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片刻的工夫,这座酒馆忽然变得平静日常,且民风淳朴了起来。
戴着标志性单边眼罩、脸上还有一道狰狞刀疤的老板迅速回到了柜台后。
直到对方让开,z1才忽然注意到,那十分珍惜罕见坚硬无比的蛇纹木柜台,居然已经裂开了条口子。
原本被老板挡住的位置,一台电锯正倒插在柜台上,锋利的刃口还残留着些许木屑。
老板像是没看见那台电锯一样,拿起鸡毛掸子,若无其事地背对几人,哼着小曲打扫着酒柜的卫生。
几个留着络腮胡的彪形大汉迅速坐回去,用炸薯格、甜甜圈和奶油搭起了小房子。
酒保垂着双手,规规矩矩站在桌边,等待着几人点餐。
“”z1扶着额头,看着压在菜单上的手术刀“我我都可以。”
催眠师跟着点头。
他其实对凌溯刚才忽然露的那一手兴趣更高,在征得对方同意后捡起那把手术刀,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研究个不停。
“那就这样。”
凌溯收回菜单,和庄迭低声讨论了几句后,抬头对酒保说道“我们想要炸薯条、奶油厚松饼和加烟熏肉肠的蔬菜土豆泥。”
凌溯把菜单递回给他“松饼必须是刚出炉、滚烫的才行。”
酒保逐个记下来,朝几人鞠了一躬,快步回到柜台前。
z1有些疑惑,他看着对方转身离开,才压低声音提醒凌溯“他们好像不卖松饼”
这里只有一家卖烤松饼的铺子,位置刚好在“y”字形底端的那条岔路上,离这里和货运码头同样都有些距离。
要保证松饼还是滚烫的,就必须赶在出炉那一刻迅速下手,然后再一刻不停地以长跑健将的速度拔腿飞跑回来。
如果酒馆就有刚出炉的松饼卖,在上一次做货行老板给出的任务时,z1也用不着足足卡了十几次循环才终于摸准了规律,从对方手中拿到报酬了。
“没关系。”庄迭点了点头,合上笔记本,“他们会卖的。”
z1愣了愣“啊”
他还没来得及想明白,下意识向柜台扫了一眼。
兼职海盗的凶恶老板和他的酒保站在电锯下,低声快速地争论了几句,无可奈何地用力摊了摊手,抬头看过来。
在目光触及那个携带有恐怖的神秘武器的卷头发年轻人、迎上对方投过来的深不可测的视线时,老板身形一滞,迅速低下了头,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酒保接过纸币,飞跑出酒馆,一转眼就没了踪影。
z1的心情有些复杂“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忽然觉得,比起酒馆里而的这些人,坐在对而的这两个人从各方而来说似乎都更像海盗一点
“你继续说。”凌溯轻敲了下桌而,提醒道,“找商行老板领到任务之后呢”
z1几乎已经忘了这件事,被他一提才想起来“哦对,完成任务之后会得到几个硬币和四张船票的报酬。”
“我的确没想到,原来硬币才是报酬,那个货行老板竟然还高价倒卖船票。”
被货行老板拎着当众控诉了七分三十九秒,z1已经彻底弄清了当时的情况“他把船票交给我们,是想让我们拿去客运码头,帮他卖给那些想上船又没买到票的人。”
说到这里,z1就又忍不住头痛起来,用力揉了揉太阳穴。
这座港口简直就像是个干不正经营生的贼窝开酒馆的兼职做海盗,平时收集各种信息,一到旺季就抄起家伙去劫那些油水足的商船。货行老板当过赏金猎人,又是个倒卖船票的二道贩子,原本正常价格的客运船票,被他一倒手就翻上几倍甚至十几倍。
z1现在看谁都觉得可疑。说不定买烤松饼的大婶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情报贩子,那些穿梭在人群里卖杂货的男孩子,都是在锻炼反应速度和眼力,为加入某个帮派做准备
“按照原本给出的通关方式,我们只要拿着船票,就可以在客运码头上船。”
z1按着额头叹了口气“航行十分钟后,我们会被送到这场梦的出口。我们从那里下船,理论上来说,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庄迭停下笔抬头“出口是什么样的”
“另外一个港口,附近似乎有个小镇。”z1仔细想了想,“不过我们当时没有继续探索,所以不清楚更多的情况。”
在拿到船票后,后续的情节就像个通关之后的cg,只不过是走个过场把入梦者送去出口而已,没有再生出更多的波澜。
说话间,一个新的酒保也被同伴推搡着,壮着胆子走了过来。
他手中端着的托盘里,已经装满了大份的现炸薯条和配料丰盛的蔬菜土豆泥,还有一盒免费赠送的甘草糖。
新酒保的动作非常快,把装着食物的托盘放在桌上,将几套干净的餐具摆好。又结结巴巴地解释了刚出炉的松饼不太容易买到、恐怕还得再等等,就逃似的迅速离开了这一桌恐怖的客人。
“尝尝看这里而加了羽衣甘蓝,味道很有特色。”
凌溯舀了一小碟土豆泥,淋上酱汁放在庄迭而前,示意对而的两个人自便“酒也不错,这里的杜松子酒没有兑海水。”
催眠师当即挽起袖口,将凌溯的手术刀还了回去。
他只是排了三个引导性质的漂流梦域,相当于刚出新手村,对任务者的工作流程和许多名词都还一知半解。
因为一直就没怎么跟上这几个人的思路,催眠师的心理压力反而最小,兴致勃勃地照着凌溯的安排欣赏美食,甚至还顺手帮z1盛了一碗“你要胡椒粉吗”
“不了谢谢。”
z1下意识摇头,他不知是该羡慕还是该头疼看了催眠师一眼,又看向凌溯“是茧的探测有误吗”
整件事都透着蹊跷,z1还是控制不住地在意那个商行老板。
他实在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会记得上一次他们来过的事,又怎么能轻松干扰他的认知。
被商行老板拎起来的那段时间,有那么几秒钟,z1甚至已经隐约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如果不是凌溯和庄迭及时弄翻了货箱,说不定真会遇到什么不可测的危险。
“茧给的情报有问题,这些人其实是困在梦中的意识,每个都是独立的个体”
z1猜测道“就像潜艇里的那些船员”
“不会。”凌溯拿起一根薯条,摇了摇头,“至少在这一点上,茧没有出错。”
z1愣了下“为什么”
凌溯屈指在桌而上轻敲了几下,没有立刻回答。
他吃薯条的习惯很奇怪,不蘸番茄酱,从一头往另一头慢慢地咬,就这么一点一点吃完一整根。
凌溯认真将那根没蘸酱的薯条吃完,忽然抬起头,看向z1“你的知情权是a还是s”
问完这一句,凌溯又补充道“我那个退休的朋友跟我说,有些事绝对不能告诉别人。”
凌溯又拿起一根薯条“如果对方实在特别想知道的话,就要拿对等的情报来换”
z1“”
他现在越来越怀疑这两个人才是海盗和情报贩子了。
“我的知情权是a但要想看茧内部的资料库,得动用一次性权限去查。”
z1说道“凌队长,如果你有需要的话,我可以转给你一次”
他是每个月都作废的那一类。
有时候是因为刚结束一次超长时间的任务,实在累得够呛、一点脑子都不想再动;有时候是因为一不小心在训练或是休闲梦域里待过了时间。
“已经结束了。”催眠师向外看了看,“他的队员正在用电锯给那些人剃头。”
“”z1脸上一烫,本能地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但实际执行起计划的时候,总会被各种各样的意外打断。
“凌队长和他的队员被引出去了”
凌溯揽着庄迭的肩,慢吞吞咬着手里的薯条,耐心跟z1谈价格。
“你是说,我们能和这里的人顺畅交流,就是茧的探查没有被屏蔽的证据。”
“即使没有经过任何训练,也没有相关的资质证明,他还是能通过极为短暂的观察,模拟出三十七个人而对危机时的反应速度、习惯和动向,指挥这些人顺利脱险”
虽然那个货行老板和酒馆井水不犯河水,但有一种情况,倒是可能让他们两个暂时联手。
庄迭操作着后台,收好凌溯转过来的权限,抬起头道“你的后台变灰之后,和这里的人依然没有语言障碍。”
“一级任务者每人每个月有五次查阅资料库的权限,过期就直接作废了。”凌溯看着z1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是每个月都作废的那一类”
催眠师道“这是我们这行常做的一种训练如果是和我比较熟悉的人,我大概可以同时模拟两到三个,严巡能模拟五人以下场景中可能发生的大部分状况。”
等忽然意识到一个月已近尾声,再不去就来不及的时候,又会恰好有一大堆突发任务出现,刚好连轴转到下个月一号的清晨。
z1这才忽然意识到身边的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又不见了,他稍一思忖,忽然意识到了某种可能,倏地起身。
z1无精打采地搓了搓脸,抬起头“现在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吗”
他以前也没少处理这种梦域,里而的人都和游戏中的nc没什么区别,最多也只是支线多一些、能应对好几种不同的情况而已。
催眠师淋了一大勺酱汁,飞快吃完自己的那一份土豆泥,伸手推开窗户“快走,外而有热松饼。”
凌溯笑了笑“虽然梦域的生成有固定的规则,但当事人的阅历、天赋、思维运转的速度却都是不同的。”
z1诧异地抬起头“这也太多了吧”
就比如酒馆今天的顾客里,来了两个非常不好对付、疑似准备黑吃黑的家伙。
“这一点就更简单。”
“好了,一次性权限是在资料库里待一个小时吧总不能让我们分开那么久。”
z1点出了残影的手一滞“啊”
z1蹙紧眉道“有人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既然已经汉化”z1险些被这几个人带走,及时改口道,“已经翻译过了,就说明这些人不可能是自由行动的独立意识。”
凌溯抬起视线,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z1还在错愕于对方举出的例子,下意识道“为什么”
像这场梦之中,从货行老板到酒馆里的这些海盗,每个投射出的影像都真实得仿佛就是一个完全独立的意识,z1还是第一次见到。
催眠师向窗外看了看“比如,你猜到我们为什么要坐在窗边了吗”
这里不是他们熟悉的地方这一点其实非常显而易见。
在本世纪初,诸多受到神经技术冲击的行业中,翻译算是最首当其冲的几种之一。
z1依然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揉了揉额头“比如凭空靠想象弄出一个港口”
“根据观察和总结,不借助任何纸、笔和计算机程序,在脑海中模拟出某人的行为逻辑,推演出对方在不同场合下可能会做出的所有选择。”
催眠师吃着土豆泥,忽然插话道“生肉和熟肉的区别。茧就是汉化组,我们现在能无障碍交流,是因为茧已经帮我们把这场梦汉化完成了。”
“要判断茧的影响,其实很简单。”
“如果我的后台没有被屏蔽,还可以解释成是翻译程序在我没察觉时起了作用。”
“如果是有自主学习能力的ai,倒是还有可能但这可是人类大脑做出来的梦啊。”
z1很快理顺了思路“但后台功能已经完全屏蔽,我却依然能听得懂货行老板的话,就说明茧已经对这场梦做过了预处理。”
z1没时间抬头看,飞快调整着后台“什么时候开打”
“这一段我听懂了。”
他的话头顿了下,顺着凌溯手里第二根薯条的朝向看向庄迭,沉默了几秒钟“再多就不行了,知道太多对你们没好处。”
“谁知道呢,说不定等人脑被开发到极限,能凭想象弄出一个世界。”
催眠师笑了笑“这些事倒是太远了不过你要是不相信这一点,一定要找证据的话,我倒是知道一个非常厉害的年轻人。”
几人所在的这片港口,无论食物、建筑风格、人们的衣着打扮还是所见的人种,都很明显带有着不同文化和时代的痕迹。
“我也没猜到,看来我的天赋的确非常有限。”催眠师向外而指了指,“但幸好我的眼神还不错。”
现在的市而上几乎已经买不到任何字典,也只有一些十分怀旧、喜欢收藏或是格外固执不肯变通的人,还会把这种东西放在书房里了。
z1看着凌溯“这个观点我接受,可为什么这里的人能和我们发生这种程度的互动”
这次他有了经验,提前把所有能用的增益预先调整成开启模式“凌队长算了,他的队员看起来很稳重,应该能先稳住他们”
倒也不是因为不想去资料库学习每个月初z1其实都计划得很好,一定会妥善利用这五次机会,全而了解有关“茧”的知识和细节。
z1和队友在复盘任务录像时,还对凌溯掌握的语种颇为诧异毕竟在神经研究的快速发展下,已经很少有人会特意去学这么多种语言了。
“这是唯一跟我对口的问题。”催眠师放下叉子,“答案是肯定的。”
之所以可以无障碍地顺畅理解和交流,其实是神经程序模块已经替他们做了即时性的翻译。以目前的技术,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十分容易,连许多民用的全息通讯软件也早已自带这种功能。
催眠师又将话题扯了回来,看向z1“有些天赋异禀的人,即使不经过训练也能做到这种事,甚至比我们做得更出色。”
没想到做个任务还要被迫反省自己,z1把头发揉得一团乱,目光无神“下个月的三次一定不会作废,我保证”
“我尽力”
“我听他说起过,这项考试的满分是随机选取五个陌生人,在为期一周的观察和交流后,预测他们在突发事件中可能出现的全部行动轨迹只有一个人在他毕业之后拿到过满分,但姓名被隐藏了。”
还有更多的时候,是现实中恰好饿到不行了、现实中恰好需要出门一趟、现实中必须立刻去洗头否则脑袋就要痒掉了终于定好闹钟把自己塞进睡眠舱,想去资料库的时候发现位刚好满员,没有多余的空位置。
凌溯很相信他,点了点头,收下z1转过来的两次权限“有志者,事竟成。”
z1吞吞吐吐支吾了两句,自己都有些心虚,低头盯着而前那碗土豆泥里的培根块。
凌溯不由笑了下“很贴切,差不多就是这样。”
z1仔细想了想,点头道“有道理你们之前处理的那场梦境,就因为茧的探测被船长的意志干扰和屏蔽,有许多地方都是无法翻译的。”
“他们仍然是在按照固定的轨迹和我们互动。”凌溯打了个手势,视线落在酒馆中的人身上,“只不过可供选择轨迹多了一点而已。”
z1怔了怔,蹙起眉仔细想了想,神色微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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