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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日落,又站了些许,文婆子过来小声地说道,“夫人说让你回去歇着,她今天身体不适,让您明日再来见她。”

    明日张小碗一笑,回去后,没人送饭过来。

    第二天一早,她又去站了大半天,还是没人叫她进去。

    张小碗也不着急,静静地站在那。

    这种折腾人的方法也许换个人来说就不行了,但张小碗刚穿过来时,饿着干活的时候太多了,这点光站着饿着,还无须干活消耗体力的事对她来说不是不可忍耐的。

    她以为又是要白站一天,但在晌午后,汪怀善带着狗子闯了进来,他一进后院的门就大声嚷嚷着“我找我娘,我娘呢在哪在哪”,张小碗隔着老远就听到了他的叫声,而这时,隔得不远的主屋里就出来一个丫环,对着那进门处的拱门探望了一下,又匆匆地瞥了眼张小碗进了屋。

    没多会,汪怀善就带着狗子进来了,看到张小碗,小老虎急跑过来得意地说,“狗子说你在这,我就知道你在这。”

    说着去拉张小碗的手,满脸都是笑,“快点走,昨个儿我可得了好东西,你快去瞅一瞅。”

    张小碗没动,反过手拉住他的小手,温柔地问他,“现在就跟我说说,是得了什么好东西”

    小老虎见他娘问,也不动了,拉着张小碗让她低腰,等两人高度持平了,他跟张小碗咬着耳朵欢喜地说,“得了五两银,一个老头子给的,说是我舅公,娘,这可是你那个跟我说过的舅公不过不管是不是,这银钱我可拿着了,我可没给那汪家的老爷,就给你攒着藏好了,这就带你过去给你,回头等我生辰时,你可得多给我熬些糖,我可有好些日子未吃着麦芽糖了。”

    张小碗听了笑,摸摸他的头,对他说,“好,这就去,不过先跟娘去见见祖母。”

    说着,拉着他的手往主屋走,到了门边,张小碗温婉地说,“婆婆,儿媳带着怀善来给您请安了,你身体可好些了”

    小老虎来了,她想看看,她这婆婆会厉害到何种程度。

    她话说完,门内还是没有声响,过了一会,张小碗又把话重复了一遍,还是没有声响。

    张小碗不急不躁,又过了一会,她再说了一遍。

    还是没有人理她。

    如此,这句话张小碗在门前重复了一个半时辰,那门内的人许是见她会一直这么问下去,就有丫环出了门,对着张小碗用官话说道,“夫人今个儿身体还是有些不适,刚醒来,说今日就不见了,请您明日再来。”

    张小碗想了一会,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小老虎,小老虎偏过头看了她几眼领会过来,便阴着张小脸用隆平县的话说道,“说她身体不好,让你明天再来见她。”

    张小碗笑笑,朝着那丫环用着乡里口音满脸真诚地说,“那好的,请帮着我传一声,让婆婆多注意身体,儿媳明日再来向她请安。”

    这一半个时辰,小老虎一直安静地站在张小碗的身边,等到母子出了那道后院的拱门,小老虎开了口,说的是水牛村的话,“你为何要一直如此说道”

    张小碗轻轻跟他解释,“不如此,她就有法子打我。”

    “她打不赢你,”小老虎想了想,又补道,“就算她人多,你还有我,她打不赢你。”

    “不是这样子的打法,”差不多两日未食,张小碗也无太多体力,这时走至一处凉亭处,她拉着小老虎进去往石凳上坐下,揉了揉额头,振作了下精神这才与小老虎细细说道,“我不这样做,就是对她的不敬,不孝,她告诉别人,别人也会觉得我做得不对,大家觉得我不对了,就会觉得我不配当你的娘亲,到时候,他们就会想办法把我从你身边带离开,那时就会有很多人与我们作对了,就算是你与我一道,可能也打不过他们,你可懂得”

    汪怀善睁着眼睛看着他的娘亲,眼睛一直鼓鼓的,待张小碗又问了一声“你可懂得”后,他点了头,“懂得了。”

    小老虎带着张小碗去了他藏银子的地方,从他堆砌的石块中掏出一个装了银两的灰色荷包给她时,张小碗不禁宛尔一笑,低腰亲了亲小老虎的脸。

    带着小老虎到了房内,她看了看天色,娘俩喝了一杯水后,她便问道,“这几日吃得可好”

    “就那样。”小老虎耸耸肩,坐在他娘的膝盖上,有点闷闷不乐。

    “这是怎地了有什么不高兴的”张小碗用手梳离他挽成长串的头发。

    “没啥。”小老虎把头靠在他娘的肩膀上,轻轻地叹了口气。

    他说着时,刚喝下半碗水的张小碗肚里传来一串咕嘟咕嘟的声响,那声响动静太大,不用细听就听得明白。

    顿时,未料到如此的张小碗一时之间都不知说什么好,而小老虎从她的腿上跳了下去,仔细地看了张小碗的肚子一眼,板着小脸严肃地问她道,“你可是未着饭”

    张小碗笑了一笑,又看了看天色,问他道,“可有自己出门玩过”

    “昨晚跑出去溜了半圈,被大栓逮了回来。”小老虎犹豫了一下说道。

    “那就去找个买吃食的地方,给娘买点烙饼回来。”张小碗找了铜板出来,对他说道,“要快去快回,沿路做好记号,不要迷路。”

    “那婆娘不给你食吃”小老虎那小脸冷得可怕,“那老头子骗我”

    张小碗轻皱了眉头,沉声道,“娘跟你说过,不许叫他老头子,那是你祖父,还有那人,她是你祖母,不许叫婆子。”

    “你放心,我不会在外头这样叫他们。”小老虎拿过铜板,咬了一下牙便说道,“你且等着,我这就回来。”

    说着,不管张小碗说什么,就跑向了门边,一下子就跑了出去。

    张小碗不禁站立起来,想走到门边去看他,刚走了两步,小老虎又一阵风地跑了回来,一股脑地钻到她怀里,抱着她的大腿蹭了蹭,又不待张小碗作反应,他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张小碗有些愣然,等看不到他的影子才看向自己的大腿处,她仔细地看了看,分辨了一下,才看出那沾了汗的裙子上有一两处沾了点水意。

    小老虎哭了,只是他头转得太快,没让张小碗看清他眼睛里的泪水。

    小老虎给他娘买好饼,看他娘吃了饭,他这才回去了前院。

    待看到他,汪观琪笑道,“可有与娘吃了晚膳”

    今早汪怀善默写了一篇三字经出来,他就应了他半天空,让他去看他娘,他以后他会找理由耗到很晚,得他找人找才回来,没想成,这晚膳时辰还末过,他就回来了。

    “吃了。”小老虎看他一眼,爬到比他还高的椅上坐上,仔细地看了这个老骗子一会,等老骗子看着他笑时,他撇了撇嘴,心里暗暗做了再也不与他说老实话,再也不信他的决定。

    “可要再与祖父再吃上些许”汪观琪才从外头回来,他刚从同僚那里见到了他那七岁了三字经都背不妥的孙子,一回来见到孙子,一想起他早上当着他的面默写的三字经,现看着他这小大人的模样甚是欣慰。

    “不了,我出去扎会马步,待你空了,我再过来让你教我习字。”小老虎从椅子上跳了下来,一摸额头上的汗,说罢完毕就大咧咧地走着出去了。

    他扎完马步就带着狗子跟着大栓拿着井水冲了个凉,回来又跟汪观琪习了会字,听汪观琪跟他说道回头等他父亲回来就给他请个西席时他还在心里翻了翻白眼,待到戌时就寝,亥时人都睡了后,他小心打开了他屋内的窗,从窗口跳了下去,小心叫了守在门边的狗子,带着它直奔茅房。

    汪怀善不怕粪坑里的臭味,他跟着他娘拿这个淋过菜,只是放在茅房里的桶太大,他搬不动,只得又溜去那书房的外头拿了个不知道里面栽了什么玩意的盆,把盆里的土倒得一干二净,拿着盆打了盆粪,也顾不得浑身沾上的臭味,他把那粪先是泼到了那老婆娘的门外,直泼了五大盆他才罢休,如此,他还是觉得愤恨难平,又各个门上泼了一大盆,之后又想了想,又去了昨晚从他娘处回来路中摸清了地方的厨房,把粪泼了满屋都是。

    这些人,让他娘吃不到饭,他也要让他们吃不到饭

    他倒要看看,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欺负他小老虎的娘

    汪家一大早,就被一个婆子的尖叫声给打破了清早的宁静,随着就是丫环的惊呼声,没一柱香的时间,后院夫人住的主屋里也响起了汪韩氏的怒叫声,这声音大得左右邻居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院后一片人仰马翻,声声响声都透着惊慌。

    而把自己洗得干净,就是没得干净衣服穿,浑身光溜的汪怀善也被刺耳的声音叫得叫醒了过来,他先是尖着耳朵听了一会声响,然后得意一笑,连连拍着他的床铺对睡在他床边的狗子哈哈大笑说道,“我看那婆娘怎么欢喜我看她怎么欢喜”

    说罢打了个未睡饱的长长哈欠,但这尚存的困意也没止住他带着满脸的欣喜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大咧咧地走出内房对这时在外屋的门边站着的汪大栓说,“大栓叔,我的衣裳呢,快给我寻上一套。”

    汪大栓正从外面回来,见着光溜溜的汪怀善,先是叫,“小公子怎么不着里衫”

    说完,想起了那后院满院的肟脏,他狐疑地看了眼浑身光溜溜的汪怀善,小心地问他,“小公子,你的衣裳呢”

    “弄湿了,洗了,你瞧,晾在外头。”汪怀善指了指外头搭在晾衣架的上的衣裳,不无得意。

    他可聪明了,在船上他就是这样洗衣裳的,穿着往水里钻,游个几圈,那衣裳跟着他就一起洗干净了,他昨晚办完事就是穿着衣服冲的井水,洗完脱了他还学着他娘帮他洗衣服时那样搓了好几下,那衣裳眼下可干净得很,许是谁也不知道那事是他干的,待到回头,他还得去他娘讨赏去。

    他小老虎可实在聪明得紧他早就跟她说过,他护得着她的

    “快给我寻衣裳来,我穿罢要吃早膳习功课了。”汪家的长孙,汪小公子又打了个充满困意的长长哈欠,还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小鸡鸡甩了两下,对着照顾他的汪大栓吩咐道。

    汪大栓帮他寻了衣裳来,待他穿好,去院里看了看那衣服上还沾了粪便,还未清洗干净的衣裳,一大清早的,他头上冒着冷汗去了老爷的书房那,没得一会出来,对着天空摇了摇头,再听着那后院里道道咒骂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可如何得了”

    而这一大早,后院的夫人,表小姐,还有两个丫环,加上文婆子和厨房婆子的这六个女人是全无胃口,汪韩氏先叫婆子请了汪观琪过来,让他去报官,汪观琪在院子的门口站了半会也没进去,隔着门对夫人道,“无须报官。”

    “为何”汪韩氏一醒来,被那怎么掩都掩不住的臭味薰得已然暴躁,口气竟比平时要尖锐了些许。

    “小儿戏耍,当不得真。”汪观琪扔下这句话,甩甩衣袖走了。

    汪韩氏听得明白,顿时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咬着牙正要叫婆子把那“小儿”给带过来时,这时听得屋内丫环惊叫,“不得了了,表小姐吐血了,夫人,夫人”

    汪韩氏顿时眼前一黑,当下顾不得再回屋,她直奔了前院去,中途寻了根棍子,待到了前院,见着了那拍着手大笑着叫狗再跳一个跳跃的小儿,当下脑袋血一热,拿着棍子跑过去就是大力朝那小儿一挥,嘴里厉喝道,“这等无知小儿,看我不教训教训一下你这粗鄙农妇养的畜生”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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