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 岑筝难得一大早赖在床上,手机浏览商品界面, 下单了一堆生活用品。
吴墨半小时前给他发了微信, 说自己今天有工作要出门,早饭和午饭已经做好放在桌上了, 微波炉热一热就能吃, 门钥匙在外面的地毯下。
岑筝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仿佛吴墨已经忘记了他还可以叫外卖, 宁可多耽误点时间也要帮他的饮食照料得井井有条。
不过,岑筝对此没有产生任何心理负担。
没有感激,没有尴尬, 没有诧异当他看见吴墨发来消息的那一刻起,只有一份理所应当的愉悦油然而生。
等胸口骤升的温度逐渐冷却下来, 岑筝才对自己之前自然流露的情绪有了点怀疑。
他拿着吴墨的钥匙进到对方家里,看到餐桌上的盘子边缘还贴着便利条, 用歪歪扭扭的字体指示着“早饭”和“午饭”。
其中“早”字旁边还残留着一团黑漆漆的线条,岑筝拿起来辨认,原来是吴墨把“餐”字写了个四分之一就不会写了, 转而改成了“饭”。
岑筝冷不丁笑出声, 把两张便利贴撕下,拍到了冰箱上。
趁饭在微波炉里热的空当,岑筝打开电视跳到新闻频道, 让无聊又安静的屋子里有点热闹的氛围。
他往沙发后一倚, 腰部忽然碰到了什么硬物, 转身掀开靠枕一看,原来是本厚重的杂志。
岑筝随手拿起来想放桌上,杂志封面展示到眼前后,他愣了下,居然是自己。
比起惊讶吴墨买了自己的杂志,岑筝其实更意外这期发货得这么快。
他想翻开看看内页,刚动了下手指,杂志就直接摊开到了关于自己的内容上。
吴墨还折了一个角呢。
岑筝摩挲着这页杂志的折痕。
自己的采访岑筝当然没兴趣去看,只不过这几页明显是被吴墨看过了,岑筝才想确认一下自己的回答有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没记错的话,杂志采访那天正好是七夕,小编就顺便问了点感情上的问题,不知道会不会收录进来。
果然。
岑筝逐个问题看下来,发现了第九个是“q9今后进入演艺圈,打算如何平衡工作和恋爱的时间”。
“a9我对恋爱没有打算,实际上连想法都没有,更准确地来说,恋爱对我来说是一种很大的负担。”
在还身为宋明琢的过去,岑筝已经回答了很多次类似的问题,他一直都坦白自己是个对爱情敬而远之的男人。比起两个人花费各自的宝贵时间去相处磨合,他还是更愿意多培养些哪怕无聊的兴趣爱好,毕竟后者所付出的精力和成本远比不上前者。
“我知道自己就是个不适合恋爱的人,别人谈起恋爱的时候想的可能是该什么时候结婚,而我在恋爱之前就会考虑该什么时候分手。所以还是不浪费时间,直接选择不开始比较好,哪怕我对那个人有感觉,但及时止损对自己还是对他人都更重要。”
岑筝把自己的回答看完,合上杂志撂在茶几。
吴墨应该也看见了吧他倚在靠枕上发呆,双眼盯着杂志边缘慢慢失焦。
既然把那一页折起来,很大的可能就是看到了内容。可是如果吴墨已经注意到了第九个问题,那应该就不可能再愿意殷勤地邀请自己来家里吃饭吧。
厨房里传来清脆一声的微波炉提示,岑筝回过神儿,起身去把热好的早餐端出来享用。
食物依然色味俱佳,只是岑筝自己心情忽然沉重,咬下几口就不觉得饿了。
明明吴墨一直对他没有过什么逾越关系的明确表示,但岑筝光是想到吴墨有可能看到了自己对待感情的淡漠态度,就自动对这个人产生了微妙的歉疚感。
基于这个假设往好处想,也许吴墨只是折页当书签,还没来得及看内容;往坏处想,也许吴墨明知他的立场,还无所顾忌地傻傻示好。
脑补到后面的那个可能性时,岑筝猝不及防地心慌了好几秒。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一点琐碎的细节就胡思乱想,岑筝拿起遥控器把电视音量调高,转移注意力。
“近年来,娱乐圈黄赌毒事件频发,严重败坏社会风气,对青少年心理健康产生恶劣影响。艺术不仅”
新闻里介绍着即将施行的娱乐行业新规,岑筝瞄了几眼,原来是官方今年要严打娱乐圈“黄赌毒”,惩治不良风气。画面上还配了几张涉嫌艺人的照片,包括前不久又是嗑药又是家暴的杜闲。
毕竟行业内有了新动向,对自己以后多少都可能有点影响,岑筝边吃早饭边看看朋友圈,暂时还没什么新通知。
他切换到微博,看到首页有粉丝转发了情报师的一条标题为“娱乐圈内部爆料涉黄吸毒艺人名单”的长微博。
岑筝当然不会把一个营销号的爆料当真,只是随便看看当打发时间了。长微博里提到的艺人中,还有几个跟他之前挺熟,据他所知那几个人还真有点不干不净的。在长微博的末尾,还猜测了几个近况未知的过气艺人淡出公众视野的原因,其中包括岑筝小时候就合作过的女演员。
orze林逾静啊唉,小时候可喜欢看修灯了,每次演到她跟宋明琢的母子戏份就哭不停,现在这俩人一个去了天堂,另一个也没了消息泪
霸道理事林逾静是不是被封杀了啊,当年拿完金犀影后就没怎么再拍过戏了,不太像自己退出娱乐圈的。她后来要是多活跃几年,现在像高见秋这种没实力只靠脸的女明星就没有作妖的机会了生病生病
ee我记得当年有小道杂志写过林逾静欠债了好几千万,惊澜也不管她,可能不堪压力自杀了吧。
“所以,宋明琢的部分哪去了”
静谧的病房内,突兀地响起一道沙哑的女人声。
她平躺在病床上,仰眼看手机上几家媒体的通稿。连续浏览了五六遍相同的内容后,她手臂落下,转过脸问站在病床边的年轻男人。
“我删了。”霍蝉面不改色,直截了当地回答。
他伸腿将旁边的椅子勾过来坐下,随手拿起桌上的红苹果,咬了一口。
“理由呢”林逾静翻了个身,蓬松顺滑的卷发从耳边垂下,遮住了她苍白的小半张脸。
霍蝉把嘴里甜美多汁的果肉咽下,若无其事地看向她,耸肩道“我暂时不想说。”
面对外甥这副任性又轻松的口吻,林逾静轻轻叹了声气,偏过脸不去看他,直直地望着天花板。
“你刚做完手术,好好休息最重要,反正你这么多年该找的证据都找到了,现在耐心等司法调查的结果就好。”霍蝉说完,把苹果叼在齿间,腾出双手去把窗户关严实,抵挡凉风再漏进来。
“我现在就想立刻看到那个姓白的老东西死掉。”林逾静面容平和,抬手抚了抚发丝,“眼前的日子多等一天,我觉得比过去十几年都难熬。”
霍蝉背对着她,望向窗外灰白色的天空,缓缓把嘴里的苹果拿下,沉声说“别拿小手术不当回事,让你好好休息就闭嘴睡觉。”
林逾静冷哼一声,打了个哈欠,揉着眼角露出细纹。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有件事我想问你。”
霍蝉回头看了她一眼。
“你之前说能从宋明琢他弟弟那里拿到合同,怎么后来再也没听你提过这茬了”林逾静眯起细长的眼睛。
“啊这件事,就当我没说过吧。”霍蝉迅速移开目光,声音极轻,“他弟弟年纪还小,我不想骗他什么。”
林逾静即刻了然,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算了,反正早晚都要查到惊澜,到时候也不差他这几份偷税漏税的合同。”
霍蝉问她“死人的也会查吗”
“当然会,彻彻底底地查。”林逾静甩给他一个轻蔑的眼神,“你警校毕业的怎么还能问出这么法盲的问题”
“噢,我刚才走神了,随口问的。”霍蝉咬着脆甜的苹果,继续跟林逾静说之前的话题,“我觉得宋明琢应该是不知情的,那到时候谁来替他解释清白呢”
林逾静提了提身上的被子,手掌一顿,嗤笑一声,“你是认识他还是怎么着,又是帮他删通稿里的死因,又是担心他的名誉噢,我知道了,看来公司从来没告诉宋明琢家属他是怎么死的吧”
霍蝉三两口咬掉最后的一部分果肉,把果核丢进垃圾桶里,漫不经心道“能隐瞒,就证明公司有责任,很可能宋明琢是被谁逼着沾粉了,比如白光南他那个废物儿子,不就是经常在圈子里拉帮结派,排除异己”
林逾静懒得听他说话了,只问了一句“所以你就什么都不想让他弟弟知道吗”
霍蝉的声音戛然而止,被准确戳中心事后瞬间缄口不言。
林逾静揉着自己太阳穴,摆摆手打发霍蝉出去。
霍蝉起身,又给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桌角,才拾起自己的钥匙退出病房。
他开车去宋厌欢家的路上买了盒牛奶糖,到了别墅附近以后,等人上了车就直接丢给对方。
“亲戚家小孩不要的,我拿来给你。”霍蝉从他手里接过包,伸手放到后排位置。
宋厌欢露出嫌恶的表情,嘴上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还是乖乖把盒子打开撕开一颗塞嘴里咂摸。
车开远后,霍蝉才发现旁边的人没系安全带,于是等红灯的时刻他侧过身俯下去,把带子从边缘扯出放下面扣好。
他一抬眼,瞥见宋厌欢樱红色的唇近在咫尺,几乎要蹭到了自己的鼻尖。
霍蝉隐约能闻到对方口中的奶糖香味,他指尖发麻,立刻直起了身子,背靠驾驶座。
吴墨晚上回家后,发现岑筝居然没有离开,而且还在厨房里拿着抹布忙活着什么。
“宋老师”吴墨走进厨房后嗅到了一股浓郁的焦味,微波炉正敞开着,机器内部显然遭遇了一场灾难。
岑筝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解释道“下午买了栗子,刚才想热一热,我家没微波炉”
吴墨毫不在意,只问他“你没伤到哪吧”
“我没事。”
吴墨说了句“那就好”,然后戴上手套,亲自去清理微波炉里面残留的栗子。
岑筝站在旁边无事可做,只好拧开水龙头假装洗手,然后偏过头悄悄注视着吴墨此刻一丝不苟的面容。
忽然就获得了可靠的安全感。
胸口再次渐渐发热,很快连脖子也要烧起来了。
岑筝倒吸一口气,手掌沾湿后快速覆盖上颈部皮肤,这才让温度降下来。
吴墨清理完微波炉,又去冰箱拿出新鲜的食材准备晚饭。岑筝心里有点过意不去,开口说“今天别做饭了,我请你吧。”
“没事,我做饭也不光是为了吃,本身也爱好这个。”吴墨转头冲他笑了笑。
而且,亲手料理后再看着对方吃下去,这对于吴墨来说是件更幸福的事。
岑筝知道厨房里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只好退出去不打扰他了。
吴墨切好菜后,去外面拿茶几上的牙签来做固定,走到时看见了那本杂志正倒扣在桌面。
他愣了一下,装作没注意到,抓起牙签盒就回到了厨房。
深呼吸后,吴墨的心脏开始怦怦直跳。
完了。
吴墨把手里的牙签盒放下来,心情也跟着沉重。
完了,该不会要被宋老师发现了吧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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