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詹洛曾在宴席上对池招呵斥过“丢人现眼”这四个字。
其实他们关系不差,听说以前詹洛还带池招去游乐场玩。
但谈到工作问题,两人就总是针锋相对。
而现在,他居然要让池招代表崇名的形象去宣讲。
“这不对劲,这不对劲。”池招在办公室里拿着稿子走来走去,“这里面有阴谋。”
宋怡在旁边整理干洗店送回的衣服,夏凡在分打印好的文件,听到他这么说时甚至懒得抬头。毕竟这几天里,他已经说了不下三十次这句话了。
宋怡替他准备材料时看了一眼,这间大学是国内的名校,也是詹洛的母校。
“学校里四栋教学楼都是崇名出的钱,”池招转着压感笔说,“当初他们学校死活说要做一个詹叔的半身像,跟那些伟人摆在一起。”
“结果呢”
池招笑起来“詹叔说,要是他们真敢弄,第五栋楼就别想了。”
日子来得很快。
大学大多都是差不多的,不过不得不说,这里环境的确不错。图书馆门口有假山池子,宿舍旁挨着纳入物质文化遗产的传统建筑。
一干学校领导大架势陪着池招参观,几个学生会干部跟随,还有些看热闹的学生不明情况,在外探头探脑。
池招表面风轻云淡,实则拿起手机,给宋怡发了一则文字消息。
冰梦蝶殇说想抽烟。
宋怡正对着校方人士的讲解频频点头,手机震动,她掏出来看了一眼。寥寥几个字,池招的崩溃已可见一斑。
宋怡说不可以。
池招本来就不喜欢这种场合,现在看来,詹洛的阴谋大概就是让他承受这种磨练。
回复池招的话虽然无情,但宋怡还是适时拉住校方领导的秘书,私下交流了一句“这些流程能省则省,我们池先生今天不舒服。”
于是,沟通之下,池招总算喘上了一口气。
他坐在目前空无一人的礼堂里休息,宋怡从学校超市买了矿泉水来。进门时,她却发现里面多了几个人。
原来是几个学生,其中半数是学生会干部,齐刷刷在门口站着,想跟池招搭话,又忌惮这
人的恐吓似的气场。
宋怡瞥他们一眼,快步走近,给池招递水“要请他们离开吗”
池招摇摇头“算了。反正等会儿也要来听讲座。”
“祝您一切顺利。”
“完了,”他仰头自嘲地感慨,“我是崇名代表但是我德性超烂,太好笑了。”
现在是工作时间,但宋怡还是慢慢放松下来。她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一边试着拧开水一边回答“哪里超烂了。池先生太妄自菲薄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她一下没拧开。池招伸手过来,自然而然接过去拧开。他接着说下去“我感觉下个月的董事会,詹叔会拿刀逼我去。他好像开始想培养我了。”
宋怡接过已经打开的水,喝了一口后说“这不是挺好吗”
他不再说话,两个人并排坐着沉默了一会儿。
即便开始前池招百般不情愿发言,但等到满座后正式开场,他还是走上前去。
今天他穿鼠灰色的西装,浑身洋溢着掌权者的气息,在台上脱稿陈词。
不得不说,池招生来理应光芒万丈。反差感给众人可靠过头的印象,创造力非同一般,说话也感染力十足。他适合做统治者。
“每个人都想成为伟大的人,然而,却往往混淆伟大的定义。”池招面带微笑,锃亮的皮鞋踩过木质讲台,他身材很好,将正装撑得笔直又不厚重。灯光将那张脸映得熠熠生辉,仿佛意气风发的少年。他一字一顿地说下去,“永远不要放弃自己。”
场内掌声雷动。
讲稿是夏凡写的,池招只过目了一遍,提出了两个要求。一个是少点,再少点,不想讲那么多废话,第二个是能不能插入一点acdf的广告。
下个环节是自由提问,趁着大家专心致志沉浸在刚才他的言辞中,池招对台边的宋怡做了个鬼脸。
宋怡轻轻拍着手,同样朝他微笑。
最先提问的是个男学生,他满脸藐视,接过话筒说“一派胡言。我们这种人努力又有什么用还不是给你打工,高低贵贱,出生就决定了。说实话,你也没什么本事吧我对这个社会早就失望了。”
池招神情镇定自若,仿
佛事不关己。等到对方说完,他才漫不经心拊掌回答“高低贵贱的标准是谁教你的”
男学生一阵迟疑。
“抱歉,你非要说自己贫所以贱的话,我也没法干涉你。不过,少用你的标准衡量别人。”池招丝毫不生气,只是淡淡地回复。
“假如你要以我出生条件如此,努力也没用为由,理直气壮地游手好闲。我建议你环顾四周,看看身边为了实现自己价值而奋斗着的同龄人。我很尊敬他们。”他高高在上地直视对方,“高低贵贱真正的分别,来自于这种地方。”
男学生立刻变得面红耳赤,坐下去时收到周围同学冰冷的视线。
然后就是一些零散的提问。例如游戏产业,例如职业就业前景,最后有个小女生站起身来,结结巴巴问了一句“那个,请问您现在有女朋友吗”
此话一出,礼堂里一片哗然。
池招一顿,不动声色地回答“我单身。”
又惊起一片起哄声。其中女学生的尖叫十分响亮。宋怡无可奈何地掏出手机。随手点开消除糖果的游戏。
小女生说“那、那我有机会吗而且,我今年想到贵公司实习”
“呃”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大胆热情的吗
池招在口哨声和尖叫声中停顿了。
“可以合个影吗”小女生已经开始离开座位往前走了,“池先生,留个社交账号吧”
众目睽睽下,人生嘈杂中,池招回头看向宋怡。
宋怡正低着头玩游戏,忽然听到台上有人喊她。“宋怡”池招旁若无人地叫她大名。
她恍恍惚惚抬起头,发现全场焦点都聚拢过来。所幸她站在幕布后,台下学生仅仅只能好奇而已。
而罪魁祸首池招还在不停叫着她的名字“宋怡,可以吗怎么办啊”
宋怡抬起头,在旁边校方人士的解释下快速了解现状。她抬手,在声带的位置一划,示意这种事她不方便说话,他要么自己做主,要么问夏凡。
池招等待着回应,结果看到她在脖子上一划,于是扭头回答“不行,我秘书说要是我敢就杀了我。”
不是杀了你,是说我没有话语权。宋怡发
现自己的动作有歧义,立刻改做捂住嘴的姿势。
池招看到以后补充“她还说要我闭嘴。”
在众人心中,这位秘书的形象极度妖魔化起来。
宋怡终于体会到了。詹和青常说的“想暴打他”的感觉。
大学讲座总算落下了帷幕。
前些日子下班回家,宋怡都会更换路线。她清楚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往的经验告诉她,有朝一日,她还是会被李梅牵连。
她只是没想到,牵连的方式如此丧心病狂。
这天下班,她正盘算着回去时买些东西,路边一辆面包车上冲来几个人,不容分说把她往车上塞。
宋怡猝不及防,卖力挣扎,却被一巴掌狠狠扇过来。
脑内传来剧烈的嗡鸣声,眼前有金星急剧汇拢,宋怡拼命甩头,却已经被强行卷到车上。
车上是几个青壮年男子,其中一个,宋怡认识,是李梅热衷赊账的赌局老板。
“宋怡,我们也是老熟人了吧”他从副驾驶上转过身来说,“我想想,你十三四岁我们就认识了。”
脸颊火辣辣的疼,宋怡回答“留下我你们才能要到钱。”
“我们都跟人家谈好了,一口气能把你爸妈的债还清。”他笑起来,伸手拍拍她的肩,“别怕,宋怡,女人都要嫁。在山里多生几个,将来日子会好过的。”
不可能。
好不容易得到稍微幸福一点的生活,不可能让他们就这样毁掉
宋怡想再迂回几句。刚要被堵住嘴,一首战友战友亲如兄弟突然响了起来。
几个彪形大汉都被这洪亮的歌声吓到,庄家从她口袋里摸出手机“冰梦蝶这字念什么”
“殇,”宋怡喘息着,“这是我老板的电话。我是做秘书的,不接的话,上司一定会来找我的。”
“骗人,”男人冷笑,“你不会给老板这种备注吧再说,谁会起这种奇葩名字”
宋怡冷静地回答“认识他以前,我也没想到有人跟我音乐品味一样。”
世界上从来不缺奇葩。既然有把铃声设成战友之歌的女下属,那也可能有叫“冰梦蝶殇”的资本家。
男人愣了愣,居然被其中的逻辑说服了。
“你小心点说话
,否则打残了给你卖过去。告诉他你要请几天假,听到没”说着踹了一脚椅子。
一把水果刀抵住她的腰,电话就此接通,打开免提。
宋怡深吸了一口气,她说“喂”
电话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除却工作话题,池招语气里总有些漫不经心。“宋怡,”他开口了,“你在哪我需要你”
“池招。”刚脱口而出这个名字,宋怡发现自己哽咽了。
她好久没有过这样过了。
对某一个人充满希望,对某一个人充满期待。就像被继母逼去炉灰里拣豆子的灰姑娘,想要鸽子和仙女教母,想要水晶鞋,想要王子来救自己。
她将委屈与恐惧吞咽下去,朝手机那头坚定地说道“我也需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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