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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纯白的信封上,是一行力透纸背的俊逸字迹。
沈祺然先生收
沈祺然认识邵行的笔迹,所以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能断定这是来自邵行的亲笔信。他立刻捡起它,坐到桌前拆开了信封。
他昨天写了两页纸,对方也回了他两页纸,沈祺然粗略估算了一下,对方的字数并不比他写得少,甚至还多出一些。
信的内容如下
祺然
展信安好。
时间的确过得很快,距离我们上次见面已过去近半个月。母亲她们也很想念你,托我询问你结束交流的准确时间,并期盼你早日归来,和大家重聚。
默黛尔音乐学院毕竟是帝国内顶级的学府之一,学习氛围自然浓厚。听你说起交流的见闻,的确有益,我就读莫利亚学院时,没有参与过这样的交流项目,现在想来,有些可惜。
你委托1号拍给我的“极光星云”,真的很美,我非常喜欢。这种奇异景色固然难得,但平凡的星空夜景我也一样喜欢,你说昨晚夜空里的星星很漂亮,可惜未能看到你拍的图片,真是十分遗憾。
王都的天气不如你那边好,昨天夜里下了很大的暴雨,庭院里的不少花草受到折损,梅姨想要更换一批新的花草,她询问我的意见,我对这方面不太精通,所以想问问你的意思,不知你喜欢什么样的花卉植物现在采买种植,等你回来时,就能看到新的庭院景色了。
沈祺然本以为邵行的书信会措辞严肃,如公文般端正古板,没想到还挺亲切随和,如闲话家常一样娓娓道来。他甚至忍不住去想象邵行在写这封信时是什么模样是如往常般冷峻着表情,像批改公文一样严肃认真地写信;还是神态放松随意,提笔一气呵成
这么想着,沈祺然忍不住勾起嘴角,轻笑起来。
他突然觉得,每日一封信的任务,似乎也不再那样令他头疼了。
事情的发展就是这样出人意料,却也在情理之中的继续了下去沈祺然和邵行,就这么你一封我一封的,彼此写起信来。
每天晚上,沈祺然都会把写好的信交给1号,然后第二天早上,他总能衣服口袋里找到邵行寄来的回信。
其实沈祺然很好奇1号是怎么做到横跨两个星系完成书信转送的,他猜测是军部有某种特殊的传送渠道,邵行和1号都没有细说,那肯定是涉及了机密,他自然也不好意思追问。
但这么厉害的功能居然用在自己和邵行的书信往来上,怎么想都有点公器私用的嫌疑。沈祺然觉得惭愧的同时,心里还有种异样的感觉,可到底哪里异样,他也说不清。
与此同时,沈祺然和夏舒允的合奏练习,也开始了。
他们选择的曲子是夏舒允的一首原创乐曲,沈祺然在其基础上又进行了一些改编。沈祺然弹钢琴,夏舒允拉小提琴,两人一起琢磨了两天,才最终定稿,之后就是抓紧时间练习,努力磨合了。
练习的过程中,两人仍会对曲谱进行一些微调,沈祺然发现夏舒允的悟性真的很强,好几次改动都让他十分惊喜。
“你真的好有天赋啊。”他忍不住赞叹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音乐的”
现在夏舒允面对沈祺然时,已不像最开始那样拘谨,沈祺然每次有什么疑问,他都知无不言,话明显多了不少。
“正式学习是在进入默黛尔音乐学院后,但对音乐产生兴趣,应该是从出生时就开始了。”他笑了笑,好看的眉眼弯起来,像小王子一样俊美漂亮,“福利院的妈妈告诉我,我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只要一听到音乐,就会激动得手舞足蹈,还会跟着节奏咿咿呀呀地哼呢。”
沈祺然怔了怔,注意力完全被另一个信息点吸引了。
“福利院”他迟疑道,“你难道”
“嗯。”夏舒允点点头,表情没有任何不自然,“我是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我原本是塔克尔星人,那个星球在天琴星系和克米星系的交界处,不是很太平,十几年前发生过虫潮之患。”他微微一顿,声音变得轻了一点,“当时死了很多人。”
想到自己在星舰上看到过的那本帝国战争史,里面似乎的确有一场战役是发生在塔克尔星附近的,沈祺然的心顿时沉重下来。
“抱歉,让你想起了不愉快的事。”
夏舒允摇摇头,甚至还笑了笑“那时我太小了,什么都不记得的,其实我觉得自己也没有吃多少苦,福利院的妈妈们都对我很好,后来我还得到了好心人的资助,才能来这么好的地方学习音乐,我觉得上天还是很厚待我的。”
沈祺然却很难像对方一样笑出来,想到对方年幼丧亲,孤身来到默黛尔音乐学院求学,却又在学院里遭遇了那么多事情,甚至现在还在被全学院的人抵制和排斥,他的心情就很复杂。
“你别露出这种表情。”夏舒允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让你可怜我,你别这样,祺然。”
“我不是可怜你,我只是”沈祺然几乎说不下去,他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就是觉得事情不该是这个样子,他觉得夏舒允是无辜的,但那些人的自杀却又过于巧合,甚至前阵子,他也因为怀疑夏舒允而拜托1号调查这件事。
哪怕愿意和对方搭档合作,自己或许和那些相信谣言的人也没什么区别,这个认知让沈祺然觉得难过和悲哀。
夏舒允静静地看着他,突然开口说。
“你是不是也想知道,那些人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
沈祺然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提起这个敏感的话题,不由得愣住了。夏舒允轻轻地眨了眨眼睛,然后望向窗外,夕阳正从西边的天空慢慢垂落,宛如一个正在沉没进黑色海洋的滴血巨轮。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平静到麻木,眼底却充满了迷茫和痛苦。
“我没有想害任何一个人,但身边的人总是出现意外。所有人都说是因为我的问题,是我的精神力勾动了他们颓丧抑郁的负面情绪,虽然虽然我经受过无数次检查,数据显示我的精神力是正常的,可久而久之,我也怀疑起自己,甚至想要放弃音乐因为我害怕使用自己的精神力,更害怕自己用精神力弹奏出的音乐会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
这个世界的音乐,几乎离不开精神力。
如果那些事情因他而起,他就必须要放弃自己挚爱了十几年的东西;但若那些事情与他无关,他又不明白为什么所有自杀的人都是与他有过接触的亲友。他比任何人都想要知道真相,他也比任何人都要痛苦,但他没有权利倾诉这种痛苦,因为他是被审判的那一方,他是一个千夫所指的罪人。
沈祺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任何安慰的话在此时都是徒劳的,良久,他才轻声道。
“你不需要放弃音乐,就算没有精神力,你依旧可以演奏音乐。”
夏舒允的目光突然有了细小的光彩,他收回视线,微笑着说“对。”
他将手里的小提琴架上肩头,轻轻拉弹出一段节奏,沈祺然立刻就听出来了,这是r先生的小夜曲。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我听到了这首曲子。”夏舒允喃喃着,语气里带着虔诚的感激和痴迷,“我第一次知道,吸引人的音乐,原来还可以这样表达。”
“我甚至觉得,可能一直以来大家追求的方向是错误的。我们在用精神力引导听众情绪的路上走得太极端,强制地把音乐灌输给听众,这和给人下迷药有什么区别”少年越说越激动,完全一改刚才的颓丧低迷,他眼里迸射出耀眼的光,“他们以为音乐就是情绪的表达,是情绪的释放,精神力是唯一能传输完美音乐的途径,这其实完全扭曲了音乐的本质,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才是真正的音乐”
虽然沈祺然也觉得这个世界的音乐有些极端,但他对精神力的研究到底不如原住民透彻,感悟也没那么深,所以两种形式的音乐孰优孰劣,他并不敢妄下定论,毕竟艺术是一种很自由的东西,文无第一,音乐也一样。
“这两种形式,其实各有所长吧。”沈祺然说,“也不能偏颇地认为哪一种就一定胜过另一种”
“不。”夏舒允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喃喃着,“我总觉得,如果再一味追求精神力音乐,迟早会出事的”
他突然止住话头,像是猛然清醒过来一样,他满含歉意地对沈祺然说道。
“抱歉,我、我刚才过于激动了其实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不要再怕我。”像是担心被拒绝一样,他很快又小声补充了一句,“你不要怕我,我保证绝对不会再发生那种事情,我再也不会弹奏使用精神力的曲子了。”
沈祺然笑了,拍了拍他的肩“放轻松,我本来也没有怕你。”
夏舒允很感动,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握住那只手,但终究没有那个勇气,所以他的手只是落到沈祺然面前的钢琴上,弹出一个单调而悠长的琴音。
“我以后再也不会弹奏使用精神力的曲子。”少年凝视着洁白的琴键,自言自语着。
“再也不会。”
一个周后的课堂合奏小测,十分成功。
勤奋的练习没有白费,沈祺然和夏舒允配合默契,两人合奏演绎完毕,教室里鸦雀无声,还是欧瑞和奥文最先鼓起掌,其他人才如梦初醒,纷纷开始鼓掌。
大家之所以是这个反应,倒不是他们听得多么入迷,而是这种非精神力的合奏形式他们从未听过,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很不错的演绎。”老师也鼓掌赞叹道,“这种形式以前也有学生大胆地尝试过,但配合和节奏远没有你们两人好。”
就像先锋戏剧一样,学院作为独立于商业社会的象牙塔,自然有很多充满理想的学生和老师在不断尝试着创新,努力拓展着音乐的边界和更多可能性,无精神力演奏就是其中一种,所以老师虽然惊奇,倒也并不特别意外。
“这是夏舒允同学的原创歌曲。”沈祺然对老师说,“我只稍微改编了一点点。”
“真的吗”老师惊喜地看向有些腼腆的少年,赞誉之情溢于言表,“这首歌很不错,夏舒允同学,你以后可以继续做这方面的尝试,应该会有很不错的成就。”
太久没得到过来自师长的肯定,夏舒允高兴得脸都微微涨红,有些人立刻不太乐意了。
“切,他也只能尝试这种非精神力乐曲了。”说话的人明显对夏舒允有偏见,声音阴阳怪气,“靠小众音乐博人眼球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沈祺然皱了皱眉,老师也严肃道“非精神力乐曲是一个值得探索的方向,有些同学具备这方面的天赋,致力于此未尝不可,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出路。”
不过她的目光转向沈祺然时,又换了一种说辞。
“当然,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精神力音乐仍是目前的主流,也是发挥出音乐最大价值和潜力的最好途径,对我们大部分人来说,专心研习精神力音乐才是最好的选择。”
看到老师目光中暗含的鼓励和期许,沈祺然礼貌地笑了笑,不置可否。一首旋律优美的好歌并不是那么容易创作出来的,但若有精神力辅助,再平淡无奇的旋律也依旧能让无数人感动和沉迷,两者相较,自然后者的收益更高,所以老师才会劝他将更多精力用在精神力乐曲上,这也是无可厚非的。
表演完毕,沈祺然和夏舒允回到座位上。夏舒允欲言又止,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小声问沈祺然。
“你认可老师的说法吗”
沈祺然看向他“嗯”
“你以后会把更多精力放在精神力乐曲上吗”
其实沈祺然对精神力乐曲没什么偏见,只是自己来这边才一年,对精神力的理解和运用并不纯熟,就是想创作点高水平的精神力乐曲也有心无力。不过,如果能够赚钱,他以后可能也会迎合一下主流,毕竟事关小命,他得尽快攒好足够的钱才方便跑路。
沈祺然的沉默让夏舒允以为他是默认了,目光顿时有些黯然。
“其实在我看来,无精神力乐曲如果足够出色,受众会更广泛,影响力也不逊于精神力乐曲。”他举例道,“就比如r先生的小夜曲,现在也没有过时,还不断有人翻唱传播呢。”
沈祺然“哦”了一声,忍不住笑了“是吗”
夏舒允以为沈祺然的态度有所“松动”,立刻摆事实讲道理“从传播的角度来说,并不是每个人都具备听现场演奏的条件,在我小时候,只能听录制曲,因为福利院只有一个老旧的播放机,那种设备播放出的曲子,已经毫无精神力可言,如果能偶尔听到一段好听的节奏,福利院的孩子们能回味和开心一整天。这种情况在帝国境内其实有很多,只是这类人大多处在社会最底层,无法让上层的人听到他们的诉求,但对这些人来说,非精神力乐曲的意义是远远大于精神力乐曲的,这里蕴含的潜力和市场也是无限的。”
沈祺然越听越惊讶,或许夏舒允最初选择演奏非精神力乐曲时,只是为了规避自己“可能带来灾祸”的体质,但现在,他明显已经在这条路上想得很深很远,并决心要坚持走下去了。
“你说得对。”沈祺然认真地点点头,鼓励道,“这条路虽然不是主流,但一样会有很好的前景,我会试试的,你也不要轻易放弃。”
“嗯”少年终于露出了笑容,这是一种找到志同道合者的喜悦。
“等我毕业了,我也想去王都。”他忍不住将自己更多的想法分享出来,“我听说,r先生是王都的人,如果可以,毕业后我想去找他,和他一起研究和学习无精神力乐曲。”他把目光转向沈祺然,有些忐忑道,“当然,祺然你也在王都,我到时候也想去找你可以吗”
沈祺然微笑着点点头“可以啊。”
有过这次成功而愉快的合作,沈祺然和夏舒允明显熟络了很多。
夏舒允是三年级生,再过两个月就要进行毕业演出。按照默黛尔音乐学院的传统,每位毕业生都要在礼堂里进行毕业表演,至少要登台表演三首曲子,夏舒允之前本打算放弃表演,但现在他已经找到了新的方向,便报上了三首原创的非精神力乐曲。
虽然已经报上了曲目,曲子却还没有彻底完成,夏舒允在修改曲谱的时候,不时会来询问沈祺然的意见,沈祺然也乐于和他讨论,两人有时还会相约一起去琴房练习。
两人走得近,欧瑞和奥文作为和沈祺然最亲近的人,自然都看在眼里。欧瑞一开始还有点担心谣言的事,但想到沈祺然身边有元帅大人派来的暗哨潜伏保护,肯定出不了什么事,他也就释然了。
但奥文却不这么想。
“你不觉得夏舒允最近和祺然哥走得太近了吗”他皱着眉问欧瑞。
“是有点,这不也是为了修改曲子的事嘛。”沈祺然就是r先生,这件事奥文不知道,欧瑞却是知情人之一,所以对夏舒允来找沈祺然讨论非精神力乐曲的事,他倒是挺能理解的。
“他一个人热衷搞那种小众的非精神力歌曲也就罢了,整天拉着祺然哥一起去搞,这算什么事啊”奥文小声嘀咕,对此显然非常不满。
某天傍晚,沈祺然和夏舒允一起练完琴,出来的时候正好遇到上完选修课的欧瑞和奥文,四个人就一起朝宿舍的方向走。走到一半,沈祺然突然“哎呀”叫了一声,对欧瑞他们道。
“我有事要去校外一趟,你们先回去吧。”
“是有急事吗”夏舒允关心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哈哈不用,我就是去买点东西,去晚了怕那边关门了,先走了”
沈祺然飞快地奔向校门口,欧瑞和奥文对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肯定是去买信封信纸了,我上次就说他应该一次性多囤一些的,否则哪能够嘛。”欧瑞乐呵呵道。沈祺然每天晚上都会在宿舍里给邵行写信,这个他和奥文都知道。
“信封信纸”夏舒允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听起来沈祺然似乎还经常写信的样子,不由得十分好奇,“祺然是有固定的笔友吗”
“何止是笔友啊,那可是他”欧瑞突然闭住了嘴。
为了掩饰身份,沈祺然来默黛尔音乐学院后连结婚戒指都不带了,就是怕别人由此联想到他的真实身份上。欧瑞刚庆幸自己及时管住了嘴,没暴露沈祺然的已婚身份,旁边的人却突然开口了。
“是他老公。”奥文说。
“老公”夏舒允顿时愣了,“祺然他是有男朋友的吗”
“不是男朋友,而是老公,结了婚领了证的那种。”无视了欧瑞拼命使的眼色,奥文看了夏舒允一眼,“祺然哥早就结婚了,和老公的关系非常好,来这边后两人天天相互写信,甜蜜得不得了。”像是为了佐证自己的话,他又转向欧瑞,“对吧”
欧瑞一开始还挺懵的,不明白奥文突然提及沈祺然的已婚身份是为什么,但对方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欧瑞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他无奈地看了夏舒允一眼,点点头。
“是啊,祺然有老公的,不过他不太喜欢秀恩爱,平时不怎么提及,所以你才不知道吧。”
“作为他的朋友,我们都很高兴看到祺然哥和自己的爱人幸福甜蜜,”奥文看着夏舒允,表情如常,眼神却格外锐利,“你也一样的吧,夏舒允同学”
夏舒允动了动嘴唇,良久才挤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
“当然。”他轻声道,“我当然也为他感到高兴。”
他们的宿舍并不在同一片区域,三人很快就在路口分开了,夏舒允独自走在回去的路上,路过一棵梧桐树下时,他身体突然剧烈一颤,多亏及时扶住了梧桐树,才没有失衡倒下。
你在说谎。
他呼吸急促,脸色煞白,一边捂着剧痛的头,一边哆嗦着手去取放在口袋里的药瓶。
看到那个人拥有幸福甜蜜的爱人,你并不感到高兴。
“闭嘴。”大滴大滴的汗珠从额头淌落,心脏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他几乎无法呼吸,只能发出痛苦的嘶吼。
“闭嘴”
不要骗自己了,只有我最懂你,因为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终于握住了药瓶,他艰难地背靠在大树上,用颤抖的手急切地扭开瓶盖,将里面的药片猛地全都倒进嘴里。
你可以无视我,但你欺骗不了自己的心。你是喜欢他的,不是吗
药剂很快发挥了效力,徘徊在脑中的声音终于平息了。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背靠着大树,慢慢滑坐到地上。
傍晚的风带着萧瑟的凉意,深沉的暮色渐渐吞噬掉最后一丝残辉,少年将头埋进膝盖里,在树下坐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话要说啊这,上一章评论区一片痛苦面具我还真是没想到你们都经历了什么怜爱jg
结论邵总是魔鬼。邵总关我什么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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