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水怜心里收紧。
他接着往后看,直到看到这么一张漫画截图,那是一张在黑白漫画上看也极具冲击力的画面。
苏格兰靠着墙壁,身体已然无力倒下,心脏处的血花仿佛要从白衬衣上夺路而逃那般触目惊心,身后的墙壁上还喷溅着大量的血迹,刺目的血色仿佛要将这纸张点燃,成为真正的地狱画卷。
舆水怜感觉脖颈像被一只有力的手死死扼住,呼吸逐渐困难,他看着苏格兰中枪的地方。
“他是用手枪朝着自己心脏射击自杀的。”
在那么多次的死亡中,被人瞄准心脏的死法可是出现频率相当高的,对于要承受何等程度的绝望和疼痛,舆水怜觉得不会有人比他还有发言权了,
一旦想到苏格兰会怀着同样的苦楚死去,哪怕这痛苦的时间很短暂、他的意识消失得很干脆,舆水怜还是有种被人将手插进胸腔,握住心脏的感觉。
就像现在的他有了求生的一样,苏格兰当时应该也是很想活下来的吧。
他辗转着翻身,又看到一条评论
这一幕真的哭死我了,就连高明哥哥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自己弟弟殉职的。
舆水怜一愣。
他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炮灰nc,对他来说迎接每一次死亡就是他的工作,没有喜悲,死亡对他而言只是工作。
他隐姓埋名投身到这场危险的工作中,想必早就做好了可能赴死的心理准备。
但苏格兰他是活生生的人,他从呱呱坠地到成长至青年,有自己的亲朋好友,有无数羁绊在身。
他和自己不一样。
还有人在等他。
苏格兰会给自己买好吃的零食,还会帮自己吹头发,会帮他解橡皮筋
对他来说,苏格兰是很好的人。
他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这么年轻就投入死的怀抱。
舆水怜关掉论坛,看向和自己隔着小半个房间的苏格兰。
黑夜里他看不清对方的脸,只能听到均匀的呼吸声,也不知道他睡着了没有,熄灯到现在过去了一个多小时,他想苏格兰应该已经睡着了。
寂静中,舆水怜小心翼翼的挪动了身子,用手肘撑着挪动一小段距离,到苏格兰背后一段距离的位置,不再继续前进。
并未入睡的苏格兰在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先是下意识的想起身,在意识到应该是泰斯卡后,他又将这个念头按了下去。
应该只是起来上厕所吧
背后的人一直没有动静,苏格兰却能感受到那几乎要转化为实质的炙热视线。
如果说一两秒还只是疑惑,但这种视线牢牢锁在他身上长达一分钟之久时,代号名为苏格兰的青年面对这种反常,不由得想起零说泰斯卡曾经处置过不少叛徒这件事。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转过身去时,他就听到泰斯卡用很轻的声音喊他的名字“苏格兰。”
“我会保护你的。”
声音轻如细羽,好像只是从榻榻米上短暂的拂了过去,并未在深邃的夜色和方正的房间中留下任何痕迹。
泰斯卡说完后,又像没事人似的爬回了自己的床上,根本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对方听到,这是他单方面的约定。
想到泰斯卡一如既往有话就说的率真性格,苏格兰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也太狡猾了。
翌日。
舆水怜是被太阳晒醒的,他从床上慢吞吞的爬起来,环顾四周才发现苏格兰已经起床了,被褥都已经收拾好了。
叠好的床褥就那么靠墙角堆着,舆水怜推开窗户时,洒进来的太阳正好被风吹得碎散,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的浮灰,朝着苏格兰的被子游了过去。这种慵懒的暖意让他不自觉的走到那一床高高叠好的床褥旁,然后
扑了过去,把自己往里面埋。
好软。
还有被太阳晒得好暖和。
正当他沉浸在这种朴素的享受中时,隔着门传来一声“起床了吗”
舆水怜赶忙抓着自己的衣服下摆,开始换衣服。
他把苏格兰借给他的睡衣以最快的速度扒下来后叠好放到旁边,然后又去抓自己的旧衣服打算换上。
“叩叩”
“泰斯卡,你起来了吗”
苏格兰的敲门声来得正是时候,舆水怜边给衬衣翻面边说“起来了。”
“咯吱”一声,卧室的房门被推开,苏格兰的声音从门缝那边由远及近传了过来。
“先过来吃早饭,等会我带你出啊你在换衣服么抱歉。”
诸伏景光这才发现自己开门得不是时候,他正看到泰斯卡直直在房间中间,两只手在衣服的领口处摸索,看起来正准备将衣服往身上套。
关键是,他是全脱光了才开始穿衣服的。
他想到昨天给泰斯卡检查伤口时,对方差点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脱裤子。
不,就算大家都是同性,这未免也太过奔放了。
关键是泰斯卡完全没感觉到窘迫,还很主动的迎上苏格兰的目光。
苏格兰
很好,非常的理直气壮。
舆水怜神色如常的回答道“我换好衣服出来。”
他说话时垂下双臂,原本正当在身前的衣服也滑落了下去,露出平坦又流畅的身体线条来,金发就这么懒散的搭在肩头,任由发丝扫在白皙的皮肤上。
苏格兰说了声“抱歉”,接着退了出去关上门。
舆水怜看到苏格兰关门前露出了些复杂的表情,好像是对于撞见别人换衣服这件事表现得非常的不自在。
舆水怜
大家不都是男人吗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怎样啊
他边穿衣服边神游,心想
难道同性之间不能看对方换衣服,是他不知道的常识吗
也可能只是苏格兰比较害羞
门外,降谷零看到自己的友人表情复杂的从卧室出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怎么了”
降谷零“泰斯卡还没起床吗”
诸伏景光“不没什么。“
总不能说他正好撞到别人换衣服吧
降谷零“那你露出这种奇怪的表情干什么”
诸伏景光“”
也是,他又不是没看过同性换衣服,以前上学的时候早就见习惯了。为什么看到泰斯卡换衣服会感觉有点不太自在
不过,还有另一件事让他有点在意,但他怀疑是自己看错了。
他明明起床后把自己的床褥叠得很工整的放在墙角,怎么刚刚一瞥过去,似乎凹进去了一块
就像是有人把身子埋进去了留下的痕迹。
再怎么说泰斯卡也不会做这种事吧
等舆水怜穿好衣服出来后,又急匆匆的去洗漱。
等他洗漱完后,早餐已经被放在桌子上了每人两个煎鸡蛋和抹了酱的面包,以及一盒牛奶,能看出来是在便利店随便买的。
在舆水怜看来挺好的。
不过苏格兰本人好像在这方面有点胜负心,竟然说“没什么能用的材料,暂时只能做成这样了。”
舆水怜一边扎头发一边感慨这种说法听起来好像很帅气,他也想说一次这种台词试试啊。
四个人一人一面坐在小矮桌旁围着吃早餐,因为桌子太小而不得不靠得很近,这画面如果远看,还有点古怪的温馨,也正因为离得很近,所以食物的香气反而非常的集中,稍微呼吸一下就能闻到对面的人的早餐散发出的香气。
就在他遵循本能想要端起盘子时,忽然想到自己是最晚过来的,其余人似乎都在等他。
舆水怜放下叉子,双手握拳置于桌沿“抱歉,我起来的太晚了吗”
“不,并没有。”莱伊说,“事实上,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后,正好到了这个时间并没有专门在等你。”
舆水怜眨眨眼。
舆水怜“是这样吗”
“是的。”莱伊看了眼桌子上放着的两种类的酱,不着痕迹的转移话题,“花生酱和蓝莓果酱,你要哪个”
“可以都要吗”舆水怜说,“我想一种涂在正面,一种涂在反面。”
苏格兰被他的想法震惊到,问道“这样不会味道太奇怪了吗”
这孩子怎么会无师自通这种古怪的吃法啊难道说泰斯卡连味觉也异于常人吗
舆水怜“可是三明治就是这样的吧”
苏格兰“不,总觉得你对三明治有些误解嗯,也不能算错如果是三层面包的三明治,中间的那一层确实是两边涂酱的。”
波本开始往吐司上涂果酱,说道“只有中间那一片的话,可不能称之为三明治。”
舆水怜“唔”了一声,道“抱歉,那就是我搞错了。”
莱伊的声音慢悠悠的传来“这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
波本则是一手抬着下巴,像是在脑内检索记忆那般认真的总结了起来“话说回来,泰斯卡,你好像说过最多的词语就是道歉,第二多的则是道谢。”
舆水怜完全没统计过,听波本这么一说,又感觉好像没错。
他小声喃喃“真的吗”
波本总感觉这孩子马上要开始钻牛角尖了,于是尝试打断吟唱
“这些问题放到等会再说怎么样涂上果酱的面包如果放的时间太长口感会变得很奇怪的。”
“波本说得没错。”苏格兰对泰斯卡跳脱的思维已经有免疫力了,如果没有人在底下把他抓着,他搞不好会被天马行空的联想力带到奇怪的地方。
苏格兰微笑着说出建议“在早餐的餐桌上,比起说道歉和丧气话,更应该说我开动了いただきます吧”
舆水怜重复了一遍“我开动了”
苏格兰看出他的生疏和不确定。
泰斯卡以前都是一个人吃饭的吧
就算和别人在一起,只要没人主动和他说话,他大概也不会去和别人搭话。
和他人围在一起边聊天边吃饭,这种普通人习以为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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