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小说:红糖鸡蛋 作者:西西特
    陈砜要顾着家里老小, 他巡山就不往深处走,只在家附近转转。

    半晌午的时候,他就去了屋后的地里。

    因为梁白玉想种菜。

    看他种。

    陈砜没心情却还是顺着梁白玉, 他把一块地挖了, 将带过来的大大小小纸包的菜籽全都拆开, 从头洒到尾。

    这个季节该种的黄豆,青豆, 空心菜, 黄瓜, 长豆角,四季豆之类,每样都种了一点。

    “再浇上水,就可以等它们生根发芽了。”梁白玉摸着小黑狗,跟它讲生活的希望,一年四季都可以有哪些期待。

    陈砜忙活完拉着梁白玉回去,发现门前小椅子上的铁罐倒在了地上。

    小黑汪汪叫着往里跑。

    梁白玉捡起铁罐掂掂,重量轻了许多。

    “有人来过。”陈砜说着就把粪桶跟锄头丢门口, 阔步进家门。

    梁白玉打开铁罐盖子,看看里面那点全都是瘪巴巴小个头的荔枝, 他很轻的啧了一声“习俗风俗恶俗”

    “穷山恶水啊”

    刚进院子,梁白玉撩头发的手就一顿,他半搭着的眼皮撑上去, 目光瞥向太阳下的竹竿。

    晒在上面的内裤不见了。

    梁白玉的舌尖扫着嘴里的荔枝肉,牙齿咬烂, 他在院里慢慢悠悠的走动。

    荔枝吃完了, 梁白玉脚步一转, 去了茅房。

    “白玉”

    不知过了多久, 陈砜叫喊着找过来,见梁白玉背对他站在垃圾堆前,他走近问,“你在这做什么”

    梁白玉手里抓着根干树枝,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破塑料袋“想把垃圾烧了。”

    陈砜说“堆得不多,过两天烧。”

    梁白玉瞥嘴“可是好臭。”

    “我都要吐啦。”他做了个夸张的干呕表情。

    陈砜依了他。

    火很快就烧了起来。

    梁白玉靠在陈砜身上,闻着垃圾燃烧的味道,忽然问“谁来家里了”

    陈砜一愣。

    这是他头一次从梁白玉口中听到这个词。

    把他的家说成家。

    陈砜的胸腔鼓震,心跳声都跑了出来藏进了风里,他拿走梁白玉手上的树枝拨火堆“王叔跟胖叔。”

    不久前他进屋看见他爸脸朝下的趴在床脚下,人半迷糊中,他给喂了水跟药才清醒。

    陈砜把从他爸那得知的都讲了出来。

    梁白玉听完静静看了一会火“扭到腰的是谁”

    陈砜道“王叔。”

    “那他应该”梁白玉用关心的语气说,“不好活动吧。”

    “嗯。”陈砜说,“他擦了我带回来的跌打药,这几天走还是要人搭把手。”

    “上年纪了,真得当心点,一个不慎人就去了啊。”梁白玉前言不搭后语,“那他们带的竹笋呢,我想吃。”

    “我去烧。”陈砜嘴上应着,人没动,不放心这边。

    之前有次烧垃圾,风一吹,周围的草都点着了。

    “去吧,我看着。”梁白玉把靠在他肩头的脑袋拿开,慢慢站直,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

    陈砜走后,梁白玉眼里脸上的笑意就都没了,他半蹲着,眼瞳里是一簇簇跳跃的火焰,衬得他像邪物。

    就是故事书里那种,荒山老林披着美人皮的鬼怪。

    火势渐渐变小。

    梁白玉隔着手腕上的丝巾抓腺体,这个动作做起来麻木又平淡,一切感受对他也是一样。他的身体仿佛是个储存香料的绝世罐子。

    现如今罐子已经破了个洞,有源源不断的香味堵不住的往外溢,一天比一天还要浓郁。

    可那股香背后,却是腐烂。

    等到最后一块垃圾烧成灰烬,梁白玉才转身离开。

    风吹起灰烬,天地间都是浑浊的气味。

    梁白玉头上沾了一点,他拍打着穿过院子踏进厨房,锅里飘着饭香,陈砜人不在。

    锅盖被热气冲得往上顶,有水雾顺着锅盖的一条条缝隙钻出来,一股股的缭绕着飘散在空中。

    梁白玉正要伸手去摸锅盖边沿的水,陈砜就走了进来,面色不太好。

    “怎么了”梁白玉收回手问。

    “收音机没了。”陈砜去锅洞口把柴火闷掉,“我爸从床上摔下来后昏迷了一会,不知道家里进小偷了。”

    梁白玉蹙了下眉心“钱呢”

    “都在。”陈砜搓搓后脖子,“没少。”

    “那就是说,”梁白玉眨眼,“小偷只拿走了收音机。”

    陈砜擦砧板切白菜,他对于那一点并不觉得奇怪,在村里,收音机是个稀罕货。

    哪怕是个二手的。

    梁白玉揭开水缸的盖子,用水瓢舀点水送到嘴边,抿了一小口“收音机被偷了,你爸在家岂不是很闷。”

    陈砜的声音夹在菜刀敲砧板的咚咚咚整齐声里“我会托人去县城给他买新的。”

    梁白玉咕哝“那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今天明白后天谁能说得准。”

    陈砜没听清。

    又像是一字不落的听见了,只是不知道怎么回。

    半夜三更,陈砜被他爸喊过去,进门就被一股有些冲的臭味扑了一脸。

    他爸失禁了,还弄到了床上,他利索的打水给他爸清理擦洗。

    忙了好久回屋,发现本该沉睡的人不在床上。

    陈砜的后背瞬间就窜上一片凉意,他浑身僵硬脑子空白的在原地站了十几秒,掉头就往外跑。

    过门槛的时候绊了一下,再抬头时,昏暗的视野里就多了个高高瘦瘦的人影。

    “去哪了”

    陈砜跑过去,双手紧抓住青年的手臂,他的眼眶充血,粗重的气息里混着铁锈味,“你去哪了”

    梁白玉的手臂挣了挣,可怜兮兮道“你抓得我好疼”

    陈砜手忙脚乱的卸去力道。

    “我拉肚子了。”梁白玉活动活动被抓青的手臂,“可能是糖水喝多了吧,我的肠胃很不舒服。”他小声抱怨,“茅房的新蹲板不好用,踩上去咯吱咯吱响,蹲得我腿都麻了。”

    陈砜的耳朵边有很大的噪音,找不到源头,也许是他的心跳,或者是他的信息素在喧嚣,他的听觉失灵了,只盯着梁白玉那两片张张合合的泛白唇瓣。

    “啊,对了。”梁白玉抬了抬右手,“看我捡到了什么。”

    陈砜内心属于aha本性的占有欲和对安全感的渴望快要压制不住,逼着他立刻做些什么确认什么,他忍得面部肌肉抽搐,却还是在听到梁白玉的声音后无意识的低头。

    这才看见梁白玉手上的东西。

    收音机。

    他家的那台,白天被被偷走的那台。

    陈砜所有情绪都凝固住了,新浮出的是茫然“你从哪捡的”

    “就在院子后门那里。”梁白玉嘀嘀咕咕,“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陈砜接过收音机。

    “我寻思啊,要么是小偷跑的时候落下了,要么就是对方回家后犯怂又偷偷发现送回来了。”梁白玉耸耸肩。

    陈砜抬眼看梁白玉,见他打着哈欠站都站不稳,就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陈富贵还没睡,儿子拎着收音机进来时,他懵了下才出声,“找回来了”

    陈砜随口糊弄了过去。

    “收音机放你屋吧。”陈富贵也没多问,他不是很想在这上面操心。人一旦老了病了,就会选择性的对待事情。

    能顾虑到的越来越少。

    陈砜说“你不听歌了”

    “听来听去就是那些,都听腻了。”陈富贵摆手,“拿走拿走。”

    陈砜看他爸不是开玩笑,就带着收音机出了屋子。

    陈富贵瘫在床上看月亮,中午他往胖子身上泼茶水,胖子当场发火,王哥打圆场的说他只是手抖了。

    胖子心里有鬼,一口咬定他是故意的,还叫骂着冲上来拽他衣服,他被拽得摔到了地上。

    发觉事闹大了,胖子不管他死活,朝他吐了口唾沫就匆匆搀着王哥走人。

    这些陈富贵都没告诉儿子。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反正那两人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过来了。

    隔壁屋里,陈砜把收音机放在小桌上,床里边响起含糊不清的声音,“陈砜我想听歌”

    陈砜怔了怔“好。”

    小桌被挪到床前,收音机打开了,音量很小。

    老歌悠悠扬扬,有股子乡间小路洒满阳光,稻田金灿灿的味道。

    梁白玉抱着半个枕头,睡相很乖顺无害。

    陈砜正要吹煤油灯,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了什么,他不动声色的走到床边,弯腰去整理床底长板上的几双鞋子。

    混在球鞋布鞋里的皮鞋突兀又和谐,陈砜把它拿起来,底朝上。

    皮鞋的鞋底有一些草泥,新鲜的,略微潮湿。

    泥里还粘着一小片叶子。

    不仅院里没有那棵树,周围也没。

    陈砜面不改色的把皮鞋放回去,他上了床,长满茧子的手摸到青年的发丝,握住一缕捏在指间。

    第二天上午,深山里诈出一声惊叫。

    王哥光着膀子从石头上爬起来,满脸不敢置信的看看四周。

    “我不是在房里睡觉吗,怎么会在这”

    王哥“嘶”了声,他往后扭头,发现自己的背上都是划痕擦伤,没一处完好的皮。

    “娘诶”

    他看起来很像是被什么人打晕后拖行了一段,随意的扔在了这里。

    离小屋不远也不算近的地方。

    林子里有鸟叫,王哥听着都觉得恐怖,他艰难的忍着腰伤站起身,精神恍惚的回到小屋。

    “胖子”

    王哥一路大叫着推开门,入眼是一片狼藉。

    桌椅锅碗瓢盆全坏了。

    比日本鬼子扫荡还要严重。

    王哥人都傻了,他连腰伤都忘了,脚步混乱的跑去胖子屋,好像闻到了什么气味却没多想,直接就掀开了被子。

    下一刻,王哥冲到嗓子眼的喊声突然卡住了。

    胖子两眼紧闭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死没死,下半身都是血。

    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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