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府外喧嚷闹事的那群“正义百姓”, 被全副甲胄腰挎佩刀的王府卫士“请”进了豫王府,引到了东边的和风苑大花厅坐下。
大花厅三面花木扶疏,只有一面立着一座大屏风, 不知后面情形。
众“正义百姓”等了半日,也不见人理会, 有人就撺掇同伙中的一个愣头青出头嚷闹。
谁知王府卫士话不多动作却快, 把那跳出来嚷闹的愣头青拉到了花厅外, 堵了嘴, 摁在地上, 举起夹棍就开始打,只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这才把人又扔回了大花厅。
其余“正义百姓”顿时噤若寒蝉, 再也不敢出头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时分,“正义百姓”一大早就来闹事, 早饿得前胸贴后背, 还不见些吃的, 当下都东倒西歪, 面带菜色,正难受间, 却听到屏风后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众“正义百姓”正在惊讶, 王府卫士在一边喝道“还不跪下”。
这群“正义百姓”都被吓了一跳, “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下来。
屏风后传来一个甚是娇嫩清脆的女声“谁是领头之人出列说话。”
正是宋甜的声音。
屏风后摆了四张鸡翅木官帽椅,王府总管沈勤林陪着宋志远坐在左边,陈尚宫陪吴氏坐在右边。
宋甜在一旁侍立, 负责问话。
领头的人正是城西何家堡的何二捣子,莲花庵就在何家堡外,何二捣子和夏姑子相好多年, 交情深厚。
他得了夏姑子的银子和嘱托,就撺掇纠集了一帮无赖过来闹事。
何二捣子原本想着嚷闹一番溜之大吉,谁知王府卫士行动迅疾,雷霆闪电般把众人给搓弄了进来,到了此时,他哪里还敢承认,低着头跪在地上装死。
偏这群人里有愣头青,梗着脖颈嚷嚷着“何二哥,咱们行的是正义之事,为的是王爷安危,你别怕,兄弟们都是你的靠山,都支持你”
何二捣子“”
这傻子,居然把老子骗傻子的话当真了
王府卫士见众“正义百姓”都看向何二捣子,知道他便是为首之人,当即上前,揪住何二捣子的衣领就把他揪了起来,提溜到了屏风前,然后抬脚踢到了何二捣子后腿上。
何二捣子“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那娇嫩清脆的女声问道“你是领头的那我问你,为何说新选的宋女官命格极差”
何二捣子全都是听夏姑子的安排,哪里知道原因,到了此时,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胡诌了“宋女官四五岁就死了娘,可见她娘是她克死的,她命格不好,将来到了哪里,定会克到哪里”
宋甜立在屏风后,听了何二捣子的话,双目盈盈看向陈尚宫和王府总管沈勤林,然后大声道“哦,那陛下七岁时,太后薨逝;豫王十岁时,端妃娘娘薨逝,却又怎么说”
她隔着屏风看向跪在地上的何二捣子“若是按照你的说法将来到了哪里,定会克到哪里,那陛下拥有大安河山,豫王出镇宛州”
宋甜的声音蓦地拔高“原来,你,还有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百姓,是在私下聚集,妖言惑众,欺君罔上”
何二捣子吓得满身满脸的汗,一下子软瘫在地。
宋志远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一开口必定噎他的宋甜居然如此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又惊又喜看着宋甜。
吴氏吓得脸色蜡黄额角淌汗,手心里也满是汗,不停地在心里念佛,祈祷夏姑子没把她的底细告诉这个何二捣子。
宋甜转向陈尚宫和沈勤林,屈膝福了福,朗声道“启禀陈尚宫、沈总管,外面这人本是市井无赖,目不识丁,定是有人指使,不如用上夹棍,夹上一夹,再打二十大棍,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下肢瘫痪,不信他不说出主使人。”
何二捣子隔着一道屏风,听得清清楚楚,听到那句形象之极的“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下肢瘫痪”,吓得脸色蜡黄浑身颤抖,大声道“我招我全都招是观音庵的夏姑子让我做的,她说提刑所宋提刑的太太出了十两银子,让我寻人来王府前嚷闹”
屏风后静了下来。
宋志远站起身,对着吴氏怒目而视“你这毒妇,大姐儿一个小姑娘,碍着你什么了你竟屡下黑手”
吴氏木然坐在那里。
她从来就是这样,谁若挡了她的道,她就要害谁。
嫁进宋家后,她才发现宋家可真有钱,宋志远可真会做生意每月月底各个铺子结账,白花花的银子一箱箱抬进来;运河上还有一艘艘船来往江南、宛州和京城,给宋家运送南北货物;宋志远还踌躇满志,预备造船出海,做海外生意
这些银子,全是她的,只能归她,可恨宋志远竟然想招婿上门,把家业都交给宋甜这贱妮子,不弄死宋甜,只是坏了宋甜的名声,她已经很留情面了。
宋甜见状,看向若有所思的陈尚宫和目瞪口呆的沈勤林,屈膝行礼“尚宫大人、沈总管,这桩案子涉及下官家事,下官父亲官居宛州提刑所副提刑,正经管此事,下官请求两位允许由宛州提刑所处理此案。”
陈尚宫对宋甜很是满意,含笑看向沈勤林“沈总管,我自是同意,不知您是何打算”
沈勤林打量着眼前这个甜美可爱精灵似的小姑娘,想到她和王爷一样,也是幼年失母,继母不慈,却自立自强,因此颇有同病相怜同仇敌忾之感,慨然道“今日之事的确是宋女官家事,既然宋女官这样说了,沈某自然同意,先让这个何二捣子签字画押,然后把这些人都送到宛州提刑所关押。”
宋甜与宋志远行礼告辞,带着吴氏离开了。
沈总管吩咐王府卫士,押解着这群光棍无赖去了宛州提刑所。
回到卧龙街宋府,宋志远先吩咐婆子押着吴氏回上房关起来,又吩咐人叫来官媒婆丁妈妈,让丁妈妈带走元宵和七夕两个丫鬟,不要身价银子,只要远远嫁到外乡去。
忙完这些,宋志远又让宋竹去安排一桌上好菜肴,然后叫来宋槐、宋梧和宋桐三个小厮,吩咐他们骑马出去,请吴氏娘家人过来。
他家多代单传,素来人丁稀少,如今宋氏一门只有他和宋甜父女俩,没有族中长辈可请,倒也省事。
吩咐完毕,宋志远让宋甜研墨,自己提了笔,开始写给吴氏的休书。
一时席面送了过来,吴大舅和吴二舅也赶了过来。
宋甜坐在屏风后,听宋志远与吴大舅吴二舅说话。
宋志远先敬吴大舅吴二舅饮了三盏酒,然后把何二捣子及众光棍签字画押的供词拿了出来。
待吴大舅和吴二舅兄弟看罢供词,他这才开始说今日豫王府之事。
吴大舅和吴二舅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尤其是吴大舅,他身为镇平卫所的千户,正是豫王的属下,如何不知今日事态严重
宋志远道“今日之事,王府陈尚宫和沈总管问明之后,把何二捣子等人交给了提刑所关押,吴氏因是家事,就开恩让我自己处理。”
“事关豫王府,我不敢容情。”
说罢,宋志远把休书递了过去“吴氏带来的嫁妆,我如数奉还,绝不截留。”
言下之意是宋家的财物,吴氏也不能带走一分。
吴二舅“噌”的站了起来,要与宋志远理论,却被吴大舅摁了下去。
吴大舅沉吟了一下,道“我妹妹与你毕竟夫妻一场,这么多年在你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不能真的让她空手离开吧”
妹妹实在是胆大包天,居然敢雇人去豫王府嚷闹,如今王爷不在王府,事情还没闹大,得趁王爷回王府之前,把事情解决掉,不过宋志远有钱,该争取的财产,他们还是要替妹妹争取。
宋志远叹了口气“既如此,她的衣衫簪环,都带走吧”
女儿如今有了美如画卷的前程,他也不愿此事久拖,影响宋甜。
吴二舅听了,眼睛闪烁,坐了回去宋志远虽小气悭吝,正妻该有的体面都有,吴氏的衣衫簪环足足能装好几箱子,搬回吴家大房二房一分,各家倒也能分不少了。
一时谈罢,宋志远又敬了吴大舅吴二舅一盏酒,让小厮引着他们去后院上房接吴氏离开。
等张兰溪和魏霜儿得到消息赶到上房,吴氏已经乘着马车,拉了行李和嫁妆,随着吴大舅和吴二舅回娘家去了。
魏霜儿心中痛快,拿了一把瓜子一边磕,一边道“哟,以后咱们出门交际,再遇到吴氏,可怎么称呼呀”
张兰溪却知此事前因后果,感叹道“果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人还是不要做坏事的好。”
魏霜儿冷笑一声,道“我才不信这劳什子的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自在做人,随他去吧,待到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洋沟里就是棺材,怕他怎的”
张兰溪想起家人们私下里传着说,魏霜儿的前夫蔡大郎名义上是不见了,其实是被魏霜儿用药毒死了,心中一凛,道“反正我怕报应,我只管我自己不做坏事。”
两人话不投机,随意聊了几句,各自散了。
魏霜儿沿着夹道往西走去,想起宋志远也曾问过她蔡大郎的去向,不由冷笑。
蔡大郎和她是青梅竹马结发夫妻,她就算害遍天下人,也不会害蔡大郎的。
蔡大郎和她自有计划,早晚要得了宋家这桩绝户财。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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