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邱明泉望着终于修复一新的各家店铺, 心里沉甸甸的。
刘东风已经亲自过问, 可是带来的消息却很不好打砸的小喽啰能抓到, 可是根本不知道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带头的大哥已经第一时间跑路,狡猾地消失了。
货架、门面的破坏,还有货物损失已经是不小的数目, 歇业的每一天都意味着净损失,更不要提每天还在增长的利息。
再一次,他拨响了电话“王总您好,请问上次您说缺货的烟酒, 现在到货了吗”
听着电话那边千篇一律的回答, 他默默挂断了电话。
旁边的张峰松不语, 心里发着愁。
这些天, 他们也曾想换名字、换账号进货,可是那边的供货商像是得到了极为详细的信息, 只要送货地址和账号有一点点异常,他们就根本进不到货。
特别是名烟名酒不允许串货,本地都是独家省级代理,一旦他们铁了心不放,邱家这种规模不算太大的店铺, 根本没有办法绕过他们拿到货。
“别打了, 他们背后的操纵者不松口, 他们不会给你货的。”心里, 封大总裁冷冷道,“接下来,绝不会仅止于此,还有最大的后招。”
果然,他话音刚落,外面就走进来了两个人,穿着银行的工作服,神色嚣张。
“邱建设在吗”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职员开口,不客气地到处乱看。
邱明泉深深吸了口气“那是我家人,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吧。我能做主。”
来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苛刻地审视着店铺“我们是静安区工行信贷部的,听说你们歇业好几天了吧”
邱明泉安静地道“这个月的贷款我们已经还了,分毫不差。”
那名信贷员撇撇嘴,冷笑了“等出了问题,我们再来,还要我们风控部门做什么现在我们怀疑你家的贷款有风险。”
邱明泉站起身,走到他们面前。
封大总裁早已接管了他的身体,冷冷地逼视着对面的两个人“有什么风险”
那中年信贷员心里忽然一激灵奇怪,这明明是个少年,面容青春稚嫩,可这眼神,怎么就好像锋利得犹如沧桑打磨过
心虚之下,他脱口而出“供货商一直不供货,你们的店就会亏损,拿什么来还我们的贷款”
对面的少年冷冷地笑了“你们这么清楚我们的危机,就连供货商的事都知道还真是耳目灵敏、无所不知啊。”
信贷员硬着头皮,厉声叫“先管好自己吧下个月要是没钱还,我们可是要直接催缴的”
封大总裁阴沉沉地看着他们“回去告诉你们的头,再叫他转告背后的人我们的现金流多的是,叫他死心吧。”
两个信贷员互相看了看,眼里露出一丝不屑就这惨样,一个月都要净亏多少,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自求多福吧,下个月实在付不出来,赶紧抓紧卖铺面。”一名信贷员随手拈起货架上一条巧克力,往嘴里肆意地塞着,转身就要扬长而去。
忽然,他的肩膀被人狠狠抓住,用力拉了回来。
“承惠五块八。”身后的少年幽黑的眼睛盯着他。
那人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恨这孩子疯了敢找他要钱他们这种人,无论去哪里不是被跪舔和讨好的
在他恼羞成怒之前,封大总裁凑近了他,流氓又阴沉“敢少一个子儿,我这就报案叫你今天进警察局,惹一身骚,信不信”
呆呆地接过那人气急败坏甩下的六块钱,张峰松忐忑地道“老板,要不我们赶紧去别的省份找找货源”
邱明泉摇摇头,现在物流不发达,运输成本还是很高,就算在外省调到了货,真的加上运费过来,利就太薄了。
本来卖的就是日用品,只有从本地供货商这里拿货才对,这部分运输成本应该是总批发商承担的,他们零售端根本承受不来。
心底,他对着封大总裁咬咬牙“真不行,我们卖股票吧”
封睿哼了一声“这不是办法。卖完了以后呢”
邱明泉不说话了。
是啊,卖股票解燃眉之急,可是以后呢,只要不能开起来店,难道就任由贷款利息像无底洞一样,吞噬掉一切
封睿的声音冷冰冰的“你知道现在每卖掉一份股票,意味着什么吗明年二月,股市就会全面放开股价,我们手中所有的股票,每一张都是十倍百倍地暴涨”
现在失去的十万元,其实就是几个月以后的一百万,甚至几百万
静安区工行的营业点,汪科长满意地听着手下职员的汇报,挥了挥手“现在就去做提前收回贷款的催款函,理由就是风险控制”
那几个门面还真的不错,拿来直接抵账也蛮好。
到时候,找个办法再内部拍卖掉,黄金地段的门面,香饽饽一个啊。
他拿起电话,嘴角含笑,拨响了胡靖康的电话“胡总啊,你交代的事办妥了,就等那家人死吧”
东申市证交所的专用办公楼里,魏清远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
“我个人的想法,是这样每天微弱的涨幅限制,远远脱离了调节的意义。”一个年轻的博士坚持道,“华尔街根本不设置涨跌幅限制,只有特殊事件时,才允许启用临时停盘制度,我们这样子,简直是闻所未闻。”
这是一个专门从华尔街归国的高材生,也是魏清远的一个学弟,听说国内开始进行证券市场的开放,第一时间,就揣着满腔热血,放弃了华尔街的高薪远渡重洋而来。
魏清远含笑听着,也不反对,也不支持。
果然,就有别人出来说话了“直接放开,这还是不妥,万一造成暴涨暴跌,谁担得起责任”
一位研究员笑嘻嘻地拿着手里的数据“对了,告诉大家一件好玩的事。最近这几天啊,由于没人卖,所以成交价出不来,只能算成和昨天收盘一样,结果手里有股票的人都急了,等了一天,价格不动你猜他们怎么办”
与会的十几位证交所同事都好奇地问“怎么办”
那个研究员“扑哧”一笑“股民们自己私下商量着,几个大户互相拿出一手两手的来,互相交换着卖。这样,等价格出来的时候,浦江饭店的大厅啊,现场一片鼓掌,万众欢腾”
大家不由也都忍俊不禁,魏清远乘着这机会,举起手让大家安静了些,沉稳地开口了“那么大家想想,我们开放股市,最终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满足群众对于流通的需要,这是最根本的诉求。”
他拿过来那个研究员手里的数据表,扬了扬“按照这样的无量成交,那么我们开放股市干什么甚至还不如过去黄牛黑市成交的多”
所有的研究员和同事们都若有所思,大多数人都点了点头。
是啊,其实大家都知道问题的症结所在,只是害怕做决定。现在的所有新决定,都是建国几十年来从未有过的,到底怎样才算是锐意改革,怎样又算步子大了扯着蛋
“这大半年来,我们东申市的很多国企原本极度缺乏资金,濒临破产。可是通过股份制改造,现在都已经起死回生。成为股东的职工,认购了股权的管理者,全都迸发出巨大的活力和动力。”
魏清远信心满满“我可以很负责地说,高层对于这种脱胎换骨的经济活力,非常首肯和赞叹。所以,不要怕,胆子再大一些,我的想法是,尽快推动全面放开股价”
那位海归博士首先高兴地连连点头“我支持如果放开以后出问题,再关闭、再调整嘛。”
先前反对的那名同事犹豫着,依旧保守地建议道“要不,先放开几只,试试看”
魏清远点点头道“小张,你负责起草一下报告,我修改后,争取早点上报给上面。散会”
走出会议室,他心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想到了一个少年俊秀安静的脸。有机会,再去和他喝点酒聊聊天,也挺有意思吧
八月中江湾体育场一场弥天大乱,在他的帮助下成功消弭,事后也被心照不宣地压了下来。说起来,还没当面道谢呢。
手边新配的大哥大响了起来,他走进自己的办公室,随手归置了一下桌上如山的文件和资料“向局长您好有事要我帮忙”
他的眉头紧皱起来“邱明泉”
电话那边,向局长的声音沉稳“是的,不知道您那边有什么渠道,帮着查查。我怀疑银行这边有人勾结。今天我们接到线索,静安区工行分行的工作人员专门上去威吓他,而且程序违规。”
魏清远脸色沉了下来,这几年的上位者生涯,也逐渐在他的书生脸庞留下了一点威严的痕迹“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向局长,到底真正背后的是什么人,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到了十月,邱明泉每天依旧在上学,可是他的神色,就连一向粗枝大叶的韩立都察觉到了点不对。
上课的时候总是走神,下课的时候,也总是在沉思。
“班长,昨儿计算机小组你怎么请假了”放了学,韩立搂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花样抛弄着手里的架子鼓鼓槌,关切地问,“家里有啥事吗”
邱明泉打起精神,强颜一笑“没啥,一点点小麻烦,就快解决了。”
八家连锁超市已经停业了快一个月,在没有存货可以补充的情况下,到昨天,各家店的货架上,能卖的,基本已经卖光了。
一家日用品店,各种东西都不齐全,只能叫前来的顾客严重不满,短期内不愿意再来。最近这几天,营业收入已经剧减到几近为零。
韩立挠挠头,没心没肺地笑了“那就好,有事记得说啊,我去练鼓去了”
邱大班长可厉害了,他至今还记得上次在浦江饭店的那次亮相,狠狠镇了大家伙一通,一般的小麻烦,都难不倒他吧
邱明泉骑着车,沉思着往前骑行,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响亮的汽车喇叭。
身后,封家的汽车缓缓开过来,封睿英俊平静的脸在摇下的车窗边露出来。
邱明泉怔了怔,展颜一笑“回家”
自从那次帮他包完伤口后,封睿这些天就奇怪得很,再也不主动问起他商店被砸的后续。
真正叫邱明泉揪心的,其实是封睿胳膊上的绷带。那天以后,封睿的胳膊上就上了石膏,很明显,果然是骨裂或者骨折了。
可是每当邱明泉主动靠近,想要问问情况时,封睿却熟视无睹,每次不是根本不答,就是调头就走,好像谁欠了他十万八千块一样。
“他就是傲娇了。别理他,越理越把自己当根菜。”封大总裁听了邱明泉的困惑后,恶狠狠地如是说。
邱明泉还是完全摸不着头脑“到底他在不爽啥我不要他帮忙,这不是不想麻烦人吗”
封大总裁冷笑一声“强者并不怕麻烦。”
顿了顿,他又尽职地分析了一下“以我对自己的了解,一直被你在成绩上吊打和压制,就算现在和你关系破冰了,他正铆着劲呢,假如能帮到你,显示他的能力,他该多爽啊”
是吗真是这个原因
隐隐约约地,邱明泉总觉得哪里不对。
此刻,那个英俊少年正端正地坐在汽车里,校服的扣子有点松散,露出一段修长脖颈,昂起头来“明天下午三点。准时到。”
邱明泉正想问问他的胳膊,可是根本没时间问出口,茶色的车窗已经缓缓关上,皇冠车缓缓加速,消失在前面的车流中。
邱明泉狠狠一拍脑袋啊,明天是封睿的生日,约好的,去他的生日会
“糟了,忘记给他准备生日礼物了。”他骑着车子,小声在心里对着刚刚上线的封大总裁说,有点发愁,“要是空手去,他会生气吗”
封大总裁想了想“按照我的性格,我大概会不爽到爆炸吧”
“那你还不帮我想想,给你自己买点啥”
第二天,周日。
中国人民银行的东申市分行的办公楼,一大早,魏清远就敲响了恩师巩行长的办公室房门。
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什么休息日,已经是常态了。
巩行长笑着冲他招招手“怎么样放开股价的可行性报告做好了”
魏清远恭敬地递上去厚厚的几十页资料“老师,我这些天重点研究了一下新加坡和华尔街的模式,他们自打有股市以来,股价涨跌,都发生过各种意想不到的突发状况。”
巩行长已经接近六十多岁,再过几年也面临着这个级别退休的年限。他戴上老花眼镜,认真地翻开手里的资料。
墙上的时钟“嘀嗒嘀嗒”地响着,巩行长终于放下了材料,后面的英文原版数据也都认真审视后,才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突发状况是一定会有的。无法避免。”
魏清远诚实地点点头“我们毕竟是刚刚起步,很多事情,只能是先试试,再在实践里修改。一直畏手畏脚的话,没错,我们的责任会小点,但是”
他坦然地看着老师“但是,证券市场的发展,可能会耽误得的更久些。”
巩行长慈祥地看看心爱的弟子,终于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都不怕犯错,我们这些老骨头,还有什么怕的呢”
他站起身,拍了拍魏清远的肩膀“放开手去做吧,有事老师担着。”
魏清远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激动,站起了身“好,老师我这就回去研究具体方案,一定尽可能稳妥”
“来,陪我去下面的银行转转。”巩行长拿起薄风衣,往外面走去。
魏清远忽然心中一动,快步跟上去,小心地问“老师,最近我听说,一些下面的分行做事很不妥。”
巩行长皱眉“怎么了”
魏清远调去证交所之前,就是在他手下的银行负责审计,肯定保留着过去的消息渠道,假如连他都知道了,那么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不按照规定办事不说,对一些私营业主还百般刁难,甚至在贷款上,违规很严重”魏清远没再多说,巧妙地建议,“要不,今天我带老师去走走”
巩行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银眉一挑“那我今天就跟你走。”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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