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赵越带着药来长宁侯府让天雪给他换药。
天雪拿着药不动。
赵越坐在天雪房里的罗汉床上, 抬头对天雪一笑, “姐姐要是不给我换也没事,顶多就是发炎溃烂而已, 我也不是没尝过那种滋味。”
赵越去边关几年,脸皮是越发的厚了, 最后这次受伤从头到尾都是天雪给他的上的药。
最后一次上完药后,天雪道,“已经结痂了,明日你不用来了。”
“这么快”赵越语气十分遗憾。
天雪剜他一眼, “那要不要让姨母再打你一顿”
赵越眼睛一亮,旋即似是遇到难事一般蹙眉, “可是母后不常打我, 除非”他“悄悄的”瞄了眼天雪,声音几不可闻,“除非再犯一次上次的错。”
天雪冷然一笑,“你想得倒美。”
没了换药的理由,赵越被天雪赶着离开。
赵越从边关回来了,皇帝越来越看重他了,很多重要的事情都交给他,他也不像以前那样有时间缠着天雪,只好离开, 只是离开前, 赵越趁天雪不休息, 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得了天雪的一个冷眼。
回到宫中,处理完事务回到东宫已经是戌时了。
赵越坐在书案后,看着他前两日硬从天雪那里拿来的画出神。
他能感觉出天雪是有点喜欢他的,虽然这份喜欢可能很少,但却是真实存在的,可她不承认,一味的说他们姐弟的关系,让他有点无从着手。
推门声响起,是四年前的小太监,如今的黄公公进来给赵越换茶,换了茶水后他却没离开。
赵越撩起眼皮扫他一眼,“有事”
黄公公嘿嘿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本书,“无为出了新书,奴才看主子烦闷,不如看点闲书打发一下时间。”
赵越哪有心思看什么闲书,正欲把人骂走忽而想起几年前他就是看了无为的书才认识到了他对天雪的感情的。
“放着吧。”
“是。”
黄公公离开关好了门赵越才伸手把书拿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然有一个折角,折角很大,就好像是故意让他看到的。
这是一个小故事,说的是一个小姐喜欢上她家的马夫,马夫对小姐也有情,但碍于身份一直违心的拒绝小姐,让小姐十分的伤心难过。
小姐日渐消瘦,心疼小姐的丫鬟便替小姐想了个主意,找个男人来刺激一下马夫。
于是不久之后,就有一名公子经常来往于府中,还约小姐出门游玩。每次小姐出门必让这个马夫赶车,一次两次,再听说那名公子即将上门提亲的时候马夫再也难以抑制他对小姐的情愫,拉着小姐躲在一个假山里表明心意了
赵越越看眼睛越亮,他就是这个小姐,天雪就是那个马夫。天雪虽然不像马夫那样对他情根深种,但刺激刺激万一就行了呢,他当初不也是让赵城刺激了才明白心意的吗
方法糙不要紧,有用就行。
“来人。”
黄公公躬着腰进来。
赵越把书砸给他,似笑非笑的勾起嘴角,语气不明的道,“就知道耍些小聪明。”
会弄出折角的人不用说就是这个心眼多的黄公公。
黄公公看不出赵越的想法,心里七上八下的就怕这次是他自作聪明了,忽然听到赵越道,“去把冬雪叫来。”
黄公公一下子反应过来赵越是要采取他的计划了,“奴才这就去叫她来。”
半个月后,苏明珠带着女儿进宫看苏珍珠。
马车上苏明珠问天雪,“怎么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见阿越了”
天雪回答,“哪里好长时间,才十四天而已。”
苏明珠忍笑,“才十四天啊,还是小姑娘好,日子记得这么清楚,娘都记不清了。”
天雪没有注意到她娘语气的微妙,她也在想赵越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可她旁敲侧击过她父亲,最近朝中并无什么大事。
到了凤梧宫,苏明珠和妹妹说话,天雪被小公主赵瑶音带着去御花园玩耍,玩了没一会儿她就要找大哥,天雪也想知道赵越最近怎么了,便带着瑶音去了东宫。
赵越在书房,黄公公陪着天雪和瑶音过去,在廊庑下听到了一个姑娘和赵越的对话。
“太子怎么又没吃早饭”说话的姑娘有点生气。
赵越对这个姑娘出乎意料的好脾气,“就是一顿而已,不吃不会怎么样的。”
“什么一顿,昨日晚上我给你炖的养胃汤您也忘记喝了,前日的早饭您也没吃,这样下去胃疾再犯了怎么办”叫冬雪的姑娘好像哭了,一声一抽噎的道,“您就是不爱惜自己。”
更多的天雪没听清了,好像是赵越在哄这个姑娘,声音温柔极了,就像他曾经哄她那样。
瑶音好奇道,“黄公公,她就是冬雪呀”
黄公公点头,“就是她,现在太子殿下可听她的话了,就像小时候听长宁县主的话似的。”
天雪微微凝神,问,“她是谁”
黄公公道,“她是太子殿下在夏城认识的一个将领的妹妹。那位将领战死沙场了,他妹妹无依无靠的,便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了侍女伺候太子殿下。也是神了,太子殿下忙起来谁劝都没用,也就只有这冬雪姑娘能劝上一二。”
黄公公从小在赵越身边服侍,是赵越身边的大太监,等赵越登基,他就是总管太监。能得他一声姑娘,可见这冬雪在东宫多么有脸面。
天雪缓了缓心神,说不清心中那股郁气从何而来,她只知道她现在不想看到赵越。
她蹲下身,对瑶音温声道,“瑶音,你自己进去找太子好不好表姐突然想起了一件急事,需要赶回侯府去。”
瑶音难住了,哥哥要她一定将表姐带到他面前才会带她去宫外玩,可表姐有急事怎么办
“真的很急吗”
天雪颔首,“很急。”骗表妹不好,可现在她真的不想进去看到他像对她那样对另外一个女人
这个念头一起,天雪蓦的怔住了,她为什么
“姐姐来了。”
赵越不知何时出了书房。
“哥哥”
小公主向赵越跑去,对他眨眨眼睛,意思是她将表姐带来了,哥哥可要遵守承诺。
赵越对她笑了下,对天雪道,“姐姐进来坐坐吧。”
天雪在瑶音跑向赵越的时候就站起来了,闻言淡淡道,“不用了,我突然想起还有急事。”
“什么急事,姐姐说来阿越听听,看能不能帮上姐姐一二。”赵越道,“姐姐不知道,我此番回京带回来一个叫冬雪的姑娘,她泡茶的手艺极好,姐姐留下来尝尝。”
赵越说完站在他后面的那个着浅绿色衣裳的姑娘便屈膝福身对天雪道,“冬雪见过县主娘娘。”
“不必多礼,抬起头来我看看。”
冬雪依言抬头,眉目清正,比不得京中小姐的精致但自有她的一番味道。
“这位宫女姐姐好看。”瑶音道。
天雪抿唇,对赵越道,“既然太子殿下盛情,那天雪就却之不恭了。”
赵越敏感的察觉到了天雪语气的不对劲,他心里不禁一喜,是计谋有效果了么
几人进了书房,冬雪泡了一壶茶,茶香四溢,天雪端着茶杯闻了闻,“果然好手艺。”
冬雪福身,“谢县主夸赞。冬雪的哥哥喜欢饮茶,只是家贫买不起好的茶叶,冬雪就只能在泡茶上下功夫。如今能为太子殿下泡茶,也算是一件幸事。”
她看赵越,恰好赵越扭头来看她,两人相似一笑。
赵越夸道,“冬雪泡茶的手艺是我见过最好的。”
天雪赞同点头。冬雪是忠义之士的妹妹,她心里不高兴也不至于对她发脾气,况且这件事本与她无关。
喝了两杯茶后天雪擦擦嘴角,起身道,“茶也喝了,家中真的还有事就不打扰了。”
这次赵越再说什么天雪也没留下来。
没出东宫,路过一个小花园时天雪听到两个小宫女在说话。
“太子殿下这么宠信冬雪姑娘,我看等太子妃进宫后怎么也会给她个妾室的身份。”
“我看不止,这些年太子身边也就出了两个这样的人物,当年太子殿下能为了长宁县主刺贤王府世子一剑,现在东宫太子殿下自己做主,说不定会给个良娣当。”
“怎么可能,良娣可只比太子妃低一级。”
“只要太子喜欢,这算什么。”
“说得也是,太子殿下受皇上皇后看重,即便太子妃不满想必也不敢说什么。”
后面的话天雪不知道了,她懒得听下去,走了。
她的丫鬟觑着天雪明显不虞的脸色道,“小姐,你别听他们胡说,太子殿下不是那样的人。”
天雪停下脚步看她,“哪样的人”
当然是始乱终弃的人,丫鬟不敢说,低下了头。
天雪不知道,在她离开后,那两个说话的宫女看着她离开的方向道,“应该成了吧”
“应该吧。”
两个宫女转身准备去复命,看到太子站在她们身后不远处,急忙上前行礼。
太子摆摆手让她们退下。
冬雪道,“太子放心,依冬雪观察,县主娘娘是对太子有意的,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这次过后想必县主会察觉到她的心意,太子殿下亦可一偿夙愿。”
太子扭头看冬雪,叹了口气道,“但愿如此。”
黄公公对天雪不是全然说的谎话。冬雪的确是他手下一个将领的妹妹,他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哥哥死后,太子觉得她可怜就让她进了府邸,也没打算让她当丫鬟,只是冬雪不肯白吃白住,这才慢慢的在赵越身边当差了。回京后赵越本想把冬雪安置在宫外,给她设一个女户,冬雪拒绝了,随他进宫当了一个宫女。
从东宫离开的天雪没有去凤梧宫等她母亲就一人回了长宁侯府。
她将丫鬟赶走,一个人待在书房画画,一下又一下,她听不见外面的声音,陷入一种玄而又玄的状态里。
小半个时辰过去,天雪忽的醒了过来,一看书案上的画才发现她画的居然是赵越。
天雪从不画人像,这是她第一次画人,栩栩如生,但没有眼睛。
人的五官中眼睛最为奇特,它能反应一个人的内心所想。以前这双眼睛看她时总是亮晶晶的,但现在
天雪看了这副残画半晌,眼眸里相继滑过茫然与惊愕,最后消失在一片深色中。
夜深人静。
床幔内,天雪睁着眼睛没有睡觉。
她很累,眼皮很重,可一闭眼就是赵越和冬雪相视一笑的场景她就睡不着了。
夜深了,一点动静就听得清清楚楚,天雪忽然听到开门的声音,她喊了声她的丫鬟,无人应她。
她坐起来又喊了一声还是没人回答她。
天雪皱了皱眉,拉开床幔看了看,一切正常,并没有什么人。
她起床穿鞋走到外间,丫鬟熟睡在小榻上,门也关的好好的。
看来是她听错了,天雪松口气,转身准备睡觉。睡不着也要睡,不然明天顶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就不好了。
可刚一转身就看见一个人站在里间,吓了她一大跳,不过她没有叫出来,因为来人是赵越。
“你来干什么”怕吵醒丫鬟,天雪尽量压低声音。
“姐姐怎么这么晚还没睡”赵越答非所问的道。
天雪拉过一件披风给只穿着寝衣的她穿上,坐到罗汉床上。
赵越坐到天雪对面,目光灼灼的盯着天雪不放, “姐姐,你是不是吃醋了”
天雪正在倒茶,闻言手一顿,抬眼瞥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睑淡漠道,“你想多了。”
“姐姐,你敢说你心里真的一点也没有我”原本黄公公想让赵越拖个一两天,可他等不及了。天雪不是会拈酸吃醋的性格,他怕刺激太过,会适得其反。
天雪将一杯凉茶推到赵越面前,自己端着另一杯凉茶慢悠悠的嘬了一口,好半晌吧淡淡问,“这个冬雪是怎么回事”
赵越打量着天雪的脸色,犹豫片刻,将冬雪的来历讲了一遍。
天雪挑起唇角,赵越的话她信,但冬雪是不是真的只是把他当恩人当主子看待就不一定了。
她心下暗忖,那姑娘眉清目正,眼神清亮,看着是个好姑娘,也就面前这人不懂女儿心,竟拉着人姑娘演起这样的戏来。
“你回去吧,我困了,要睡觉了。”
这是什么意思
答应还是不答应承认还是没承认
“我画了一副你的人像,明日你来拿走吧。”
她想她能画出那双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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