意思,默然领会。
妥帖送走了宦官,林如海命人告知黛玉一声,免她忧心害怕。自己握着那卷圣旨往外间书房去。
田远志倒很是欢喜,与众人一道贺他升官。
林如海摆摆手,又嘱咐道“北静王府也分出些精力盯着。”
田远志捋着胡须,“林公,依我之见,荣国府也需关注。”
林如海皱起眉头,“宫里有贤德妃娘娘,他们不会犯这种糊涂”
田远志知晓他是顾虑先夫人的情意,不愿如此待岳家,也不好强劝,只道“但愿如此。”
悟空算准了时日,溜溜哒哒骑着自己的白马,带着一队狗腿子往林家拜见。
老岳父点了官衔,可不能再每天待在家里,他一忙起来,妹妹就该回来了。
悟空想的正高兴,忽见一队威威赫赫的郡王仪仗与自己汇合。
鸣锣的人呼喝道“北静王尊驾降临,还不速速回避”
茗烟唬得腿软,忙劝悟空“二爷,快下马这个是北静王,比大老爷官还大”
悟空翻个白眼,正要下马,那华盖下有只如玉白手伸出帘子,露出帘内那个秀美男子。
这就是北静王水溶了。
东府秦可卿出殡之日,这人还曾为她设祭张棚。听贾政老头说起,他还想见一见“自己”。
悟空翻身下了白马,抱拳遥遥一揖,“学生贾宝玉见过北静王。”
北静王踏下银轿,笑容谦和,“你我两家是世交,何须如此客气。”
他如此说,悟空便站直了腰背,分毫不知道客套。
北静王见他如此做派,微微一怔,又笑道“听你自称学生,可是已考取功名了”
“捐的童生。”
北静王越发不知拿什么表情对这桀骜的小公子,强笑道“你大房的哥哥身上还捐的散州同知,到你怎么只有童生了可是老太君不好开口小王倒是可以襄助一二。”
悟空急着去见黛玉,哪耐烦和他废话,一股脑全交代给他“不需要帮忙。我懒得去金陵考试,四月府试才去一趟。王爷若是无事,学生就告退了。”
北静王一默,又道“可是去林大人府上”
悟空骤然暗下眼色,在那北静王头上一望。禄气淡而不散,一时半会倒不了。
但他要是对妹妹有什么非分之想,可就不是这般了。
“去向姑父请教学问。王爷是为何事”
北静王温文一笑,“小王将要去扬州一趟,因林大人久在扬州,特去寻他问问扬州风物。”
悟空不信他鬼话,却也免了出手。照旧翻身上马,往林府溜溜哒哒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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