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一线。
放眼望去,海水涌动,海浪翻滚,深蓝色浩浩荡荡,看不到尽头。
江衍眨眨眼,努力忽略掉心理上的不适,继续催动着体内仅剩的通玄之力。
“轰轰轰”
破旧的快艇极速前进着,破了洞的地方居然没溢进半滴海水。
速度太快,有体型庞大的鲸和海豚群发现快艇,还没从海里冒出来,对他们表示亲近友好,快艇就已经驶出很远,留下两道白色的浪花。
江衍开快艇,逐昶在旁边休养。
脑袋上的伤已经被包扎起来,眼睛也被从衬衣上撕下来的布条蒙住了。背部断裂的脊椎骨更是被江衍一心两用地一边开快艇,一边用通玄之力混合着治愈能力把断骨给生生接上,又从快艇里找来铁板做了个勉强的固定,再拿布条缠起来,一个暂时瘫痪的病号新鲜出炉。
逐昶被包得上半身完全是僵硬的,一点都动不了。
不过他也没想着动。
他老老实实地躺着,听发动机明明坏掉了,却还是发出轰隆的声响,听远处白鲸海豚和不知名海鸟的叫声,听耳边近在咫尺的人的呼吸声。
非常平静的呼吸。
好像根本没有受伤,也根本没有断掉一条手臂。
他不疼吗
治愈能力有用是有用,但据他所知,是无法缓解疼痛的。
这样想着,逐昶沙哑地开口“纪颜,你累不累歇一会儿吧,这里也没什么危险。”
快艇开了这么久,离魔鬼岛不知道多远,那群人就是想追,没纪颜的能力和速度,也没对他们的定位,连他们往哪个方向走的都不知道,一时半会儿根本追不上。
江衍摇了摇头。
失去了视力的逐昶短时间内还不能掌握传说中的听声辨位的能力,也没法根据空气和风的流动去判断别人的动作。他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儿,没能等到江衍的回答,只好又问一遍“不累吗你歇一会儿吧。”
江衍这才记起他已经看不见了。
“不累。”
“那你疼不疼”
“不疼。”
“真的不疼”
“假的。”
“”
逐昶尝试着抬手,慢慢往旁边摸去。
摸空好几次,中间还差点被尖锐的漆皮划伤,牵扯到背上的伤口,疼得他“嘶”了一声,才终于摸到江衍完好的左手。
手被海风吹得冰凉,又被湿冷的海风吹得湿漉漉的,指腹轻轻一碰,满是滑腻。
凑近一闻,那滑腻透着隐约的铁锈腥味,是还在岛上的时候流出来的血。
顺着手往上摸,钻进袖子里,湿滑黏腻,好像全是血。
再仔细点,还能感到那湿滑下的皮肤上有许多明显的疤痕,也是还在岛上的时候受伤留下来的。偶尔碰掉什么硬硬的东西,逐昶猜测应该是结的痂脱落了,才会被他一碰就掉。
摸过小臂,逐昶还想继续往上摸,就感到身边的人一动,整条手臂从他的手里脱离出来。
逐昶摸不了手臂,只好去摸江衍身体的其余部位。
结果江衍没让他继续摸了。
甚至还往另一边坐了坐。
逐昶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过了,低着头道“我就想看看你伤得重不重。”
江衍说“重。”
逐昶说“那你歇一会儿吧。”
江衍说“不用。”
这时已经能模模糊糊地看到遥远的前方,有陆地的影子了。
那不是距离魔鬼岛最近的一个陆地国家或地区,而是就算把轮船的速度提到最高,也得花至少三天时间才能到达的一座城市。
邓城。
邓城是陆地上唯一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或地区的自由独立的城市。
在这里,贵族区与贫民窟一个在南一个在北,富商与贫民的差距堪称天差地别,有钱的能买下一艘航母,没钱的连口纯净水都喝不起。
这些还不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
最让人感到稀奇的,是邓城其实是世界上第一个宣布认可奴隶制度的城市,并且宣布至今,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奴隶制在每个邓城人的脑海中根深蒂固,连拥有最高权限的领导人都无法让该制度出现半点动摇。
有第一个认可奴隶制的,接下来就有第二个,然后有第三个,第四个。
现如今的世界,有百分之八十的国家和地区都认可奴隶制,仅有百分之二十的国家和地区还在苦苦抗争着,相信过不了多久,全球就会实现统一的奴隶制。
那么,为什么现代化的社会,不认可君主制联邦制议会制总统制,反而要认可那么古老的早在历史上被废除好几千年的奴隶制
原因还是出在人们与生俱来的对美的疯狂热爱,和对丑的极端厌弃上。
一个颜控不可怕。
可怕的是所有人都是颜控。
我美我最大,你丑你跪下。
我美我有理,你丑你去死。
前方邓城港口已经能看得非常清楚了,江衍闭了闭眼,停下对快艇的操作。
没了通玄之力,刚刚还快得跟火箭似的快艇立即放慢速度,被正涨潮的海水一波一波地推向港口。
等快艇被在港口工作的人拦截下来,上面已经没有人了。
只留下一个被捏成破烂的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的环状物体,和一大堆布条铁板混在一起,缓缓沉入海底。
贫民窟。
遍地都是棚厦和垃圾,下水道被堵住,溢出来的脏水上围满指甲大的绿头苍蝇,看得人几欲作呕。
这天太阳很好,整个邓城都沐浴在阳光下,晒得人浑身暖洋洋的。
少数几处比较干净的地方,或坐或躺着许多流浪汉。
流浪汉不是贫民。
贫民虽然带个“贫”字,但还是有住的地方的。流浪汉是纯粹连住所都没有的,邓城里没有任何针对流浪汉的补助,他们也不敢离开贫民窟去贵族区,生怕被贵族们打死,只能在这肮脏狭小的地方里日复一日地晃荡,在垃圾堆里寻找能果腹的东西,艰难地活下去。
占地面积最大的一个流浪汉集中地里,在这时突然来了两个谁都没见过的流浪汉。
这两个流浪汉,一个是残废,一个是瞎子。两人长得丑,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连点家当都没有,比他们这里资历最老的流浪汉混得还惨。
流浪汉们看着这两个新来的在最里面的靠墙的角落坐下,很有眼色地没和他们争能晒太阳的地方。
非常丑,非常普通。
也非常没用,非常软弱。
很多人觉得没意思,很快就移开视线。
却也有人就喜欢欺负新来的,叼着不知道从哪捡来的烟头晃晃悠悠地过去,仗着那瞎子看不见,抬脚踢了踢他的腿。
“哎,”表情吊儿郎当的流浪汉歪着头问道,“打哪儿来啊以前没见过你们啊。”
瞎子说“打海边来的。”
流浪汉问“哪个海边啊”
瞎子说“北边那个。”
流浪汉说“哟,那离得远啊。你们跑这么远过来,也没带点什么东西吗”
瞎子说“没有。”
流浪汉说“那真倒霉,咱们这儿可不兴用别人的东西。”
瞎子说“哦。”
残废一直都没有说话,只警惕地往瞎子身边又坐了坐。
怕不是个哑巴吧。
流浪汉想着,又说“你们刚来,我心情好,再给你们说一个事儿。”
瞎子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流浪汉说“每个新来的都要拿东西孝敬孝敬老的。”他又踢了踢瞎子的腿,脸上眼中满是恶意,“我看你们裤子不错,挺干净,还结实,不然孝敬给我,以后我就是你们老大,出啥事我罩着你们。”
瞎子说“裤子给你了,我们穿什么”
流浪汉听完,哈哈笑了。
他弯腰去扒瞎子的裤子,还顺手把快要燃尽的烟头往瞎子脸上摁去。
“穿什么像你们这么丑的,当然是光屁股裸奔啊哈哈哈哈”
眼看那烟头就要摁到瞎子的脸上,旁边的残废突然伸手,“唰”的一下,流浪汉的眼前掠过一线血红,又快又刺眼。
流浪汉先是一愣,然后顺着那血红低头一看,就发现他拿着烟头的左手的大拇指、食指和中指的第一个关节,跟烟头一起掉落在地,被残废踩在鞋底,碾了好几下。
他的手指被砍断了。
流浪汉反应过来,也瞬间感觉到了剧痛。
他刚要张嘴惨叫,眼角余光就瞥见那残废猛地起身,一脚朝他踹了过来。
“砰”
连半声惨叫都没发出的流浪汉被狠狠踹到墙上,后脑勺磕在不知道哪个贫民的家的窗台上,鲜血横流,他翻了个白眼,昏了过去。
围观的人都震惊了。
谁都没想到这两个新来的居然这么厉害,扮猪吃老虎玩得溜得很,一点都不像是刚成为流浪汉的。
成功玩了把杀鸡儆猴,江衍蹲下身,把流浪汉身上能拿的东西全都拿走,又把流浪汉的衣服撕掉一块,捡起地上的三根断指,这才扶起逐昶,两人一道往外走。
进来的时候拥挤得不行的道路,这会儿走得异常通畅。
再没智商的人,也从刚刚那一幕中看出这两个人肯定是杀过人的。
亡命之徒是流浪汉们除贵族之外,最不敢招惹的。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两个亡命之徒离去。
两个亡命之徒离开流浪汉集中地,去了一个非常隐蔽的贫民的住所。
一手交货一手交钱,江衍刚把三根断指和一条项链递过去,正要接过那用报纸包着的一沓足有上万元的纸币,就感到身上一沉,逐昶扑了过来,同时有子弹入肉声响起,逐昶中弹了。
中弹的地方还恰巧是后心,十分危险的一个位置。
江衍下意识地反手把通玄之力灌输进逐昶身体里,同时背起他,往椅子后一躲,又飞快地一扫,这才发现,是和他做交易的人不守信用,让手下拿消音枪对他开枪了。
江衍皱了皱眉。
夜幕降临。
住所的主人回来了。
他才打开房门,就闻到一股非常浓重的血腥味。
打开灯一看,屋子里全是尸体,没有一个活人。,,,859821378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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