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

小说:[红楼]大圣娶亲 作者:一窈风
    科举取仕乃国之大事, 太仆寺掌着车马, 隶属于兵部,贾雨村便因御马发癫之事吃了御史台弹劾。

    贾雨村此人,才干谋略兼而有之,若非用心不正,该为当世之大材。

    左都御史从太师府出来,望着湛湛青天, 抬手捋了捋胡须。

    贾雨村这兵部尚书是王子腾荐上去的,除了御史台紧咬不放,其余朝臣都不愿得罪王家,很有些和稀泥的意思。

    皇上态度暧昧, 那弹劾的折子一直按着不发,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思。

    左都御史心里没底, 便找林太师讨个准话。林如海也是御史台的出身, 后来放了外任,这才做了那扬州巡盐御史。

    他如今虽做了太师,倒没换了那副忠直心肠。

    软轿颠颠地走, 左都御史袖中笼着一叠纸页, 闭目沉思良久。

    之后京里乱糟糟了几日,等黛玉再回家时, 便接到了英莲的请柬。

    婚期定在下月初八。

    黛玉携礼前去探望,英莲与她说起那贾雨村“那贾化终究是遭报应了。”

    这其中还有林如海罪证的缘由,黛玉瞧着英莲脸上痛快的笑意,轻轻舒展罥烟眉。

    悟空自考中了状元, 便被发派到翰林院做个六品编纂,还没有他身上那武职官大。

    翰林院里清闲,除了偶尔给皇帝抄录些东西,大半时间都是闲度。

    如此两年匆匆过去,除了黛玉及笄礼好生热闹了一番,余的便只是些琐碎闲事。

    悟空掰着手指算日子,眼见除了暑气,渐渐到了深秋时节,那嘴角便越提越高。

    礼部衙门里却刚好相反。

    一向端方温润的林太师近来渐渐有些易怒,虽不曾朝旁人发过脾气,那脸上的霜意却遮掩不住。

    不知情的便向礼部侍郎打听,那侍郎苦笑一声,摊手道“去年林大人爱女及笄,你们可听过阵仗”

    “太后娘娘都添了彩头,哪能不知道”

    侍郎道“症结便是那时候种下的。你算算日子,是不是太师将要嫁女了”

    礼部衙门暗自私语,工部里也有不少人含蓄祝贺贾政。

    贾政三年学政一满便归了京,如今已是工部郎中。他这官衔大抵不会再如何升迁,可喜有个好儿子,年纪轻轻中了状元不说,在翰林院两年,照旧稳稳当当进修磨练,丝毫不见浮躁。

    贾政一回京就被老母告知了那婚事,妹婿是他素来钦佩的人,外甥女又从小养在自家,自然是千肯万肯,没有一句不愿。

    堪堪捱到下衙,贾家父子俩结伴同行,俱是喜气洋洋的模样,另一头的林太师便有些凄风苦雨的悲凉。

    他进了门也不急着换衣裳,先抬步往后院去瞧女儿。

    黛玉及笄后,他便同皇上求了赐婚的旨意。此后为了避嫌,女儿便不再往荣国府里去,一直留在家中待嫁。

    留到十六岁,不算大也不算小。林如海有心再拖一拖,谁知王夫人的身子竟不好了。若是有什么不测,再守三年孝,便有些不成样子,也怕旁人对女儿多有诋毁。

    “姑娘这霞帔绣的真好看”

    他的女儿出落得越发不可逼视,正临窗绣着嫁衣,一针一线都刺的格外用心,娴静柔婉仿佛一尊玉像。

    丫鬟们蹲蹲身子“老爷。”

    黛玉停了手,盈盈朝他一拜。林如海在那大红霞帔上扫一眼,牵着女儿往书房去。

    “这是你母亲留下的。”他把那锦匣往黛玉跟前一推,又捧出一个更大的盒子,“这是你祖母、太祖母、高祖母几代的嫁妆单子,如今也都是你的了。”

    黛玉怔怔瞧着,林如海回身又取出一沓文书,“这是为父给吾之掌珠的嫁妆。”

    他的眼神温柔如山间拂过的清风,“那婚书你已看过,若是来日宝玉有负于你,千万莫要委屈了自己。至于儿女子息上,一切便听天命,父亲已为此负重半生,望吾儿不要步了后尘。”

    黛玉泪承双睫,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化为一声低唤“父亲”

    荣国府里连日忙乱,放权数十年的老太太亲自出山,把一应事宜全抓在手上,威威赫赫叱咤一时的琏二奶奶只得屈居副手。

    鸳鸯和平儿半路碰头,各自苦笑一声,抬手擦去额上汗珠。

    “两个宝贝蛋子的姻缘,盼了这些年终于是要修成正果了,老太太乐的什么似的。”

    只是苦了她们这些跑腿的。

    老太太但凡看见一丝不满意、不顺眼的地方,便全要打回重做,力求十全十美,把宝二爷和林姑娘的婚事风风光光办起来。

    等她二人进了上房,琏二奶奶已不知被派去哪里,只有三小姐在与老太太说话。

    “依着二哥哥的意思,还是在怡红院里住着,无事也能往潇湘馆坐坐。园子里清净,景色也好,另选一处倒未必住的惯。”

    贾母戴上西洋眼镜,在那舆图上细瞧瞧,“这园子都是请了精工巧匠来建的,各处屋舍方位、朝向都是大吉的,倒没什么不妥。”

    选定了婚房,老太太抬眼便见鸳鸯两人,当即吩咐道“去给太师府传信,让他们来量屋子。”

    原先的床榻要挪出去,由林家重做新的送来。

    老太太琢磨一番,那摆设也要变一变才是

    府里一直折腾到婚期前夜,老太太亲自往各处看过,又把满府下人都训诫一遍,这才安心睡下。

    悟空自个也忙乱许久,囫囵觉都顾不得睡,匆匆沐浴换过衣袍,便要随着唱礼官走流程。

    活了这样一把年纪,好容易讨个媳妇,那繁琐的礼仪一一做来,竟不觉得烦闷。

    林如海晨起便对镜好生修饰了胡须,又在那穿衣镜前反复瞧了几遍,问田远志“我这身上可有哪里不妥当”

    “那可太妥当了。”

    田远志看的牙疼,一把将人推出房门,“迎亲的队伍将要来了,你倒是快去瞧瞧大姑娘。”

    下回再瞧,便不是他的大闺女,而是旁人家的小媳妇了。

    封夫人认作了黛玉义母,正和女儿英莲围着黛玉妆扮。女子出嫁是人生大事,一定要尽善尽美才好。

    “姑娘本就容颜出众,用多了脂粉反倒不美。”

    封夫人为她淡扫蛾眉,抬手在额间贴上花钿,再轻点上嫣红口脂,一眼望去便已艳光四射。

    那一头云鬟早已盘在脑后,再不像做闺阁姑娘时那般垂散。英莲小心为她戴上金花八宝攒珠凤冠,再以配套的金钗固定。

    冰肌玉骨被茜色中衣掩住,紫鹃和雪雁为姑娘披上嫁衣,又将那鲜红的宫绦系在不盈一握的束素纤腰上。

    翡色的比翼双飞燕玉坠挂在腰间,飘逸柔软的缠枝连理披帛挽于臂上,黛玉眼波潋滟,绯红的双颊透出无尽的艳意。

    “玉儿。”

    被呼唤的女子蓦然回首,耳边滴血珊瑚珠轻轻摇晃,衬着那白皙莹润的纤长颈子,如同夏日盛放满庭的蔷薇。

    林如海惆怅中又顿生一股自豪,这是他的女儿,才貌品艺无可挑剔的林家女。

    前院隐隐有乐声传来,黛玉撩开裙摆,郑重给父亲叩头,谢过生恩养恩。

    “快起来。”

    林如海将人拉起,接过封夫人手里的喜面,亲手喂给女儿,“在父亲这里没有在室女、出嫁女,玉儿也绝不是泼出去的水。”

    “你永远是我林如海的掌上明珠。”

    迎亲的队伍已到了大门口,田远志领着一帮清客幕僚百般刁难,更有那勋贵家的公子们哄闹新郎官。

    自打这行伍出身的贾宝玉考中状元,家中长辈看他们便横挑鼻子竖挑眼,动辄就要骂两句“不成器”。这林家的小姐出身清贵,实乃大妇的最佳人选,竟也教这小子讨了去。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自然是不能善了的。

    陪着新郎官一道来的,除了贾家几个模样不错的小辈,还有冯紫英、卫若兰几个世家哥儿。真论起那走鸡斗狗的歪才,那是闭着眼也不能输的。

    悟空见他们斗得热闹,觑着空便闪身进了门,直把田远志气地跺脚。

    林如海端坐堂上,见他手里提着两只毛色鲜亮的大雁,轻轻哼一声,命人摆上条案。

    悟空把大雁放在香案上,先朝岳父大人深深一揖,又去拈香祭奠那雁禽。

    行了这礼,就该请新娘子登车了。

    新娘子没有兄弟,便由父亲亲自送上花轿。那新铺的红毯厚实且不染纤尘,并不算新人脚落了地。

    观礼的亲故明眼瞧着,那小姐腰上除了光彩夺目的双飞燕,还挂着一方当朝太师的青金私印。

    林公这是把女儿爱到了骨子里呀

    悟空一双眼睛亮得惊人,自那大红的身影出现便不曾挪开视线,直到她登上了花轿,这才看向林如海。

    “岳丈大人只管放心,我必将她爱逾性命。”

    林如海按按眉心,不耐烦听他说这样的话,只摆手道“去吧。”

    若是他敢有负玉儿,只管和离便是。

    老太太已换上了吉服,身后各人也都是喜庆的打扮穿戴,脸上俱带着笑意。

    王夫人缠绵病榻许久,病体枯槁、形销骨立,高高的颧骨已挂不住皮肉,耷拉着竟比贾母还嫌苍老。

    她沉默着陪坐一旁,听见那鞭炮响声便轻轻抬眼,透过眼皮微张的缝隙,遥见一对珠联璧合的天成佳偶联袂而至。贾珠已经没了,元春被她害得半死不活,只余下这一个好的,终于也要成家了。

    王夫人眼瞧着黛玉绰约走来,这才惊觉她的身姿气韵已如此出挑,忽然就想通了宝玉为何如此钟情于她。

    这样的女子,大约没有人会不喜欢。

    心里空空没有杂念,她自觉大限将至,神情越发慈善柔和。

    宫中派出的礼官肃容站在一侧,扬声唱喏道“群祥既集,二族交欢,敬兹新姻,六礼不愆”

    他二人都是天生地养之精,悟空饶是再铁骨铮铮,这时候也心甘情愿拜下磕头。

    大红的盖头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彩鸳,底下缀着的流苏轻轻摇晃。虽看不清黛玉的神情,悟空却知道,那必然是一张娇羞的酡颜。

    怡红院比着黛玉的喜好重新粉刷了一遍,老太太亲自布置的屋子,既符合门第富贵,又不失清新风雅,宝剑总在诗册旁,红粉不离笔墨香。

    雪雁帮姑娘揭了盖头,小红立刻就有热水吃食送上。

    她咯咯笑道“老太太说了,宝二奶奶不要拘束,和从前都是一样的。宝二爷也叮嘱了,二奶奶千万不要空着腹坐等,头上冠重便只管摘了,若是觉得累,先睡也无妨。”

    小红声音清脆,说话也利落,黛玉主仆听她连珠炮似的说完,一齐笑了起来。

    丫鬟们服侍着黛玉去了钗环,又拿那梳子为她梳开青丝,洁面净手后便轻快了不少。

    雪雁把那食盒揭开,笑道“这都是姑娘爱吃的,快尝尝吧”

    紫鹃瞪她一眼,纠正道“如今要改口叫宝二奶奶。”

    黛玉听得脸红,默不作声用了饭,也不让她们在跟前伺候,只倚在床边看书。

    潇湘馆的书挪了小半过来,都是平日常看的几本。

    书页才翻了三四张,一双手忽地捂住她眼睛,颈边一沉。

    “猜猜我是谁。”

    他的下巴搁在黛玉肩上,说话间那热气便喷在她脸上。这样的亲昵让她心中羞怯,忙挣扎着远开。

    悟空笑吟吟瞧她,也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默地注视对方,眼中无声流淌着缠绵情意。

    “好妹妹,”他伸手揽住黛玉单薄的肩膀,低喃道“咱们还不算成婚呢”

    黛玉心里奇怪,正要问他何意,忽的陷入黑暗。

    空中无端散落片片花瓣,香风渐起,榻上的女子从沉睡中苏醒,稚弱纯净的秋水眼瞳里,多了一抹坚毅。

    悟空和她十指紧扣,嘻笑道“宾客们已等候多时了。”

    绛珠垂头浅笑,随他往花果山而去。

    小猴子们攀在树上,手搭凉棚不住地眺望,眼见大圣爷爷的祥云飞至,争相嚷道“大圣爷爷回来了大圣爷爷回来”

    八戒兴冲冲迎上去,见悟空手里牵着个窈窕绰约、风华绝代的美娇娥,不由把手一拍,乐道“你个毛脸雷公嘴的猴子,竟也能讨到这样标致清秀的嫂嫂”

    悟空白他一眼,骂声“呆子”,又引着绛珠与诸天神佛厮见。

    神佛自有华光,花果山笼罩在无数灵气中,比那天上仙宫还气派。

    绛珠成圣早,却不曾在各处游历过,诸天之上相熟的唯老君一个。如今一个个认过去,当真眼花缭乱。

    悟空在她耳畔低语“随便认认就好,咱们收了礼便不大见了”

    大士啐他一口,把那玉净瓶中的甘露匀出一半,作为二人新婚贺礼。

    老君曾与观音大士打赌,把她瓶中杨柳枝放在八卦炉中煅烧数日,直烧得枝叶枯黄,了无生机。大士取回那柳枝,只在瓶中插了一昼夜的功夫,便又是青枝绿叶,生机盎然。

    这甘露最宜草木,正合绛珠本元。

    悟空眯眼笑道“我那镇元子哥哥的人参果树便是它救活的,确实是个宝贝。”

    镇元子指着他笑骂两句,递给新妇一根苍翠枝桠“我那观中只天地宝鉴与这草还丹还算稀罕,宝鉴已给了这泼猴,便赠弟妹一段草还丹苗。”

    绛珠讶然,悟空却嚷道“我这可没有你观里那么硬的土,若是种不活,这树枝烧柴还嫌废火呢”

    镇元子斜他一眼,也不理睬,甩袖往一旁去。

    绛珠捏捏悟空手掌,示意稍安勿躁,便往一旁空地走去。

    她敛裙蹲身,正要伸手刨土,却被悟空抢先扒出一个。

    “这等粗活哪劳娘子动手”

    绛珠眉眼一弯,把那树枝在坑里种下,洒上几滴甘露灌溉,又扬手打去一道草木精气。

    她托腮瞧那枝干上一点新绿,掐指算算,“百年间便能抽条,再过千年就可成树”

    可结果还要三千年,要想那人参果吃到嘴里,得等近万年时间。

    不过以他们的寿数来算,也不算很久。

    各方神明皆有贺礼相送,等四海龙王献过珍宝,再随后的龙王却不是洞庭君,而是泾河龙王。

    “小王蒙娘娘再造之恩,不敢或忘,宫中鄙陋,唯有一颗水灵珠堪配娘娘芳尊。”

    德润之水数十万载才能孕育出一颗水灵珠,可在水涸之时化为江海。这宝贝便是龙宫里也没有几颗,是真正事关龙族兴衰之物。

    绛珠不愿收下,便抬眼去看悟空。

    悟空把那宝珠捏在手里瞧瞧,见它华光内蕴,像是已修得了魂识,这才认真起来。

    他将水灵珠抛回盒内,摆手道“我和东海龙王是多年老邻居,若是缺水,即刻就能取,何必远调泾河”

    泾河龙王道“若是大圣和娘娘不要这珠子,小神岂不是空手来的”

    悟空眯眯眼,伸手在他颌下一勾,取出一颗硕大的龙珠,“便这个吧。”

    一时献礼罢,玉帝与西王母高坐席上,各人依次坐了,马、流二元帅一招手,两旁的小猢狲们忙吹拉弹唱起来。

    七仙女由嫦娥仙子领舞,各挎绣囊盛装花瓣,彩袖翩飞间落下阵阵花雨。

    悟空与绛珠各自换了天界吉服,手挽手走在那鲜花铺就的毯上。

    太白金星唱礼,红孩儿和贞英充作使者。等悟空和绛珠指天立了盟心誓,便把玉帝亲笔撰写的婚书呈上,由二人象征性地署上名字。

    “礼成”

    两位新人原先很是坦然,如今倒扭捏起来,各自红着脸不敢瞧对方。

    老君看的好笑,正要举筷夹片碧藕,忽觉腰带被人一扯。

    贞英慌忙把手背到身后,被赶来的哪咤抱进怀里,“小妹,这是怎么了”

    妹妹贪玩想要瞧热闹,他便找悟空求了个人情,顶替观音大士那捧珠龙女,把贞英安排做了玉女使者。

    反正一开始那金童是想找他做的,哪咤嫌丢份回绝了,如今便算和妹妹置换一下。

    老君低头看腰上葫芦,见三太子看坏人似的瞧自己,拔了塞子倒出一粒药丸“吃了能长高。”

    贞英撇撇嘴,“要变美的那个绛珠娘娘吃过的那个”

    她可是听说了,绛珠娘娘以前很丑的,吃了老君的丹药才成了现在的模样

    那小仙娥还偷偷与她说,王母娘娘以前也很丑的。

    老君看一眼哪咤,“三太子有回被罚到兜率宫烧火,不是给你带了一颗吗”

    兄妹俩一齐露出心虚的表情。

    悟空才携绛珠和牛魔王一家认过亲,逗着红孩儿叫了好几声“婶婶”,一抬眼便见到老君处堵着两个混世魔王。

    贞英原先还想胡搅蛮缠,一见绛珠走来,忙把那骄横的刁蛮模样藏起。

    绛珠见那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揪着衣角,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怜样,不由诧异看向老君。

    老君是最随和好说话的人,不应该啊。

    哪咤叉着腰一副讨说法的模样,这兄妹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当真教人没法子。

    老君叹一声,抖出一颗养颜丹。

    贞英咕嘟吞下肚,甜甜道“谢谢李爷爷”

    绛珠一眼认出那药,和悟空目光一对,深感啼笑皆非。

    这宴也不知吃了多久,直到果核狼藉、杯盘一空,玉帝与王母率先告辞,众人便陆陆续续走了。

    小猴子们奏乐忙活了半日,身上虽累,心里却美滋滋的。

    大圣奶奶可真是好看,比那座上所有的仙女都好看

    而且还会种果子

    悟空各自分送几缕仙气,算作这一番辛苦的报酬。又一挥手整理了桌子,另摆上许多仙果琼浆。

    “外人都走了,咱们关起门来尽情吃喝玩乐。”

    悟空对绛珠眨眨眼,回头又道“小的们,今日不醉不归”

    这花果山的猴子猴孙,全随了悟空姓“孙”,属于有名目的猴属,早被悟空在那生死薄上划去了。他们的寿数长,很多都在闹天宫时被悟空连累,受了很多次天兵围剿。

    悟空虽是石猴所化,因这数次共患难的情谊,也把他们视作亲属。

    绛珠知晓他的心意,温声道“我也会善待他们的。”

    水帘洞内早铺排一新,全是悟空亲手布置。他把那红烛点上,呆呆瞧了好一会火苗,这才红着脸低低一笑。

    绛珠摸摸那石床上厚厚的软褥,见帐子上隐秘地绣着些花生、石榴籽,不由嗔他一眼。

    红烛,罗帐,美人。

    那含羞带嗔的妩媚眼风扫来,悟空的心如擂鼓般跳动。

    他挨着绛珠坐在床边,伸手轻抚她的脸颊,见那双含露眼眸中水波粼粼,隐隐露出一丝仓皇,不由在她鼻尖亲亲。

    “莫要怕。”

    绛珠勉力克制住颤抖,将他衣襟紧握,“我不怕。”

    红罗帐迤逦而落,烛火摇曳几下,又害羞的静止不动了。

    外间席上还在不住地划拳猜枚、斗酒投壶,吵嚷哄笑惊的山鸟不敢归巢。这嘈杂声隔绝在瀑布水帘之外,内间的人不闻一丝杂音,耳中唯有彼此衷心倾诉的爱语。

    一夜雨疏风骤。

    荣国府。

    紫鹃和小红醒的早,麻利地把自己收拾好,便捧着水盆往主屋去。

    谁料鸳鸯已经到了,正坐在廊下看天。

    “可是老太太吩咐你来收收帕子”

    鸳鸯笑而不语,听着屋里有了起身的动静,便扬声道“宝二爷和奶奶可是醒了,奴婢们进来伺候。”

    里头二爷叫声“进”,鸳鸯推开门,先让紫鹃和小红进去。

    银盆搁置在木架上,两个丫头这才敢往榻上瞧。

    谁知宝二爷勾上帐子,露出来的两人照旧穿着昨日的喜服。

    那衣衫有些褶皱,显然是昨夜和衣而卧,那它压皱了。

    可别是两个主子

    鸳鸯心里打个突,朝紫鹃看一眼。

    紫鹃扶着黛玉出来,拧干帕子递过去,道“二奶奶,洁面吧。”

    悟空也往一旁洗脸,眼角见鸳鸯往榻上被子里瞧,摇头低笑一声。

    老太太那些陪嫁来的丫鬟,以赖嬷嬷为首,或多或少都犯了些事,上回抄赖大家,连着她们也一并发落了。

    如今这一个鸳鸯姑娘,是什么事都要做,也顾不得避讳。

    黛玉昨夜睡得沉,睁眼见自己躺在他怀中,心里正羞涩,也不开口说话。

    “妹妹,咱们换了衣裳去给老太太请安敬茶。”

    黛玉是新婚,衣裳颜色鲜艳,发髻也换了妇人发髻,头上带着赤金镶红宝的簪子,瞧着比平日华丽许多。

    两人携手往上房去,见贾政正和老太太说话,却不见王夫人身影。

    贾政道“你母亲病的厉害,今日吃不得你们的茶了。”

    黛玉和悟空对视一眼,先给老太太奉茶,再请贾政用了。

    小夫妻听了一番训诫,便又往荣禧堂去看王夫人。

    儿女成婚能有九日的假,贾政不用去衙门当差,便往书房里和清客们说话。

    鸳鸯这才把那话报了。

    老太太沉吟良久,笑叹一声“宝玉成日想着和他林妹妹成婚,真娶回来又不晓得人事,当真是孩童心性。”

    但既然已成了夫妻,该懂的还是要懂。

    “背着人,把这事悄悄告诉凤丫头。”

    凤姐听了很是笑了一阵子,每回见着宝黛二人都莫名发笑,惹得黛玉起了疑心。

    悟空安慰道“她为咱们高兴呢。”

    老太太亲自把那避火图送到了黛玉手上,又教贾政给儿子讲讲男女大伦。

    如此过了数日,鸳鸯才终于捡到了喜帕子。

    黛玉实在羞得厉害,看了那避火图,连床都要分。悟空也不勉强她,却坚决不肯分床睡。

    幸好如今水到渠成,闺房中另有了一种乐趣。

    转眼到了腊月。

    十九这日,宫里忽然传来消息,说是贤德妃夜里被痰迷了窍,就这么薨了。

    家中各人皆是一懵,落泪哭过一回,又预备着要进宫哭临。

    还没收拾好,彩云匆匆跑来,王夫人也没了。

    老太太敲敲拐棍,幽幽叹一声。吩咐了各处报丧,又留凤姐在府中料理,其余的人都往宫里去。

    连着没了两个人,荣国府很是消沉了数月。直到天子下了抚旨,施恩荣国府,又把凤藻宫小殿下交给贵妃表妹薛嫔抚养。

    宁国府的爵就是孝期犯禁才削的,老太太原还怕小夫妻血气方刚耐不住,谁知道两人竟一直恪守礼节,并不曾逾矩,这才渐渐放了心。

    母孝期间,悟空按律丁忧,也不必出门应酬,只管在府里陪着黛玉。

    平淡日子过得飞快。

    一晃便除了孝,天子倒还记得他,又念着贵妃的旧情,亲自召他来问话。

    若要积攒政绩,最好是外任几年。

    贾母和林如海都是上了年纪的人,悟空不愿黛玉挂心,自然还是留在京里的好。

    “臣想做个刚直言官,为皇上耳目风纪。”

    他想知道点谁的秘密,不用土地公当眼线,伸伸耳朵便全知道了。短短一年就成了御史台头号硬茬子,看谁谁抄家。

    不论别人暗地里怎么骂悟空,左都御史却很是欣赏他。

    这样有能力又忠直不阿的后辈,这些年已不多见了。

    他是将要致仕归乡的人,有心把这班交到贾宝玉身上,便去和林如海说话。

    两人你来我往试探几回,心里各自有了底,又乐呵呵一起品茶。

    年前左都御史上本乞骸骨,皇帝朱笔批了,也准其所奏,把那不及弱冠的贾宝玉点为从一品左都御史。

    悟空走马上任,即刻就上了一道折子。

    京中各官人人自危,深怕是弹劾自己。等了数日不见有人倒霉,他们多方探问之下,才知道是封为其妻请封一品夫人的折子。

    腊月里事忙,凤姐难得有一日忙里偷闲,和平儿对坐闲磕牙。

    平儿所生之女已五岁,取名惠姐儿,正和巧姐儿、荀哥儿在院子里打雪仗,欢声笑语不绝。

    “林妹妹这一胎来得晚,却诊出个双胎,老太太和林姑父乐了几个月,如今还没歇呢。”

    平儿慢慢剥着花生,把那淡红的包衣去掉,堆在碟子里等孩子们吃。

    “无论男女,总是子孙旺盛的意思。”

    凤姐瞧着那三个漂亮孩子,乐道“子孙繁茂是好,就是淘气起来也着实气人”

    不过林妹妹性子沉静,宝玉也越发稳重了,应当不会是个皮孩子。

    是个皮猴子。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自己给自己撒花づ ─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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