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回忆杀6

    月色轻薄,照得一地银霜,江若望一整个晚上都趴坐在床沿望着程郁理。

    这个时候的他,就是一条盘踞在她身边的艳丽毒蛇,失而复得以后却动了磨牙吮血的妄念。

    他指尖轻轻抵在她鼻尖,去感受她轻微的呼吸,指腹下滑,虚虚一点,那是少女温软的唇瓣,像是青涩的草莓,半生不熟,还带着新鲜的粉。

    他渐渐有些痴迷,一根手指无意识地落在她唇上,触碰到那一丝温凉,仓皇要拿开,可手指却被程郁理毫无知觉地含住了。

    麻痹的感觉从指尖一路流窜到腹部,变成汹涌的热流,明明知道这么做很不应该,可江若望却不舍得拿开。

    少年两片睫毛像是乌鹊的尾羽,正乱颤得厉害,心口有种堕落的快乐,像是在亵渎心中的神像,可同时还有自暴自弃的痛楚。

    他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

    他记得少女破碎的身体躺在马路上的样子,瞳孔冰冷地睁开了,望着天空,好像怀着什么遗憾。

    会不会想到他呢

    江若望一开始根本没意识到她死去了,就像八岁那年,舒梦跳楼身亡,他的精神下意识排斥这个事实,脑中一瞬间闪过特别多的画面,堪比宇宙大爆炸,整个人坍塌又重组。

    可最后,抬了抬腿,他抱起了她,当作她只是睡过去了,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家,就像野狼将猫叼回自己的洞穴。

    那个黑黢黢的地方,其实也不算是家,更像是一个冰冷的巨大的棺材。

    他在江家搏到了一席之地,有了经济基础,就在芜城买了一栋偏僻的小别墅,小别墅是洋房式的,两边攀爬着翠绿的爬山虎,很像童话故事里,囚禁了公主的高塔。

    小时候,她经常读童话故事给他听。

    他记得最多的就是囚禁的故事,恶龙喜欢囚禁公主,而讨厌的王子,披荆斩棘而来,只为了夺走恶龙的公主。

    年幼的他其实并不理解恶龙对公主是强取豪夺,只是觉得他们没有更配了。

    甚至他也幻想着有一天可以把公主带到他的高塔上,永远陪着自己,无人可以觊觎她。

    真奇怪,怀里

    的女孩子轻得像是一片羽毛,仿佛没有重量。

    他在想,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小时候,她精力旺盛,运动量大,抱着洋娃娃、踩着小皮鞋,风一样跑来跑去,停下来后一口气能够吃掉好多椒盐排骨。

    她吃相斯文,可又同时给人吃得特别香的感觉,是个教养很好的小姑娘。

    她的身体有点冷了,怎么都暖不起来,明明是盛夏,虽然还是凌晨,可芜城的夏日一般漫长,漫长得好像记忆里永远只有烈火般的骄阳和喧闹的蝉声。

    没关系。

    他给她买了好多繁复精致的小裙子,是那种橱窗里面的洋娃娃穿的公主裙,裙摆一层又一层,就像被各种点心缀饰的奶油蛋糕。

    穿上去绝对不会冷了。

    他一路上都在陷入盲目的幻想中,也许是他魔怔的状态太可怕了,家里的佣人竟然没人敢上前来问他,为什么要把一个死人抱回自己的家。

    他先是抱着她进了浴室,剥开她的衣服,她像是一条软趴趴的藤蔓,背部抵着浴缸,整个人东倒西歪,她的身体像是被剥开壳的鲜菱,白生生的。

    他看到了她纤细的腰肢、雪白的肚皮,指尖摩挲描摹着,爱不释手。

    江若望还记得她小时候说他白得像甜糕。

    其实,现在的她比较像,他在她小腹处轻轻落下一吻,有些心虚,怕她会推开自己,热水淋了下来,她合起的睫毛被水流冲击得脆弱地颤了颤,像是枝丫上不堪露重的花蕊。

    他觉得她还活着,心里自欺欺人地欢喜。

    清洗完身体,他又抱着她回了自己房间,他耐心地给她穿上了小裙子,她躺在床上,睡相安静,像是陷入了黑甜梦境之中。

    他怕她嫌弃衣服太繁琐,觉得热,就将空调调得很低,然后抱着她一起睡去,他做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阴暗诡谲的梦境。

    他梦到了他和郁理葬在了一起,两个人被关在狭窄的墓室之中,四周都是湿答答的泥土,中间横陈着一具沉重的棺材,头顶的墓砖滴滴答答不停地渗出水珠,坠落在棺材表面。

    洞穴里点了招魂的灯盏,随着风明明灭灭,闪烁起伏,如同天上遥不可及的星芒,草丛中朝暮不定的萤火。

    郁

    理手上拿着一盏青色的灯,坐在棺材上面,她没穿鞋,白嫩的足交叠着,微微翘起,她脸色极白,泛着一层微青,好像被釉彩装饰了一番的瓷瓶,渐渐褪去颜色。

    可即便枯败了,也是美的。

    她举起了长明灯,借着缥缈幽暗的灯烛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的眉眼,一字一句叫他,“江若望。”

    心脏瞬间生冷的疼,仿佛被冥冥不可寻的命运之手揉捏,江若望上前捉住她冰冷的足,嚅嗫着唇,亲昵又痛苦地叫她,“理理。”

    少女面无表情,清高冷傲,宛如高高在上的神女,可眼角却不自觉渗出一行清泪,她的声音很轻,却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好久了”

    他的掌心托着她的足,好像神女脚下的莲花将她包裹,“我知道。”

    她泪珠源源不断地滚落,将灯盏放了下来,抱着他的脖颈,先是吻,然后与他肌肤相贴,好像为了得到一星半点的温度,急切迫切,躁动不安。

    哪怕两个人其实都是冷冰冰的。

    江若望似是安抚似是挽留,呢喃着,“理理,我好爱你,我也等你好久了。”那仿佛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本能了。

    她被他这种绝望的爱意生生剖开,两个人都遍体鳞伤,无处治愈,只好这样抚慰着彼此,一同感受凌迟、剜骨一般的极乐。

    她像是一株攀附而上的藤蔓,在不可承受的疾风骤雨中簇簇振动,脖颈微微扬起,唇色靡艳得像是初绽的花朵,白皙的脚则是缠住他的根系,勾住他的背脊,植入他血肉之中。

    她背脊微微耸起,发出猫一样的呜咽,渐渐泣不成声。

    “滴滴答答”

    头顶的露水同什么液体一起,一滴滴坠落在地面,淅淅沥沥,潮湿的墓砖上面逐渐显露出混浊又圣洁的图案。

    梦有多荒唐,醒来就有多空虚。

    江若望醒过来怔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少女已经死去了,他做了一个堪称变态的梦。

    奇怪的是,他对自己的反应并没有恶心,反而如释重负。

    他其实是早熟的,过早接触了那方面的知识,却没有受到良好的诱导。

    所以,他一直都觉得男女之间那种行为恶心又恐怖,像

    两个畸形怪物在互相撕咬,而雄性总是本能地去压倒倒雌性,然后将她攻占、侵蚀,剥皮拆骨、慢慢蚕食。

    这让他青春期的时候,身体很难起反应,因为觉得很脏,很恶心。

    理理不一样。

    他们像是同一个胚胎里出生的,本该就是一体,他们的痛苦和爱都是相通的,世上没有人会比他们两个更加般配了。

    如果她死去,他的存在也没有了意义。

    当他下定决心去为程郁理创造一个完美的世界,江若望敲动代码的时候,却十分茫然,为了做到,他甚至去翻阅了一些。

    可他觉得太虚假了。

    怎么有那种什么磨难都不曾遭受过、从头甜到尾的人生啊

    他丝毫不相信,甚至对那样的世界感觉到厌恶、嫉妒、恐惧。

    最后以现在的剧本选定了两个人的人生因为,他很喜欢现在的人设。

    同一天在同一个病房同时间段出生,接着又被抱错,然后彼此渗入互相的人生中,重叠交加,怎么都不能剥离开。

    而且,他比她大一点点,她叫他哥哥。

    舒梦跳楼的那个夜晚,她抱着自己说,“我要是有个像你一样的弟弟就好了。”

    其实,他根本不想当她的弟弟,向来都是年纪大一些的去保护年纪小的,哥哥才是保护妹妹的那一个,他想要保护她。

    晨光熹微,穿过朦胧白纱,落在少女眉尖,江若望漫长的回忆终结,他将湿漉漉的指尖抽离,起身,离开了程郁理的房间。

    洗漱完毕之后,他便上了楼去找程老爷子。

    作者有话要说回忆到此为止了,对望崽来说,爱是绝望的,可他又十分病态地享受着这种绝望。

    我真的特别萌天降青梅的戏份,有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不过,仔细想想其实挺中二的2333感谢在2021021316:20:302021021611:5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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