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皱了皱眉, 半晌才忸怩道“未婚妻吧。”
说完又补充道“他随着部队来到这边抗洪的。具体位置我也不知道,就沿着江找找看,遇到需要帮忙的就顺手做一点。”
那四五个学生早就跑了过来, 欢快地嚷嚷“韩大哥开着他的豪车, 和我们一起帮着给前方送干净的饮用水呢,有了他的车,我们轻松多了”
女记者又是敬佩,又是感动“您的未婚妻看到您的时候, 一定惊喜万分吧那祝您早点找到未婚妻,更祝你有情人早成眷属”
邱明泉呆呆地望着电视,心里一阵万马奔腾。
见了鬼了吧怎么又是这位女记者
这位湖北省的新闻记者是装了丘比特搜索系统吗随便在路边一抓,不是向城,就是韩立
身边,刘东风忽然叫了一声, 抓了抓头“这、这是你那个同学韩立吧他怎么也跑去灾区了”
韩立曾来向家帮着搬过大电视,又在向明丽的婚礼上帮过忙, 韦青印象深刻,闻言点点头“是那孩子没错,我认得。”
她扭头看向邱明泉“他找了个部队的女孩子处对象吗”
邱明泉坐立不安,大热天的差点额头渗出汗来,强笑一下“好像是呢,隐约听他说过。”
刘东风感慨万分地一拍大腿“和我一样, 是个疼媳妇的好男人啊”
向元涛也点点头“是的, 这倒是个至情至性的好孩子。”
邱明泉“”
默默无语地在一边缩成了一个鹌鹑, 他在心里欲哭无泪这算什么先上电视刷一刷未来丈母娘家全家的好感度吗
并肩走出向家的院门,封睿和邱明泉全都默默无言。
连绵的雨水还在飘飞,封睿撑着一把巨大的黑伞,大半边身子露在雨水中,将邱明泉整个身子罩在了伞下。
隔壁就是封家的庭院,门口亮着花园户外灯,是做成复古煤油灯的模样,在铁艺的庭院椅和木质的栅栏投下温暖昏黄一片,光晕下,映出无数雨点。
邱明泉停在封家小院门口,一眼正望见封睿大半边身子全部潮湿的样子,心里蓦然一酸,低声道“行了,就到这儿,你进家门吧。”
封睿停下脚步“等一下,我有话要问。”
“什么”
封睿目光幽深“韩立为什么出现在那里他要找的人是谁”
邱明泉猛吃一惊,这才恍然想起,一直以来,他和心里的这那一位都是很清楚韩立对向城的感情的,可是眼前的这个人,他却不知道。
沉思了半晌,他终于决定坦诚以告“他去找向城而且,他已经对向城告白过了。”
望着封睿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他轻轻叹气“对,他喜欢向城,而且是认真的。”
封睿片刻的诧异后,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这样也好。”
门口路灯洒下昏黄灯光,映在邱明泉莹白如玉的脸上,隔着雨帘,他静静凝视着封睿“你不觉得惊讶”
“多多少少,有点察觉了吧。”封睿悠悠一笑,英俊面庞上有丝温柔,“以前我以为是我多疑,自己喜欢男人,就看别人同性间亲近也觉得不对。原来竟然是真的。”
邱明泉小心翼翼地看了看他“你没有什么别的想法”
封睿抬起头,一双眸子幽黑得像是深沉黑潭“我该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不不。”邱明泉有点狼狈词穷了,心里似乎有点小小的古怪念头,想要脱口而出地问问眼前的这个人既然都能察觉到韩立的情愫,那么向城呢
上一辈子,身为直男的封大总裁从没觉察到向城的情谊,可这一世呢
来自向城的、那份上辈子也曾炽热无比、飞蛾扑火般的爱情,这一世虽然似乎淡了许多,但是封睿真的毫无察觉吗
身前的封睿,忽然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异色。
“邱明泉,我一直以为,你死活都不愿意接受我的感情,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双方的家长。”他慢吞吞地道,“可是我现在忽然有种想法,你该不是”
邱明泉猛然抬头,狼狈不堪“什么”
封睿微微低头,手中的伞更低,将他们二人罩在这小小一方天地,不动声色地一字字道“该不会是因为向城吧”
仿佛一道惊雷从耳边炸声,邱明泉心里忽然浮起一个清晰的认知。
封睿知道向城对他的心意
“他他向你告白过”他心中五味杂陈,低声问。
在他不知道的某个时候,向城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自己心中的隐秘,是吗
封睿目光灼灼,忽然冷笑出声“我懂了,原来是这样。”
他踏前一步,将邱明泉逼迫着向后踉跄倒退,正抵在他身后的路灯柱上,一瞬间有点咬牙切齿“你一直因为向城父亲的牺牲而心怀巨大愧疚,所以对他有种超乎寻常的关切和忍让,我早就看出来了。”
邱明泉微微张着嘴,有点迷惑“啊是啊,是有点。”
“所以你看出来了向城对我有隐约的依恋,你就自动给自己划了界限,不准自己越雷池一步,以免抢去了向城心仪的东西,对不对”
他眼中开始燃烧着某种怒气“邱明泉,在你眼里,在你心里”
他一手撑伞,另一只手伸出,豪不客气地重重戳在了邱明泉的心口,然后变指为掌,深深按了下去“这里,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可以随便让出去的一个东西、一件事物”
邱明泉张口结舌,一会时间有点糊涂这个人又想歪到哪里去了
他的目光微呆,张着的唇瓣就在封睿面前泛着浅浅的粉色。雨丝从边上飘进来,落了几丝在他的脸上。
看着他黑密的睫毛轻颤,看着几丝雨水湿润了他的脸和唇,封睿忽然只觉得再中强大蛊惑,欲望忽然如同火山爆发、岩浆崩流。
已经忍了太久了,这么长时间,他的彬彬有礼、他的绅士做派,都在这一刻忽然土崩瓦解。
想要做点什么,想要打破这辛苦伪装的平静假象
火热的感觉从他压在邱明泉胸口的手掌延伸过来,仿佛直直穿透胸膛。邱明泉踉跄再退,可是身后的路灯灯柱却挡住了他。
眼前,封睿忽然扔下了手中的伞,再近一步,将他圈在身后的灯柱上,脸逼近了,火热的呼吸若有若无地轻喷在他侧脸上。
没有了雨伞的遮挡,天地间的雨帘骤然变大,毫不留情地打在了他们的身上脸上,瞬间两个人都已经满脸雨水。
察觉到冰冷雨丝中正在升温的空气,邱明泉忍不住大喝一声“封睿,我没有”
封睿被他这一喝终于暂时阻挡住,那就要印下来的唇也危险地停在毫厘之外“什么”
“我绝不会因为向城而拒绝你。”邱明泉稳住心里的砰砰乱跳,强迫自己直视着封睿的眼睛,灯光下的雨帘中,他目光澄澈,却隐约悲伤,“我知道你无法理解很多事,可是你相信我,我从没有草率对待过你的感情我可能会谦让亲情,可是我不会谦让爱情。”
无边的难过泛起,犹如此刻漫天飘荡的雨点。
封睿死死盯着他的眼神,想要找出一点点撒谎的痕迹和心虚,可是一如既往,他找不到。
“好。大不了我等你十六年”他低声咬牙切齿,退后一步,从地上捡起那把黑色的伞,重新撑开递到邱明泉手中“雨中视线不好,开车回家小心。”
湖北沿江的小镇,瓢泼的雨密集如瀑布般倾泻下来,开往临时物资配发点的小路上,泥泞不堪。
时间不过晚上八九点,可是这条道路上依旧人流匆忙,不时有车辆和跑步前进的人影在穿梭着。
一辆奔驰打着近光灯,缓缓地在路上前行,密闭的车厢里,坐在驾驶座上的青年穿着已经污秽得看不出颜色的户外防水服,脸上也胡子拉碴的,但是一双眸子却毫无倦意,格外闪亮。
他身边的副驾驶座上是一个本地的乡干部,正一个劲地道谢“大兄弟,可谢谢你了我那小破三轮车陷在路边实在不成了,要不是搭你的车,我这今晚可赶不到前面去”
韩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路面,不敢分神,随口客气着“没事没事,举手之劳。对了,你说你们这前面有群军校生一直在抗洪”
“是啊,一群学生兵在那里搞后勤呢。看上去也都是大城市来的娃,一个个文绉绉的,但是干起事来,利索的很”
韩立“嗯”了一声,语气骄傲“那当然,他们可是军人。”
乡干部翘起了大拇指“大堤那儿水位最近吃紧,各种物质都在拼命往那边运,那群娃娃兵管物质分配,忙起来都昏天黑地的。我上次路过,看到几个娃就累都瘫在大树底下睡在泥地里呢,看样子累得不行。“
韩立默默不语,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抓紧了。
忽然,本就狭窄的道路上传来一阵人声“快快,快点加速”
“老乡们让让,我们急行军,麻烦一下”
韩立摇下车窗,外面凄风苦雨,看不清人脸,只看得见一队队步伐齐整的黑影急速迎面跑来,急促的脚步声踩在泥水里“啪啪”作响。
他浓眉一拧,停下车摇下车窗,冲着正好路过身边的一个人大声问道“嗨发生什么事了吗为什么不往前面大堤跑,反方向吗这是”
那人穿着雨衣,露出来的衣领隐约可见绿色的军服模样,看着韩立坐在车上也摸不清他的来历,匆匆回道“隔壁乡的大堤有决堤的危险,我们赶去支援”
韩立愣愣地摇上车窗,他身边的乡干部连忙解释“不稀奇这几天沿岸各处都有险情,哪里问题大了,就调动部队的兵增援赶过去没法子,人手永远不够啊。”
韩立点点头,重新缓缓发动了车辆,向前方继续开去。
忽然,车子一倾,猝不及防就陷入了一个大泥水坑里,韩立再三打火都发动不起来,他恼火地咒骂了一句“我靠,说什么底盘高,都是骗人的”
那个乡干部赶紧和他一起跳下车,两个人一起在泥水里推着车的后部,却毫无动静。
车辆的后轮被卡在极深的大水坑里,半边身子都有点歪斜。
乡干部急了,扯着嗓子就冲身边急行军的部队喊“大兵哥,来几个人呗,帮着推一下车”
急速前进的队伍前端,有个人在风雨中敏锐地听到了这一声,脚步一停,冲着身边的军校学员们发令“小黄,小方,你们几个去帮帮老乡推一下车”
被点名的几个人赶紧停下“是”
看着他们几个人返身向路边被困的汽车跑去,发令的年轻军人转身继续向前,急速奔跑着,很快赶到了队首。
“大家注意夜晚急行军的要领记得吗注意不要踩亮地”他沿着队伍大声提醒。
“明白,指导员”有人精神地回应,“有水的地方是镜面反射,没亮光的才是正常的安全地面,漫反射嘛”
提问的向城赞许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错,理论知识过硬。”
他旁边,赵连长微微皱眉“你跑慢点,发烧还没好呢。叫你原地待命休息,不准跟来,非不听”
向城小声道“真的没啥,就是低烧。我身体好,没问题的。“
赵连长叹了口气“身体再好,也架不住你一天干十几个小时。学员们都是七八个钟头轮班的,你这样真不行。“
“这不是人手实在不够么。您干的时间可比我还长呢。”向城一边匀速跑着,一边小声反驳。
赵连长恼火地提高了声音“到了目的地你给我听指挥,不准再逞强“
“是”
风雨声太大,他们的交谈和对话被风吹散,变得飘零破碎。
不远处,韩立和几名来帮忙的学员正在一起憋气用力,好不容易把车子终于推出了泥坑,刚刚松了口气,忽然就是一怔,侧耳转向了远处。
没有什么了只有接连不断的雨点落在地上的声音和士兵们纷乱前行的脚步声。
“谢谢,谢谢你们”他回过神,向几位帮忙的学员道了谢,重新坐上了车。
瓢泼的大雨中,韩立开着车子继续前行,他身后,那群士兵队伍向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开拔,渐渐消失在远方。
奔驰越野车终于开到了乡镇府,那位乡干部跳下车,感激地冲着他挥挥手“大兄弟,你来,到我们这儿歇歇。做志愿者也不急着这一晚上啊,明儿一早我带你去管后勤物资的地方去找人”
韩立犹豫一下,还是摇了摇头“不了,我沿着这条路再往前开,很快就能到后勤物资站是吧”
乡干部连连点头“对对,那儿距离江岸就很近了,你的车再开过去两三里路,就能看到路边有很大的临时帐篷群,就那儿”
“好,我还是去那儿找地方休息吧。”韩立冲他挥挥手,“万一那边需要人,我也能立刻帮上手。”
果然,前方的路越来越难行,好在这段路是集中往江边运物资的,没再出现过大水坑,韩立小心地开着车,终于沿着这条唯一通向江边的路开到了目的地。
整齐的临时军用帐篷一片片地伫立着,门口还有人在进出,韩立停好车,披着雨衣快步奔向了最前面的一个敞开门的帐篷。
沿着江,他已经走走停停地开过了十几个乡镇,每一个乡镇的江边都曾停下来,一边询问一边顺便帮着做事,这辆车也一路驮过无数物资,带过不少人,可是一直到今天,他依旧没有找到向城的踪影。
“您好,我想问一下,驻扎在这里的部队,有没有来自汉江武警军校的学员们他们是做后勤的。”
那名军人手里正抱着一大包东西,闻言大声道“是啊,我们就是这一片住的都是我们军校的学员,有事吗”
韩立心头猛震,忽然有点喉咙发堵,他一把抓住那人,哑着嗓子一连串地问“我找我朋友他叫向城,请问他在这里吗哪个帐篷能不能带我去”
那名军人被他抓得胳膊生疼,连忙苦笑“哎呀你这位同志,放手放手向城啊当然认识,他是我们隔壁连的临时指导员,不过现在他不在。”
韩立猛然一怔“什么那他在哪里”
“就在刚才,我们收到命令,隔壁乡的江堤危急,有决堤的可能。大部队都赶过去支援了,他们刚刚走”
雨势越来越大,隔壁乡的沿岸大堤上,无数人在急速跑动。
已经临近深夜,可是还有更多的人在加速赶来,汇集在河岸附近。
“快快,二连和三连的人上河堤,增加人手,保证河堤今夜不能失守”
“是”
“每个人注意观察自己负责地段的水位,防护堤绝不准出现垮塌,发现险情立刻上报”
河岸下,汹涌的波浪已经逼近,正发出阴沉的咆哮声。
岸边旧的浆砌块石堤已经被多日的波涛冲击的岌岌可危,用手电强光一照,就能看见近在脚下的水位
“报告,江汉武警学院增援部队一百二十人抵达”赵连长急速正步跑到前线指挥的首长面前,“请首长下达任务”
“来的好。”坐镇的总指挥抹了抹满脸的雨水,“大家辛苦了”
一个通讯兵匆匆跑过来“报告雷诺护垫已经告急了,前方急需砂砾石袋”
负责这一带总指挥的首长狠狠心,虽然知道这群学生兵是连夜急行军赶来的,应该已经极为疲惫,可是河岸上的情况不等人,只得沉声道“上河岸,都参加运土方吧,加固的任务缺人”
一群学生兵们急奔到物资点,训练有素的轮流肩膀扛起砂砾石袋,开始向不远处的河岸运送,赵连长一边指挥一边用目光找寻着,果然一眼在队伍中找到了向城。
他一把揪住肩膀扛着沙袋的向城,伸手摸上了他的额头,冰冷的雨水中依旧能感到手下一片滚烫,终于怒了“你给我停下,前线再吃紧,也不缺你这一个人你再这么在雨水里泡下去,迟早摔死在路边”
向城脚步本就有点漂浮,被他拉得一个趔趄,砂石袋从肩膀上掉了下来,他抿着嘴倔强地着站在那里“连长,我是他们的指导员我带的兵在一线,你叫我去休息”
赵连长怒吼一声“少废话,你才是我的兵敢不听命令,反了天了你我现在正式命令你,给我回宿营点休息,听见没”
向城僵硬在那里,终于默默行李“是。”
把脚边的砂石袋放在一交给身边的一个学员兵,他蔫巴巴地转过身,向来处走去。
河堤边,无数人影在雨中奔跑,一袋袋砂砾石袋从年轻的肩膀上卸下,被站在堤坝上的人接过去,水位在上涨,可是无数人齐心协力下,土方和砂石袋堆砌的堤岸也在增高
忽然地,远处就有一处传来隐约的惊呼“快快,水漫出来了来沙袋”
“这里,这里也有被冲垮的快”
深夜中,无数人在远方安睡,可在这里,却无人入眠,都在深夜的暴雨中酣战,和大自然,和无边的风雨
一个学员吃力地扛着砂石袋冲上了一处堤坝,奋力将沙袋举过头顶“接着”
一道闪电忽然亮起,正照亮了伸手接他沙袋的那张年强俊秀的脸,虽然只是短短一秒,可是那学员依旧看见了他脸上不正常的潮红。
“指导员”他惊呼,“连长不是下令叫你去”
“嘘”向城喘着气,脸上汗水和雨水混在一起,低声严厉道,“多干活少说话”
那名学员委屈地闭上了嘴,担忧地看了看他要不要向连长汇报呢,向指导员虽然是他们的指导员,可是也只不过比他们这些大四的学生兵大一岁而已,这样带着病上阵,真的没问题吗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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