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安宁僵硬地扶着陈夫人的手臂, 脸上的表情完全呆滞,看起来像是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
叶孤城转身离开,但也没有走得太远。
他怕顾安宁受了刺激失去神志, 伤害到年迈柔弱的妇人。
“娘”红袍小将眼眶微红, 涩然道。
此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是顾安宁,陈蔚对母亲的思念和愧疚充斥在脑海里面,无暇分心去想其他。
“儿啊,你身上怎么这么凉”陈夫人很快发现了异常, 她松开手, 脸上依旧挂着泪水, 抬头看向比自己高出一大截的儿子,皱了皱眉,“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生病了吗”
被母亲关怀之后, 顾安宁身上的成熟稳重悉数褪去, 他软下了神色, 也软下了声音, 像个还未长大的孩子一般,委委屈屈地唤了一声“娘”
“娘在呢。”陈夫人赶紧擦了擦脸上的泪水, 就像顾安宁儿时记忆中一般坚强可靠。
只要在母亲身边,就不会感到畏惧。即使他已经又高又壮, 力气也比陈夫人大许多, 母亲依然会把他当做孩子, 守护在他的跟前。
“这些年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突然从京城回来了也不来个信儿。”陈夫人将后面埋怨的话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 她的儿子在外面受了委屈,她没读过多少书,也没见过世面,帮不上什么忙。但她能做一个倾听者,为儿子鼓气,让他不要难过。
她问“是王爷对你不好吗”
叶孤城听觉灵敏,陈夫人话讲出口之后,他的手就放在了剑柄上。
“王爷”顾安宁喃喃重复了两声,忽然皱眉露出凶狠的神色。
“蔚儿,你别吓娘啊。”陈夫人发觉他的情绪波动太大了些,而且自见面起,就没说过几句话,都是她一个人在讲。
这实在太不正常了。印象中她的孩子是个开朗好动的少年,他爹走的早,孩子跟娘更亲近些。从前陈蔚总爱跟在她的屁股后面,嘴上有说不完的话,从来不会像现在这样呆滞。
陈夫人牵起顾安宁冰凉的手,拉着他走到树底下坐下。
顾安宁乖巧听话,没有任何反抗,但也没看过她一眼。
泪意更加强烈,她吸了吸鼻子,抬起手不着痕迹地擦了擦脸,“蔚儿,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啊。”
顾安宁低下了头。
陈夫人来到叶孤城身边,满眼忐忑,又带着隐约的期望,“这位少爷,蔚儿既然是跟你一起回来的,他的事情你肯定知道。你不用瞒着我,我能受得了。请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傻了”
叶孤城看了一眼低头沉默坐在树荫下的红衣厉鬼,确实像是痴傻疯癫的模样,不怪陈夫人会误解。
陈夫人将他的迟疑当成了默认,踉跄后退两步,嘴上劝慰自己道“不要紧的病了可以治,回来就好,能回来就很好了”
“陈夫人。”叶孤城意识到,坦白的越晚,对她的伤害越大,直截了当地喊了她一声,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过来,“不是你想的那样。”
陈夫人眼中重新有了光亮,期待的看着他。
死在叶孤城剑下的人不少,他杀人时,却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此时面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农妇,居然有一丝不忍。
叶孤城是个意志坚定的人,做好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他声线本身就偏冷,没有波动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残忍。
“他死了。”叶孤城道,“十多年前,你托村子里的人去找他时,他就已经死了。”
陈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冷漠的青年。
顾安宁听到动静后,也从仇恨中恢复了心神,他没有站起来,只是满面哀伤地看着母亲。
“他一直没有去投胎,也早就忘了你。”叶孤城的解释简单直接,没有丝毫赘述。
他料想,顾安宁不会想让陈夫人知道自己的死状有多凄惨,也不愿让她知道,昔日英气勃发的小将军,已经变成了理智溃散的厉鬼。
“我不信”陈夫人尖叫一声,转头看向顾安宁,“我的儿子活生生坐在这里呢,怎么可能会死他只是病了,没有办法继续呆在京城了。我带他去镇上找大夫,一定能把病治好的”
说罢,她跑到顾安宁跟前,一把抱住了他,“你说是不是娘的儿啊,你怎么这么命苦”
“娘,他说的都是真的。”顾安宁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其他东西,伸手抱住了她,轻轻笑了一下,“你听我的嗓音。很难听是不是我违反了军规,被将军赐了一杯酒,喝完后就断了声息。”
“不”陈夫人心疼的望着他,伸手想触碰他的脖子,心中又隐约含着畏惧,不敢去确认。
如果陈蔚真的早已死去,那这次相见,岂不是最后一眼
离别之时便是永别,盼了近二十年才见到儿子一眼的母亲,如何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疼吗疼不疼娘对不起你,要是知道会这样,一开始就不该让你去投军”她哭道。
偏僻孤独的小村子里,总是少不了怪异的事。陈夫人没读过书,丈夫和公婆的牌位都供奉着,她是相信世间有鬼的。即使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已经相信。
顾安宁十几年没有变过的面容,他身上明显的阴凉,还有无法掩盖的苍白脸色,无一不在说明,他已经不是个人了。
“不是娘的错,不要自责。”他黯然道,“儿子这一辈子都没能让您过的舒服些,死了也还在折磨你,我不配做您的儿子。”
“说的什么话”陈夫人反驳。
她丈夫死得早,不过她为人勤快,陈蔚身体健康,头脑灵活,日子还有盼头。可是自从陈蔚了无音讯之后,村子里所有的人都知道,她教出来了个不孝的儿子,抛下母亲一个人去享福了。
她不喜欢村子里的人用怜悯的眼神看她,也不大相信,陈蔚真的会丢下她不管。
可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陈蔚依然没有音讯。她自己也怀疑,没有把孩子教好。
如今听到顾安宁的一番话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胸中积聚多年郁气总算散去。
她的儿子没有变,他品行端正,性情纯良,没给陈家丢脸。她也有脸去面对陈家的列祖列宗了。
只可惜他还这么年轻
顾安宁陪伴陈夫人在山上呆了一下午,临行前告诉她,希望立一个衣冠冢,进入陈家祖坟。
陈夫人自然不会拒绝,果断答应下来,依依不舍地看着顾安宁消失在原地。
顾安宁告诉她,他死后忘记了一切,在人间飘荡了许多年,最近才记起来。如今执念已了,该去投胎了。
陈夫人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只是政界的事情,她哪里懂呢
既然儿子不想让她知道,那她就不问了。也免得孩子走的有牵挂,白白增添痛苦。
山中的小村落里增添了一座新坟。
村子里的人传开了,陈夫人在七月半过后的几天被陈蔚托了梦,他不是不孝,只是早已为国捐躯,自然不可能回来了。
陈挺去京城里找到的,不过是姓名与陈蔚相似而已。
做了十几年孤魂野鬼,陈蔚终于有了归所。
顾安宁向叶孤城道了谢,与他一起离开闽南,而后便分别了。
叶孤城要回南海,顾安宁却是要去找平南王,了结个人私怨了。
平南王的阴谋败露,眷顾他的气运已经散的差不多。此刻的平南王,只比普通百姓好那么一些。顾安宁得趁着他还没有整顿士气做出反抗,在低谷中打压得他翻不了身。
搜查好证据之后的审讯,少不了平南王的当面对质。
他早已离开平南王府,来到了京城。顾安宁也便赶到了京城,在一处偏僻的宅院中找到了他。
平南王还没有被定下罪,不过按照气运溃散的程度,也就这一两天的事了。
王孙贵族的身份让他免去了牢狱之灾,即便是意图谋反这么大的罪名,也得让他体体面面。
府邸中的守备与那日平南王府中差不了多少。不过现在的侍卫,都是京中的禁卫军,防止平南王逃走,或者其他什么意外。
这回进入府中倒是没听到奇怪的声音。
顾安宁重新换上最开始破破烂烂的红衣,在凄惨月色下,飘到了平南王寝殿前。
南王和夫人分压在不同房间里,对顾安宁来说区别不是很大。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之后南王一个人,王妃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却与他的死牵扯不多。顾安宁私心里也不想节外生枝,被叶孤城带着去闽南已经是意料之外,若是他当时神志清楚,恐怕得考虑好久才会答应过去。
身体虚化自雕花木门中穿过,顾安宁飘到床上,俯下了身,贴着他的脸,度了些阴气过去,稀薄微弱的龙气为了保护主人与阴气对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很快便消耗了不少。
而后便施展了入梦的手段。
跟痴鬼简简单单的场景重现不一样,厉鬼的能力强出很多,对梦境的掌控度也更高。
他过来之后,南王梦中的景象像水波似的动了一下。
坐在庭院中的南王没有察觉,他正在与美人嬉闹。
美人对他亲昵又恭敬,她被南王一拉,便柔柔地跌在了他怀里,脸上浮起红晕,轻柔又暧昧地唤道“皇上别嘛,有人看着呢,臣妾怕”
“朕是这天下之主,天下都是朕的,爱妃有什么可怕的朕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嚼舌根”平南王身穿龙袍,颇具威严道。
他身上的龙气浅的几乎看不见,受到皇帝制约之后,随时都可能消散不见。仅剩的一点点,连他这个祟都挡不住,竟还在做着皇帝梦。
真是好笑啊。
南王与他的妃妾在园子里上演着郎情妾意的戏码,你懂我侬好不自在。
眼看着他们就要宽衣解带,进入下一个步骤,顾安宁心中一动,将身上衣裳和头发换了个样式,扭动腰肢聘聘婷婷地在二人面前走过。
他依然穿着大红色的衣袍,不过比原本的破破烂烂衣衫不整多了几分风气,隐约能够看到衣摆下纤细莹白的脚。
南王自然不可能忽视这么大一个人,他的眼神移到了顾安宁身上,在看清他的脸之后,清明不再,痴痴地望着他,“美人”
顾安宁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他很快收敛,朝着南王浅笑盈盈。
南王丢开身上抱着的妃嫔,朝着顾安宁走来,他低头看着顾安宁的裙摆,企图从中找到一丁点暴露在衣裙之外的白皙皮肤,可是在顾安宁停下走动之后,遮挡的严严实实,什么都看不到。
南王张开双手,朝着顾安宁扑了过去。
顾安宁轻巧一躲,冲他狡黠一笑,而后勾了勾手,提起裙子跑进了树林里树林是被顾安宁控制着创造出来的。
微风吹动他的头发,南王闻到了一抹芳香,情不自禁地跟了上去。
身后伺候的太监宫女、妃子侍卫,全都像假人一般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穿过树林之后,景色又变,他们来到了一座府邸面前,上面挂着的牌匾上写着“陈府”二字,正是陈蔚刚买下来不到两周的住所。
南王对此完全没有印象,他满脑子都是红衣美人的发丝,以及他如同白玉一般的脚踝。
顾安宁不知何时停了下来,站在府邸前面,冲他笑得温柔。
在大街上,南王自然会保持君子风度。
他拂了下衣袖,放缓脚步,朝顾安宁走过去,“不知小姐芳名”
顾安宁朝他摇了摇头。
“这是什么意思你为何不说话”南王道,“小姐如此美貌,想来声音也一样动人。”
顾安宁依然冲他微笑,只是远处的天色暗了几分。南王没有留意到这些变化,只觉得薄暮与美人更加般配。
“你为何不说话”南王问道。
天空越来越阴沉,乌云遮挡住了夕阳。
顾安宁依然笑得温婉美丽,他动了动嘴沙哑着嗓子,发出男人的声音“我为什么不说话,你难道不知道吗元裕郡王”
南王大惊,他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从龙袍变成了寻常衣衫,眼前的红衣美人,也变成了身穿暗红色衣服,伤痕累累的青年。
他的头发散开,耳目与嘴角都在流血,看向自己的表情哪里还有爱慕与尊敬南王清楚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青年目光狠厉,直直的朝他扑了过来。
这个动作他刚才也对红衣女做过,如今却轮到了自己。
不过幸好,南王只是被他碰了一下手臂,成功躲开了这一击。
狼狈狠厉的红衣青年从背后拿出一柄低着血的长剑,脸色阴沉地迈动步子,缓缓朝南王走来。
他走得并不快,南王心里却煎熬极了。
平日里稳重的王爷脚步踉跄,险些绊倒自己,他的手碰到了府邸的大门,一下便将门推开了。南王顾不得多想,跑进院子里,将门关好,死死地顶住。
顾安宁用手拍门,他可以一下把人捉住,不过那样便失去了这场梦的意义。
掂量好力道,凶狠地撞击大门,大门摇摇欲坠,偏偏没有一下被攻破。
南王不敢放松,也不敢逃走。
他不小心在门缝中与红衣青年对视一眼,直直的望进了对方那双饱含怨恨的眼睛里。
一时恍惚,门被撞开了。
红衣青年踹了他一脚,把他踹到了院子中央,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郡王爷可还记得小人”他依然笑着,表情是与话语内容完全不同的阴冷,配合沙哑的嗓音,以及完全黑下来的天色,格外渗人。
南王终于记起来,中元节那天夜里,出现在他房中的也是这个人。
不,他已经不再是人。
“你找错人了本王不认得你不关本王的事”他惊恐道。
“王爷真是贵人多忘事。”顾安宁慢条斯理,他一挥手,黑暗的府中便燃上了蜡烛,房里还有人影走来走去,看起来与寻常宅院没有两样,“王爷再看看,您可是亲自来过寒舍呢。”
“我真的不知道”南王在地上又惊又惧,他想爬起来,可是手脚已经被吓得使不上力气。
顾安宁忽然面露怒意,皮肉也变得狰狞,他的身形不断变大,只能隐约看出人的模样,“你不记得你把我害的这么惨,竟然不记得你该死”
说罢,他朝着南王扑了过去。
南王被吓得闭眼,有一瞬间完全失去了意识,等他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床上,满身大汗。
他坐起身来,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梦来人啊”
平南王是被关押在这里的,知道他势力不如从前,下人们伺候的并不尽心。候在外面伺候的小厮推开门,慢慢走进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房门没有关上,平南王向外看了一眼,清楚地看到梦里那个红衣厉鬼就在门外。
他飘浮着,离地面有两寸远。头发披散在脑后,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
平南王瑟缩一下,打了个寒颤,冷汗自他的脸上冒出,尿意也随之而来。他裹紧被子,奋力向后躲去,“鬼鬼啊有鬼啊”
小厮被他这么一吓,也吓了一跳。
他僵硬着身子向后看了一眼,分明什么都没有。他舒了口气,“王爷看花眼了吧,怎么可能有鬼呢”
平南王被他平静的语气安抚住,睁开眼睛再向外看去,顾安宁依然站在那里冲着他笑
紧接着,干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平南王看到顾安宁依然站在门外,嘴唇也没有动过。
那声音却像是在他旁边,平南王甚至能感觉到耳边有冷风出过,像极了冰凉的呼吸声。
“我是陈蔚啊王爷最好还是记起我来,我会一直陪着您的直到您死的那天。”
平南王疯了。
平南王府彻底倒了,没了庞大势力的供养,他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老人,没了翻身的可能。
顾安宁看到他的魂魄离开身体,被鬼差捉走,肉身却呆滞地活着。
任务完成了。
临走之前,顾安宁去找了下叶孤城,与他在梦中告别,然后提交任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
回来之后,顾安宁呆呆坐在床上,捂着胸口久久不能回神。
厉鬼的疯狂和嗔念虽然已经离他远去,那份记忆却留在了心里。顾安宁还记得被怒意充斥,心口胀痛恨不得全部发泄出来的感觉。
幸好,他控制住了自己,没有酿成大错。
被秋棠喂着喝了水,顾安宁清醒过来,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他扮演的角色的模样跟他很像,顾安宁一直都知道。原本他以为是系统故意这么搞的,可是这个任务里见到陈夫人之后,陈夫人并没有对他的样貌起疑心。
莫非任务对象与他的脸一模一样
如果能在任务之前,见一眼任务对象就好了。
可惜他的任务对象都是鬼,而且少有新鬼。顾安宁足不出户,别说找任务对象,随便见个陌生人都很难得。
结算任务拿到真元,一时间除了吃饭喝药睡觉,竟然没有其他事情可做。顾安宁享受了两日这样的生活,又用了七天时间看完两本话本,还是没等到任务。不过他等来了陆小凤的书信。
信上讲,他在京城显贵手中找到了狐狸的皮毛,拿回来之后与尸骨一起埋在了院子里,果然花满楼没有再做过奇怪的梦,也没有再回到梁府。
他表达了一番感谢,又问,如果有人再把狐狸尸体挖出来,梁小姐会不会再出来作怪。除此之外,陆小凤还问了一下顾安宁提到的,关于花满楼的眼睛,以及他离开京城后不久,平南王就出事了,没能看得了热闹。
顾安宁看完信,沉默了很久。
他不敢赌,样貌与任务对象一样,是系统的障眼法。一旦赌输了,他承担不起。
看来以后的任务还是要做伪装啊
顾安宁叹了口气,然后主动去找顾大公子了。
顾大公子正好在家,顾安宁将陆小凤的来信摆放在他面前,道,“大哥,我们家与江南花家可有生意上的往来能否让我去花家住上几日”
闲在家里几天,顾安宁的没有感冒过,也没有晕倒过。顾大公子细细把书信看了一遍,“你确定要去”
“我还从来没有去过朋友家。”顾安宁微笑道。
顾大公子败在了他柔软的笑容下,他忽记起来,他家弟弟岂止没有去朋友家居住过,甚至连朋友都没有几个。
“好吧。”顾大公子轻易松了口,“带着秋棠一起。想什么时候去我送你过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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