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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狗子的伤养了半月,之后它才能站起来,小老虎这段时间可疼它了,稀饭都是亲手送到它嘴边喂它喝的。

    那佃了汪家田的人家来了个妇人,跟张小碗说这田他们家佃了三年,这田要到明年收了粮,才能把田还回来。

    张小碗看了她拿过来的租契,倒确实是这个样子。

    那妇人走时,还犹豫着跟张小碗说,说他们三年的佃粮已经交给管家的了,明年他们这粮是无须交的。

    不知怎地,张小碗听了想发笑,但表面还是维持着淡然的表情点了头,没说道什么。

    那妇人走了,一直蹲在地上的小老虎抬起头,他像是看懂了什么,看着张小碗极为认真地说,“娘,你放心,我以后会有大本事的。”

    张小碗这下是真笑出了声来,也蹲下地,跟儿子头碰着头蹭了几下,才对他说,“我信,所以你现在要好好学本事,待你真有本事,才没有人能欺负我们,可懂”

    这次,小老虎重重地点了点头,斩钉截铁地应了一声,“懂”

    那十五亩田今年明年都与张小碗无干,还好那五亩土就是农舍那里那片地,这地里其实也被种了番薯,张小碗问那妇人时,那妇人说这土也是归他们家种的,只是问到契约,却含糊其词了起来,等张小碗再细细地问,问到怎么租的,什么时间租的,是怎么个租法这些后,这妇人松了口,说这土就是他们种着的,只是只口头跟城里来的闻管家的说了一下。

    于是张小碗就把土给收回来了,让他们这几天就把土里的东西弄走,她要种上些菜。

    她走时,汪家给了她五十两,加上她自己的二十余两,减去前几些日子置办什物花去的,她手头还有六十五两,这银两看着其实也算是很大的一笔了,但张小碗知道,只坐着吃的话山会有空的一天,她这样根本养不活小老虎,更别谈及养好了,她得想法子让他们的生活过得好一点,所以这土她是必须要收回头的,种上菜,能省不少铜钱。

    那妇人失了口让张小碗把土要回去了,第二天,她家来了一个婆子跟张小碗谈话,口气极其彪悍,似是那土竟是她家的那样。

    张小碗先是让她口沫横飞地说了一阵,等那婆子说累了,她把婆子请到了后院那片土里,对她淡淡地说,“你看着。”

    说着,拿过锄头,就翻起了土,把那些没成熟的番薯全翻了出来扔得老远。

    她锄了几个坑,那老婆子先是不敢置信,随后就过来要撕打张小碗一般地扑了过来,口里喊着,“你竟敢乱扯我家的番著”

    只是扑得没走几步路,就被一旁早候在那,手中拿着棍子的汪怀善不轻不重的一棍打得脚弯一麻,一下子摔倒趴在了地上。

    “你信不信再走一步,我就打爆你的头”汪怀善站直着腰,拿着棍子抵着那婆子的头,居高临下地用官话冷冷地说道。

    那婆子一抬头就看到汪怀善这孩子脸上那不善的眼神,不由缩了缩身体,她移了移眼睛,看到这时张小碗拿着锄头走了过来,在那一瞬间,她似乎在这个小妇人身上看到了莫名的凶气,当下就什么都顾不得了,往后退了两步,然后迅速爬了起来就跑,跑了几步,确定跑得远了,才扬高着声调尖声大叫,“要杀人了,那不知哪来的恶媳妇跟她儿子要杀人了”

    可惜张小碗这周围没邻居,没人听得到她的尖叫。

    母子俩看着她跑走,等人跑得差不多远了,张小碗低头看儿子,问他“可知道要怎么打人了”

    “知道了,”小老虎兴奋地点了头,“一下子打下去,这似这样轻轻一挥,她就跌下了。”

    小老虎边说着话,边挥舞着他娘教他的棍势。

    张小碗点头,对他说,“该吓唬人时就吓唬,很多人都很贪生怕死,胆小怕事,只吓唬就够了,你也不用伤着人,制服人时手劲要巧,让人看不出伤痕来,咱们也无须陪药费,他们也找不着理,可懂”

    小老虎听得眉毛都飞舞了起来,“我明白得很,娘,下次她来了,我还这样吓唬她。”

    张小碗看着他那格外有着神采的脸,脸色黯了黯。

    如果可以,她不希望在他这么小的年纪里就教这些大人才会知晓的手段,她其实希望他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时不由她,为了他们娘俩能活下去,为了他不闯出她没法收拾的祸来,她只能现在就把这些东西提前教与了他。

    到底,还是她有些无能,只能逼着他去承担更多。

    不知是不是那佃农家本是恶户,紧随着,那家的人里的一个男人第二天居然也找上了门,一大早就把门拍得啪啪乱响,把昨晚练字很晚,这时睡着还未醒的小老虎都给惊醒了。

    小老虎这段时间受了不少惊吓,竟已草木皆兵,听到那声响,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连鞋都没穿,就去找了他的弓箭背上,再去拿了放在门边的棍子紧紧捏着手里,这才紧张地对着这时静静看着他的张小碗说,“娘,我跟你去开门,你且放心,就是那老坏蛋家的人找来,我也不会让他们欺了你去。”

    张小碗摸摸他的头,低腰亲了他一下,什么也没说,领着他去灶房拿了菜刀,然后脸上无甚表情地开了门。

    那男人一打开门正要破口大骂,但一瞄到被张小碗磨得亮晃晃的刀,这男人先是瞪了眼,然后退后几步,才中气不足地说,“就是你昨天扯了我家地里的番薯”

    这时张小碗已听得明白他是谁家的人了,她点了点头,问他,“有事”

    那男人正要说话,只是那话刚说出一个字,汪怀善的箭就射到了他的裤裆那处下面,竟箭就稳稳地插在了地上。

    那男人刹那就觉得裤裆处都透着凉气,他看到那小孩还在搭第二箭,立马用手握着下面,连话都顾不得说,就抱着那处一跳一跳地跑走了。

    这次他走后,小老虎却没有了吓唬到人了的得意感,他偏过头,瞪着这时睁得大得离奇的眼睛看着张小碗,“以后我们是不是会碰到更多这样的人欺负我们他们一个一个地找上门来要欺负我们”

    张小碗蹲,给他擦他额头上掉下来的汗,然后手劲轻柔地把住了他的嘴巴,不让他的嘴内上下两排发抖的牙不停地咯噔得嚓嚓作响,等到小老虎彻底冷静了,牙不抖了,她闭了闭眼,这才下了狠心点了那下头。

    “是,会更多。”这家人竟一家几口连续几天都来找她的麻烦,张小碗差不多知道这是谁的意思了。

    汪观琪,她料想还不是他亲自出的手,也许只是默许,成许是那被狗子咬了的汪韩氏的意思,她本是叫下人要打死狗子,是她临时喝止了下人,把狗抱到手里出了门放到车上,随后给汪韩氏磕了好几个响头才止了这事。

    但现在就算时隔了好几日,她还是能清楚地回想起汪韩氏那双带着厌憎看着她的眼神。

    也许如老吴婶所说的那样,是个只要她看不顺眼,她就会恶形恶气,当下都会毫不给人留情面的人。

    这样的人,张小碗其实是不太怕的,这种人越嚣张,她的活路其实更大,因为这世间的人言可畏,可不止只针对她一个妇人才如此的。

    她会找到活路的,只要她足够冷静的话。

    “你不要怕”这时嘴里说着不要怕的汪怀善,气得连脸都是白的,“你不要怕,娘,你不要怕”

    张小碗伸手抱住他,连连顺着他的背,“嘘,嘘,小老虎,娘的小老虎,慢慢吸气,慢慢吸气”

    汪怀善“啊啊啊啊”地连声几声大叫,之后他才安静了下来,虚脱地倒在了张小碗的怀里。

    张小碗抱起他,把他的小脑袋埋在她的肩膀处,让他在那里哭。

    他这么小,却在不到几月里的时间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受了这么多的惊吓

    决定要生他的时候,她说过要尽力保护他的,可临到终了,却是他捏着他的小拳头,誓死要站在她的前面。

    他每一个惊愣的动作,那诧异不敢置信的眼神,那不由自主怒极了不受控制的情绪,都一一在撕扯着她的心,让她痛不欲生,这是她的孩儿啊,却因为她替她受了这些苦。

    心痛得厉害了,张小碗的心也麻木不仁了起来,她抱着小老虎坐在椅子上,任他撕心裂肺地哭闹着。

    她现眼下是如此无能,找不到更好的办法,不能杀了那汪家带着他亡命天涯,也不能就此不管不顾地逃开以此一了百了,只得让他受这般的苦。

    她知道,就算此时不顾一切要逃,她现在也不能逃了

    那汪家的人,要是找回一个带着儿子逃走的逃妇,那天怕就是她的死期,她儿子的末路。

    那汪家的人许是见他们母子俩挡了那几桩事,手段却更大了起来,竟像是要借别人的手在弄死他们,几天后,张小碗很清楚地认识到了这个认知。

    他们母子在这里住的这个月的下半旬,竟有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往在他们家打转。

    他们这地方算得上荒郊野外,除了田土,连几家相近的住户都没有,一个乞丐老路过不奇怪,两个也许是巧合,但第三个乞丐拍上了门时,张小碗已经完全觉出不对了。

    从第一个乞丐拍门开始,张小碗就没打开门过,但第三天,这六七个乞丐挤在大门前一起拍她家的门时,她就知道他们要硬来了。

    这几天,小老虎好几次都要冲出去跟他们面对面交锋,但都被张小碗拦了下来,只带着他躲在家里,但此时,她知道她必须要出手解决这次的事端了,要不然这次他们娘俩可能就完了,真的就要被人逼死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真是很多谢你们每天都投,投得好像有点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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