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凝视着封睿, 轻声道“没有,我没有忘记以前的事, 所有的一切,我都记在心里。”
他的声音又哑又低,偏偏说不出地柔和耐听,封睿听着这一句,忽然闭了闭眼睛, 像是被什么狠狠刺了一下似的,猝然转过身,就要夺门而去。
就在他一只手拉上门把手的那一刻,忽然,身后邱明泉急切地抓住了他的衣服
居家服是由一根腰带松散地系着的,封睿慢吞吞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带,转过了身。
“”邱明泉满腔想要说的话, 在封睿忽然裸露出整个前胸的视觉冲击下, 全部被打得溃不成军。
精壮而结实的胸肌,小腹下几块线条优美的肌肉,人鱼线隐约可见。怎么回事,他只去了美国不到一年, 身材好像、好像变化了好多
明明一年前在大君山还看过他的半裸体呢,好像没有这么样吧
一定是美国的饮食习惯,爱吃肉, 食物蛋白质含量高要不然就是在美国开始健身了, 对对, 外国人都爱健身。
他心里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地想些什么,视线既不敢直视封睿的眼睛,也不敢往下面被他扯开的胸前看,只得狼狈无比地抓着那根腰带,眼睛瞟向一边,手忙脚乱地递了过去“对不起”
没人接过去。
身前,封睿凑过来靠近了他,然后,那熟悉的声音又低又磁,在他耳边淡淡道“你这个人,总是那么不负责任。”
“啊”邱明泉愕然抬起头,正撞上那幽黑挑衅的眼睛。
“你弄散的,当然你帮我系。”封睿轻描淡写地道,似乎在提一个理所应当的要求,口气却莫名危险,带着强硬。
邱明泉的脸,“唰”地就红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封睿和以前截然不同,那种隐约成年男子的压迫感呼之欲出,明明是心理年龄大得多,可是邱明泉就是有种说不明白的怯意。
他甚至有种奇怪的预感,假如他真的不帮这个人系上腰带的话,说不定下一刻他就会扑上来,恶狠狠地叫他知道“不负责任”有什么后果
他咬咬牙,忽然伸出手,豁出去一般,飞快地将手环绕到封睿背后,把腰带穿过来,然后飞快地掩上他的前襟。
几乎是手指哆嗦着,他企图飞快地打好那个该死的结。
可偏偏越是心急,手指越是僵硬,甚至纤长微颤的手指好几次划过了封睿的胸前肌肤,直急得额头微微见汗,都没能顺利完成。
头顶,封睿并不催促,可是喷在他耳边的呼吸,却越来越温热、越来越近。听在邱明泉耳中,有种惊心的压迫感。
忽然之间,胸前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传来,封睿狠狠一把将他整个抱在了怀里
温热的胸膛,怦然的心跳,那仿佛要将他按进血肉里一样的力气邱明泉茫然地一动不动,只觉得脑海一片混乱,却忘记了挣扎和抗拒。
封睿没有说任何话,却慢慢地,将头埋在了他的肩窝,有一点点悲伤,还有一点点贪恋似的。
他原先粗重的呼吸,在这异国夜晚的相拥中,慢慢变得平稳了些,有种甜蜜又悲伤的意味。
两个人就这样,默默站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封睿才轻轻抬头,离开邱明泉肩膀的时候,嘴唇似是无意的,轻轻碰到了他的一边耳垂,然后慢慢松开手臂。
邱明泉只觉得好像有电流通过了那只耳朵似得,忽然就轻轻一颤,整个耳朵变得通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身上的桎梏一松,他那放飞的理智终于回来,像是受了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一跳,就跳到了几步之外。
封睿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古怪的眼神紧紧盯在几步之外的邱明泉脸上,似乎有刹那间咬牙切齿的意味。
总是这样,对他温柔有加,眼中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缱绻情意,若有若无地撩拨他,叫他心神恍惚、心旌摇动,然后再好像完全无辜地逃开,说一声“对不起”
可是,他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目光逐渐幽暗,终于在心里对着自己冷笑一声。
“你不用躲那么远。放心好了,美国这种地方虽然对同性恋宽容得多,也更加容易找到心仪的人。但是,并不是每个同性恋都会滥交和堕落。”他讥讽一笑,优美唇线一抿,“你这个样子,叫我觉得,我身上好像沾满了艾滋病病毒似的。”
邱明泉刚才还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不不,我没有那个意思。”
封睿冷冷看他一眼,心灰意冷忽然涌上来,叫他无法呼吸,他猛然拉开门,大步地往外就冲。
身后,邱明泉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忽然大声地叫了出来。
“封睿”
封睿身子一颤,停在了走廊上,却没有回头。
邱明泉快速疾跑到门口,望着他,深深吸口气“我是护送姐姐来俄罗斯学术交流的,不是辍学来做生意;还有,我选择长虹彩电,也是因为想帮他们那些真正做事的民族品牌,找一找产品的出路”
他看着封睿的背影,心里一阵丝丝裂痛“我一定会好好珍惜自己,你放心。”
封睿沉默地立着,没有回头,半晌才淡淡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邱明泉眼眶不知怎么,有点微微的热意。
“封睿,我会好好的你也一样。你在美国,背井离乡,一切都保重。”他艰难地道。
封睿的拳头,悄悄攥紧了,总是这样,总是的
在他心灰意冷的时候,仿佛施舍一般,若有若无地在指间漏出一点温柔来,他明明畏惧那种感情,可是又为什么不彻底无情一些
这一次,封睿终于没再回应。他甩开步伐,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
邱明泉怔怔靠在门口,正在心乱如麻,忽然心里封大总裁的声音冷冷地冒了出来。
“他又来了还挺执着啊。”封大总裁不知道哪里来的不满,冷笑一声,“真奇怪,我从前可是个很有自尊的人,从来不爱做热脸贴冷屁股的事,怎么你都那么对他了,他还阴魂不散”
邱明泉半晌不语,封大总裁忽然狐疑地提高了声音“怎么,发生什么了他该不是又做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了吧”
“没有”邱明泉疲倦地揉了揉脸,有点茫然,“封睿,你觉得,现在的他和你,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我早就说过了”封大总裁斩钉截铁,“他锦衣玉食,我魂魄无依;他青春活力,我没有身躯;他还有漫长大好人生,我呢,我都不知道我算个什么东西”
他连珠炮一样,用对比句砸得邱明泉头昏脑涨“谁和他是一个人了他有他的人生要过,我呢,我可只有你”
邱明泉“”
封大总裁冷冰冰地继续“假如两个个体的人生轨迹完全不同,当然不能算是同一个人。他和你一起经历的那些事,我从没参与过;他现在的人生,很多轨迹也和我的前世完全不同,我觉得,他已经是另一个平行时空的独立个体了,包括他的思想,还有他那莫名其妙的感情。”
邱明泉茫然地关上门,坐在了豪华客房的沙发边,沉沉地陷了进去。
“是吗我总是觉得,因为你,我和他之间,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羁绊啊。”他低声道,望着窗外莫斯科早春的夜空。
刚才还温柔的星光,现在似乎暗沉了些,隔着朦胧的雕花毛玻璃,高远地在这异国的天空闪烁着,冷眼看世间人情。
“并不是。从今天开始,你最好彻底和他断了关系。”封大总裁冷冷道,不知道哪里来的莫名怒气,“除非你想真的和他纠缠下去,来一场旷世恋情,直接把你爸妈和我爸妈炸得粉碎。”
邱明泉猛地惊跳起来“我我当然不会”
“不会就好,你自己好自为之。”封大总裁这才好像满意了些,口气变得温柔了些,“对了,该打电话了,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忘记他吧。”
顿了顿,他轻描淡写道“放心好了,人的复原能力远超过你想象,何况是他呢就算已经不是我了,抗击打的韧性,还有心肠的冷硬,这些,总不会变的。”
邱明泉发了一会怔,终于拿起电话,拨通了庄园的国际长途。
这个时候的国际直拨还做不到,漫长的转接等待后,终于响起了“丁零零”的接通声,一个声音在那边响了起来“喂,哪位”
隔着千山万里,电话杂音很大,可是听在邱明泉耳中,徐长枫的声音依旧十分亲切熟悉。
“徐叔叔您好,是我,邱明泉。”他自报家门,“上次向叔叔和您提到的那件事,他叫我有情况随时和您汇报。”
徐长枫心里微微一颤,向元涛和他都是同一个军营出来的生死之交,和向城的父亲也都熟悉,当年的事他也一清二楚。
如今向元涛找回了亲生孩子,也找时间向他报了喜,他自然也激动万分。邱明泉并不知道这其中的端倪,在他这个外人面前依旧称呼向元涛为向叔叔,听得他就是鼻子一酸,铮铮铁骨的汉子差点落下泪来。
“小泉啊,你好你好”他急切地回应着,“我听你父亲说,你护送明丽去俄罗斯了,怎么样,一切顺利不顺利我听最新的反映,那趟列车似乎越来越不太平了”
邱明泉深深吸口气“徐叔叔,我正是要向您汇报这事那趟列车上,已经充满了罪恶,而且,据我亲身体会和听到的信息,那些主要的劫匪团伙中,不乏罪大恶极的罪犯。”
徐长枫神色一肃“你听到了什么,详细说说”
邱明泉平静地道“我在俄罗斯遇到了一个劫匪团伙中的人,他就是前年抢劫封家那起重大案件中的逃脱者,通缉犯袁刚。”
徐长枫心头一个激灵“你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那可是穷凶极的罪犯,那起大案中抓到的两个从犯招供后,才锁定了真身,原来竟是一个一直在逃的通缉犯,手上起码有三条人命,简直是恶贯满盈
邱明泉赶紧摇头“叔叔放心,我没事。他认出了我,本想抓我做人质要赎金,结果我有俄罗斯的朋友来救了我,我还顺便刺了他一刀,估计他伤得不轻。”
徐长枫的心都揪了起来这孩子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稍微一想,都觉得惊心动魄,万一朋友晚来一步、万一那个袁刚随手伤害了明泉这孩子,叫元涛夫妻情何以堪
“我打电话给您,主要是想说,这趟列车上,的确太罪恶滔天了。”邱明泉接着道,“我们一路过来六天中,仅仅我们的车厢就遭遇了三次劫匪,无数人被打、被抢劫,有人被开水烫得重度伤残,有人被打断了腿。”
他的声音经过长途,显得沙哑而失真,可是依旧听得出压抑的悲愤“我身边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教授和姐姐,我看着那些人犯罪,我甚至不敢出声喝止。”
徐长枫紧紧握着话筒,怒火隐约升腾着是的,他也知道,知道那里有罪恶,有黑暗和血腥
“徐叔叔,这趟车虽然行驶在别国的土地上,可是上面,全是我们的老百姓。”邱明泉声音隐约激动,“他们日复一日地被这些歹徒残害和掠夺着,因为无人问津,而选择认命。”
“可是,当我亲眼见到后,我才知道那些犯罪分子有多嚣张,有多肆无忌惮。徐叔叔,你们真的毫无办法吗”
徐长枫微微一闭眼睛,指甲掐进了掌心。
他痛苦地低声道“孩子,我知道,我懂。我一辈子战斗在公安战线上,我和你父亲一样,比任何人都痛恨那些罪行。”
可是,这趟列车的情况实在特殊,所有罪案都是发生在别国境内,从蒙古到俄罗斯,以及中途经过的一些前苏联小国,甚至有的抢劫犯上一个小时在一个国家,下一个小时就到了别的国家。
跨国抓捕,谈何容易
除非提前通过国家层面沟通,得到对方的配合,不然你千里迢迢跑到别国领土上去大杀四方,那不仅师出无名,甚至极有可能引来争端。
“孩子,我明白你的感受。”他语声肃穆,“我保证,会一直跟进此事,并且尽快向公安部提出自己的建议。在此之前,你和你姐姐他们,回来时千万别再坐火车了,一定要坐飞机”
邱明泉立刻答应“好的,一定。”
经过来时这一路惊吓,想来李教授他们一行人也不会再坚持了吧
放下电话,封大总裁在他心里安慰“放心吧,恶人自有天收,在前世,这些团伙越发猖獗,制造了震惊全国的恶行,我们的公安部终于痛下决心,派出了小队暗中抓捕,特别是殷姐团伙,也没几天好蹦跶了。”
这既然是必然会发生的事实,邱明泉这个长途电话,不外是帮助徐长枫他们尽早下定决心而已。
火车站附近,低矮阴暗的平房里。
袁刚面如金纸,平躺在小床上,裸露着肩膀,旁边正有人帮他换药包扎。
上次从石桥上拼死跳水,他还真是命大,身体很快就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后来那些尾随而至的弹雨,竟没有一颗击中他。
可饶是如此,邱明泉那狠厉一刺,还是给他留下了重伤。三棱刮刀伤口不大,但是一捅一转,血槽带出来的血肉量极大,他在河水中被水冲泡了好半天,才强撑着上了岸,失血尤为严重。
幸好,还算是捡了一条命。
门帘一掀,殷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一屁股坐在了袁刚病床前。
她身上的貂毛大氅上,下摆处依稀有黏糊糊的一片,在暗黄的皮毛上很是明显,带着暗红的血气。
“殷姐刚下火车啊这趟辛苦吧”旁边替袁刚包扎伤口的那个手下讨好地奉承着,顺手用手边的热毛巾帮她擦了擦那片血迹。
毛皮上好,顺滑得很,这一擦之下,半干的血迹就抹掉了大半,毛巾上殷红一片。
殷姐随意地挥挥手“这趟车,真他妈的邪门,居然有一伙福建人敢反抗,带着几把长刀就和我们对砍。”
“哎呀,那可是好久没遇到的事了”那手下义愤填膺似的,“这是想找死”
殷姐冷笑一声“是啊,可不就是找死了么。”
她指了指皮毛上的血迹“搞得一身血,真是烦人。”
她低下头,看着袁刚肩头形容恐怖的伤口。
“这一刀,是练过的啊。不是说是个公子哥么,怎么出手这么狠”
袁刚咬着牙任由手下清洗伤口,火辣辣的酒精浇上去,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神情中透着木木的冷意“那小子厉害得很。我跟着郑哥下手那次,就栽在他手里。”
到现在他也没有搞清楚,明明绑在屋里,怎么半夜起来,这小子就能一个人干掉了两个弟兄,成功逃了出去
殷姐是听说过他身上背的案子的,闻言皱了皱眉“那要下手的话,还真得小心再小心。”
袁刚猛然抬头“殷姐还想对他下手”
奇怪,他就怕殷姐知道了邱明泉的真正身份后,顾忌他是官员子女不敢再惹,怎么竟然还蠢蠢欲动
殷姐悠悠点了支翡翠香烟,吐了个烟圈“刚刚我出去,见了个人。是个小日本。”
袁刚狐疑地看着她。
“那个日本人给了我一大笔预付款,叫我做掉一个人。”殷姐抖了抖手里的香烟,一红一暗的亮光在小屋里如同鬼火,“据他说,这人刚刚夺走了他在俄罗斯做了多年的电器订单,害得他损失了一大笔。要是能买他一条命的话,事后,还能再给我们一大笔尾款。”
袁刚福至心灵,脱口而出“是那小子”
殷姐咧开嘴,微微一笑“对。本来我们是犯不着招惹当官的,不过这次,我想了想,值得干一票。那帮俄罗斯鬼佬找我们找得紧,我们暂时也不能再到处逍遥找钱,不如干一票大的,彻底躲一阵。”
袁刚木然的眸子忽然一亮“对对那小子是公安局局长的儿子,他爹一定有钱,那帮人,我可不信不贪钱还有,他家邻居封家,那可是巨富狠狠干一票,真成了,就是下半辈子吃喝不尽”
殷姐淡淡一笑“还有小日本那边,给的钱也够爽快,我都奇了怪了,这姓邱的小子,到底截胡了他多大的生意,搞到他恨得愿意拿那么多钱出来,买那小子一条命”
袁刚冷笑“这些人,仗着家里的门路和关系,上下嘴皮子一碰,抢了别人成千万的生意,那就是一句话的事。”
旁边的小喽啰帮他包好伤口,连连点头“就是,我们这叫劫富济贫”
殷姐点点头“干完这票大的,我们也休息一阵,尽量躲在莫斯科,在火车上消停一阵。”
她就不信了,就算再急怒攻心,难道国内那群条子,还能把手伸到莫斯科来抓人
她招了招手,从门口很快进来了一名手下“殷姐”
“你叫车站那边注意点,有人一下子买五张票回国的话,立刻来汇报”
“明白。一定盯死”
国内。
燕京市公安部总部的办公室里,徐长枫紧握住话筒,脸色越来越铁青。
“好好安置来报案的受害人,我现在就亲自过去了解情况”他怒吼一声。
摔下电话,他的胸口气得起伏不定。
邱明泉的电话还没过去几天,今天一上班,燕京市火车站分局派出所那边的紧急案情就汇报到了这里。
就在昨天,从莫斯科开回国的这一周的返程列车上,出了一起骇人听闻的罪行
整趟列车,从俄罗斯境内出发,到燕京回程的这六天六夜,这趟车就像是一座活动的人间地狱。
两名年轻妇女被轮jian,无数乘客被洗劫一空,有的人甚至被扒光了全身衣物搜查,从现金到手表,从耳坠到戒指,无一幸免不说,最重要的,是几位忍无可忍的福建商人联手反抗,却被那个著名的殷姐团伙凶狠反扑,在火车上砍得好几个人重伤昏迷,其中一位乘客,刚抬下火车,没撑到医院,就咽了气
以往的抢劫都是伤人劫财,群众知道境外的列车我国警察不便插手,每次也都是打落门牙肚里吞,可是这一次,性质有了截然不同。
不仅仅是调戏和猥亵,发生了明目张胆、性质恶劣的轮奸;不是普通的殴打劫财,是杀害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被害人太多,这一次一下火车,都鼓足勇气,陪着被杀害的那名死者的老乡,齐齐走进了派出所的大门,一个个哭得稀里哗啦,悲声震天。
所有人都是异口同声“求求警察同志们,为我们老百姓做主,申冤报仇”
很快,徐长枫的车飞驰到了火车站派出所,一进接待室,他心头就是一阵极怒。
黑压压的受害人坐满了报案接待室,几乎人人身上带血,不少人已经得到了救治,身上头上的绷带上血迹斑斑,神情都凄惶悲愤。
一眼看到徐长枫,派出所的所长慌忙迎了出来,客气又恭敬。
这可是部里新提拔的、年纪最轻的一位副部长,听说之所以得到火速提升,就是因为前两年在南圳市政绩突出,很得上面的赏识。
不过四十多,就已经从地方升到了燕京的公安部,这将来的前程,肯定无可限量啊,更何况,人家的工作作风也的确雷厉风行,身体力行。
看,这种下面的受害人接待,本来可用不着他亲自过来的
一个上午,徐长枫都脸色阴沉,泡在了派出所里,等到终于亲自询问完最后一名报案人,他的拳头早已经攥得死紧。
猖狂,实在太猖狂了
假如这种事也依旧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话,以后难道要看着以后这趟列车次次被血洗,变成常态不成
那到底要他们这些人民警察有何用
“小黄,给我起草一份紧急情况说明,就这件事,详细报给部里。”他跨进自己的轿车后座,对着随身的秘书沉沉发话,“建议一定要尽快、从重从严打击活跃在k3和k4国际列车上的数个犯罪团伙,就算动用非常手段,也在所不惜”
黄秘书飞快点头“是我回去立刻写,一小时内送到您案头”
“措辞要激烈,不要温吞水。”徐长枫揉着微微跳痛的太阳穴,“最后加上我的看法不能带枪入境,我们的同志就徒手;不能公开抓捕,就秘密行动。总之绝不能再放任他们伤害我们的人民群众”
“明白”黄秘书神色肃穆。
时间,一天天过去了。
莫斯科的天气,从三月底的严寒,逐渐变得微微气温回升,到了五月底,街头的行人终于开始穿上了春衣。
向明丽一身浅杏色的风衣,胸前飘着一方颜色亮丽的几何图案小丝巾,快步走出了罗蒙诺索夫大学的东门。
远远地,马路对面的小卖部里,一个修长笔直的身影正背对着这边,似乎在凝神看着店铺里的电视。
向明丽小跑着走了过去,从后面拍了拍弟弟的肩头,含笑道“久等了吗刚刚他们学校的一位教授和我们聊得晚了点。”
一眼看见邱明泉那回过头的凝重神情,她一怔“怎么了”
邱明泉无言地指了指身边收银台对面的那台小黑白电视,旁边,已经聚集了好几个俄国顾客,全都安静地看着画面,神色或是不忍,或者震惊。
向明丽皱眉细看,也是心头猛然一惊
她来之前就认真学过俄语,这一两个月生活在这里,口语更加流利,这一听,新闻中的信息就沉重无比地砸上心头。
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机场,刚刚发生了一起严重的爆炸,疑似恐怖袭击,目前没有人或组织宣布为此负责,但是已经造成了整整二十人的死亡,伤者目前达到了三十多人
电视画面上,浓烟滚滚,死伤遍地,无数担架和救护车在忙碌,国家电视台的新闻记者语速急促,在一边播报着最新消息。
稍一思考,向明丽就明白了弟弟凝重表情的原因。
没错,邱明泉心里和封大总裁已经就这个问题得出了非常糟糕的结论。
这个时候的各国机场,远没有后世那么繁华和运力充沛,比如莫斯科机场的机场跑道就很少,每天起降的班次极为有限。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排查原因、检查嫌犯都不是一两天的事。
无论是不是恐怖袭击,莫斯科机场最近的航班,恐怕都要停飞了
向明丽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忧心忡忡地道“那怎么办我们的回国时间,怕是紧张了啊。”
经过来时的惊魂路程,他们原本已经定了坐飞机回去,机票都已经提前买好在了后天。
现在假如在这里无限期地等,他们就会面临两个棘手的问题李教授的行程中即将有一个重要国际会议要主持,最近必须赶回去,而向明丽和赵晓缘,全都赶不及回国参加最后一学期的毕业考试了
燕京大学的学籍制度可是出了名得严格,赶不上毕业考试,那就真的要推迟一年拿毕业证,这可不是小事。
你说你们害怕危险,所以不敢坐火车回国考试,对不起,开什么国际玩笑
邱明泉秀眉紧锁,半天才道“姐姐,你别急。我们再等几天,假如真的机场不开航班,我们再去买火车票不迟。”
几天时间飞逝而过,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机场毫无重开的迹象,多次询问都是“无可奉告”,通过阿纳托利那边打听到的内幕消息更是叫人绝望,原话传来的就是“一两个月内都别想了”
李教授他们商量再三,终于还是无可奈何地决定,改坐周四的火车回国。
虽然凶险,但是歹徒毕竟只是劫财,他们身上回程根本没什么钱了,大不了被搜身打几巴掌,按理说,不反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邱明泉紧皱眉头站在莫斯科火车站的售票处,果然,和来时一样,正规的售票口一张票都没了。
“没了,都没了”窗口里的俄罗斯大娘比燕京市售票处的还不耐烦,“下周再来碰碰运气吧”
邱明泉没再磨叽,转身掏出来一张名片,按照上面的地址,找到了车站旁的一个小餐厅。
那是来的时候,那个卖黄牛票的小胡子给他的,果然,在餐厅老板那里,他顺利地买到了五张本周四的车票。
价格很高,但是没有办法。
飞机不飞了,不少滞留的旅客都只得改乘火车,车票更是水涨船高。
就在邱明泉走出餐厅门之后,那个餐厅老板鬼鬼祟祟地拿起了电话“刘哥,您交代的事有进展了。今天有个年轻人刚刚来买了五张票对长相就是你们说的那样,俊俏得很,站在人堆里,显眼得很。”
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封睿难得地有点声音凝重。
“这趟回去,得打起精神来。”
邱明泉拉了拉衣服领口,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没发现异常,才快步走出了车站“我明白。”
封睿长长叹了口气,也的确没有办法,假如周四不走,李教授赶不上主持国际会议,几个学生都将真的赶不上毕业考试,拿不到毕业证了。
“算了,按说身上没现金和首饰的话,歹徒也没有兴趣。上次列车的砍人致死案,也是因为那几个商人玩命反抗。”封睿沉吟着,“先叫你姐姐她们认真化妆扮丑,再和林哥他们约好一起回去。另外我们做好最充足的准备吧,弄足枪支弹药。”
有一点倒算是好消息,假如说平时的车上就已经难免重重洗劫,那么现在原本坐飞机的那些富裕阶层也来坐火车,就更加多了一条条肥羊。
这个道理,他们都能想到,那些穷凶极恶的歹徒,自然更会想得到,一个个早已像是闻到血的鲨鱼,急切地要扑上来分而食之的话,李教授他们这些穷书生,倒是真的显得毫无油水,无人问津了。
虽然这想法自私,可是,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事。
“丁零零”东申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二支队,办公室的电话忽然急促地响了起来。
刘东风眼睛里布满熬夜审讯带来的红血丝,正抓着豆浆油条,走进办公室,随手抓起电话“喂局长好明白了我这就过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