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驱鬼师尴尬得不行, 本来本着职业操守,想看看角落那人的脸,结果敬闲一个眼神, 仿佛冰冷的尖刀扎来, 他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寒战,再不敢开口。
究竟在害怕什么, 他也不知道,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可怕到了极点。生物都是趋利避害的,直觉让他退后小半步, 结结巴巴说了句“我、我这就走”
他慌不择路地退了出去,甚至把门都死死带上了。
走廊上的灯很明亮,他走了好几步,仿佛重回人间,慢慢就缓过来了。
刚刚的情况不对。
驱鬼师猛地回头。
那种没来由的恐惧, 绝对有问题
他捏了张符纸冲回去, 一脚踢开门。那金属门发出刺耳尖叫,灯光再次涌进房间,里头早已空无一人。他立马高声喊“我这里有情况”
与此同时。
路迎酒头上包着敬闲那件黑t恤,只露出一双眼睛。在他面前是一群瑟瑟发抖的男人。
这是二楼最开始的包间,刚被查过, 驱鬼师没那么快会回来, 现在只剩基佬们了。
他们刚才趁乱溜了过来, 两个人, 一个死死蒙着脸, 一个看上去绝对不是善茬而且衣服还在前者的脑袋上。
怎么看怎么危险, 就差把法外狂徒印脸上了。
本来基佬们想呼救, 结果都是被敬闲给震住了, 不敢出声。敬闲还随手扯了一个倒霉蛋的衣服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挡住一众人的目光。
然而死寂中,还是一人看着敬闲喃喃道“好帅。”
“就是啊,你看那脸那腿那身材,极品1啊啧啧啧。”
“留个联系方式呗。”
“哥哥能在这里上我吗外头人好多,好刺激。”
路迎酒扶额。
这巷东酒吧,从各种意义上来讲都是龙潭虎穴。
吧嗒
伴随着这一声,包间上锁的窗子被敬闲推开了。新鲜空气猛地涌过来,放眼望去街上倒是没有驱鬼师,除了
呼呼的风声起来了,吹起路迎酒的发丝,窗外无声无息滑过一抹翠绿色。就像是梦境中光怪陆离的场景,那绿色如同长河一般流淌着,极其艳丽,又比宝石更加明亮,浅浅的金色落入其中,闪烁出万千光辉。
路迎酒面无表情,拿出两张符纸,分别往自己和敬闲身上拍了一张。
与此同时,那绿色上,一只眼睛猛地睁开
眼睛足有一个人头大小,是金色的,不断转动着往屋里看。它也不单只有一个,风刮得更大,绿色也流淌得更快,只见窗户外无数只眼睛掠了过去
它们知道这屋内有异常,可是碍于路迎酒的符纸,什么也没找到。
其他人看不见这一幕,只是觉得诡异。
“这风怎么突然那么大”
“好冷啊”
等到最后一抹绿意消失了,一切才恢复正常。路迎酒看出去,一只巨大的孔雀缓缓盘旋在酒吧上空,尾羽宛若绿色的瀑布,熠熠生辉,华丽至极。
正是它刚刚飞过了窗边,尾羽上每一个眼状斑点都在转动,金色瞳孔将一切收于眼下。
孔雀神和楚家结契,非常适合大范围的搜寻。
虽然只要是楚家人,都可以请来它,但这个级别的,肯定是楚半阳来了。
趁着孔雀神盘旋至另外一头,敬闲单手撑着窗沿跳了出去,稳稳落地后回头,朝着路迎酒伸出手。
这明显是一个要接住他的动作。
这里是二楼,路迎酒用不着别人接就算是五六楼,他贴张符纸照样敢跳。而且他们刚经历了杂物室那一出,他看着敬闲的怀抱,心中莫名微妙。
这点微妙持续不到半秒,他就踩着窗沿跳出去了。
敬闲稳稳接住了他。
两分钟后,他们两人已经到了这街道的尽头,拐过了一个拐角。路上没什么车,远远地,一帮驱鬼师在路上分散开来,开始各种搜寻,还好他们走得快。
他们那辆本田停在酒吧正门口,现在绕不回去了。那辆车登记的名字也不是路迎酒的某种意义上讲,他还有几分犯罪的天赋。
路迎酒正打算走远点,拦一辆出租车,突然肩上一重,敬闲摁住了他。
路迎酒“我们走远点去打车。”
“不。”敬闲突然间目光如炬,“我叫我朋友送一辆车过来。”
路迎酒
他说“你朋友和这事扯上关系,不大好吧。”
“不。”敬闲的语气斩钉截铁,“他没关系的,我们就待在原地,等他把车送过来。”
他把路迎酒拉到一个角落窝着,拨了个号码,低声讲“喂老黑,我听老白说,你买了辆快200万的车”
白无常给他提了这一嘴后,他就没忘记过。
电话那头,声音有点迷迷糊糊的,像是刚睡醒“啊,你、你是谁啊”
敬闲“”他一瞬间想杀鬼的心都有了,回头看了眼路迎酒,“我是你我是你老板。”
黑无常对“老板”这个词反应了老半天,才说“哦”
“快把车开来。”
“但是”
“没有但是,快点。”
鬼界盛产各种珍贵矿石,随便来阳间卖一点就是价值连城,只是大多神官不在乎这些。
他们更在乎冥币,哀叹今年鬼界怎么又通货膨胀了。
和时常会来人间、拥有些许不动产的黑白无常不同,敬闲是空有钱,亮出银行存款会被人跪下叫金主爸爸的那种存在就是,实在是还没来得及花,车子房子什么都没有,完全撑不起场面。
他一心想要在路迎酒面前一雪前耻。
那辆二手车有什么好的
以后200万的车都是小意思,随便开随便撞路迎酒想败家多少辆就买多少辆
敬闲挂了电话,回到路迎酒身边。
路迎酒还是有点担心“你朋友不该碰这行的,水太深了。”
“真的没关系。”敬闲说,“你门口的车,之后再想办法弄回来”
“嗯。”路迎酒点头。
他还裹着敬闲的黑上衣,鼻子嘴巴盖着,只露出一双眼尾上扬的眼睛,还有几缕翘出来的黑发,整个人看起来莫名乖巧。
敬闲顿时心痒,很想揉乱他的脑袋,或者紧紧抱着他不撒手。
他们就这样站在角落。
五分钟后,在敬闲期盼的目光中,道路尽头隐隐出现了车灯。某种大型车辆的声音传来,地面隐隐震动。
敬闲“”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只见拐角处灯光越发亮了。
一辆绿色公交车缓缓开来,车身贴着整形医院的广告,美女在上头笑得风姿绰约,顶端电子屏上写着666。
310马力发动机,6at自动变速箱,盘式制动器,进口空调。
12米低地板公交车,市价190万。
两人“”
路迎酒“这不会是你的车吧”
敬闲“”
敬闲“啊当然不是,怎么可能呢。傻子才有这样的车。”
他低下头,狂打黑无常的电话,但是为时已晚。那辆公交车慢悠悠停在了他们面前,门开了,驾驶位上,满脸困意的年轻人大声说“老大,你的车来了”
深夜,青灯会楼内灯火通明。
一众驱鬼师聚在陈正的办公室,大气不敢出,周围安静到连呼吸都是沉重的。陈正坐在办公桌后,旁边一杯刚泡好的茉莉花茶,他咬牙切齿道“废物说人放跑了,是你们谁的责任”
没有人答话。
老半天过后,才有一人颤颤巍巍说“我觉得,可能是我把他们放走的。”他咽了咽口水,“我是负责搜2楼的,当时我打开了一个杂物间的门,看到有两个人在墙角,呃,那高个子的我不认识,墙角那个人的脸,我也没看清。”
陈正眉头一跳“他们具体在干什么”
“呃,就是,那种,卿卿我我,摸来摸去,亲来亲去。裤、裤子都快脱了的那种。”
陈正猛地一拍桌子“你是想说路迎酒,我们堂堂青灯会前首席,当时正在一个gay吧的烂屋子里和男人搞基还是被压的那一个小孟啊你到底有没有脑子,这可能吗这现实吗还亲来亲去,还裤子都要脱了,都不敢这么编的”
“哦哦哦是是是。陈会长教训得是。”那驱鬼师忙不迭点头,“是我太不切实际了,是我太不切实际了。那、有没有可能,他根本就不在那里”
陈正再次深呼吸一口,劝说自己不要和废物一般见识。他拿起桌上的降压药吃了一颗,又往桌上拍了张照片。
那上头赫然是那两道被撕开的封条。
他粗短的手指往照片上狠狠一怼“两道封条,一条我们的,一条陈家的。你解开要多久”
“啊我”驱鬼师抖了一下,“不不不知道啊。”
“我看给你三天都解不开一道。”陈正骂,“现在是什么情况,它们被撕下来了上头符咒都还没被破坏,它们就直接像两片纸一样撕下来了两秒都不到除了他没有其他人能做到,那姓路的绝对在酒吧”
他的肺活量不行,又是气急攻心,坐在位子上喘气。
房间死寂,突然门被推开了,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连我都做不到吗”
众人都是汗毛一竖。
陈正有些费力地抬起眼睛,看见楚半阳就站在门口,面沉如水。
楚半阳这个人是十分注意形象的,哪怕是刚从酒吧现场跑回来,头发已经梳理得一丝不苟,衬衣压得没有褶皱,沾了泥水的鞋子,换成了家里管家送来的新皮鞋,那小牛皮柔软得不行,光泽感看起来都是昂贵的。
他刚刚请来孔雀神,高强度的搜寻下,身体的负担特别重,连本人都受了鬼神的影响,那双眼眸短暂变成了绿金色,像是某种宝石。
陈正又是眉头一跳。
对待楚半阳,他的态度明显好很多,收敛了愤怒“小楚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当然能做到,但你也不是什么嫌疑人啊,我们又不会去怀疑你,是不是对了,现在的现场怎么样了”
“我的人还在搜。”楚半阳说,“指纹和脚印就别指望了。现场有和鬼怪搏斗过的痕迹,只能从那个下手。”
对于驱鬼师来说,指纹、脚印之类的痕迹并不难用符纸消除掉,更何况那是路迎酒,要是想隐藏踪迹,简直不要太简单。只有符纸灰烬之类的东西,才是确凿的证据。
“行。”陈正点头,“你催一催他们。希望那个包间里,没有什么关键证据被他抹去了。”他挥了挥手,“你们都走吧,小楚你留下。”
一众驱鬼师如释重负,争相恐后出了门。
偌大的办公室,只剩下楚半阳和陈正两人了。
晚风刮过,深色的窗帘微微摇摆。
陈正深叹一口气,拿下眼镜擦了擦“小楚啊,我知道这件事情会让你有点难办,毕竟你和路迎酒,算是同一期的人物了,我记得你们都是第132批入会的成员你们虽然没怎么一起出过委托,但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肯定也有几分情分。”
楚半阳说“不好意思,其实,我和路迎酒根本不熟。”
陈正的嘴角扯了一下,那笑意很快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又是几分沉重“总之,我的意思是,如果这世界上有人能抓到他的破绽,那肯定是你。这次他侥幸逃走了,但是狐狸总会有露出尾巴的时候,我们所要做到的是,就是别错过下次机会。”
他再次叹口气“我也就私下和你讲这件事我当初就觉得,那起灭门案有蹊跷。我们陈家虽然大,人多,但是血浓于水啊,七拐八拐我和那一家人也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更何况陈敏兰是家主,也是我们的主心骨,我对她一直很钦佩”
“你和小路,是我看着一步步走上来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觉得怀疑小路,我难道心里就好受了吗只是我们的职责,就是要找到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我现在就在想,幸好我们青灯会还有你,要是、要是小路真的有什么问题,那么这个道上的第一,就真的只是你了。”
第一
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词语,不知道是楚半阳朝思暮想多少年的了。
他略一点头“我知道。我肯定会尽力的。”
“唉,那你去忙吧,我也不多唠叨什么了。”陈正说,“我刚泡了点茶,要不要喝一杯再走”
“不了。”楚半阳摇头,“不大喜欢花茶。”
陈正短暂地愣怔了半秒,想起,喜欢花茶的其实是路迎酒。
路迎酒当了7年的首席,他俩私下接触得不多,但对彼此,还算是知根知底,甚至还一起喝过一两次小酒。如果知道路迎酒要来,大部分时候,陈正准备的就是花茶。今天闻着茉莉花茶的淡香,他竟然一瞬间错乱。
这点小失态,很快被他掩饰住了。
在楚半阳离开前,陈正又补充“还有,我怀疑有人给小路通风报信了,你要是有机会,多多留心一下。”
楚半阳应了一声,拉开门出去,轻轻掩上。
一并关住了身后陈正那句“别让你父亲失望了”。
深夜的风很大,楚半阳走出两面佛的大厦。
眼眸中的金绿色慢慢褪去,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径直朝着大路走去。大路旁,家里的司机开着一辆布加迪,正无声无息地等着他。
他没有直接上车,反而拐去了谁都看不见的角落,拿出手机。
那手机是全新的,轻薄精致,不是他常用的那一个。
解锁屏幕,那上头分明是几条已发送的短信
你是不是在巷东酒吧
快出来
青灯会来人了
快走
楚半阳面无表情,一条一条,把短信都删除了。然后他格式化了手机,拔出电话卡折断,连着这全新的、刚拆封3小时的手机,毫不犹豫地丢进了下水道。
第二天清晨。
路迎酒刚醒,昨晚他的睡眠依旧不是很好,混沌的思绪缠绕着他。迷糊间,他分辨出空气中好像是煎鸡蛋和香肠的香气。
是敬闲在做早餐吗
眼皮很重,他懒得睁开双眼,直到几分钟后门被轻轻敲响了,敬闲的声音传来“你醒了吗”
“嗯。”路迎酒回答了声,依旧没睁开眼睛。
“我把早餐做好了,最好趁热吃。”
敬闲都这么说了,路迎酒忍着困意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
客厅的桌上,摆着刚煎好的鸡蛋和香肠,还有几片面包。敬闲的厨艺是真的不错,那么简单的菜色,做得喷香无比。
他正在厨房洗锅,顺便还把水槽和台面喷了去积水。
路迎酒顿时过意不去,毕竟,敬闲才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哪有叫客人又做饭又洗碗的道理他走过去“让我来洗吧。”
“不用。”敬闲说,但是路迎酒已经拿起一个碗了。
两人并肩站在一起,没说什么话。
一时屋内只有碗碟的碰撞声。
要洗的东西其实不多,等手头的两个碗洗完了,路迎酒又挽了挽居家服的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拿起抹布和敬闲一起擦水槽他平时很少用厨房,已经很久没清理了。
等到清理得差不多,敬闲打开水龙头,把整个水槽冲了一遍。他做这事情的时候,分外认真,。
路迎酒很少见到,敬闲这一款的男人对家务事那么耐心、细致。或许他刚睡醒,脑子不大清楚,第一个想到的词是“贤惠”。
这个词明显不适合一个比他高半个头、扛起他时气都不喘的男人虽然好像事实如此。
所有东西弄完了,他们坐回桌边吃早餐。
路迎酒吃了口煎鸡蛋,想了想,还是开口“在我弄清楚灭门案之前,不会接其他委托了。我也不希望你和这件事情扯上关系。”
敬闲猛地抬头“我被事务所开除了”
路迎酒“倒也不是,只是,这件事情的性质比较特殊。”
他自己都没弄清楚状况,实在不想拖敬闲下水。
“那不行。”敬闲挑眉一笑,“我对这种情况最有兴趣了。而且你看,我也不是完全没用处的,昨晚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咱俩不就危险了”
他不提昨晚的事情还好,一提,路迎酒就抬起了眸子。
如果青灯会其他人在这里,会认出,这是他独有的攻击性姿势。每当开会,路迎酒突然坐直、抬眸,所有人就会屏息凝神肯定又有人的论点要被他攻击了。
路迎酒说“你是知道,我有其他办法的吧”
“嗯”敬闲愣了一下。
“请神,隐匿符,藏身符,以及其他各种手决。”路迎酒说,“能用的办法有很多,都好过你把咱俩的衣服都扒了,然后像恐怖分子一样跑到别人的包间。”
敬闲咳嗽一声“情况紧急。你、你是生气了吗”
“没有。我倒不是对你的方式有不满,从结果看,它相当成功。我只是觉得我那件白衬衣,本来还可以多穿几年的。”路迎酒揉了揉眉骨,“说实话,昨晚我负面情绪最严重的时候,是在你那辆公交车上晕车。”
敬闲“”
他心虚地切着香肠。
黑无常开车实在是太狂野了,拐弯能把人的脑浆摇匀,下坡简直像是过山车。路迎酒实在支撑不住,最后是一路靠在他的肩上,才坐回家的。
路迎酒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我想说的,是你展现的实力和实际行为非常不同。你杀了鬼,又能在第一时间,把我们留在酒吧的痕迹全都清除。”
加上那反应速度和力量,已经超过普通驱鬼师太多了。
他继续说“敬闲,我很想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独特的能力”
他这话说得很委婉,没把那几分怀疑,摆在明面上。每个驱鬼师有自己的底牌,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说不准,敬闲还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两人对视了两秒钟。
敬闲露出了一个笑容,颇为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那当然,我也做过几年半吊子的驱鬼师,要是没点能力,可能早死在哪个角落了。要有机会,一定告诉你。”
嗡
手机的震动声打断了这场对话。
路迎酒移开目光,拿起手机“喂”
陈笑泠的声音传来“小路啊,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我在家里,你讲吧。”路迎酒说。
在他对面,敬闲站起身开始收拾桌面。
陈笑泠就开口“我查不出你是为什么和灭门案扯上关系,我毕竟不是干技术类的,鸽子可打听不到那堆加密程序背后的数据。至于你的其他问题,倒是有答案。”
她继续说“第一,为什么那5个人会在一个gay吧那是因为,6年前东城音乐酒吧还只是一个普通的酒吧,因为经营不善,老板把2楼往上的地方租给了开ktv的。那天,陈敏兰的孙子陈方舟过10岁生日,闹着要唱k,一家人才去了包间,包括一贯喜静的陈老太太。”
“第二,索命的恶鬼是怎么跟来的陈家那边的说法是,他们不小心招惹了很厉害的鬼怪。细节不清楚。”
“第三,其他的嫌疑人是谁这个我可以给你发一个名单,但是不全。”
几秒钟后,手机微微一震,一个文档被发了过来,里头列了三四个人名,包括他们过去与现在的住址、联系方式。
路迎酒的名字不在其中。
路迎酒微微皱眉,正看着,眼前突然多了一杯新鲜豆浆。
“谢谢,我不用。”他抬头和敬闲说。
陈笑泠
陈笑泠说“你在和谁讲话这大清早的你家还有人”
“这不是重点,你讲正事。”路迎酒说。
陈笑泠有点狐疑,但还是继续讲“至于青灯会昨晚为什么会突击酒吧,是因为,他们接到了一个匿名举报电话,说你接近了那里。具体的举报人我还得查,但你别抱太大希望。”
“而给你发短信的电话号码,应该是书报亭出售的、不记名的电话卡,也没办法通过实名制度摸过去。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也知道的,我虽然姓陈,但我不是本家人,位置太边缘了,很多事情根本接触不到。”
路迎酒沉吟了片刻“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确定,他们5个人都死了”
陈笑泠一愣“为什么这么问”
“我在酒吧看见了一家三口,加上之前的陈敏兰,只有陈言言没有出现过。一般来说,同样的地点、死法,又是一家人,他们一起变鬼的概率是非常高的。”路迎酒微微仰头,半眯起棕色的眸子,“这些年,我亲自接手,或者间接协查过的灭门案一共有13起,其中,受害者化作厉鬼的有8起,无一例外,都是一家子全部变鬼的。”
“行。”陈笑泠回答,“那我马上去查。”
她的声音有些疲惫。
她那些被称作“鸽子”的线人遍布各行各业,也包括各大驱鬼组织。
但这毕竟是很多年前的案子了,加上性质恶劣,涉及四大世家,打听起来肯定很费劲。
路迎酒说“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小路你这是在关心姐姐吗”陈笑泠立马支棱起来了,“什么时候再请姐姐吃饭啊”
路迎酒刚要回答,眼前又多了一杯热咖啡。
因为睡眠不够,又要保持清醒,路迎酒经常喝咖啡和茶,一闻味道就知道这咖啡不错,肯定香醇无比。敬闲在里头加了淡奶,几缕白色在漆黑中旋转。
他这回接受了敬闲的投食,拿过来杯子“谢谢。”
陈笑泠再次警觉“到底是谁在你家啊快说,你是不是背着姐姐养了什么小妖精”
“什么小妖精。”路迎酒哭笑不得,“昨天你见过的啊,敬闲。”
“卧槽,”陈笑泠说,“那不是大妖精吗”
路迎酒“”
“等等,大妖精为什么会在你家现在才早上七点啊,”陈笑泠越想越不对劲,“他不会是睡在你家的吧”
“对啊。”
陈笑泠倒吸一口冷气,一时心中跑过万千诸如包养、囚禁、强取豪夺的狗血情节那天,敬闲看路迎酒的眼神就很不对劲,没想到路迎酒这直接是引狼入室了。
她咬牙切齿道“小路啊,有件事情姐姐不知道该不该讲,那个姓敬的,绝对有点什么问题,他看你简直像是在看”
老婆一样。
“嘶”厨房传来一声。
路迎酒抬头看去,看见敬闲在热水器前皱眉。他和陈笑泠说“等等,没什么事情我先挂了,他好像被烫着了。”
“被烫着了那么巧”陈笑泠眼睛都要瞪出来了,“他是不是听得见我说话啊,我怎么听着像是借”
路迎酒把电话挂了。
陈笑泠“口。妈的。”
路迎酒去了厨房,看到敬闲的食指都泛红了“拿冷水冲一下,我给你贴张符纸。”
“嗯。”敬闲很听话地把手放在凉水下冲。
路迎酒拿出了一张裁成符纸大小的空白纸张,拿了钢笔,刷刷几下就画出了几道纹路,乍一眼看上去像是冰川和河流。
他拿着符纸回去找敬闲“手拿过来。”
敬闲伸手,然后,他把符纸像创口贴一样缠在敬闲的食指上。
他缠得很仔细,动作轻快,边缘没留下半点褶皱。
敬闲垂眸看,路迎酒低着头,那柔软的黑发简直就像是在他怀中。
异样而柔软的感觉,又涌上了心间。
就好像昨晚在公交车上,路迎酒靠在他肩头,外头形形色色的车灯掠过,铺在那好看的面庞上。他一边心疼路迎酒晕车,一边想宰了黑无常,一边心中又是这种柔软。
符纸很快贴完了,凉凉的,冰块一般。敬闲有点遗憾过程太短,刚要抽回手,突然手被路迎酒抓住了。
路迎酒抬头看他。
棕色眸子在窗外阳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仿佛看见了猎物的猫科动物,还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愉悦。
他说“敬闲,你之前被玻璃割伤的伤口,怎么不见了”
车流缓慢移动着,这条南北走向的主干道每天必定堵上两次,一堵就是两小时。现在好不容易刚过高峰,至少,每一辆车都能开得起来了。
交通灯转为绿色,一辆银色的阿斯顿马丁如剪刀般截断车流,超跑流线型的车型,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快准狠地占据了每一寸缝隙,一时后头的人只能看见那ed尾灯张扬的光。
光看这架势,就能猜到车主是个狠角色。
“开这么贵的车上路。”有司机在车里嘟囔,“这刮了谁赔得起”
同行人的目光一直追随那车“说不定,人家压根不稀罕我们赔呢”
车内,确实不稀罕别人赔的敬闲边开车边说“你说,我们敬家的体质是不是很奇怪那种浅浅的伤口,没过半天就好了。”
路迎酒坐在副驾驶,一边补觉一边敷衍地“嗯嗯嗯”。
“我爸妈都是,什么小刀的割伤什么摔倒的擦伤,很快就好了。第一次见到的人当然觉得奇怪,我就是习惯了,之前忘给你说了。”
路迎酒半梦半醒,继续敷衍地“嗯嗯嗯”。
摆明了没信。
这几个小时里,敬闲硬着头皮编了一大堆连自己都不信的话金晓阳跳楼时,车子的玻璃碎片划伤了他的手,后来经过酒吧那一茬,他是真的忘记这事情了,一不留神就让伤口愈合了。
他还想再补充几句,一扭头,看见路迎酒已经睡着了。
算了,不信就不信吧。敬闲想。
他最庆幸的就是,自己是以肉身来的人间,怎么看都是真真切切的活人。要不然,路迎酒就不止是怀疑了。
但是被发现,肯定也是迟早的事情。
在这之前,他要
敬闲握住方向盘的手缩紧了一瞬。
顺着导航,他们上了高速。
超跑在高速上将性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引擎畅快地咆哮,轮下碾过风与尘,景物化作长线条掠过窗外。很快,右侧就出现了一个绿色的路牌
源台市,220k
路迎酒小睡了一会,又醒了。
他吃了块敬闲带的巧克力,放低座椅,继续闭着眼睛韬光养晦,回想起陈笑泠两小时前的话语“哎我说,你的运气是真的好,我一查陈言言就有眉目了。就在我们鹭江的隔壁,源台市第二人民医院,前天刚巧入院了一个的病人,那和小时候的陈言言长得是一模一样,血型、过敏史也匹配得上,只是身份证上的姓名、地址、出生年月完全不同。”
“我把她的资料发给你,她们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就得你们去弄明白了。”
路迎酒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
今天,巷东酒吧被彻底关停了,金晓阳的尸体也被转移到了两面佛的停尸间,他发的帖子,甚至也被删除了。他没办法再接触这两条线索。
他们掌握的信息太少,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他可能再也没机会知道真相了。
6年前,他20岁,根本不认识陈氏那一家人。
到底是为什么,他被当做了嫌疑人又是什么促使陈正开始翻这个旧案
而且
路迎酒摩挲着长命锁。
那接连两次拉他进去的假婚礼,他也毫无头绪。
有什么庞大如洪流的东西,正在接近他的生活。
思绪被窗外的风裹挟着,碾碎在车轮下。
2小时后,源台市第二人民医院。
敬闲停车在路边,路迎酒去买了一箱苹果,准备带给病人。刚踏入医院,就是一股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说来也是巧,陈笑泠的一只“鸽子”是这里的主治医生,才那么快找到了线索。
路迎酒按她所说,在住院部找到了那个王柘医生。
王医生把他们拉到角落,小声说“你们到时候去前台登记一下,说要见颜如心,12楼的那个。她左手手腕骨折,前天入院,昨天刚做手术加了个钢板内固定,可能五六天后出院。”
路迎酒问“她怎么骨折的”
“踩单车上路被车撞了,也是命大,除了手腕没啥伤。”王医生犹豫了几秒钟,“护士说她的精神不是很稳定,可能是受惊了。你们要是问她什么,注意点语气,别刺激她。她要是闹起来你们就麻烦了。”
王医生还要忙,很快就走了,路迎酒和敬闲去了1楼。
来访者都要登记,路迎酒递过去2张假身份证“我们找颜如心。”
假身份证是他找熟人弄过来的,除此之外,他还有仿造的学生证、记者证、青灯会证件甚至是残疾证,精神病证。
做了首席那么多年,即便他没刻意发展,人脉资源也非常丰富那帮人深知,如果真的撞鬼了,路迎酒可是能救命的人,一个个争着和他扯上关系。陈笑泠也是这群人之一,每次卖给他情报,价格都压得很低,基本就是意思意思。
护士接过证件登记了。
她埋头抄写身份证号码时,路迎酒瞥了一眼来访记录表。
除了他们,没有人来看过这个“颜如心”。
医院的电梯很满,更别提还有一堆打着石膏、坐着轮椅的病人,要不然就是送汤送饭的老头老太太。路迎酒都不敢去挤他们,来来回回等了3次电梯,才上到了12楼。
来到1205病房前,他们站定了脚步。
敬闲说“如果你不露面,会不会好些”
路迎酒是嫌疑人,如果“颜如心”真的是改名换姓的陈言言,那么当时,很有可能有人让她指认过路迎酒也就是说,她认得路迎酒这张脸。
一般来讲6年前的事情,没几个人能详细记起来。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惨案,哪怕再小的细节,肯定也会如烙铁般刻进灵魂。
路迎酒沉吟片刻“我有考虑过。但是第一,我们是装作青灯会的驱鬼师过来问询的,你不是会里的人,也没加入过其他驱鬼组织,不熟悉相关说辞和做派。陈言言是世家的人,从小接触过驱鬼这一行,我担心瞒不过去;”
“第二,当年事发时,我是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怀疑的,没被停职调查,甚至也没有人来问过我行踪。我有个猜测是我虽然是嫌疑人,但却是很边缘的人物,某些铁证,让他们很快放弃怀疑我了,也就是说,以陈言言的角度来看,我和这事情没有多少瓜葛。”
他沉默了几秒钟,昂起修长的脖颈,思索后继续说“第三,没有任何人来看过颜如心,甚至连陈家的人都没来过,王医生说,住院费都是她自己付的。她改名换姓后,似乎与道上的联系很少。而对我的调查,保密级别是非常高的指控青灯会的首席是相当严重的事情。”
“也就是说,哪怕她知道灭门案重启了调查,也很大概率,不知道是因为我而重启的。”
“所以,我想直接去见她。”
路迎酒讲完这一轮,一偏头,看见敬闲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路迎酒“你真的有在听吗”
“嗯”敬闲才反应过来,“有啊,当然有啊。”
“复述一下我刚才讲了什么。”
敬闲“嗯,你要去见她。”
路迎酒哭笑不得“你这不是根本没听吗,光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小姑娘,有啥好看的。待会在颜如心面前,你可别走神了。”
他走到病房前,轻轻敲了下门。
几秒钟后,女生清亮的声音传来“谁啊进来吧。”
路迎酒推门进去。
这个单人病房不算宽敞,床上的女生打着抗生素,吊瓶中的水一滴滴坠落。她很清瘦,病人服在她身上宽宽大大的,露出明显的锁骨。
瓜子脸,杏眼,挺翘的鼻子,垂在肩头的头发乌黑浓密。
是个小美女。
算算年龄,她今年刚好21岁,应该还在念大学。
路迎酒来之前,看了陈言言小时候的照片,两人眉眼、骨骼确实非常相似,甚至脖子上的一颗痣,位置都相同。
基本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了。
颜如心见到两人,一愣“你们是”
她的目光没在路迎酒身上过多停留。
意外的是,她甚至不认得、或者是没认出路迎酒。
这让事情好办多了。
路迎酒说“我叫邵高,他是申信鸿,我们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他给颜如心看了。
颜如心瑟缩了一下。
路迎酒把那箱苹果放在床头,安抚道“别担心,我们只是来随便聊聊天的。”他看了眼敬闲,“你去把房门打开吧。”
敬闲过去,把房门拉开、抵住。
再怎么说,两个陌生男性在病房,还是会让她紧张的。打开门后,走廊上的脚步声、电话声、护士的交谈声传来,外人一眼就能看到病房内,颜如心的表情看起来放松了些。
颜如心说“你们还是来问当年的事情吧”她的右手紧紧攥住了被子,指尖发青,“我不是都讲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吗你们到底还想问什么东西,还专门追来医院问。”
有人找过她,和她谈了灭门案。
路迎酒立刻意识到了。
也就是说,眼前的少女真的就是陈言言。
陈言言的语调激动起来,声音尖尖的“你们来多少次结果都是一样的你们就是想逼我死都多少年了,我好不容易才走出阴影了为什么你们还要提我算是知道了,你们就是想逼着我承认我是凶手好我说,就是我害死了他们,行了吧快把我抓走啊要把我抓起来,我还能活久一点”
从平静到歇斯底里,她只用了不到10秒。她一脚直接把吊瓶的支架踢翻了,只听见砰地一声,针头都从手上飞了出去,在手背带出一串血珠
路迎酒和敬闲飞速交换一个眼神,他上前半步,说“你先冷静”
“我怎么冷静”陈言言的眼中带着泪水,看向路迎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突然死死盯着他,那目光简直像是毒蛇,一寸寸舔舐过他的面庞。
路迎酒暗道不好,就听见她咬牙切齿道“等等,等等,你们根本不是青灯会的人。我、我见过你我想起来了,你不是邵高。你是那个什么,以前的路、首、席”
在这个瞬间,她眼中爆发了某种恶毒的光辉。
然后她猛地一扯胸前病号服本来就很松,几颗扣子崩开,露出大片白到晃眼的胸膛,她大声喊“救命啊救命有流氓”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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