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子在山长介绍毕,一齐站起身来向新到的先生致敬。谢道韫面含微笑,眼睛扫过下面,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铿锵的力道“尼山书院闻名于世,相信在这里读书的学子也是个个不凡。”
说到这里,谢道韫嘴角微微翘起,笑容和煦。谢道韫没有再说多余的话,山长又交代了几句话,安排好梁玉的座位,这才离开。
陈夫子跟在后头,一双小眼睛不时偷瞄谢道韫几次,几步之后微垂着肩低着头走出了学堂。现在只剩下谢道韫站在台上,她手里没有拿书本,台上的矮桌上放着陈夫子留下的几页纸。
谢道韫在矮桌后面席地而坐,抬起头眼睛扫射一遍全场,嘴角的笑意不减“今日是我第一堂课,我便不教那些书本上的东西,咱们熟悉一下,各自介绍一下自己。”
从最前排左边第一位同学开始,那人胆子不大却也不小,语气颇有些嬉皮笑脸之意。姚珊语且不管谢道韫如何与他应答,单单背后扫过的视力就让她忽视不得。
因前面座位皆坐满了人,所以梁玉被安排在最后面。
梁玉虽然在着装方面做了改变,但她毕竟已有十七八岁,容貌已经长开,五官甚为美丽。只是,男子长相比女子还要柔美的不是没有,这里又是书院,几乎无人会想到有女子假扮男子来书院读书,是以梁玉能够站在台上被众多学子惊艳注目,却仍不被怀疑。
姚珊语看了一眼台上,已经轮到王蓝田介绍自己。王蓝田瞪大了他的倒三角眼,神情倨傲“公子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最大的理想是混过这几年,回家给我老爹一个交代。我最喜欢美人,享受别人叫我老大当然,这里的老大不是我,我心甘情愿尊文才兄为老大”
王蓝田刚开始还说的洋洋洒洒,得意洋洋。只是最后几句一出口便接收到旁边马文才无微不至的毒辣目光,悄悄擦了一把汗,立马改口。
马文才一撇嘴,转移了目光,听到王蓝田轻松口气的声音。
姚珊语在后面看得一乐,满堂学子皆是大笑,惹得王蓝田怒目相向。目光所及,声音戛然而止。就在这时,最后排一声轻微的嗤笑传入众人耳中,前排的同学齐刷刷将头转了10度,目光聚焦在新来的这位同学身上。
只见梁玉坐姿随意,目光慵懒。这与他刚才站在台上的表现全然不符。
见众人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原本散漫的脸上渐渐露出红晕,梁玉立刻摆好坐姿,面容严肃,认真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王蓝田见一个小小的学子也敢当中耻笑自己,当下也不管他是否谢道韫的族弟,竖眉横目“新来的小子,你笑什么”
梁玉以一种十分认真且萌的神情,说着与之相反的话“我没笑,你看花眼了。”
王蓝田见此,再要出声,却被谢道韫阻止“好了,我要你们介绍自己,而不是课堂之上起争执。王蓝田既已讲完,就请旁边的那位学子继续。”说完,谢道韫又看了一眼最后面的梁玉,眼中微微露出警告之意。梁玉见此,微吐舌头,耸了耸肩。
马文才从刚才就已被梁玉言行吸引,这下见她这样小女儿情态,微微蹙眉,眼中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马文才对自己的介绍言简意赅“我乃杭州马文才,平生最喜打人。”
两句话,把自己的籍贯名字以及喜好一一表述清楚,同时眼光扫描全场,眉间的戾气隐隐可见,瞧得众人皆低下了头。
姚珊语低头看着桌上摊开的书本,上面的文字正是木兰辞的最后一段“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所有人都被马文才的目光波及,纷纷避开他的目光,偏偏姚珊语旁边的这位兄弟愣愣的不躲开,脊背挺得笔直,眼睛毫不避闪马文才,。
姚珊语微微扭头看他一眼,偏偏梁山伯目无所觉,反而开口反驳马文才“文才兄,你这话不对。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打人本身就不对,自己不愿意被人打,又怎么能将打人作为一种乐趣”
姚珊语拉了拉梁山伯的袖子,仰着头看他。想要摇摇头对他说不用跟马文才这么较真,马文才在她笔下描写的不是什么坏人,顶多嘴皮上毒了一点,说话不好听。但你若是偏偏跟他计较,他还就跟你来劲了,得不偿失。
只是,梁山伯根本不知道这些,对“子曰”的事情,百分之九十九信任的梁山伯行为上真的是个书呆子,不懂得灵活变通,做事说话都带着执拗。
梁山伯见姚珊语拉他,心中微堵“英台,你不同意我说的话”马文才原本还想耻笑的话因为梁山伯目光转移对焦在姚珊语脸上,姚珊语一时觉得哑口无言。
可不说话又觉得太窝囊了,只好道“打人固然不对,然孔子还说过,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的话。打人的情况分很多种,我想我们应该就事论事。”
梁山伯一想有理,遂立刻改了态度,冲马文才道歉“对不住文才兄,我误会你了。”
马文才眼中带笑,偏偏不领他的情“我偏要以怨报德,你又能奈我何”
眼见气氛因马文才的话而变得僵硬,谢道韫正要说话,只听得后面一声“咳咳”,梁玉的声音又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谢道韫立刻问道“梁玉,你有甚么要说的”
梁玉端着严肃的表情,正经摇头“没事,我嗓子干而已,你们继续吵吧,不用管我。”马文才眉峰挤在一块,声音冷硬“有话就说,吞吞吐吐,像什么男子汉。”
梁玉嘻嘻一笑,颇不正经“我不愿做男子汉,就喜欢吞吞吐吐,不行啊”
姚珊语浑身一冷,这种搭话的调调为甚么这样熟悉从梁玉出场,第一眼看到自己,虽然没有明显的敌意,可姚珊语知道,她不喜欢自己,甚至厌恶自己,确切的说是厌恶祝英台。
其实原因很简单,祝英台同黄良玉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好姐妹,待到黄良玉出嫁祝英奇,祝英台因为感动于黄良玉另有心上人,私自放走了她。而后穿越过来的梁玉见证了黄良玉与心上人私奔后的悲惨生活,自然将一切罪责划分了一半到祝英台的头上,认为原主的悲剧有一半的责任归咎于祝英台。
其次,因为祝英台放走了黄良玉,丝毫不顾及自己哥哥的感受,这又加重了梁玉对祝英台的怨恨,这样下来,真正辜负了黄良玉的秦京生反而被梁玉忘在了脑后。
当然,姚珊语写文的时候主要情节架构在梁祝上,对于秦京生的描写过于简略,这也导致了读者将更多的仇恨放到祝英台身上。
当时写的时候只照着这条思路写下去,现在想来,即便祝英台有错,也不该放在首位。何况,这件事情原本就是黄良玉自己的选择,遇人不淑也不是祝英台造成的。
现在理一理当时的思路,姚珊语觉得自己笔下穿越的黄良玉还不如原版的玉姐姐呢。
原版祝英台青梅竹马的玉姐姐敢于对抗自己不喜的婚姻,私奔后境况寥落,也没有怨恨别人。面对自己不愿意的事情,她敢于反抗。她选择了世俗不容的道路,得到的结果无论好坏全由自己承担,对比大多数只会将过错推到别人头上,反而不思自己的人,黄良玉实在是个令人敬佩的好女子,其他书友正在看:。
只是姚珊语知道她穿越的世界,女主一个个都不符合自己的描述,现在这梁玉作甚么事情,她也不吃惊。
梁玉公然声称自己不愿做男子汉,着实令堂中学子一片哗然。马文才却笑道“你愿不愿做男子,干我何事想挨揍下了课尽管来找我。”
梁玉嘻嘻一笑“你这是在邀请我啧啧,想不到大名鼎鼎的马公子,居然喜欢那种调调。”说罢眼睛上下瞄了一眼马文才,带着明显的戏谑。
谢道韫终究看不下去了,道“梁玉,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你若不愿在书院读书,我会派人将你送回去。”
梁玉原本阳光朝气的笑脸因为谢道韫无情的话而耷拉下来,像日光下生机勃勃的花朵乍然失去了阳光和水分,缩成干瘪的一团,令人心生同情。
马文才不管谢道韫的责难,依旧盯着梁玉的方向,战意十足“梁玉,我记住你了。”
经这一闹,后面的介绍有点进行不下去了,但谢道韫依然坐在那里,将所有同学的话一一听进去,待到最后大家的精神又被调动起来。
梁山伯介绍时将自己毕生宏愿兴致盎然地撒播给所有人,就连姚珊语也是听得神情激动,感觉梁山伯很有演讲辩论的天赋,说话有理有据,不温不火。即便言论不同,也不会与人争得面红耳赤。
姚珊语听得意犹未尽,想不到很快轮到了自己。刚才的冷静没有了,心跳开始加快,但还不至于令她失态。
“学生上虞玉水祝英台,爱好嘛,吃好吃的东西。生平所愿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吧。”这是姚珊语临时想起来的说辞,这些东西她还真没有考虑过,何况生平所愿这种事情。
小时候几乎整个班的愿望都是长大了做科学家,等到毕业的时候,姚珊语发现前路渺茫,她没有明确的目标。
而且她的价值观在接触网络之后几经变化,直到现在被扔到这里,仍旧有种得过且过的感觉。
谢道韫微微颔首,梁玉在后面微微撇嘴,暗道了声“真不愧是一对,都是圣母”
终于轮到最后一名学子作介绍,梁玉原本撑着下巴听别人说话听得津津有味,现在轮到自己,所有人的目光再一次盯住了她。
梁玉一手敲着桌面,发出有规律的“哒哒”的敲击声,撑着下巴的那只手忽然放下来,神情由慵懒变得落寞“生平所愿怕是不可能实现了。也罢,希望我这辈子过的快快乐乐吧。”没有人能欺负我。
最后这句虽然没说,但众人从她落寞忧郁的神情中体会了出来,好感油然而生。
我去
姚珊语仰倒,她心里为甚么会冒出这么个想法难道当初写文的时候文艺范足的都酸了,才会造就现在的风格
梁山伯这个楞木头没有被梁玉忧郁的花样容颜吸引,反而关切的看着姚珊语不断变化的脸色,轻声道“英台,你不舒服”
姚珊语呲着牙努力憋出一个笑容来“我没事。”
“真丑”马文才瞥了一眼姚珊语,毫不客气地批判她的“如花笑靥”。
姚珊语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接着呲牙,送他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熏衣考试去了,为期两天或者三天。有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妹纸一去不复返的赶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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