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的宾客也站起来帮忙,堂屋内也需要摆上两张桌子,堂屋一时也得空出来。
很快将院子和屋内的桌凳摆好,又有人来摆筷子和勺子。
宾客们各自找了地方依然和熟识的相互唠嗑,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开始上菜。
因不是大寿,只是一般办办,总共只有十来桌,坐不下的,就等第二轮。
开席前,阿李特地从厨房出来找到余桑兄妹几个,叮嘱“等下桌上的看菜别动筷子免得丢人”
阿李又特意吩咐余大郎“看着弟弟妹妹们些。”
来的路上,阿李已经说过一回了,这又抽时间来叮嘱第二回,余桑很有些不懂,“看菜”到底是什么,怎么摆在桌上就不能动筷子吃了
居然对看菜动筷子,还会丢人。
他们家来的人有些多,光是小孩,就有四个,余桑看其他家,关系不算亲的,都仅只带了一个小孩来,多的也就两个,估计是不好意思多带来吃饭的。
余大郎带着三个弟弟妹妹找了一张空桌坐下,恰好就在余满山和李老头那桌隔壁。
余桑还是第一次在这古代坐席,先上了两碟干果,炒胡豆和炒豌豆,然后是凉菜,再是蒸菜,蒸菜之后,有汤菜和炒菜,在这大冬天,菜品也翻不出多大花样,捡地窖里放的冬瓜萝卜大白菜,又夏秋晒的菜干等,这时节也有莲藕冬笋卖,还有豆腐豆芽,各个烹饪了。
因着今天又是杀猪菜,荤菜还算多,莲藕炖猪肉、炒猪肉、猪血汤,又有炖鸡汤。
吃到大半饱,居然上了看起来很是不错的烧鲤鱼,一整条鲤鱼摆盘在盘子里,在这乡村席面上,应该也是很有面子的菜品了。
余桑正想动筷,旁边的余大郎就拉了一下,对她摇摇头。
余桑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看菜”
只能看不能吃
她再看桌上其他人,这方方正正地桌子,一边坐两人,一桌刚好八人,一个对这盘菜动筷子的都没有。
当然也有小孩子盯着这盘鲤鱼很想吃的,旁边的大人拉着,坚决不许他夹。
李老头带着李老二和李老大每桌轮流来敬酒,敬完一轮回去,余桑听他们在隔壁已经在酒精刺激下,胡乱地吹起牛来了。
余桑恰巧就在邻桌对面的方向能看到他们,她看一个之前在堂屋和李老头熟识的老者喝了一杯酒后,感慨地道“你家这女婿很是不错啊,酒量也好,对你也好,过个生辰,直接送半匹上好的棉布”
他又道“听说地也种得好,那李家湾的,好多人都夸他地种得好。”
李老二喝了不少酒,脸红脖子粗的,胡咧咧道“种得好也没用啊,没田啊。”
余满山本也喝了不少,脑子都有些糊了,但一听李老二这句话,酒立刻清醒不少。
那老者看似家境还不错,戴了青棉布做的帽子,“怎么地是佃田种的吗”
“嘿。”李老二一声嗤笑,“不然咧。”
李老头酒也喝得多,嘴就没平时严实了,他脸喝得通红,感叹“我这女婿什么都好,就是太重感情,不懂得取舍了”
李老头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在酒作用下,藏不住话,他看向余满山,道“满山,你也别怪岳丈说你,要是去年,但凡你狠心点,现在也不至于佃那方家的田来种”
他也知道余桑就坐在隔壁桌,但余桑只是一个五岁的小娃,压根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李老头继续道“这女娃,没了可以再生,三丫的身子骨,都给你生了三个儿子了,没得为了一个女儿,把全家拖垮了。”
“大郎也不小了,二郎也是,现在没了田业,以后三个孩子娶亲都娶不到好的。”
李老二插话“就是,爹过寿,不是做二舅哥的说你,你也不用打肿脸充胖子,非得买半匹布来充面子,这面子好看是好看,还不如攒着钱买田来的实在。”
桌上的其他人一听,原来这余满山家里只是个佃户,今天岳丈过寿,专门买半匹布来是充面子的,其实家里条件并不好,大家看余满山的神情和态度立即就变了。
不止是李老头那桌,旁边桌能听见的,也纷纷侧目向余满山,有些碎语嘀嘀咕咕起来。
李老二虽喝了酒,脑子实则很清醒,一看余满山今天的气焰终于被打压,话就更多了,跟着李老头的话接着说“这女娃,真没了就没了,没得赔上全家,女娃长大还得赔上一笔嫁妆,嫁出去也是别人家的人,满山啊,你去年实在是”
余满山本就听着李老二说他家没田那句就清醒了,李老头也跟着翻旧事,李老二还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越说越多,他脸已经完全黑下来,杵坐在桌边一言不发。
李老二还在说“要是不卖田给余桑治病,也不至于现在这样,又要受那方地主的刁难,又欠着钱。”
李老二又看向李老头吐槽“爹也是,当初纵着妹子,她回来说缺钱给余桑看病,你就拿出十贯钱来。”
李老头不知道是不是酒喝多了,有些吐字不清“还不是你大哥非要劝我好歹是我外孙女我拿这么多钱出来给她治病,也不知道她以后长大了记不记得感念我”
余桑在旁桌一字一句听得很清楚,她可不是真的五岁的小孩,她基本听懂了,她原本还以为是她外翁主动拿十贯钱出来给她治病的。
却原来是,她娘阿李自己回家去说的,还是在李老大的劝说下,李老头才答应拿钱出来给她治病,而李老二,一直是不答应的,觉得她是个女娃,死了也就死了,女孩儿本就是赔钱货,给治病简直是浪费。
后来秋社日,李家闹分家,沈氏一直闹着这十贯钱的事,她当时坚持要写下借据,如果李老头真心不要,最终也不会让里正写下借据,不过是顾着面子,做个表态不是他不要,而是她硬要还。
余桑看向她爹,她爹余满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已经面沉如水了。
李老二还在说“唉,最近家里送英才去镇里读书,花费不少啊,幸亏英才聪明,张老叔,听说你孙子也打算明年开春送去镇里读书那敢情好,到时候和英才一起啊”
“要是去年余桑没生病,就能送英才去读书,说不定英才就能早一年考上秀才了。”
李老二话音一转,看着沉闷的余满山,他已经没有之前在堂屋送礼的意气风发,李老二感觉舒服了不少,开玩笑的语气说道“秋社日那天,余桑硬是要给我家写个借据,不知道满山你知道不”
他问“她年岁小,嘿嘿,不知道这借据算不算数”
他又一次重复“家里最近送英才去镇里读书,那书本笔墨纸砚的真是贵啊,怪不得一般人家都读不起书呢,又要过年了,家里有些不富裕呢。”
“嘿,余桑指天发誓地硬说要过年前把五贯钱还上我这个做舅舅的,只当她小小年纪不懂事。”
李老头酒虽喝得多了点,但还是很好面子的,一听李老二这话,这哪是该当着人多的面说的
他呵斥李老二道“不能喝就少喝点,没得喝多了在这胡咧咧”
余满山本就压抑着没说话,一听李老头这意思,那就是催着他还钱了只是苛责李老二不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闹得大家都没面子,应该私下催他还钱
忽然一阵寒冷的冬风在院坝扫过,众人打了个激灵,余满山终于忍不住,“砰”地一声拍了桌子一下,站了起来。
他没有大吵大闹,也没有动手,声音压抑着怒火,他看向余桑这桌,喊余大郎余二郎道“大郎二郎,你俩现下就回家去,跟你婆婆说,让她拿五贯钱出来,把那借据也拿出来,你俩好生把钱背过来,咱今天就把这五贯钱还了”
余满山这突然一拍桌子站起来,院坝上坐席的人全部都看了过来。
李老头被他这一闹,今天是他过生,他又是面子大于天的人,他冷斥道“怎么地脾气这么大”
李老大匆匆吃了饭就去照应还没吃饭的客人了,这些客人在等着坐第二轮席,李老大听到余满山这边发生了什么事,他赶忙赶过来,拉了余满山问“怎么了”
又看他爹和李老二的反应,定是发生了矛盾,他赶紧劝道“好歹今天爹过寿,人多着呢,有事咱明天再说,闹得大家都知道了也不好。”
余满山现在还压着怒气,就是看在李老头今天过寿的份上,他吸了一口气,又是李老大来劝,这个大舅哥一向带他不错,余满山态度缓和了些,也没坐下,他道“我去院坝边吹吹风。”
余满山一走,李老头这桌气氛就没之前热了,大家有些尴尬地吃完席。
余大郎和余二郎也机灵,早就听出隔壁不对劲,等余满山一喊,两人就动作很快地往家跑了。
余桑也没吃饭了,跑去找她娘了。
李家湾离大石坝不算近,但余大郎和余二郎两个跑得快,这在外家受了欺负,不得赶快背了钱来还了打脸
等到第二轮席快吃完的时候,余大郎和余二郎就背着钱回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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