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全是傻子)

小说:红糖鸡蛋 作者:西西特
    梁白玉在赵文骁家住了三天不到, 就回自个家了。

    赵文骁前脚刚走,杨鸣后脚就出现在梁白玉跟前,他嘴上的燎泡破了结痂, 眼里熬出血丝,语气幽怨,“还以为你要在他家扎根了。”

    “说的什么话,我自己又不是没家。”梁白玉想找小皮筋扎头发,没找到, 他就把肩头柔软的发丝往而后撩。

    “哼,姓赵的不让我见你,卑鄙无耻得很。”杨鸣把梁白玉全身上下看了好几遍, “他有没有欺负你”

    梁白玉哭笑不得“弟弟啊, 你又胡思乱想了是吧”

    杨鸣要掐梁白玉,手快碰到的时候就一个大转弯, 掐了自己。

    上次在林子里,他把这人手腕抓出了印子,可后悔了。

    太过于美好的东西,会让很多人滋生破坏欲。

    也会有很多人生出保护欲。

    “我这么跟你说吧, 姓赵的不是好东西, 故事书里形容的伪君子, 就是他那号人。”杨鸣恶言恶语,“人前出手大方友善, 人后骂土包子还会下刀子。”

    梁白玉摸他脑袋“书读多了,更乖巧了。”

    杨鸣“”

    老子是方圆百里最强oga, 狂霸拽横着走, 乖巧是什么他妈的鬼。

    杨鸣看梁白玉擦遗像,他偷偷瞄了好几眼, 小脸上露出了很明显的不适。

    这种黑白照对他的冲击一向挺大。

    虽然他并不想承认,他怕鬼,怕成个球的那种。

    像哪家老人过世了,尸首要在儿子的堂屋过一夜,就穿好寿衣躺在一块木板上面。

    他爷爷奶奶走那会儿,他大伯都说大妈不同意不肯闹得厉害死活不要尸体进门,他爸觉得这种事不能吵,会让头七还要回门的老人伤心。

    所以爷爷奶奶全在他家放的。

    到现在,过好久了,他一个人穿过堂屋依然凉飕飕的。

    半夜就更别说了,根本不敢看曾经放停尸木板的地方,生怕见到爷爷奶奶的鬼魂。

    杨鸣打了个抖,他移开眼神“姓赵的有没有请黄医生给你看病”

    “我不就是着凉了,哪用得着黄医生。”梁白玉把两张遗像摆整齐,他将小香炉搬到前面,擦火柴点香。

    杨鸣瞪他后脑勺“着凉能让你躺这么久”

    “那是在水塘脱力了,虚弱的,睡够了就好了。”梁白玉说着就打哈欠,声调也拖了。

    杨鸣半信半疑的盯住梁白玉侧脸,发觉他的气色还不错,就是肉眼可见的困困困,他秀气的眉毛揪了揪“你怎么跟蛇一样,也冬眠”

    “是啦。”梁白玉懒懒散散的笑了声,他拎起小竹椅去堂屋外的屋檐下面坐着,听鸡叫,看风吹树晃。

    杨鸣瞟一眼遗像,他眼皮抽抽,飞快的跑出去。

    冬日的阳光在亲吻竹椅里的人。

    很温柔。

    杨鸣的脚步声跟喘息都不自觉轻下来,他安静了会,蹲到竹椅旁,嘀咕起了小水塘那天的一幕幕,说他妈是断掌,一耳光子下去差点把他送到西天,还说他爸是怂包,听他妈的话,两人一起拦他,阵仗大得就跟他要上战场决一死战一样。

    少年不好意思表露情感,就用吐槽的方式展现内心的愧疚,后怕,和庆幸。

    梁白玉笑出了声。

    杨鸣气恼的拍打竹椅背“笑什么笑,你有没有听到我说话”

    “听到了。”梁白玉的瞳孔被太阳照成黄咖色彩,透而漂亮,他的唇角和眼尾都弯着,回答了杨鸣,心神却不知在哪个美好的地方。

    杨鸣有种眼前人就要被晒化掉的错觉,他“蹭”一下站起来,挡住了那片光。

    阴影里的梁白玉眼皮不抬“站开点啊弟弟,我都晒不到了。”

    “我就不”杨鸣被自己的傻逼行为打击到了,他破罐子破摔的撒泼。

    “好吧好吧。”梁白玉闭上眼笑,“随你。”

    杨鸣脸通红,他两手抓着竹椅的椅背两边,弯腰去看椅子里的人“说起来,你的水性比我好。”

    “学的。”梁白玉的眼睑微动,“为了实现自我价值,全面发展,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后半句的音量太轻,带着点说讲故事里人物的嘲弄,几乎是一出口,就消散了。

    杨鸣只听见了他的前半句“既然是学过的,那你为什么不早点从水塘里上来”

    “刚掉下去的时候,腿抽筋了,一时没缓过来。”梁白玉说得云淡风轻,“幸好有我父母保佑我。”

    杨鸣又记起了当时的恐慌。

    “啊,”梁白玉想起来个事,“周婶”

    杨鸣的脸色一变“别提她了,她把你推下去,自己还开开心心的拍手,真他妈歹毒黑心寡妇”

    梁白玉蹙眉“不要那么说,她又不是故意的,跟个傻了的人计较什么。”

    杨鸣“”

    上午他在地里浇油菜,那寡妇咿呀着路过,他手拿粪瓢挥过去。

    结果油菜被他打烂了一片,他妈把他抽得小腿肚子发抖。

    这笔帐杨鸣算到了寡妇头上,他本想拉着梁白玉一块儿好好骂人一顿发泄发泄,哪想到对方一点都不往心里去。

    “观世音转世都比不上你,老子走了”杨鸣大声吼了句,人没动,等着被哄。

    跟梁白玉走得近的,都会有这毛病。

    想得到他的特权。

    梁白玉昏昏入睡,语速缓慢道“要知足。”

    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杨鸣却懂了,他脸皮发烫,支支吾吾了句什么,扁嘴“切。”

    “昨天我上山找了陈砜,他找你了吧。”杨鸣突然说。

    梁白玉的眼睫一颤,双眼睁开“是吗”

    “姓赵的也没放他上楼看你”杨鸣不敢置信,“我操,他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杨鸣想起他姐说的“动情”两字,气都要喘不过来了,他抓住梁白玉的手臂,像劝告自家要跟混蛋玩意儿私奔的心肝宝贝“丰庄的事你还记得吧,aha的忠诚跟信息素是绑定的,没有信息素,就没忠诚。”

    梁白玉的表情有几分惊讶“你为什么觉得我需要那东西”

    杨鸣噎住。

    就他贫瘠无聊的人生经验,连梁白玉这个人都看不透,更猜不准姓赵的在对方心里是什么感情,这么一想,他感觉呼吸舒畅了不少。

    反正对杨鸣来说,梁白玉可以勾搭玩弄很多人,被很多人爱,但他不能爱谁。

    因为在杨鸣心里,没人配被梁白玉爱。

    就连陈砜都配不上。

    杨鸣开小差的功夫,梁白玉已经不在竹椅上了。

    厨房有响动,他走进去,看见梁白玉在拆药包,准备熬药。

    “你喝的中药是治什么的”杨鸣凑近。

    “补血啊。”梁白玉将药倒进大锅里,他做的熟练又散漫。

    杨鸣不太信,他毫无征兆的捉住梁白玉右手尾指。

    这都下雪了,梁白玉也没加衣服,手却是暖的。不像他,明明都裹成了粽子,手还跟冰块一样,冻疮都长了好几个。

    体寒的杨鸣咂嘴“你这种奇葩的体质,不是天生的吧。”

    要是一出生就这样,那村里人也不会盯着梁白玉的穿衣件数,没完没了的议论。

    梁白玉把尾指从少年手中抽出来“怎么还捉着不放,就这么羡慕你觉得怕热好吗”

    “分季节,冬天好,夏天不好。”杨鸣挺客观的。

    “夏天啊”梁白玉的尾音拉出一条慵懒的长线,“村里的夏天是什么样”

    杨鸣翻了个白眼“你离开村子前的事还真是忘得一干二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没在这里生活过。”

    “夏天就热呗。”杨鸣一边看梁白玉往锅里倒水,一边说,“蚊子上把抓,每天晚上都停电,席子上湿哒哒黏糊糊的,铺在下面的稻草都要烧起来。”

    “穿不穿衣服都热得人上墙壁,去树底下乘凉吧,苍蝇屎鸟屎能掉你头上。”

    “哦对了,还有小蜈蚣,屋里到处爬,踩死了一股子臭味。”

    “”

    杨鸣呱啦半天,来一句无爱的总结“这里的春夏秋冬都没意思。”

    梁白玉去锅洞口“要是想出去,就多读书。”

    杨鸣眼一瞪“谁说我想出去了”

    “你有没有什么梦想”

    杨鸣脱口而出“有豪车洋房有花不完的钱。”

    “那还是要出去。”梁白玉把擦断的火柴扔掉,要做第二次尝试,他手白脸白,被后面的灰黑墙壁和周围的乱遭环境一衬托,有股子令人怜惜的味道。

    “我来我来”杨鸣看不下去的把他拽起来,自个坐到小板凳上,麻溜儿的生火。

    赵文骁一天往梁白玉家跑好几次,带这带那的,各种好东西都搬给了他。陈砜一次都没出现过。

    梁白玉哪都没去,就窝在家里。

    腊月十三,杨鸣过来说“我家打年糕了,你要不要”

    “要啊。”梁白玉像是没看出他一脸被家里逼着来问话的烦躁,“怎么卖”

    杨鸣没直接报出他妈说的价格,他觉得丢脸。

    他妈不让他跟梁白玉走近,又想赚梁白玉兜里的钱

    “说说嘛。”梁白玉拿着针,生疏的往衬衫上戳。

    杨鸣一把拿走他的衬衫和针,快速逢起扣子,嘴上装作随意的问“你回来后买的那些,家家都有,为什么只在我家买”

    “因为你是第一个来我家的。”梁白玉喝了口凉水。

    杨鸣手一抖,针扎到了手指。

    他想过梁白玉选他家的原因,没料到是这个。

    那时候他是抱着对一个肮脏beta的好奇跟鄙视,话没少说,都很刺耳。

    梁白玉看了眼拿着针发愣的少年“只有年糕吗平时家里过年还要什么东西你跟我说一下,我都买。”

    杨鸣垂眼“你一个人,过什么年”

    梁白玉单手撑着下巴,脸转向晚霞遍地的小院,笑着喃喃“一个人也要过年啊。”

    几天后,大雪来了。

    一下就停不了,白天下,晚上下的,房屋白了,小路白了,山也白了。

    山上的积雪越来越厚,脚下去,雪快到膝盖,陈砜巡逻的次数不得不减少,范围也缩短了许多。他坐在屋里的火盆边,手拿棍子拨动盆里的木柴,心里头的不安挥之不去,很想见见那个人,确定对方好不好。

    陈富贵当看不见儿子的魂不守舍。

    腊月二十的下午,陈砜把手伸进了火盆里。

    床上的陈富贵反应够快,及时大喊着提醒儿子,却还是让他烫掉了一块皮。

    陈砜烫伤的手没包起来,就用一根干净的鸡毛沾了点自制的药膏,在伤处涂刷了一层,味道很冲。他该干嘛干嘛,像是不知道疼。

    陈富贵看着瘦削了一圈的儿子“这雪把你魂淹了是吧”

    陈砜沉默着扫地。

    “滚滚滚”陈富贵把床头小柜上的收音机砸了,“下山给我买药去”

    陈砜下山了,他只披了个雨衣忘了穿胶靴,就穿的球鞋,到山脚下的时候,鞋子袜子湿透滴水,裤腿在雪里摩擦,每走一步都很吃力。

    前面传来咯吱咯吱响。

    一片白茫茫里有个小身影,是蔡小静,她是从同学家回来的,作业没做完,匆匆忙忙收了书包就往家跑,摔了好几个根头,伞也坏了,身上头上都是雪。

    见到陈砜,蔡小静呆了下就朝他喊,张嘴就吃了一大口雪,说话断断续续“叔,不好了,大哥哥家的老屋老屋”

    陈砜疾步过去。

    蔡小静沉重的书包被拎走,她大口大口呼气吸气,惊慌不已“塌了被雪压塌了”

    村里只有梁家是土屋,就他家塌了。

    由于雪下得太大了,出来看热闹的并不多,大部分就站在自家窗户边瞧了瞧。

    梁白玉坐在雪地里,脖颈后拉着仰起头,愣愣看着被塌掉的老屋,他安静的过了头,眼里没有伤心难过,空荡荡的什么都没,睫毛上凝着雪花,随着他眨眼往下抖落,又有新的添上去。

    陈砜带着一身滚热的汗液和急促的心跳,站在他面前。

    “先跟我上山吧。”陈砜半蹲下来,抬手小心拍着青年身上的雪。

    梁白玉垂下了脑袋,声音小小的“我盼了好久的雪,它来了,我的家没了。”

    “等过了年,我帮你建。”陈砜哑声说。

    下一秒,左侧传来赵文骁粗喘着气的喊声“白玉,你养的两只鸡我找到了,都还活着。”

    梁白玉线条精致的下巴朝他偏了偏,唇轻扯“噢那就好”

    “白玉,去我那吧。”赵文骁过来,把伞举在梁白玉头顶,另一只手去拉他,“老屋这边,你有什么东西要拿的,雪停了,我给你翻。”

    梁白玉没反抗的被他拉了起来。

    袖子被扯住。

    梁白玉脚步不停,扯他袖子的人怕他摔倒就自觉松了手,他经过对方身边,轻幽幽的说了一声,“菩萨,快过年了,别再下山找我了。”

    大雪纷飞,陈砜立在原地,孤零零的。

    他低着头,看青年跟着别人离开的脚印,汗涔涔的身体冰凉,雪飘进了他心口。你是天才,,网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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