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到底, 所有人都觉得事情处理得不错。
真的是献祭了路迎酒一个,成全千千万万人。
村民们找到了人选,高高兴兴地散开了;姚苟想着不用自己上阵, 高高兴兴去布置仪式了;敬闲敬闲也挺高兴的,揽着路迎酒直奔姚苟介绍的民宿。
到了民宿,老板一听来的是两位大师, 当即免除了他们的费用, 还说要给他们最好的房间。
两人上了二楼。
房间虽然不大,环境倒是不错,打理得非常干净整洁, 路迎酒一拉开窗帘, 就能看到窗外的绿树。
刚才, 路迎酒从围观的群众中,随便抓了个人打听了一下情况。
楚家的人之前是来过不少次的。
毕竟, 孔雀神的梦境在这里破碎了,怎么想都是有蹊跷。他们作为孔雀的契约者, 当然要研究一番。
可是当时村里一派风平浪静, 别说厉鬼了, 连几个小鬼都没见着影子。楚家人在村内晃悠太久了, 还曾被村民当做过流窜外地的犯罪分子,调查未果, 只能作罢。
过去几年了, 这里突然钻出了个女鬼作祟。
而且是几十年前的女鬼。
虽然不知道二者之间有没有联系, 路迎酒还是把情况告诉了楚半阳。
楚半阳说他知道了,和楚家人商量了一下,让人过来。
其实也不急,路迎酒说, 你们不是人手不够吗。有我在,这里出不了事情的
楚家一个个都是大忙人。
当然,很多已经不做驱鬼师了,专心经商,专心发家致富。
楚半阳说还是得让人过来的,我尽量自己抽出时间来
路迎酒回复行,我先看看情况
放下手机,他本来是想找姚苟打听情况的。
结果姚苟一到民宿,把包一丢,又不知道找哪个村民唠嗑去了,人根本找不到,也不回消息,指不定又忽悠来了好几个50块。
路迎酒就直接下楼,想着找人问问情况。
刚和敬闲去到楼下,就闻到了一股茶香味。
他们看过去,原来是民宿的老板在泡茶。
老板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在大厅弄了实木茶桌。桌子凳子呈光华的棕红色,一壶开水嘟噜噜常年烧开着,有客人他就招呼一下,闲着没事情他就泡茶,边喝边打盹。
见到两人下楼,他又招呼道“唉两位大师要不要过来喝杯茶”
敬闲小声和路迎酒说“他泡的茶肯定没我的好喝,你想喝我回房间就给你泡。”
“这不是刚好和别人聊天吗,”路迎酒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打听下消息总是好的。你怎么连这都要比一比。”
“这不是快要结婚了,想在你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吗。”敬闲理所当然道,“我还期待着洞房花烛夜呢。”
路迎酒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你在想这种东西。”
敬闲就笑。
两人过去,坐在了老板对面。
老板给两人倒了两杯大红袍,又说“两位大师不远万里来到我们村子,我也不好在你们面前充当什么晚辈。咱们别论什么备份了,你们叫我小谭就好。”
路迎酒“”
这老板看上去四五十岁,面相有点显老,脸上有着一道道皱纹,一笑就全挤在一起了。
至少比他要大个两三轮。
总之,这声“小谭”他是真的叫不出口。
他换了个比较折中的叫法“谭老板你好,我是想问一下那个鬼怪具体的情况。”
“哦这个啊,”谭老板坐直身子,又拿毛巾抹了抹手上的水珠,“那个新闻报告你们都看过了吧,就是,她是怎么来咱们村子的。”
“大概知道。”路迎酒回答,“不过你可以再讲讲。”
“行,那我就长话短说。”谭老板讲,“就是那户人家想要儿子留个种,买了个女人回来那户的儿子叫严浩,那女人的名字叫”
他的话头打住了,疑神疑鬼地看了看周围,压低嗓音“大师啊,我这样讲出来她的名字,不会遭到报复吧我们村里的人,都不大敢说啊。”
“没事的。”路迎酒说,“你要是不放心,可以拿纸币写下来。”
谭老板犹豫了老半天,还是不敢说出口。
他最终拿了纸笔,歪歪扭扭写了一行字何宛白。
他指了指“就叫这个名字。”
给路迎酒和敬闲看完,他就猛地拿黑笔划掉这名字,把纸揉作一团丢进了垃圾桶。
看来是真的害怕极了。
然后谭老板清了清嗓子,说“那我继续说啊,就这位、这位何小姐,当时也是法律不完善嘛,村里风气也确实不好,她想逃跑但是逃不出去,最后跳井了。隔了几天那一家子人就全死了。”
“当时我在外地打工,也不清楚具体情况,还是后来朋友给我讲的。”
“那一家人死了之后,村里很害怕,有好几个人都说半夜能听到女人的哭声。他们寻思着,这日子也不能这样过啊,就去外地请了个很有名的驱鬼师来。”
路迎酒喝了一口茶。
大红袍的淡淡香气在舌尖绽开,温热的口感让人心情放松。
他随口问“你知道请了谁吗”
“不知道啊。”谭老板死死皱着眉。
这让他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仿佛挤成一团,隔了老半天他才说“好像是个姓楚的。我听说过,楚家是不是挺有名的。”
“是挺有名。”路迎酒回答。
他心想,要真是楚家的,说不定现在还能找到人。
谭老板又说,楚姓的驱鬼师来了后,在他们村子里住了一两年才离开他一身行头看起来就贵,一看就是大城市的有钱人家来的,和当时村里的经济情况格格不入。
外地人当时是很不受欢迎的。当然,村子里的混混也不敢贸然去抢劫他,偷他家的东西,就怕被驱鬼师的“歪门邪道”报复。
没有人知道他留在这干什么,就看见他整天往后山跑,经常去个两三天才回来。
不过,楚姓驱鬼师来了后,那女鬼确实是不见了。
村民都以为女鬼早被除掉了。
没想到那么多年后,她又出现了。
路迎酒又问“那鬼怪最近是做了什么事清”
“害,”谭老板叹了口气,“她也没真的杀人,就是到处找人,在他们的身上纹身。”
路迎酒“嗯”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纹身,”谭老板说,“听说,她被拐卖之前在一家纹身店工作,也算是老本行”
话还没说完,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呼声。
有一人高呼“出事了出事了”
又是一人喊“那几位大师在哪里快把他们叫过来”
路迎酒和敬闲对视一眼,都是放下茶杯,出去看情况。
只见人们听到了呼救声,都在往附近的一户人家里跑,现在门口已经黑压压围了一圈人。
人头攒动,路迎酒隐约看见了姚苟肥硕的身躯。
他们两人过去。
那户人家的门大敞着,姚苟已率先挤了进去。人很多,敬闲走在了路迎酒的身前,轻而易举地就挤开了人们,一手拉着路迎酒进去了。
路迎酒被他牵着,没费半点力气就进去了,心想要是敬闲愿意去挤超市,肯定是超市大妈们的噩梦。
进到屋内,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一人就坐在卧室的床下,靠着墙,脸色惨白。
他裸着上半身,疼到五官都扭曲在了一起,地上就是一摊血,还在缓缓蔓延开来。
血都是从他的右手臂上流出来的。
姚苟已经招呼人拿了几张薄毛巾缠上了他的右臂,然后隔着毛巾,不断往上头拍符纸。
符纸起了清凉止血的作用。
尽管这样,效果还是远远不够,血不断从伤口处涌出来,毛巾都红了。
姚苟顿时急得满头是汗,赶紧又往上头摁符纸。旁边人也是焦急地打电话,看看能不能送去医院。
路迎酒在他身边蹲下来,压住姚苟拿出符纸的手,说“让我来看看吧。”
“哦哦好好好。”姚苟忙不迭回答,“你看你看。”
路迎酒就轻轻掀下了一条毛巾。
他的动作轻缓,可毛巾还是把一块烂皮一起带下来了,男人倒吸一口凉气。
入目的是红肿的肌肤,和上头一道道狰狞的青黑色。
那青黑色像是墨水,似乎构成了图案的一角,就像是纹身一样。
路迎酒接着又把毛巾一条条掀下来。
于是,整条红肿的手臂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皮肤之上,青黑的线条肆意地蔓延,像是某种恶毒的藤蔓,从肩头一直勾勒到手腕,画出了一条活灵活现的龙。
龙头朝着他的脖颈和头部,怒目圆睁,张着血盆大口,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去,咬上他的脖子。
这纹身阴气阵阵,充满了不详的意味。而且与正常的纹身不同,伤口简直像是用刀子直接割出来的,纹路那么细密精细,皮开肉绽,难怪他疼成了那个样子。
路迎酒的面色微沉,拿出一张符纸,轻轻贴在了男人的肩上。
这效果立竿见影。
凉丝丝的感觉从符纸开始蔓延,覆盖了整条右臂,痛楚顿时一轻。
血本来是涌出来的,现在也变成了慢慢渗出。
男人的脸色顿时好了许多,大口喘息着。
路迎酒回头看了眼,问“有车送去医院吗”
“有,有。”一人连连点头,“我已经打了电话了,车正在过来。”
路迎酒就看向男人,问“你还能复述发生了什么吗”
男人又是喘了几口气,接了姚苟递过来的水,连喝了大半杯才勉强缓过来,开口道“我、我本来是在睡午觉的,结果睡着睡着,就觉得手臂上像是刀刮一样疼。”
他打了个哆嗦“我很想醒过来,但是身上很重,眼皮根本就睁不开”
路迎酒心想,听起来是被厉鬼缠身,然后鬼压床了。
“结果那刀子就一直在我身上刮啊”男人脸色更惨白了几分,“我都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有一两个小时吧,它一刀刀在肉上刮过去肉都快给它割碎了太可怕了,我宁愿死了都不要再体会一次”
他这一激动,血又是加速渗出了,一连串往下流。
路迎酒一手轻摁住他,说“你先冷静,没事的,有我们在她不敢过来的。”
他的语气镇定,果然让男人稍稍安定了些。
只是回想起那被一刀刀凌迟般的可怖感觉,男人还是不由发抖。直到现在,他都不大敢看自己血淋淋的右臂,生怕一看就晕过去了。
路迎酒又问“你和她有任何联系吗或者说,你这几天有没有惹上不干净的东西,经常走夜路或者半夜照镜子,都有可能。”
闻言,男人脸上浮现出微妙的神色。
但是下秒,他又开口喊“绝对没有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是我几位大师你们一定要想想办法,再这么下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危险了”
闻言,周围人的脸色都是一变。
“你在说谎。”
这样的一声传来,男人下意识辩驳“我怎么可能”
一抬头,他刚好和敬闲对视上了。
敬闲本来在旁边看热闹,随口讲了一句,每个字都带着漫不经心,偏偏又让人觉得是在陈述事实。
男人还想多讲几句,但和敬闲对视时,心中又是一阵恶寒,简直像是有一把尖刀悬着,顿时噤声了,嘴巴闭得死死的。
旁边的姚苟一拍手,说“唉说起这个我就有印象了,我就说怎么看你这张脸眼熟当年的报道上是不是有你的脸”
男人瑟缩了一下。
姚苟越说越来劲“本大师做事那么认真,把所有的资料都看了一遍你明明和被害的那家人那么熟他们家儿子不是叫严浩吗,你可是严浩的好兄弟。我记得报道里还说,最开始是你给他们出的主意吧,叫他们去买媳妇”
旁边人又开始窃窃私语。
“有这么一回事吗”
“好像是有,我记得我哥说过,他确实和严浩关系好。”
“啊,原来是他出的主意,难怪现在被报复了”
男人的脸色更加惨白。
隔了半晌,他才挣扎般地说“她现在威胁的可是整个村子一个厉鬼哪有什么理智她已经疯了”
路迎酒说“你犯了个学术性的错误,实际上有不少厉鬼都是有理智的,专门挑人报复的也不占少数”
男人被他这么一呛,顿时哑声了,嘴巴一张一合,像是一条被戳中要害的鱼,最终半个字都没讲出来。
屋外是一阵救护车的刺耳声音,他听到,又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快快快让我上车他妈的老子不在这个村子待着了真的是晦气唉你们几个,既然拿了钱就赶紧把鬼给除掉别说那么多有的没的了”
说完,便自己骂骂咧咧地站起身“你们所有人都小心一点她指不定今晚就找过来你们家了”
没人过来扶他,他有些尴尬,自己撑着墙往外头走去了。
在姚苟的一番打听之下,路迎酒知道了,原来之前上一个被强行纹身的受害者,是严浩一家人的邻居。
和刚才那男人的情况相似,邻居是后背被刀割出了个下山的老虎,疼得不行,躺医院去了,已经趴了好几天。
再深究一下,原来当年何宛白试图逃跑时,是被那邻居看见了。邻居告诉了严浩,何宛白才没有跑成,又被抓了回去。
等事情问得差不多了,他们三人又回了民宿。
谭老板给他们仨倒了茶后,接了个电话,就去忙了。
路迎酒坐在桌前,浅浅喝了一口茶,说“看来,她只是在针对性地报复。而且下手并不重,没有杀心,主要以折磨为主。”
“也就是说,”姚苟想了想,“她是个好鬼,我们可以不用管,直接拿了钱就走人。”
路迎酒笑了“也不是这么说的。一个是她报复完仇人后,有可能会转移目标,伤害其他村民,我们不能把其他人的安全拿来冒险;一个是鬼怪的归宿不在这里,我们还是得把她送去鬼界。”
敬闲也说“不行,不能不管她。”
路迎酒有些意外。
大部分时候,他在解决灵异案件时,敬闲都是在旁边划水的。
就像是刚刚,他在专心看受害人的手臂,敬闲在专心看他,分工明确反正对于敬闲来讲,这些鬼怪根本不够看,要不是路迎酒不让他随便出手,他早就把山给挪平了,然后继续和路迎酒度蜜月。
所以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敬闲在案件上如此坚定地发表意见。
难道说,这个案件有特殊之处
路迎酒正在暗自猜着,听到敬闲继续说“怎么能不管她呢,还有婚礼要办呢。婚礼是绝对不能取消的,都说好了。”
路迎酒“”
敬闲果然还是敬闲。
“哦。两位大师说的都有道理啊,让姚某很是佩服,受教了受教了。”姚苟又想了想,“所以说,得按你说的那样干,还是得办那场婚礼把她给引出来”
他抓抓脑袋,又说“唉我刚才已经去后山逛了一圈了,找到了喜堂。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等你们俩收拾收拾,然后成亲”
“后山怎么会有喜堂”路迎酒问。
“唉说来话长,你们直接跟我过来看吧,看到就知道了。”姚苟把茶水一饮而尽,站起了身,“来来来,咱们现在就走”
姚苟是精力满满。
可能是村民给的钱实在太多了,他根本拒绝不了,将“见钱眼开”这个词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一路上哼着歌,带着路迎酒和敬闲就往后山那里走。
姚苟挺高兴的。
敬闲也挺高兴的。
尽管敬闲一路都没什么表情,但路迎酒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能从那张面无表情的帅脸上准确判断出敬闲的心情。
更何况,敬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旦和路迎酒对视了,还不自觉会笑一下。
路迎酒扶额和他说“真有那么高兴吗,又不是没结过婚”
“那怎么一样,”敬闲立马反驳,“上次我都没出场,就有个鬼影子出来勉强和你拜了堂,你还没看见。”
路迎酒当时是真没看见。
不过神婆和司仪都是看见了所以他们才被敬闲吓成了那个样子。
路迎酒就说“你说你之前是沉睡了十几年。”
“对,”敬闲说,“由于一些不可抗力。”
“不可抗力”路迎酒想了想,“你是受伤了吗”
根据他对鬼怪的了解,一般来说长时间的沉睡都是受伤造成的。人生病受伤了需要卧床休息,鬼也同样要休养生息。
“小事情小事情,”敬闲明显不想谈这个话题,含糊带过去了,“总之就是睡了一阵子,然后婚礼的时候醒了。”
路迎酒觉得好笑“你怎么睡到一半还能醒的,而且,你怎么知道我结婚”
“这就叫心有灵犀心心相会,”敬闲说,“万一那个大师真给你请来了鬼,你和她结婚了,我不得气死。所以我当时睡着,突然间就觉得浑身不爽就那种老婆要被人抢走了的不爽,然后给气醒了。”
路迎酒“”
这理由他是万万没想到。
敬闲沉睡之中惊坐起,竟然是被气醒的,竟然就是为了和他结个婚,也是精神可嘉。
敬闲继续说“被气醒了之后呢,我不就来找你了吗。可惜我只能分出一缕残魂到人间,跟你拜了个堂,残魂就消散了。”
他又看了看整个村子“虽然这次是个假婚礼,但好歹能先弥补一下。等之后有了时间,我肯定给你补一场豪华婚礼唉你说,咱们婚礼以后在哪里补,在阳间还是鬼界。要不然都办一场怎么样把我们认识的所有人和鬼全部请过来,越热闹越好。”
路迎酒说“阳间可能还有点希望。鬼界的话,你只能等我入土了”
“行,那你生前死后都来一次婚礼,”敬闲很爽快,“我等着你死。”
路迎酒“”
怎么听都觉得这话怪怪的。
不过他又细想敬闲说的话,更是觉得奇怪。
当时的敬闲,竟然只能分出一缕游魂来人间,而且只维持了短短几秒钟。
想必敬闲受的伤是非常严重的。
路迎酒就想着,要是有机会,得再问问他具体的情况。能把敬闲伤成那个样子,该是多可怕的东西啊。
他一扭头。
正正好好,又和敬闲对视了。
敬闲勾起嘴角。
要在旁人看来这笑容简直邪魅狂狷,充满了霸总的魅力,随便一拍就能上杂志封面,可是路迎酒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
他就问“你怎么笑成这样了”
敬闲回答“我在想,我们这次有没有机会洞房花烛夜,我有不少东西想和你展示,能慢慢展示一晚上的那种”
路迎酒“”
路迎酒说“你真是吐不出象牙。”
敬闲说“虽然我觉得你在骂我狗,但只要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在意。”
路迎酒“”
敬闲竟然反应过来了大意了,看来敬闲有在认真学习阳间的俗语。
敬闲继续提议“你觉得怎么样,这笔交易是不是很赚”
“好好好,”路迎酒敷衍他,“等会就亲等会就亲,你先把你手从我腰上拿开。”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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