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水怜觉得自己像从水里被捞出来的死鸟。
不仅连抖动羽毛都做不到, 甚至连扬起脖颈呼吸都变得不轻松,如果不是眼睛还能转动,他都有种自己又死了一次的错觉。
但的限制无法禁锢他的灵魂和思想, 他依然是那个能感受到一切的自由灵魂。
意识恢复的第一时刻,他就见到了自己身前的波本,他为自己擦拭身上的水珠,就像在擦拭一具被雨水打湿的雕像。
隔着毛巾,他居然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一定是因为他现在太冷了,他想。
明明波本那张俊朗的脸上连表情都看不出一丝,舆水怜却觉得他好像陷入了似海一样深的情绪之中。
当你见惯一个人强势、充满武装、铜墙铁壁的模样后, 他忽然在你面前展现出截然相反的一面, 你会下意识的想要明白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
或者,你能为他做什么。
出于这样的潜意识,舆水怜闭着嘴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后, 停留在他颈间的男人的双手停住了动作, 就像被空气中无形的力量给阻止了一样。
降谷零站起身来, 半弯着腰, 改为自上而下的姿势面对着舆水怜。
几秒后, 他才吐出一句“我没事。”
啊, 这样就看不到他的表情了。
舆水怜心想这不就猜不到他的想法了吗
他很想抬头,但没有力气, 下颚像被人死死扼住一样, 无法抬起来。
他只能感受着二人咫尺距离下的气流,以及两道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夹杂着头发被毛巾摩挲的沙沙的响声。
整个房间的空间就像被挤压到只有这么小一块。
舆水怜还是感觉波本不太对, 他锲而不舍地反问道“波本你真的没事吗”
原本盖在他头上的毛巾正好掉落, 乖巧的搭在他的颈间。
离开了这一层遮挡, 在他头顶的波本的声音变得更加清晰了些。
“”青年说,“没事。”
舆水怜“真的吗”
降谷零这个人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和想法了,舆水怜心想,如果他不愿意说,自己这么一直追问下去真的好吗
可是他看起来明明有些痛苦。
这种痛苦即使不需要用到表情来表现,舆水怜也能感受得到。
果然,还是刚才那件事让他
要怎么做,怎么安慰才好
正当他这么想着,就听见降谷零平静无波的声音。“嗯。”他说,“没事了。”
降谷零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矫正自己的感情,让自己以最快的速度成为“波本”,而不外露出太多属于“降谷零”的部分。
他重新拾起毛巾,将泰斯卡肩头扎着的头发也包裹着,然后绞在一起拧干,他用手指拂去那些垂落到泰斯卡锁骨的水珠。
伴随着这一系列平缓的动作,他让悬在喉间的情绪全部咽入腹中。
泰斯卡主动将自己献祭出来,他乖顺的献出双手、仰起脖子时,简直像等待一只引颈就戮的白鸟。
即便他是不通人情世故的、心理上有些缺陷的人,但他也是“人”只要还是人,就会觉得痛苦。
这一切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有心里负担。
那么自己一旦流露出苦痛的神色,泰斯卡察觉到后也许会认为自己的行为毫无意义,反而又陷入新的自责,这种痛苦会在他们中间循环。
降谷零要从根源切断这种循环。
答案很简单,只要他继续做一个完美的“波本”就可以了。
完美的“波本”是不会有多余的慈悲和脆弱的。
波本重新勾起嘴角,问道“泰斯卡,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我我很好,我只是觉得你”
他重新调整好和泰斯卡之间的距离,然后俯下身来让自己和他平视。
泰斯卡修长的睫毛落下一片阴翳,降谷零在其中寻找着自己的身影,他看到映在对方瞳中完美无瑕的波本。
“相信我。”他说,“我真的没事。”
泰斯卡迟疑片刻,最终点了点头。
贝尔摩德从安全屋出来后,先是去旁边的巷子里燃了支烟。
女士细烟夹在她漂亮的指尖,烟雾如鸣啭的鸟儿一样升腾起来,她一身浅色的西装和这个落败的小巷格格不入,但她浑不在意这些小事。
在最初的两口过后,她便只是用手夹着烟,但不去碰烟嘴了,任由雾气绕着她飘散。
节律的脚步声从巷尾传来,身穿密不透风的纯黑打扮的银发男人,也叼着一支烟走到她对面一侧。
“啊拉”贝尔摩德先发制人,“专门跑到这里来找我吗”
“还不是你一直在浪费时间,贝尔摩德。”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从波本和泰斯卡进入安全屋到现在已经过了不少时间,如果不是波本不小心让泰斯卡溺水而死,让你花时间处理尸体”
琴酒看到贝尔摩德不善的眼神,继续说“那就是你可怜又无聊的过家家游戏,终于让你得到了足够的折磨。怎么样观看泰斯卡被波本按在水里的感觉不错吧”
作为组织的老人,琴酒对贝尔摩德和泰斯卡的事一清二楚本来在他们这一层级来说,就不是什么秘密。
泰斯卡原本是朗姆打算带走的,却被贝尔摩德中途截了胡,在加上朗姆当时发现了更值得培养的库拉索,于是对更有缺陷的泰斯卡就不那么执着了。
但在被贝尔摩德带走之前,泰斯卡已经接受过了朗姆的一些训练,已经能称得上是一个“高级半成品”了。
贝尔摩德思考着,朗姆今天让她全程观看这场刑罚,会不会是在报复自己当年截胡的行为。
哈,那也太记仇了吧不过组织里记仇的人多的是,倒也不缺这一个。
贝尔摩德也有些不爽,她正压抑着情绪。
她侧过头吐了一口烟圈,对着琴酒笑道“怎么,你是专门来嘲笑我的吗”
“能看到你现在的表情倒也不错。”琴酒将已经快燃到头的烟灭掉,“想要些精神慰藉,不如去养猫养狗,这种虚情假意的游戏迟早会有结束的一天。”
虚情假意的游戏吗
贝尔摩德不是第一次听琴酒这么讽刺她了,这男人嘴里的话时好时坏,但大多都很犀利。
对曾经的她来说泰斯卡也许和猫猫狗狗没什么区别。
她第一次见到泰斯卡的时候,那个金发蓝眼的男孩穿着一身不知哪里来的旧衣服,坐在仓库的角落里,拒绝和任何人交流,但那头漂亮的金色头发却格外惹眼。
在这边的世界,漂亮的孩子往往会和痛苦未来捆绑一生。
她没那么多同情心去插手别人的人生。
真正让她想把泰斯卡要走,不是因为他足够“乖”,而是他简直像一堵连回声都不会传回来的墙,任由你如何对待他、将他搓扁捏圆,他都不会给出回馈。
也正是这样,他给了贝尔摩德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不像猫猫狗狗一样没有自保能力,寿命短还需要人时时刻刻照顾着。
只要养在身边,给他个住的地方,给他食物和水就行。
而且,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能够满足你任何的情感需要,他还不会向你索求任何的亲密关系和回馈。
就像一面镜子,你可以在他身上投射任何感情来满足自己的需求。
这就是贝尔摩德带走泰斯卡的初衷。
她需要一个能稳定自己精神的东西,哪怕这个东西是个活人。
到后来,她自己也说不出来这是什么感情也许是万分之一的良心,千分之一的恶趣味,百分之一孤独的和十分之一精神慰藉。
总之,这些感情让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持续至今。
但贝尔摩德也没有想过放手的打算,对她来说,泰斯卡已经是她日常生活中的一个部分了,一个不那么起眼,但不能不存在的部分。
虽然在琴酒看来,她就像在玩一场长达多年的过家家,一场角色扮演游戏,就和她平常戴上面具欺骗他人一样。
贝尔摩德重新看向男人,笑道“怎么,这是你善意的提醒吗”
“只是不想看你给我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罢了,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和boss关系匪浅,琴酒不希望贝尔摩德做出些麻烦事,如果轮到他去处理贝尔摩德,最后只会是不讨好的差事,如果boss事后后悔了
啧,麻烦。
“放心吧。”贝尔摩德给了他答案,“我有分寸,还有,你不觉得你的说法对我有些冒犯吗”
琴酒将烟蒂踩灭,“哼,都是事实罢了,你自己心里很清楚,不是吗”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就是他的态度。
贝尔摩德留在这里,缓缓抽完了这支烟。
她心里很清楚。
这头,舆水怜已经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得差不多干了,顺便还把衣服也吹了下,他没有关掉吹风机,而是站在盥洗室门口,用余光偷瞄正在客厅里看任务资料的波本。
他托着下巴沉思着,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区别。
看起来好像是正常了。他想。
他关掉吹风机,将自己被扔到沙发上的外套重新拾了起来,就在他抓起衣服时,从外套上抖落下来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精巧的装饰品,一个黑色的皮质choker。
这是什么时候放在这里的
应该是他脱下衣服去受刑之后。
除开波本,那就只可能是贝尔摩德给他的。
舆水怜想到贝尔摩德刚才带了点落荒而逃意味的快速离去,她甚至连将东西给他的空隙都没留下。
戴上吧。
如果这么做能让她更好受一点的话。
他解开choker的系扣,然后将这条黑色的蛇缠绕在自己的脖间。
舆水怜挺直着背,两手向后调整着choker上面的带子,肩胛骨弯成振翅的蝶状,袖长的手指来回拨弄着上面的按扣,试图调整一个让他最舒适的松紧度。
也许是他将身子崩得太近,看上去就像用绳子向后勒住自己的脖子似的。
降谷零抬起头来看见这一幕时,方才压抑下的记忆就像又一次被放出笼的浪蝶,填满了脑海。
直到他看到泰斯卡松开手,重新面朝他看了过来。
那种恐怖的幻想才倏地从空气里蒸发。
“怎么了”泰斯卡到他旁边坐下。
他用手指勾住choker,稍微拉开一小段距离,问道“看起来很奇怪么”
“不,很合适你。”降谷零实话实说,他已经推测出了情况,“是贝尔摩德给你的”
泰斯卡松开手指,低声道“应该是吧。”
波本移开视线,“不和她确认一下吗”
泰斯卡恍然,一副“你说得对”的表情。
他打开手机给贝尔摩德发了条消息,还用手机横着屏幕给自己拍了一张照只有脖子那一部分,将照片也一起发给了贝尔摩德。
降谷零觉得这一幕简直惨不忍睹。
他在想贝尔摩德是不是本身就有这么点恶趣味在里面。
舆水怜看完消息,算是做了个告知。
“贝尔摩德说很好看。”然后他就关掉了联络界面,打算开始查看下发过来的任务内容。
他一页一页的翻过去,直到翻到最底端。
舆水怜“有点多。”
朗姆一口气派了五个任务,基本上都是要见红的那种。
可以说是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打算给他们。
降谷零想得更多很可能这几个任务完成后,又会立马被投入新的任务。
因为从任务难度上来看都是非常简单的,任务目标均不是高武力人员,顺利的话,平摊下来一天甚至就能干上好几票。
他看向泰斯卡,问道“没问题吗”
像这样不停的执行杀戮命令,对泰斯卡来说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泰斯卡点了点头,“我没问题。”
降谷零沉默了。
在他的认知中,泰斯卡迄今为止尚未表露出对“夺走生命”这件事表现出明显的抵触,泰斯卡是没有善恶观的。
他在期待什么答案呢
“稍微收拾一下,可以开始工作了。”降谷零说。
他们之间的时间和信息是不同步的,所以降谷零也不知道
在舆水怜用袖子遮住雪莉的眼睛,希望苏格兰能对他彻底失望那天,他就已经对自己的“恶”有了深刻的了解。
并且早就明白这是无法轻易抽身之事。
他看着波本收拾东西的背影,也站起身来,开始为接下来的任务做准备。
时间直逼深夜,夜幕早就拥抱了整个城市,在漆黑得连星星都看不到的夜里,他们在城市里穿梭着狩猎名单上的人。
在一座高级公寓内,舆水怜正伫立在房间的正中间,在他枪口之下的,是某个借着组织的由头吃了不少回扣成员。
在看到来人后,他慌慌张张地想要叫喊,然而训练有素的刽子手怎么会让他喊叫出声
“求、求求你至少放过我的家人”
这样的求饶场景,今天上演了好几次,多到舆水怜几乎能把内容背下来。
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狼狈得像条正在被抽筋扒皮的狗,他退到墙角了。
舆水怜沉默地扣动扳机。
伴随着枪声再次响起,枪下亡魂又多出一条。
而波本则是熟练地开始检查现场,带走有用的情报,并且保证不留下不利证据。
波本先一步走出了门,舆水怜站在门口,对着客厅里那对夫妻的尸体观看了好几秒,正当他打算离开时,房间里冲出来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她抓着摔碎的瓷片朝着泰斯卡扔了过来
“滚出去杀人犯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瓷片擦着他的脸颊飞了出去,舆水怜看着女孩那因为愤怒而绞成一团的脸,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
他关上门,又听到里面传来砸门的声音。
对着关上的门,他说“外面很危险。”
然后扭头去和波本汇合,波本正站在走廊的尽头,他大概看到发生了什么。
两人沉默着回到了车内。
舆水怜系好安全带,用手撑着脸,脑子里还在想那张愤怒的、稚嫩的脸。
“已经是第三个了。”降谷零将自动开机的车载音响关掉,“剩下的明天再处理”
“我还可以继续。”舆水怜靠在椅子上,他侧过头,正好看到显示屏上的时间快到午夜了。
他喃喃道“已经这个时间了吗”
难怪有些困了。
他虽然嘴上说着还能工作,但降谷零看他已经是昏昏欲睡的状态,于是当机立断提议道“我们去安全屋,明天再继续。”
“好。”舆水怜听他安排。
降谷零发动车子,他们在夜灯下前行,冷不丁地问道“刚才为什么不躲开”
舆水怜回想了下,“你是说朝我丢东西的那个孩子”
“那是陶瓷的碎片,泰斯卡。”降谷零说,“万一碰到眼睛”
舆水怜愣了几秒,然后坦诚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不该躲开。”
他的回答让降谷零也沉默了。
几秒后,降谷零又将车内的音响重新打开,夜间广播里女主持人温柔的声音回响在车内,后来又转变为听众点播的歌曲。
穿行在夜色中的车,就像在巨浪中颠簸的船只,在清冷的月光下,竟然显现出一股诡异的宁静来。
降谷零看见泰斯卡闭上了眼睛,看不到那双眼睛,他就更加读不出泰斯卡现在的情绪。
他一直认为,泰斯卡只是单纯对hiro抱有正面感情,才会想要帮助他,而并非是出于善恶观,因为他认为泰斯卡没有明晰的善恶观。
现在,他才发现自己错过了泰斯卡的某些成长。
就在分离的那短短几天里,泰斯卡已经觉醒了关于善恶的意识,否则他也不会说出觉得自己不该躲开这种话。
让泰斯卡拥有这种负罪感和善恶观,到底是不是残忍
他本可以一直糊涂下去,但如今却要清醒的看着自己犯错。
如果这是成长的代价,是不是听上去太惨痛了点
降谷零说“泰斯卡,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不要站在那里,要躲开我希望你能多为自己考虑一下。”
舆水怜“苏格兰也对我说过差不多的话。”
降谷零莫名要被他气笑了,“所以你这是屡教不改”
舆水怜“多为自己考虑一下,具体要怎么做”
还没等降谷零回答,舆水怜就继续说“我觉得我都是考虑过我的情况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考虑过后,认为自己能承受刑罚的痛苦,所以才主动将自己的双手递出去。
考虑过后,认为自己应该承担被那个孩子宣泄仇恨,所以才站在那里不走。
“不,你完全理解错了方向吧”降谷零大概猜到了舆水怜的想法,“我的意思是,大部分人在出现对自己不利的情况、或者即将承受痛苦时,会优先保全自己。当然,我不是说要走向另一个极端,变成完全的自私者,而是希望你能提高这方面的意识。”
“比如,当你对即将到来的痛苦感到厌恶、抵触、或是想要逃避的时候,不要压抑这种想法。”
“不要把痛苦当成是你理所当然要接受的事,泰斯卡。”
舆水怜问“那我应该怎么做”
“嗯对自己更坦率一些吧”降谷零问,“泰斯卡,那个时候很难受吗被我按在水里的时候。”他说到后来,声音都弱了下去。
“我没”
“不要撒谎。”
“有一点点。”
降谷零不依不饶,“真的只有一点吗”
舆水怜左右为难。
波本让他不要撒谎,但是他认为这个时候他撒谎对波本来说比较好。
降谷零自然觉察到了他的心思,他的手捏紧方向盘,斩钉截铁道“说出来,我没关系。我现在只想听到你真实的感受。”
舆水怜的手摸上自己的颈部,回想着自己当时在水下紧闭着双眼,好像被人扔进了一个封闭的水箱里,那种阻滞空气的感觉,和按在他头上的手都让他对一切感到无力。
他回忆着,一点点地摊开来说“我感觉快要无法呼吸了,肺好像要坏掉,要被压瘪了,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法想,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会死”
话音落地,他也沉默了,就像是在说“到此为止”了。
降谷零开腔了
“我很抱歉。”
想说的话最后只能汇聚成这四个字,想传递的心情好像总是不够表达。
然后,降谷零又说“你可以不接受我的道歉,也可以不原谅我。”
舆水怜收回抚摸choker的手,直接道“可是,波本,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他说“我又没有生气,这种时候我也要接受道歉吗”
降谷零沉默了,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该何去何从。
“泰斯卡。”
“嗯”
“谢谢。”
“不客气”
泰斯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在为什么而道谢。
降谷零微笑了一下,说道“没什么。如果觉得累了,可以先休息一会。”
车子行过路况较差的位置时,忽然颠簸了一下。
泰斯卡倏地睁开眼睛,他宛如被从梦中强行抽离了出来,眼睛里还带着雾气,接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
“波本,刚才那个目标,我记得资料上说他是没有小孩的吧那刚才那个孩子”
他话音未落,就被波本打断了,“我没有见过什么孩子。”
舆水怜猛地看了过去。
降谷零继续说“组织给出的目标里没有那个孩子。资料里也没有记载,那所房子里也找不到那孩子的生活轨迹。”
他当时自始至终都站在门外,只看到了一块从门内飞出来的碎瓷片。
他根本没有看到过一个对着泰斯卡扔东西的孩子。
确定目标任务已经死亡后,不会再有多余的工作了。
车子平稳地驶过这段路,又回到了路灯之下,降谷零的脸又变得清晰可见。
舆水怜半晌才“嗯”了一声。
共犯的秘密,似乎又多了一个。
去了安全屋后,他们就去洗澡然后睡下了。
明天还有别的工作要办,今天的疲劳也没有化解身体几乎是忙得连轴转,总需要喘息的时间。
但舆水怜睡得很不安稳,他们三点睡下,本来预定是九点起来,结果他七点刚出头就醒了,头发贴在额前,沾了些汗水。
在这本就不怎么舒适的睡眠期间,他还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他梦到被束缚着手,蒙住眼睛在地上的那些研究员,他们齐刷刷的应着枪声声而倒、梦到藤井俊彦死前的歇斯底里和失禁的惨样、梦到雪莉、梦到贝尔摩德、梦到
那个拿瓷片抛向他、眼中燃着熊熊怒火的小女孩。
算了他想着,干脆放弃入睡了。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盥洗室用冷水稍微擦了擦脸,他感觉肚子也很饿,想去便利店买点吃的。
但是波本还在睡
舆水怜只好给他留了个字条,然后就穿了外套去了楼下的便利店。
他边走边打开手机,在搜索引擎里找答案心情不好怎么办
是的,舆水怜姑且将他的这种“心神不宁”归结为心情不好。
各路答案跳入眼中,他一条条看过去。
建议泡个热水澡放松一下。
不了,他现在不太想泡水。
建议和朋友一起出去唱歌消遣。
这个也不太现实。
他继续看着手机,走进了便利店里,然后随手拿起了一个饭团准备去结账。
还有答案建议和父母沟通,倾诉一下心情,寻找亲人的安慰。
这个也不太行
“您好,一共是○ ○円”
他将钱包打开,里面全是万元钞票,舆水怜摸出一张递了过去。他看到手机上又翻出一条新的答案这个博主说自己压力大的时候会抽烟或者喝酒。
还要工作,不能喝酒。
舆水怜抬起头,看着货架上摆放整整齐齐的香烟。
他记得贝尔摩德和琴酒就总是抽烟。
要试试吗
“啊,这是您的零钱,请拿好”店员将找好的钱理好,正打算递给他。
就听见对方说,“给我一包烟和打火机。”
舆水怜费了不少功夫,最后在货架上随便挑了一包,他收拾好乱七八糟的零钱后就走到了便利店门前,这里有一大片空出来的空间。
这个点还没什么人,稍微再晚一点就有不少上班族了。
他学习着贝尔摩德和莱伊的模样,从万宝路的盒子里取出烟来叼进嘴里,然后点燃。
星火燃烧着,他重重深吸了一口
“咳、咳咳”
然后就被呛得够呛。
他心生怀疑这种东西真的能让心情变好
难道是自己的方法不对
舆水怜又试着抽了一口,烟雾进入喉咙,他依然是不习惯地咳嗽了起来。
他又是将烟正对着自己,升起的烟雾熏着眼睛不舒服,意识到这点,他咳嗽着将这支烟挪开,但此时眼睛已经被熏得有些想流泪了。
松田阵平走到便利店门口,就看见一个一头金发,带着choker的人正生涩地拿着烟吸了一口,然后不住咳嗽的模样。
也正因为他转过脸来,松田阵平才看到他过于年轻的长相。
他用手捂着嘴,慢慢转为无声地咳嗽,水色的眼睛也被烟熏得微眯起来,一副要呛出眼泪的狼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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