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能来绝域的人,不论有钱没钱,想查清身份背景都是件极难的事,然回到府邸里后,太司还是吩咐道“查他的来历。年纪这样小,又这么有钱,定然不是从一般人家里出来的。”
跟在他身后的护卫恭声应是。
待得请来的大夫将被废的双手进行了处理,嘱咐百日内不得再行动手,太司在桌边静坐片刻,方僵着手指从腰间勾出什么东西来,放到了桌上。
细看去,那赫然是枚正常大小的银钱,其正面印着绝域的标识,背面则印着一道说不出是荆棘还是树枝的什么纹路。
这是先前和江衍交手之后,为了表达他能将房子免费送给自己的谢意,江衍送他的。
他送他这个干什么
太司仔细看着那枚银钱,有些想不通这代表着什么。
难道是他背后势力的标识
可哪个势力的标识,是这样奇奇怪怪的一道纹路
太司拧眉沉思着,浑然不觉药效已过,双手开始逐渐变得剧痛。
另一边。
回到刚买的房子里,江衍正指挥着雇来的人把房子进行里里外外的打扫,盯着他看了会儿的子熠道“我问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当第一”
江衍道“我不是说过了,我要拿个东西。”
子熠问“什么东西你现在已经是第一了,总能告诉我了吧。”
江衍“唔”了一声,答道“不当第一不能收归绝域。长辈说,我不收归绝域的话,就不准回家。”
这话一说,正一边清扫灰尘和蛛网,一边支楞着耳朵偷听的人顿时齐齐一抖,觉着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闲着没事,跑过来围观打扫的鸣五也是眼一睁,道“哎,哎不收归绝域就不准回家容一你家在哪啊,居然还有这种要求”
新来的姓容的少年把太司给挑了下去,当了绝杀榜第一,鸣五这就“容一”“容一”地喊了。
反正在绝域里,包括太司在内,没人用自己的真名,全是用代号。
鸣五觉着容一这代号还挺好听的。
清楚这点的江衍对自己的新名字适应良好,闻言说“我家啊,挺远的,骑马的话,要一两个月吧。”
鸣五说“一两个月真远。”也没继续追问到底在哪,只道,“那你打算怎么收归绝域这儿乱了好几百年了,以前帝族来人,别说收归了,连门都没进,就被拦路人给砍了脑袋。最后人没回去,就回去个脑袋,那一代的帝尊也没说什么,从那之后就彻底不管绝域了。”
江衍说“嗯,这个我知道。”
鸣五道“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江衍道“先把房子打扫好,住下来。”
鸣五“嗯嗯”道“然后呢”
江衍道“还没想好,等住下来再说吧。”
鸣五“”
所以你嘴上说着收归绝域,其实压根就没个章程是吗
眼见江衍满不在乎地和自己说完话,就扭头去监视打扫房子的人,没有要和自己继续说下去的意思,鸣五蹲那儿想了想,转头对子熠说道“他是不收归绝域不准回家,你呢”
子熠也想了想,才答道“我现在身无分文,由他养着。”
鸣五“啊”
子熠“算是我卖身给他吧。”
鸣五“啊”
子熠“他真的很有钱。”
末了感慨般地叹息一声,哀悼自己那些不知掉到了何处的钱物。
转而又想,等养好伤,回了明宫暗殿,一定要准备许多许多的比十万两还要多的钱,让人送帝族去,以此来聊表对幼帝的深切谢意。
要不是这位祖宗一路上都肯出手相助,他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看他一脸感慨甚觉无言的鸣五“”
得,一个是没章程,一个是连自己为什么来绝域都不知道。
这两个对门的邻居真是
鸣五再呆了会儿,又和子熠说了些话,见再问不出什么,转头回家了。
他前脚才离开,后脚江衍就对子熠道“你当心他。”
子熠说“嗯,我看出来了,他不是什么好人。”
从江衍那里打听不成,就拐过头来往他这里打听。
瞧着是和他套近乎,嘴上说得一套一套的,差点就和他称兄道弟了,实则根本是变着法儿地套他的话,想知道他和江衍到底是打哪来的,委实是个搞小道消息兼地下情报的。
不过想想也是,他要是没点能耐,只靠先前说的每来一个新人就劝新人去挑战绝杀榜上的人,拼死也不可能在这条街上买房子。
江衍道“真难为你居然能看出来。”
子熠道“我好歹也是明宫暗殿里出来的。”
江衍“哦”了一声,态度十分敷衍。
看他的表情,分明是在说,“从明宫暗殿里出来还能被追杀得那么惨连一枚铜板都掏不出来的你怎么这么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
子熠“”
你就这么懒,连回应我都只想用表情,而不想动口吗
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绝域人虽有不少打小就喜好仗势欺人、欺凌弱小,尤其是江衍这样一看就是才离家的少年郎,最是能激起他们的玩弄虐杀之心。
幸而江衍给的钱不少,他们又是刚刚亲眼见到他是怎么把太司打败的,当即卯足了劲儿地打扫,不消一个时辰,整座房子连带着院子都是焕然一新,甚至有些因太久没住人而风化腐烂的地方,也被他们修葺妥善,看起来真真像是才建造好的,越发让江衍觉得三千两花得不亏。
等打扫的人再做了顿丰盛的饭菜,天已开始暗了。
江衍把雇他们时说好的钱分发下去,待得最后一个人也出了房子,他把门关好,门闩和锁头一插,第一道防线就做好了。
接着走过院子,回到屋子里,同样是把门闩和锁头一插,第二道防线搞定。
至于第三道
“等会儿要是有人来杀你,我是不会出手的。”他嘴上这样说道,“今晚你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吧。”
这话一说,子熠想起白天进绝域之前,停尸地里有人盯上他了。
他伤得虽重,但这几日未曾出手,江衍明里暗里都对他多有照料,他自忖,现在的他和江衍比的话,肯定比不过的;但若和太司比,即使赢不了太司,料想也应能打个平手。
能和太司不相上下,这样的实力放眼整个绝域,都是一等一的。
子熠这便道“嗯,不会让你有出手的机会的。”
他话说得满,江衍不由看了他一眼,然后低头端碗吃饭。
这顿晚饭十分丰盛,叫花鸡、酱板鸭,清蒸鱼、东坡肉,满满当当的鸡鸭鱼肉,荤色十足。
连带还有一盆油焖大虾,以及一锅臊子面,莫说是他们两个人,就算再来两个,敞开了怀吃,一晚上也根本吃不完。
食物的香气在空气中不断发酵酝酿,毫无掩饰地勾引着饥肠辘辘的馋虫。江衍连个眼神都来不及给子熠,兀自埋头认真吃着,吃得又多又快,又香又甜,看得子熠食欲大增,不由多吃了一碗面。
等到夜幕彻底降临,比之外界要显得更圆更大的月亮高高挂起,清透的月光沿着半开的窗子照射进来,和着房中灯火一起,勾勒出一个看似宁静,实则危机四伏的夜晚。
危机
在他们这个屋子外,不论是围墙之上,还是围墙之下,抑或是门前窗边,皆已是不知何时聚集了一大批的人。
这批人之中,有的是白天在停尸地里见过的那些人,有的则是听了传言,知晓跟在新的绝杀榜第一后面的那个男人瞧着虚弱苍白,是个好对付的,便也跟了过来,意欲浑水摸鱼。
更有人在心里想,如果能把那个男人解决掉,取而代之的话,绝对能从新的第一人的手中得到不少好处。
于是屋子里原本还能听到街上少许的动静,这会儿却是什么都听不见了。燃烧着的灯芯在灯油中发出“哔啵”的声响,连着碗筷碰撞的声音,生生营造出一种奇特而诡异的寂静,只等那么一个契机到来,打破这寂静,一场血色盛宴,便能开始了。
江衍却好像什么都没察觉到似的,在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的注视中,终于放下筷子,轻轻舒了口气。
子熠比他早吃完,见状问“吃饱了”
江衍点头。
子熠问“要喝茶吗今晚吃得太油,喝点茶去去油也好。”
江衍说“好啊。”
子熠这便开始泡茶。
茶叶是那群人打扫过后,和肉菜一起买的。
能被他们买来孝敬给新的绝杀榜第一,这茶叶自当是绝域里最好的几种之一,价格不菲。即便是绝域里的有钱人,也都是逢年过节、贵人做客,才舍得泡上那么一丁点儿,平时藏着掖着,家人都不给碰的。
又哪里能像子熠这样,这等昂贵的茶叶一泡就是一整壶,等泡好后,第一道茶更是看都不看,直接倒掉,令得紧盯着他动作的人俱是心中痛惜不已怎么能这么浪费这么贵的茶,第一道就算不喝,也能留着叫他们闻闻味儿过过瘾啊。
转而看江衍,更是坐那儿闭目养神,期间连抬眼看一下都无,令得众人更是唏嘘不已真真是个大富翁,赚的钱尽让那男人给挥霍了去。
很快,第二道茶斟上,子熠当先喝了口,觉得自己泡茶的手艺还可以,没退步,这才递给江衍“好了。”
茶香四溢,茶汤颜色漂亮,江衍喝了一杯后,再喝了一杯,接着就放下杯子,打了个哈欠,一副吃饱喝足想要睡觉的模样。
子熠就问了“要睡了吗”
江衍摇头,旋即摸了摸肚子“吃得太多了,有点不舒服。”
说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甚,肚子也有些隐隐作痛,显见以前吃得太少太差,今儿陡的大鱼大肉,肠胃受不了,抗议了。
他揉了几下,痛感愈发强烈,难以忍受,只得白着脸站起身,准备去茅厕。
子熠仔细看了看,确定他只是吃多了肚子疼,而非其他什么病症,紧握着的拳头不自觉松开来,主动给他开门,说“需要给你请大夫吗”
江衍摇了摇头,出去上茅厕了。
便在他两脚都跨出屋子门槛时
“唰”
无数把刀出鞘的声音齐刷刷地响成一片,且由于是同一时间一齐出鞘,听起来像只那么一把刀出鞘似的。
江衍往前走了几步,彻底远离屋子后,回头一看,刚刚还只子熠一人在的房屋,这会儿已然有许多人正从门窗而入。
他们手里都握着刀,长刀短刀,直刀弯刀,单刀双刀,各式各样的刀在灯光的照耀下亮成一团,乍一看去刀光刀影,整个屋子都成了刀的海洋。
在这海洋中,脸色苍白气息萎靡的子熠宛如一叶小舟,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十分的危险,也十分的可怜。
然而江衍看了会儿,看他手边连个武器都没有,只能拿不知道被谁放在桌脚边的木棍进行抵抗,挥舞一下都得喘两口气,转一圈得喘四口,瞧着怪吃力的,实则被他用木棍打中的人,要么是立即失了战力,要么是立即趴地上没声儿了,估摸着他撑一两刻钟应该是没问题的,这就收回目光,颠颠地去蹲坑了。
茅厕这边没人。
人全跑去卧房那边找子熠的麻烦了。
吃坏肚子的时候,蹲坑总是特别快,同时次数也比平时要多,等江衍一脸虚脱地回到卧房,已是两刻钟后。
迎面就见不管屋外还是屋内,已经没什么活人了。
屋子里满地的血和尸体,有些尸体更是还维持着向前爬行的姿势,却仍死在了院子里,可见子熠下手狠极,连让人活着离开都不允许。
再一看,完成这么一场盛大杀戮的人站在血泊里,整个人和他手里的木棍一样,通身全是血。
细看去,连眼里都盛满了血丝。
江衍歪头道“搞定了”
子熠没说话,微微松开手指,将滑得根本握不住,只能指甲陷进去,才能将其紧攥在手里的木棍丢掉。
“砰。”
木棍砸进血泊里,溅开一溜儿血花。
似是被这声音惊动,他眼珠子慢吞吞转动了下,然后像是才从杀戮中清醒过来一样,认出和自己说话的人是谁,缓慢而又僵硬地抬脚,朝外走去。
血花在他足边层层叠叠地绽放,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用力,仿佛用尽了最后一点生命力,呼吸都变得沉重。
江衍看着他,继续歪头“杀人而已,这么累吗”
子熠还是不说话,只视线黏在他脸上,人也朝他走来。
中间碰到门槛,费力地抬了好几下脚,才抬到足够的高度,跨过门槛,出来了。
江衍站在原地没动,只说“才杀了这么点人就累成这样,等过段时间你回明宫暗殿了,那可怎么办”
子熠先前重伤濒死,逃到无名之地,是一群不听话想要顶替他位置的手下动的手。
不然以他的警惕,他也不会被人近身伤成那样。
原本江衍想着,他的伤虽没好全,但最要紧的那几处用了上好的药,已是在慢慢地痊愈了,动动手杀几个人而已,权当为回明宫暗殿处理动乱进行提前的练习了,花不了他多少力气。
不料现在竟能累成这样
看人慢腾腾地走到自己面前了,一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发呆似的,江衍不由伸出手来,往他眼前晃了晃。
“杀完了,该洗洗睡了。”
话刚说完,一身血气的男人闭上眼睛,身体晃了晃,倾身倒下。
江衍急忙伸手,挡在男人胸前,好险没让人倒下地去。
“你怎么这么沉。”
江衍肩膀抵着他,觉得扛人和拖人真切不是一回事,两者所需要花费的力气是完全不对等的。
然而这人已经昏过去了,说再多也听不到,江衍只好兀自嘀咕两句,大意是他要是长不高,都怪这人压得,然后半扛半抱着,把人弄去了旁边没被鲜血和尸体弄脏的屋子,接着打开大门,还没雇人来打扫,停尸地来人了。
一具具尸体被抬上板车,江衍说“帮帮忙,把血和人也给弄干净了我会付钱的。”
停尸地的人“”
行,你有钱,你最大,你说什么都成。
搬完尸体,拿了钱,停尸地的人任劳任怨地开始清理血迹。
昏睡中的子熠很快连人带衣服被洗得白白净净,伤口也重新包扎好,比江衍这个人设的半吊子包扎技术好多了。
他一头乌黑长发原本染了血,这会儿洗好擦干全解开,柔软地散在枕头上。许是因为舒服了,眉眼也显得平和安然,嘴唇色泽略淡,看着倒像个睡美人。
送走停尸地的人,江衍洗完澡爬上床,对着这张睡美人的脸看了会儿,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上前亲了一口。
刚触碰到子熠的嘴唇,还没做别的动作,漆黑的睫羽颤了颤,这人睁开眼,醒来了。,,,859821378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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