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6 第三百二十六章

    离开那片土地后, 景黎三人一路向北而行,飞行了约莫半天光景, 一座城池就跳进了他们的眼帘,城门尚算威武, 但从蒙上烟尘的牌匾到石墙上的青苔, 无一不显露出一种衰败之相。

    他们并没有在此停留,从城池上空飞掠而过时, 景黎下意识瞥了眼城内,和他以前去过的那些城池一样,街面上的人流量颇大, 却还是难掩一股萧败之感。

    裘大想要用元神锥对付苍麒, 却不曾想偷鸡不成蚀把米, 非但没有把苍麒重创, 反而是把自己的小命给搭了进去,还白送了苍麒一堆情报。

    从裘大的意识中, 他们终于知道了如今的修真界是个什么状况。

    在他们落入地底之前, 魔族就已经不甘寂寞的频频动作, 许多小宗派都因此而遭了秧, 一百年过去, 道魔之争非但没有较出高下,反而是越演越烈。

    如今的东陵州,因为双方的争斗,已经被划分成了两部分,以无境深渊为界, 西北面已彻底落入魔族掌控之下。

    这百年间,东陵州上纷争不断,不单是道魔两家相争,魔族的肆意妄为也令得妖族与魔族势如水火,结下死仇。

    许多的势力在战火中瓦解,又有更多的在兴起。

    在有了共同的敌人的情况下,那些宗派势力倒是空前的团结了起来,一些相互间有旧怨的势力,都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组成联盟,只等将驱魔大计完成后,再来计较彼此间的旧账;乃至于久闭不出,罕与修士们联系的妖族,在某些时候,也愿意与后者互帮互助一把。

    东陵州既被一分为二,两者中间就定有界限,无境深渊周边固然险恶,不会有人想不开的在那地方生活,但东陵州幅员辽阔,切半而治,总有在中间线附近生存的人。在道魔之争日益严峻的前提下,处于中间地段的那些人,日子就变得极不好过起来。

    道盟的人不可能顾及到东陵州的所有角落,总有一些地方的人,生存于魔族的压迫之下。

    而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这么一处灰色的中间地带。

    这里山明水秀,风景秀丽,但并不是什么天地灵气汇聚之地,在这地界上,实力最为强横的,便是醉梦楼,楼主乃是一位元婴后期巅峰修士,加上楼中一位元婴中期的长老,三位金丹修士,有这样的底气,加上地域相对偏僻,没什么外来势力介入,足够她们坐稳当地第一把交椅。

    直到魔族的到来。

    就像妖族为了除魔,而和修士们走近一样;魔族的阵营中,也有许多曾经的修士的投靠,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景黎两人最为熟知的玄天宗,昔日修真界三巨头之一公然反叛,与魔族同流合污,遭人谩骂的同时,也让人不得不认清楚现实,玄天宗敢反,自有其底气,除了被魔族奉为座上贵宾之外,更是带走了不少依附于其的门派,要知道玄天宗过去作为修真界的第一流势力,依附它的并不单单只有那些小门小派,一二流的实力,也不少。

    又有魔族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在前,玄天宗等威逼利诱在后,在后来的数十年间,也间或有一些人或势力变节,选择了对立面。

    就好比裘氏兄弟,本来只是一伙惯常杀人劫宝,心术不正的散修,在被魔族的人找上门后,连一丝挣扎都没有的就乖乖上了贼船,成为了魔族手里的刀。

    前面说过,这地界并不算什么风水宝地,所以大势力都看不上,鲜有外来踢馆者的情况下,醉梦楼牢牢的把持住了此地的绝对控制权;也正是因为如此,魔族在派人来蚕食中间线上的小蚂蚁时,并没有派什么高手前来,只是打发了裘氏兄弟,并一些手下过来收拾烂摊子。

    此地并不只醉梦楼一家修真门派,还有清河坊等几个门派,裘氏兄弟人数不占优势,但人少也有人少的好处,机动灵活,神出鬼没的,令人防不胜防。

    醉梦楼有两位元婴坐镇,楼主修为更是比裘大略高一筹,遂裘氏兄弟并没有直接拿它开刀,而是一步步的将那些个依附于它的势力挨个端了。

    而醉梦楼楼主显然也很清楚,裘大等人不直接找上她的缘由,更清楚一旦自己出了什么意外,楼中剩下的那位长老根本不是裘大的对手,到时候整个醉梦楼都会落于对方之手,因此,行事间很有些投鼠忌器。

    同样的,在没有绝对的把握之下,裘大也不敢直接与醉梦楼楼主硬对硬的来上一场,怕遭到对方疯狂反扑反正继续这么耗下去,最后倒霉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双方就这么诡异的僵持了几年,终于,有人坐不住了裘氏兄弟上头的那人想到这桩事拖了这么久还没解决,直接定下了最后的期限;而醉梦楼亦在同盟日渐减少,形势每况愈下,发出去的求助信也终于得到了回信。

    景黎两人在投影中所见,遭了裘二毒手的就是清河坊的内门弟子,他们一行人奉师命前往一处镇子,想要救回数日前,为救镇上百姓而被一个魔族抓走的同门,谁承想,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此时他们向北而行,便是准备去醉梦楼那边一探究竟,从裘大的记忆中可以知道,他们上头的那个人,因为不满他们的磨蹭,在下达了最后期限的同时,也另派了几个人前来助裘大等人一臂之力,而那打头阵的,也是一位元婴后期,算算时间,现在怕是已经对醉梦楼下起手了。

    循着从裘大记忆中得知的大致方位,三人继续北行,最后赶在未时抵达了目的地附近。

    醉梦楼之所以叫醉梦楼,倒不是说他们的门派所在就是一座楼,而是驻扎地有一块奇石,与楼阁仿若,巧夺天工,故因此而得名。

    见到前方那一块高耸入云,形状奇特的紫檀色大石,景黎便知,他们已经到了醉梦楼的地界了。

    山下有护山大阵,却不见有守门的弟子,三人略觉奇怪。

    胡一州四下张望了一下,都没瞧见有什么人影,“会不会是我们来晚了醉梦楼的人已经被那什么了”

    要不然怎么连山门前都没人了,不过,好像没瞧见什么尸体

    “应该不至于吧”

    景黎略有些迟疑的算了算,在路上花了半天时间,不会这么巧吧

    但这附近,还真有些打斗的痕迹。

    “护山大阵尚在。”苍麒观察了片刻,打消了景黎两人心里的消极猜想,“魔族若果真得手,不会只留下这点痕迹。”

    景黎想了想,也是这个理,就算是魔族用了什么下作的办法投毒什么的,这地方也不会还保留的这么好。

    不过,究竟如何,还是等进去瞧了才知道,现在连个守门弟子都找不见,景黎正想着怎么在不惊动醉梦楼护山大阵的情况下,通知他们有人拜访,就听见苍麒忽道,“有人来了。”

    景黎循着苍麒所望的方向看去,就见个小黑点远远的从天边飞来,待离得进了,那小黑点便一分为二,二分为三,三分为四,再细数了数,正好四个,行动间颇有些仓促,似在赶时间。

    领头的是位樱草色襦裙的女子,鬓发如云,因飞的急了,两鬓边散落的发丝尽数向后扬起,估计是注意到了他们几个,微侧过头,与身后的同伴说着什么。

    除了她以外,另外三个女子虽发型钗饰不同,衣裳却很是相像,看着是制式的,在注意到他们三人后,四人呈雁形阵散开,速度比之刚才,稍慢上了一些,但也没让景黎三人等太久,过了一盏茶时间,都已飞到了眼前。

    四位女子在距离景黎等人两丈之处停下,却并没有落下。

    “不知几位道友”

    为首的那位女修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三人,瞳孔猛地一缩,刚才离得远,不曾看得分明,现在当面瞧了,才发觉这三人中竟有两人的修为她无法看透,言语间不由更谨慎了一分。“来我醉梦楼所谓何故”

    虽然这三人看着不像是那等宵小之辈,但近来那起子魔头越发下作,叫人不得不防。

    果然是醉梦楼的弟子。

    景黎将遇见裘氏兄弟一事大致说了一下,女修初时还将信将疑,待听到清河坊的那些弟子尽数遭了裘氏兄弟毒手,面上不由闪过一丝悲切之色,半空中的几个醉梦楼弟子听了,亦是忍不住失声惊呼;再听景黎说到裘氏兄弟全都得了果报,不能再继续兴风作浪,无不交手称快,口中连声道,“该”

    听景黎将来意说明,为首者面上一喜,但心中仍有一丝迟疑,无怪她如此,实在是被那些个魔头给弄怕了,不久前,还有个魔头冒充了一个小派弟子前来求救,若非领队师姐多留了个心眼,当机立断,怕是被那魔头骗出去的一小队人都回不来了。

    这会听到景黎几人主动上门来帮忙,高兴是高兴,但如何确定他们的身份没问题,却着实是个问题。

    而就这么放着不管,更是不行,如果他们所言皆属实,那就更不能轻易得罪了裘大可是元婴后期,都折在了这几人手上,那这几个人又该是何等能耐

    面上欢喜,实则脑中飞快的盘算了一番得失,遂有意试探道,“三位道友如若能来助我等一臂之力,我醉梦楼上下无不感激,还不知几位道友师承”

    三个人里有两个都穿着便服,就一个穿的像是制式,她却认不出究竟是哪一派的。

    “我与师兄师承九华宗,胡师弟乃归一门弟子。”

    九华宗与归一门都是屹立了数千年的大宗派,不过百年,自然健在,且依旧是领头羊的位置。

    女修“”

    九华宗和归一门那必然是听说过的,毕竟是超一流的大宗派,可问题是,她又没见过这两个宗门的人,这叫她如何判断是真是假。

    是真的那是撞了大运了,若是假的那这些魔头胆子也忒大了,这都敢冒充

    景黎等了片刻,都没等到对方下文,正诧异间,忽间一位紫衣佳人翩然从醉梦楼山门内走来,巧笑倩兮地开口,“有劳三位道友远道而来,这边请。”

    半空中的那三个女修一见来门,俱欢喜的凑上前去,喊道,“大师姐”

    站在景黎几人面前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即松了口气,知晓大师姐既然出来,必是得了楼主允许,才会前来相迎,也免了她的纠结之苦。

    紫衣女子身上的气息很是浓郁,非是因修为在景黎几人之上,而是刚才刚刚进阶,不曾彻底稳固,才会这般外放。

    紫衣女子瞧了眼苍麒,目光又在景黎身上打了个转,最后掠过胡一州,收回,笑语嫣然的转过身,引着他们往山门走去。

    景黎几人有意落后几步,先见到的那几个女修自是忙忙跟上,紧紧坠在紫衣女子身边。

    那一开始与景黎搭话的穿樱草色襦裙的女子小心的觑了眼后头,凑到紫衣女子身边低声道,“大师姐,这几个人”

    紫衣女子微微摇了摇头,止住了师妹的话头,“楼主自有定夺。”

    见其欲言又止,知她心中担忧,轻轻拍了拍同伴的手,缓声道,“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虽然走在最后头,但其实前面说的什么都听得一清二楚的景黎转过头,望着苍麒眨了眨眼睛,那意思看样子醉梦楼挺小心的啊。

    苍麒的评价很客观吃一堑,长一智。

    所以,果然是被坑过了么

    紫衣女子带着景黎三人一路前行,没有如景黎所以为的带他们去那座主楼,反而带着他们绕路而过,进了一处极为开阔的庭院。

    庭院里有不少人在,许多女子如蝴蝶般蹁跹穿梭在院中各处,人虽多,却不会给人杂乱无章之感。

    再一细看,院中摆放了不少矮桌,每一张矮桌上都布满珍馐,无数灵果美酒、琼浆玉肴,清香四溢,色味俱全。

    分明是在设宴。

    景黎还没自恋到认为这是醉梦楼为了款待他们的,估计是正在宴请什么重要客人,才会弄得这般隆重上心。

    这个节骨眼上,还能让醉梦楼这般重视款待的想来应该是醉梦楼楼主请来的救援们了。

    但这种显而易见的事,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不知何故,院中的矮桌并未满席面。尚有一张空着,且位置正好在他们不远处,胡一州很是眼尖的要拉着景黎入座,还不忘小声冲景黎嘀咕,“这位置也太靠后了点。”

    在胡一州看来,既然报出了归一门和九华宗的名号,只要醉梦楼楼主不是个煞笔,必然是要对他们设宴相请的不是他脸皮厚,而是以前外出,那些得知了他们师承的势力,都是如此行事的。

    景黎“胡师弟是你想多了。”

    紫衣女子带着三个生面孔走进院内,本就引起了附近一些人的注意,胡一州的动作更是惹来了更多的目光。

    “大师姐,这三位是谁呀”

    收到樱草色衣裳女子传讯的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位,是以并非所有人都知道情况,宴席刚开,就见对方又带了人入内,不免好奇。

    “这三位师兄也是无相门的人吗”

    问这话的女修边问边向着紫衣女子身后偷瞄,脸上很快就染上了一层粉色。

    就在紫衣女子苦恼于被众同门团团包围,无法前行之际,忽闻上首有人扬声道。“可是清心回来了”

    一言一出,围绕在常清心身边的众多弟子立时散开,露出中间的人影来,景黎正好将准备落座的胡一州给拉了回来站定。

    常清心行躬身行礼道,“楼主,弟子已将三位贵客带到。”

    坐在醉梦楼楼主左侧,矮桌的位置就快与前者并列的一位老者听见“贵客”两字,眸光一闪,望着庭院中的人影,将杯中酒饮尽,酒杯置于桌上,不动声色道,“不知楼主今日还有客来,竟先行动盏,还望三位小友勿怪才是。”

    口中说着三位小友勿怪,其实却将双方都说了进去开席又不是他说了算,自然得有主人说了算;若真的是贵客,怎的不见醉梦楼楼主等上一等。

    醉梦楼楼主面上笑意不变,权当听不出老者话中之意,向着弟子招了招手,“清心,还不快请客人入席。”

    说话间,其右下首竟多出两张矮桌来,位置虽然不似对面老者这般与醉梦楼楼主形同并排,却也和左下首第二桌差不离了。

    常清心心中一愣,面上却无异色,亲切的引着景黎三人入座,那老者看在眼内,微微皱了皱眉。

    胡一州倒是挺高兴他刚还觉得给他们安排的席位不合理,没想到这醉梦楼楼主还是挺上道的,补救的很及时嘛。

    景黎跟着苍麒在第一张矮桌后坐下,甫一落座,就察觉到对面毫不掩饰的探究视线。

    抬眼,就看见一个头戴玉冠的青年直直的望过来,神色间颇有些倨傲。

    已经习惯性从着装上分辨对方身份的景黎眸光往边上一溜,就将对面与自己这一排人的形容大致瞧了个分明。

    他们这一边坐着的,除了他们三个以外,应该都是醉梦楼这一边的人了;至于对面,从第三桌开始,衣裳都是一个模子的,显然是同出一门;至于坐在他们对面的这个么,估计是亲传弟子之流不管哪个宗派,在制服这一点上,出奇的相似。

    不过对面这些弟子的制服他没见过,也认不出究竟是哪一家就是了。

    景黎淡定的收回目光,等着醉梦楼楼主的后手他就不信,对方在没确定他们身份的情况下,这么好心的请他们吃饭,还是这么高的规格。

    矮桌上的佳肴佳酿倒确是精美非常,灵气四溢,景黎扫了眼自己手边的那一盘不知什么兽类的兽肉,在菩提树内百年不曾进食,这会瞧见这些,倒是觉得有些亲切。

    也不知这位醉梦楼楼主究竟打的什么主意,左右是见招拆招,景黎举起酒壶,帮苍麒手边的酒盏斟满,又将自己的也满上,放下酒壶,拿去酒盏,与师兄轻轻碰杯,笑道,“我都一百年没吃东西了。”

    苍麒闻言轻笑,取箸夹了一筷桌面上所摆灵气最精纯的一盘兽肉,放进景黎盘内。“离此千里便是扶风郡,听闻那处的桂花酒酿是一绝。”

    瞬间开启了美食雷达的景黎眼前一亮,扶风郡的话,正好是在回九华宗的路上,正事美食两不耽误,果断好评。

    景黎来了兴致,正想着回去的时候都经过哪些地方,冷不丁听见上首传来一道极为魅惑的嗓音,“瞧我太高兴,差点忘了为你们彼此引荐了。”

    来了。

    景黎在心底默默吐槽,侧耳细听,顺便将苍麒刚放进他盘里的兽肉吃了。

    “吴长老,此三位乃是九华宗与归一门的高徒。”醉梦楼楼主唇若涂朱,嫣然而笑,一副欣喜之色,“没想到我这小地方,竟然也能劳动这三位小友跑上一趟。”

    九华宗和归一门的名头一抬出,庭院里静了一瞬,才又恢复了原有的觥筹交错。

    来自对面的目光恍若实质,景黎似无所觉,将他家师兄投喂的食物吃完后,才和他家师兄一起,看向那位身为客人,却几乎与醉梦楼楼主平起平坐的吴长老,微笑着问了声好。

    捏着酒盏的手指一紧,除了当事人与离他最近的醉梦楼楼主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发觉,吴长老摆着一副慈祥的面孔,笑眯眯道,“楼主自谦了,能请到这三位小友前来,足见楼中不凡,倒是我等有所不及了。”将两边都小捧了一下后,很快就话锋一转,状似无意道,“说起来,我早年间也结实了一位道友,亦是九华宗中人,许久不曾联系,这会见到几位小友,倒是有些感念起故人来了。”

    也不用等人相问,吴长老自己就将话给接了下去,“也不知几位小友在宗内,可曾见过我这位故友,他姓佟,在戒律堂做事。”

    比想象中的试探方式还要简单粗暴啊。

    本来景黎是不准备搭话,靠他家师兄的,毕竟自己在九华宗里熟悉的人就那些,余者固然眼熟的许多,见了也能认出,但问要他名字,他还真答不出来,谁知道,这位吴长老会出一道带bug的题给他们,真是想答不出都不行。

    景黎故作疑惑的看了眼吴长老,“吴长老怕是记错了,我九华宗内向来无戒律一堂。”顿了顿,又道,“吴长老的这位故友,许是在执法堂吧。”

    醉梦楼楼主借着酒盏的遮掩,无声的勾了勾嘴角,看样子,她今天的运气确实不错。

    不管吴长老此时心中如何不虞,面上却还得一副恍然之色,叹道,“我那位老友知道这事,怕是又要与我分说一场了。”

    随即似有意又似无意的岔开了话题,没有再就他的那位姓佟的故友做文章。

    反倒是醉梦楼楼主笑着替景黎三人介绍道,“这一位是无相门的吴长老,月前接到我的求援信,特地带着弟子赶来相助的。”

    景黎闻言与苍麒彼此对视了一眼,月前啊

    “在座的诸位俊才都是无相门的弟子,为首这一位乃是吴长老的嫡亲子侄,亦是无相门门主的高徒,吴燕南小友。”醉梦楼楼主根式亲切的将两者间的关系曝了个光,又在吴长老将要开口之前,一脸歉意的看向自己右下首,“还未请教几位小友名讳。”

    三人一一作答,最后一个出声的胡一州在心底默默的翻了个白眼,他已经知道了醉梦楼请来的外援是个元婴后期,而苍麒与景黎两人都是元婴后期大圆满,吴长老和醉梦楼楼主这一口一个小友的,还真是占景黎两人便宜。

    吴长老冷眼围观醉梦楼楼主对着景黎三人的亲切和蔼,心中冷笑,待那边的话头刚止,便插话道,“有几位小友在此处坐镇,我等再留着,倒是显得有些多余了;我等出门前,门中也接到了飞鹰山庄的求援信,楼主这既然已无大碍,我等便动身赶往飞鹰山庄,去助我师弟一臂之力。”

    这么爽快的就退位让贤他怎么就那么不信呢。

    景黎在听吴长老说话的同时,仔细观察着醉梦楼楼主的反应,果然见她脸上神色有些龟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嗔怪的看了眼身边的吴长老,“吴长老这说的什么话知道的,说吴长老手足情深;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醉梦楼容不下人呢”

    “难道我这么大老远的请你过来,是为了让你白跑一趟的么有三位小友相帮,固我所愿也,但我岂是那起子无常小人,飞鹰山庄之事,我亦有所耳闻,但想来有吴长老两位师弟前往,又有白日剑派在一旁,定是万无一失的,反是我这醉梦楼,强敌环伺,楼中弟子寝食难安,我心中着实焦虑啊。”

    看似诉苦洗白自己的同时,不忘把吴长老的后路全给堵了,而此时在庭院中的众多醉梦楼弟子更是皆尽请求道着“还望吴长老助我等渡此难关”,完全没给人留一点余地。

    吴长老本是不是真心要走,这会得了给人递过来的台阶虽然高兴,但醉梦楼楼主的那番话却着实叫他气得不轻,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既想要马跑,又不肯给马吃草,呸,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吴长老心中不屑,明面上却是一副因为众人盛情难却,又确实对这里的情况有些放心不下,才勉强同意留下,于是又是一场“宾主尽欢”

    是夜,醉梦楼西苑

    景黎从浴池中站起身,他肤色白皙,水珠从他身上滚落,看起来就像是有一种莹润光泽。

    走上岸,将身上与发中的水汽化去,抽过一边衣架上的衣服披在身上,出了内室。

    苍麒正坐于桌边,翻看着手中的那一片琉璃壁。

    暖黄色的烛火下,琉璃壁内的红色细丝也被染了色,与平日所见的通透不同,倒有了另一种沉淀之感。

    苍麒察觉到景黎视线,略侧过头,景黎沐浴完后只随意的批了一件中衣,没穿外袍,腰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腰间,但中衣本就贴身,越发将身姿显得清晰分明。

    景黎头发上的水汽已经被他化去,没有湿漉漉的往下滴水,被经水浸润后的发丝显得尤为柔软,浅色的发丝被烛火晕染上了暖色,更衬得景黎露在布料外的脖颈肌肤白嫩。

    苍麒招了招手,示意景黎过来。

    景黎依言走到他身边,不明所以的歪了歪头,就感觉到一只温热的手掌贴着脖颈拂过,来到后颈,将那些留在衣服里的发丝撩出。

    长长的发丝拂过背脊,带着些许痒意,景黎身子微微一颤,禁不住笑起来。

    苍麒替他将头发撩出,修长的手指从发间穿过,景黎的发质很好,不会打结,摸着很是光顺。

    景黎从储物戒里摸出个灵果来,送到苍麒唇边,苍麒张嘴吃了,嘴唇碰到景黎指尖,反是景黎觉得指尖烫手,飞快的抽回,下意识的又摸了个灵果塞自己嘴里,刚想张嘴吞了,忽然想起捏着灵果的手指正是刚才碰到苍麒嘴唇的那两根,脑子一抽,直接换了只手,完了反应过来,觉得自己简直蛇精病。

    讪讪的挠了挠下巴,想为自己辩白一下,就觉得腰上一紧,眼前一花的换了位置。

    景黎跨坐在苍麒身上,与之四目相对,就听见自己最为熟悉,最为喜欢的那个声音传进耳朵里,嗓音还带着一丝低哑。。

    “师弟与我生分了。”

    不是疑问也不是指责,淡淡的语调,因为最后略微上扬的尾音,烫的景黎耳朵有些发热。

    “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景黎摸了摸鼻子,虽然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好笑,但是事实确实如此。

    手指一点点的从苍麒眉骨间滑下,不轻不重地扫过鼻梁,在下巴处流连,良久才滑下脖颈,又在脖间的那一节突起轻轻摩挲。

    “怎么办”

    得益于此时的坐姿,极为难得的能够俯视对方的景黎声音里充满了苦恼,“我原以为这百年的时间,对我并没有什么影响,可是现在我发现”

    苍麒眸色深黑如潭,等待着他的下文。

    “百年未见,我对师兄的喜欢越发不能自已”景黎垮下肩膀,抱住对方,讲脸半埋在臂间,闷声道,“怎么办”

    然后,

    他听见苍麒低低的笑,低沉悦耳,凑到自己耳边,夸奖道。“继续保持。”

    景黎歪过头,用脸蹭了蹭身下人的耳朵,深以为然,“我也觉得。”

    感觉到环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轻拍了拍,景黎松开手,直起身,不明所以,茫然的看着对方,“”

    景黎披着中衣,却并不似平日里打理的那么整齐,衣领开口不至于滑落肩膀,却也一直没入腰间,苍麒并未避开眼,反而一眼看过。

    景黎赧然,不知为何,又有些窘迫,面上发烧,垂下眼去,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将对方长的过分的睫毛尽收眼底。

    景黎手指动了动,还没来得及将心里的想法付诸于行动,就听见一声比平日里哑了一个声调的“师弟。”

    “嗯”

    条件反射的应了一声后,还没等到下文,就听见了一个声音在屋外响起

    “两位小友,可安置了不曾”

    苍麒“”

    景黎有些懵逼的看了眼大门的位置,这都快要子时了吧

    这个时候来找他们,还是醉梦楼楼主亲来

    这个世界有点玄幻了

    没有得到回应的醉梦楼楼主并不气馁,又问了一声。

    她是修士,当然能够感应到屋里有没有人在。

    这才想起应声的景黎刚想起身,就觉得身上被什么东西包住了。

    低下头一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正在替他整理领口,入目的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七秀校服。

    修士这一点倒真的很方便啊,一秒钟穿衣服什么的。

    话说长这么大了还被人帮忙穿衣服略有些羞耻啊,不过对方是师兄的话好像完全没问题啊。

    将人拉起身,在替景黎系好腰带,确认没什么疏漏后,苍麒才一挥袖摆,大门无声的打开,露出站在门外,纵使夜色也难掩住一身风华的醉梦楼楼主。

    “两位小友,打扰了。”

    作者有话要说前两天没更的部分,今天一齐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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