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詹妮想对她施加整蛊,宋怡的防备大多都只是螳臂当车。
她们之间的差距显而易见。但是,宋怡不会束手就擒。
詹妮穿着那身旧礼服在隐蔽的楼梯间站定时,宋怡就猜到了她的意图。
计划失败,詹妮恼羞成怒,她怒不可遏,拼命甩开宋怡的手。
然而被愤怒冲昏头脑的她却忽略了一件事。
此时的宋怡刚用力把她拽上来,重心并不稳定。
宋怡还没站稳就被詹妮甩开,又穿着高跟鞋,后仰下去的过程中踩到下一级阶梯。
她试图寻找依附物,拼尽全力退了几步,倾斜的身体无法抑制地往后倒去。
这时候,她们已不知不觉离开了楼梯间,一切都暴露在众人眼前。
宋怡以为自己会跌倒,没想快要砸向地面时,却落进臂弯里。
她闻到风信子的香气。那是池招喜欢的衣物清新剂的味道。
池招小幅度地喘息,显然刚刚跑过。西装革履在大厅里奔跑这件事放在别人身上一定很奇怪,但假如是池招,就别有一番少年风味。
宋怡思绪纷飞,就在这时听到身后的人开口。她回去看他。
“詹小红。”池招仰起头,脸色冷得像落进月色的匕首,“你为什么推我的秘书”
他单手搂住她腰间,将她托着站好。
重心再次回到身体里,心跳声撞击太阳穴,宋怡不知道自己是在后怕这场未完成的摔倒,还是慌张于与上司的近距离接触。
宋怡咽下一口唾沫,觉得缺氧得有些眩晕,悄悄靠近他小声说“她没推我,我也没受伤。”
下一秒,她就被池招用力按到肩头。她靠在他肩上,僵硬又呆滞,看见他低下头来朝她扮鬼脸。
“我就说异形很可怕吧,”他躲开旁人视线,压低声音,朝她清清爽爽地笑起来,“赶紧回去可以吗”
宋怡一怔,继而用秘书认可上司的语气说“可以。”
在外人看来,这不过是一幅池家三公子扶起女伴的画面。谁也不知道他们私下进行了这样一番攀谈。
詹妮面红耳赤。她没有推宋怡,充其量只是甩开她的手。
再说了,明明应该被当成受
害者的是她詹妮才对。
然而池招一出现就咬定了这件事。
“我没有”詹妮手忙脚乱地否认,“你问宋怡啊,我真的没有推她”
她筹划将自己变成受害者,没有想到却弄巧成拙,反而变成了加害者。
平时围在詹妮身边的名媛朋友们想来帮忙,但是看到池招,又犹豫起来。
“我亲眼看见的。”池招演技堪比柏林影帝,表现出暴怒之下的痛心疾首,“那宋怡,你说是怎么回事。”
宋怡想说什么,池招低头,他们对视片刻,宋怡面无表情地领会了上司的意思。
她把脸埋下去“詹小姐也不是故意的”
宋怡在心里庆幸,还好她也在网上搜了搜“被情敌陷害怎么办”,结果顺便看了不少陷害情敌的案例。
这句台词,是案例中出现频率最高的台词。
既不明晃晃指责对方,又能让众人心领神会对方应该得到指责。
“你们是约好的你们是商量好的你们联合起来欺负我”詹妮惶恐地往后退,想要就此缩回阴影里。
池招纹丝不动,几束透过灯塔被拆碎为星光般的鳞片,零零散散落到他身上。
“宋秘书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以后请詹小姐不要再来打扰她了。”他说。
听到这句话时,宋怡不由得抬起头。她站在池招身边看向他,那张侧脸白皙明朗,拥有着傲慢与亲切的线条。
突然之间,她觉得胸口仿佛有什么在啃噬着自己。
不过池招对此浑然不知。他拉住宋怡,扶着她一边低声说着“快走快走不要回头”一边往门口走,由此可见他对这种晚宴有多没兴趣。
可惜,没迈出几步,楼上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池招。”
他们不约而同回过头,看到詹和青立在楼梯上。
“董事叫你过去。”他指了指身后,又补充道,“是很重要的事。”
送走池招,独自坐在二楼走廊上休息时,宋怡想到了一件往事。
大学时学校的运动会,她是新生,因此被调剂去参加大家都避之不及的长跑项目。
她喜欢全力以赴,认真练习了一段时日。比赛时,她跑在系花后面。
宋怡无比确定自己没有碰到她,但是在系花摔倒后
,还是指着宋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推我”
那一刻,宋怡也没有像詹妮那样慌张。她说“我们可以看比赛录像”
然而,几个同学却突然从身后抓住她的手,摇摇头说“宋怡,你就道歉吧。”
“和她争论下去没有意义。没事的。你就忍一忍吧。”
“她可是系花,又是学姐。退一步海阔天空。”
“懒得争了,道个歉回去吧。”
她到最后也没道歉,这也给她的大学生活增添了不少麻烦。
当时的宋怡对同学的行为感到迷惑,就像计算机不懂得人类的感情。
然而,这一刻,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之所以希望能尽快了事,是因为他们并不关心她的感受。
宋怡怎么样都无所谓。
她对他们来说不是重要的人。
宋怡怔怔地坐着,沙发旁边忽然下陷。詹和青坐到了她身边。
“你们俩,”他抱起手臂,猝不及防吐出四个字,“狼狈为奸。”
别人可能会以为任性妄为的詹小姐出手伤人还死不承认,但他身为詹妮的兄长,怎么可能不清楚自己妹妹几斤几两
再加上他对池招的了解,事情经过再透彻不过了。
宋怡问“没有更好的形容词吗”
詹和青略作停顿,思索半晌,他说“天生一对。”
听到这个词语,宋怡稍微有些恍惚。但詹和青很快接下去“你还能走吗要是没事,就给我进去看看。我爸把我赶出来了。你是池招的人,应该没事。”
宋怡公事公办起身,放松了一下脚腕,继而若无其事敲门进去。
房间里的圆桌边坐满了人,董事们抽着雪茄,使得整间屋子云雾缭绕。
宋怡静静地站在池招身边。他一如既往,用手机玩着消除糖果的游戏,对面提到自己名字时才应一声。
不难觉察出,隐隐约约营造的紧张气氛里,池招是万众瞩目的中心。
在他对面坐着的,就是崇名总部的首席财务官詹洛。同时,他也是崇游詹副总和歌剧演员詹妮小姐的父亲。
詹洛抽着雪茄,与池招一样不加入周围人的谈话。然而,自始至终,他却观察着池招与他身边的秘书。
池招和从前没什么不同,现下对着手
机一脸严肃,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读到了自家产业的负面报道。
只见宋怡伸手指向屏幕,几颗被疏漏的糖果应声消除。池招向她诚挚致谢,而宋怡也礼貌回复“不客气”。
二人其乐融融,一派和谐,气得詹洛将没抽几口的雪茄按熄。
“池招,你知道我们今天为什么叫你来吧”詹洛清了清嗓子。
池招抛给他一个迷人的微笑“因为各位叔叔想我了”
在对方拉下脸去以前,他立刻改口“我说笑的。是因为崇游创收了吧。”
“这是其中一个原因。”詹洛不疾不徐宣布道,“还有,池崇的尸体找到了。”
池招微微收敛神情,他保持笑容问“在哪”
“这个先不提,”詹洛说,“重要的是,他的遗嘱可以启动了。”
旁边有律师递上文件,白纸黑字,池崇的遗嘱中要将他手下崇名的股份递交给池招。
在场的所有人似乎并不意外,只有宋怡微微震惊。她试图打量池招的反应,却只捕捉到他一瞬间放空的眼神。
池崇的死刚刚才确定,他们立刻就要瓜分他留给弟弟的财产。
接下去,詹洛说的话令空气凝固“今天叫你来,是来劝说你放弃这份遗产。”
“当然,”詹洛身后的助理说道,“我们不会让池先生您白白付出。作为交换,我们将”
“我爸呢”池招满不在乎地打断,他退出满是糖果的游戏界面,收起手机郑重地发问,“我今天送了他最喜欢的花来。”
詹洛脸色愈发沉郁“你父亲正在赶来的路上,但是,很可惜。小招,我们向你提出的这个要求,是经过他同意的。他十分钟内就会到。
“稍等片刻,你父亲会亲自来劝说你。”
池招优哉游哉地坐在座位上,他撑着侧脸,看似不以为意。
宋怡抓住自己的衣袖,按捺住内心翻腾的不快。她也接触过崇名文化的事务,加上思考,已经足够理解现状。
池招的父亲当然会同意。
他们不是一对亲密无间的父子。
一旦池招在崇名的话语权增加,没人能预测他将来的行动。他是给董事会安插的定时炸弹,是动摇人心的豺狼,是立场不明的秃鹫。
假如有谁能
出面确保说服池招,那么肯定能以此换取全董事会的人情。
池招的亲生父亲无疑是最佳人选。
即便旁人不举荐,不论是为了自保,还是为了巩固位置,他都百分之百会毛遂自荐。
池招不答应的话,马上就会变成崇名的众矢之的。
室内一片死寂,只有雪茄在细细密密地焚烧着。
詹洛挥手,他身边的助理从服务生托盘上取过咖啡壶。
这位助理绕到池招身边,轻声说“池先生,我们的条件相当优厚,签下合约不会对您有任何损失。池崇已逝,我们能够理解您作为末子得到机会的心情,但是”
他在用激将法,语意不露声色地偏移界限。
“兄长过世,”他的话仿佛螺丝刀生生拧进人的皮肉里,“您应该不会为此感到庆幸吧”
咖啡壶贴近池招的杯子,即将倾倒下去。
池招脸色岿然不动,眼神空洞,手中把玩着钢笔。听到“庆幸”二字时,他抬眼剜过去
就在这时,有人将他危险的目光拦截。
咖啡壶被纤细的手压住,宋怡挤进他们中间,将那位助理从池招身边隔离出去。
她保持亲和有礼的态度,将他的咖啡壶缓慢挪开时客气地开口“抱歉,您的误会太深了。
“我们池先生从来不喝咖啡。”她一字一句地说。,,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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