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杂货郎传

    乌黑的汤药洒了一地, 整个万安宫都弥漫着一股厚重的药味。

    惊动了侍卫,但就算来了百来个侍卫,他们也只敢围在外面, 不敢靠近。

    摄政王赫连苏尔披散着头发,只穿着一件单衣,背后汗湿, 手执长剑, 活像是杀红了眼的魔头。

    他站在阶下, 由周公公搀扶的太后站在阶上。

    两人之间, 地上浓黑得化不开的汤药缓缓地往外蔓延,像一条跨不过的河流。

    赫连苏尔望着她,用血红的双眼“阿姐”

    太后也就那样望回去, 语气平静“什么事”

    赫连苏尔握紧了手里的剑柄,将长剑往上举起一些,太后神色一凛,又问“你要杀谁”

    他望进太后无比理智的眼睛里, 竟然不知道自己为何提剑。

    他当然不敢在阿姐面前杀谁。

    停顿许久,赫连苏尔反手,就将长剑横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哭着朝太后摇头“阿姐,不要,求你了。”

    见他哭了,太后也稍微缓和了语气“苏尔,听话。”

    赫连苏尔涕泗横流, 一边后退, 一边摇头“阿姐, 我什么都不要, 我很听话的,我一直都很听话的,只有这件事情只有这件事情”

    浓黑的墨汁泼洒在纸上,笔尖游走,留下墨黑的痕迹。用的是梁国上好的墨,满殿清香。

    赫连诛站在阮久身后,右手握着阮久的右手,正教他写鏖兀字。

    一笔一划,凌厉如刀。

    阮久跟着他写了两笔,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回头望了一眼,看见赫连诛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线条果断坚毅的下巴和薄唇。

    这时,赫连诛把着他的手,带着他又走了一笔,垂着眸,说了一句“软啾,专心点。”

    “好。”

    阮久实在是看不出有哪里不对劲的,只能转回头,继续练字。

    他的字确实不怎么好看,一个一个都圆滚滚的,刘老先生说他写的字就像甲壳虫。鏖兀字一个个弯弯绕绕的,就更像了。

    今天赫连诛说他正好有空,就教他练练字。

    就这样再写了两个字,阮久还是觉得赫连诛透着一股怪异,再回头看了一眼。

    赫连诛又低声说了一遍“专心。”

    阮久转回头“噢。”

    又是两个字,阮久再次回头,这次目光向下,终于叫他发现了不对的地方。

    “赫连诛,你为什么要踮脚”

    被发现了。

    赫连诛默默站好,又变成比阮久矮一个额头的身高。

    “专、专心。”

    阮久乐不可支,连笔都拿不稳了。

    赫连诛缠着阮久练了一天的字,从万安宫回来之后,阮久也就没有出过门。

    第二天一早,阮久就看见乌兰在吩咐人收拾东西。

    阮久问了一句“谁要出门吗”

    乌兰将礼品打包好“大王要去拜访老师。”

    “老师”

    “嗯,就是从前教导大王汉文的一个汉人老师。”

    阮久疑惑“刘老头”

    乌兰笑道“不是刘老先生,是另一位姓庄的老先生。刘老先生是前几年才来鏖兀的,他来之前,是这位老师教大王汉文的。他是大王的启蒙老师。”

    乌兰压低声音,补充了一句“他是来鏖兀的第一个汉人臣子,从前辅佐先王改制的,可是改制完了,先王也就不用他了。”

    “要不他也不会被派去教导大王。先王不再用他,也不肯让他去其他地方,怕他辅佐其他人,一直把他留在鏖兀境内。”

    “他现在就住在尚京城外的一个牧场里。他是不世出的能臣,但是大王为了避嫌,很久都没有去看过他了,现在应该可以去看他了。”

    阮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小猪什么时候过去”

    “马上就要走了,可能要在牧场里住几天。”

    “啊”一听这话,阮久就不高兴了,“那我也要过去,我一个人留在宫里没意思。”

    “那好,王后要骑马还是坐马车,我吩咐他们安排。”

    “骑马。”阮久低头看看自己抱在怀里的补品,“你让小猪等我一下,我把东西送去万安宫,马上就回来。”

    “好。”

    阮久说完这话,抱着东西转头就跑了。

    赫连诛整理好衣裳,从殿中出来。

    乌兰看向他,低头行礼“大王。”

    “软啾说要去”

    “是,王后说先去一趟万安宫,马上就回来。”

    “好。”赫连诛颔首。

    “可是”乌兰有些迟疑,“要是摄政王还像昨日那样大闹,被王后撞见了,再伤着王后,可怎么好”

    “不会。”赫连诛披上外裳,“今日不会。”

    他神色淡淡,却如同有搅弄风云之力,举重若轻。

    阮久抱着补品,很快就到了万安宫门前。

    宫门紧闭着,看不见一个人,阮久想叩门,想了想,还是没有动手。

    可能太后还没起吧,她最近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打扰了。

    阮久把送给太后的补品放在门口,转身就走了。

    回到大德宫,他就听见赫连诛道“把王后的功课也拿上”

    阮久不干了,蹭蹭地上前“为什么出去玩儿,还要写功课”

    赫连诛见他回来了,立即就笑了,耐着性子道“老师的学问很好,你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让他教你。”

    “我才不呢。”阮久朝他哼了一声,“到时候又像刘老头一样打我的手板,那是你的老师,不是我的,我只是跟着去玩儿的。”

    尽管阮久表达了十二分的抗议,但最后,乌兰还是帮他把功课给带上了。

    阮久和赫连诛打了赌,要是那位庄先生也打阮久的手板,这顿手板就由赫连诛来挨,赫连诛还要帮阮久写所有的功课。

    如果没有,阮久就写赫连诛的功课。

    这样说定了,一行人就出了宫。

    赫连诛从来不喜欢大排场,身边跟着的,至多不过十余人。

    轻装出行,赫连诛与阮久骑着马在前面,其实跑在最前面的应该是那两只小狗和一只小狼。

    乌兰赶着装有礼品的马车,跟在后面。其余就是四个侍卫。

    一路出了城。

    早春时节,尚京城外枯萎枝叶掩埋下,偶尔有星星点点的绿意。

    尚京城的选址,原本是名为鏖兀的部落的大本营,这里水草丰美,是西北最大的草原之一。

    因此如今尚京城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牧场。牧场也是尚京城权贵最有收益的资产之一。

    皇族最是如此。太后名下有十来个牧场,太皇太后死后,她的牧场也转到了太后手里。

    赫连诛手里有两个,是他出生时,先王和太皇太后按照惯例,送给他的礼物。

    每个牧场里自成体系,放牧生产,每年进贡,收支平衡,里面的人几乎可以一辈子都待在里面,永不离开。

    那位庄先生,在鏖兀的最后一个身份,就是王子赫连诛的老师,所以他现在住在赫连诛的牧场里。

    赫连诛难得来一次牧场,也没有事先通知,底下人都不知道,更认不出他,只当他们是来城外踏青的贵族家的孩子。

    鏖兀常有这样的事情,外出踏青打猎,路过谁家的庄子,就算主人家不在,也能在庄子上小住几日。

    没有人理会他们,一行人就这样进了牧场。

    尽管先王骨子里厌恶赫连诛,但或许是要做表面功夫给别人看,或许是赫连诛刚出生的时候,他对这个亲生骨肉确实有一点动容,给的牧场还算不错。

    牧场很大,水土丰沃,因为更靠东边,地势更低,在尚京城外还是枯黄一片的时候,已经生出了葱葱茏茏的牧草。

    牧民们播撒牧草种子,编织草料笼子,或是培育小羊,都忙着自己手头上的事情。

    乌兰下车去,找人问路,不一会儿就回来了。

    “大王,王后,庄先生的住所在东边,一直向东,看见小山丘上的一个石头屋子,那就是了。”

    赫连诛颔首,策马掉头。

    依言向东,是一片开阔的草地。再行了一阵,就能看见对面突起的小山丘上,有一座石头屋子。

    屋子隐在被风吹动的牧草之中,颇有世外桃源的味道。

    只是这个石头屋子实在是破旧。

    溪原的刘老先生也住石头屋子,但他还有用石头垒的院子,里面的屋子还是用木头搭的,照着梁国的建筑,有走廊有偏厅。

    这个石头屋子,就是直接用石头堆起来的,孤零零的一座,立在山丘上。

    到屋子前,赫连诛与阮久下了马。

    两人上前,赫连诛才敲了一下门,却发现破烂的木门是虚掩着的,他一敲就敲开了。

    阮久连忙把门给拉回来“轻点敲。万一人家”

    他话还没说完,木门嘎吱一声,就这样在阮久手里掉了。

    “小心。”赫连诛眼疾手快地把掉落的木门接住。

    阮久愣在原地,米饭似乎是幸灾乐祸地汪了一声。

    半晌,他才怔怔地看向赫连诛“这是我弄掉的,还是你敲掉的”

    赫连诛也不知道。

    阮久想了想“现在它在你的手里。”

    赫连诛看了一眼屋里“老师不在,帮他把门重新装上,他不会知道的。”

    阮久点头,两个人默契地一人扶住一边,把它往门框上靠。

    弄了好一会儿,阮久有些烦躁“好奇怪啊,这个门到底是怎么装上去的”

    其实也看不懂的赫连诛“”

    阮久又问“可能你的老师比较厉害吧,他是教机关术的吗”

    “不是,他是教我认字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继续装门。

    最后是乌兰去牧民家里借来工具,赫连诛亲自动手,才把木门恢复原样。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把门关上,不敢再动,等着庄先生回来。

    等了好一会儿,庄先生还不回来,三个小动物又待不住,阮久就带它们去玩儿了。

    在广阔的草地上奔跑撒欢,是每个小动物都喜欢做的事情。

    小动物软啾也一样。

    阮久一开始牵着小狼和小狗,后来米饭和馒头都挣脱了绳索,自己跑走了,阮久又追不上,只能牵着开饭一只。

    他还是和开饭最合拍,从前在永安城他就这样牵着开饭走。

    赫连诛一直陪着他,后来宫里来的侍从找他回禀事情,他就先过去了。

    阮久牵着开饭,在辽阔无际的草原上信步闲走。微冷的风迎面吹来,却也是舒服的。

    忽然,开饭朝前面汪汪两声,阮久抬眼看去,只见青绿的草地之间,缀着一点洁白的颜色。

    远处有一只小羊羔。

    阮久笑了一下,拍拍开饭的脑袋“是羊,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又不是没有见过羊。”

    开饭一副没见过羊的样子,硬是要拉阮久过去看,阮久拉不过它,只能由着它过去。

    一人一狗走进了,才发现米饭和馒头也在这儿。

    它们两个围堵着这只可怜的小羊羔,不让它走,绕着它转圈圈,时不时在它身上闻一闻。

    小羊羔的清香。

    阮久来了,它们两个便邀功似的上前,给他展示新抓的猎物。

    喂饭的,看,厉害吧

    然后阮久就一手拍一个,拍了一下它们的脑袋“又胡闹了,这是别人的羊。”

    阮久抱起瑟瑟发抖的小羊羔,检查了一下。幸亏这两个还没有来得及下口,要是咬坏了,恐怕要陪给牧民了。

    他摸了摸小羊羔软乎乎的耳朵,望了望四周。

    这里一片都是草地,看不到房屋,更看不到一个放牧的人,难不成这只羊是自己跑出来的

    阮久有些疑惑,准备抱着它先走走看看。

    照理来说,放牧的人怎么会把羊放在这里,自己走掉

    他瞪了一眼米饭和馒头“跟上我,不许乱跑了。”

    它们两个根本听不懂,在原地蹦跶了好一阵子,又滚了几圈,直到看见阮久走远了,才连忙追上去。

    阮久把双手揣在小羊羔的肚皮上,还挺暖和的。

    不多时,米饭和馒头就追了上来,它们超过阮久,继续往前跑,身影隐没在草丛里,只有小尾巴显示它们在哪里。

    阮久十分无奈,喊了两声“回来”,它们还是窸窸窣窣地往草丛里钻。

    忽然,米饭哀哀地叫了两声,阮久听着不对劲,害怕是它踩中了牧民布置的陷阱,连忙追过去查看。

    石头后边,草地被压倒了一片,一个身材清瘦、白须飘飘的老人家平躺在草地上,闭着眼睛似乎是在睡觉,手却准准地捏着米饭的后颈,像抓小鸡仔一样,把它提起来。

    “坏东西,我又不是死人,你还想吃我。”

    他说的是汉话。

    虽然身形高大,但他确实是梁人不假。

    米饭哀哀地叫,看着阮久,阮久忙道“老人家,这是我的狗,对不起。”

    那人微微睁开一只眼睛,看了他一眼。

    少年人抱着一只小羊,面庞比小羊绒毛还要白一些,浅色的眼睛真挚地望着他,希望他能放自己的小狗一马。

    老人睁大眼睛,定睛一看“你干嘛抓着我的羊”

    “噢,不好意思,它差点被”他差点被我的狗和狼给吃了。阮久摸摸鼻尖,换了个说法,“不是,是我救了它。”

    老人坐起来“把我的羊还给我。”

    阮久道“那你先把我的狗还给我。”

    他捏着小羊的后颈,像老人家提着米饭一样,提着小羊羔。

    小羊胆子小,才悬空,就叫得比米饭还大声了。

    老人家把米饭往阮久怀里一丢“还你,看好了,别乱跑。”

    阮久便把小羊也还给他“给你。”

    这时乌兰在远处喊“王后王后”

    那个老人家一把抓住阮久的手腕,把他拉到石头后边。

    “你站得太高,太显眼了,容易把人都招过来。”

    阮久紧急后退“你、你不会是逃犯吧”

    “”

    阮久刚要大喊乌兰,就被那人捂住嘴,拖回去。

    阮久心中愈发笃定了,这人就是个逃犯,潜逃到牧场来的,疯狂挣扎。

    老人想了想,咬着牙道“我不是逃犯,我只是怕追债的过来。”

    追债阮久眨眨眼睛,表示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真的。”老人道,“我年轻的时候来鏖兀找人合伙做生意,大生意,结果合伙人背叛我了,我赔了,赔得血本无归。”

    “现在那个人死了,那个人的儿子要来找我追债了。”

    “你是来干什么的”

    阮久扒开他的手“我是来遛狗的,还有狼。”

    “那行。”老人家往边上挪了挪,给他让出一点位置,“他们现在正找我呢,你帮帮我,别现在出去,先在这里躲一躲,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出去。”

    阮久想了想,最后点点头“好吧。”

    “多谢。”老人家把小羊当做靠枕塞到背后,舒舒服服地翘着脚躺着。

    “你怎么这样啊”阮久推开他,把小羊拉出来。

    “”老人家无奈,“行行行,你喜欢抱你就抱着。”

    阮久抱着小羊,米饭蹲在他身边,吐出舌头,把小羊舔得瑟瑟发抖。

    阮久看向老人家,问道“你年轻的时候也是做杂货郎的吗”

    “杂货郎”老人家顿了顿,“哦,对,就是把自己的东西装进担子里,挑着到处去卖,谁看上了谁就买。对,我就是做这个的。”

    阮久疑惑“那你怎么赔了呢”

    “一开始是没人看得上我的东西,我在梁国的时候,没人买。然后我就来了鏖兀,鏖兀倒是有个人挺喜欢我的东西的,我和他合伙卖了一阵子,卖得很好、赚了很多钱的时候,他忌惮我,就不让我卖了,把我赶走了。”

    “他这个人是条疯狗,想把我赶走,我走就是了。可是他又怕我去找别人,把别人扶上去了,和他抢,他就不肯让我走,就一直让人看着我。”

    “前几年他死了,我还一直留在这里。他儿子继承了他的家业,现在又盯上我了,想让我回去帮他。”

    阮久坚定道“你不能再回去了,要是那个人的儿子,也和那个人一样,是条疯狗,那就糟了。”

    老人家深以为然,握住他的手,拍了拍“英雄所见略同。”

    两个人初步达成共识,结成友谊,正惺惺相惜时,耳边忽然传来两声。

    “软啾。”

    “老师。”

    两个人同时扭头看去,只见赫连诛趴在石头上,笑嘻嘻地看着他们。

    老人家大喊一声“快跑啊”

    他一骨碌站起来,就拉着阮久要跑,却发现拉不动。

    他回头“小友”

    阮久震怒“你不是说你是杂货郎吗”

    “是啊,我就是杂货郎啊”

    把自己的才学装进担子里,沿途叫卖,梁国行不通,他便一个人穿过沙漠,来了鏖兀。

    先王看中他的货物,把他买了回去。一开始待他如师如长,到后来对他弃如敝履。

    他确实是一个杂货郎,还是一个失败的杂货郎嘛。

    “算了,咱们还是分头跑吧,有缘再见。”

    老人家松开阮久的手,连羊都不要了,哧溜一下就逃走了。

    阮久站在原地,看向赫连诛“小猪”

    赫连诛从石头上跳起来,一把抱住他“乌兰说找不到你,我吓坏了。”

    “那他”阮久回头看了一眼。

    “我的老师,庄仙。”

    没多久,庄仙就回来了。

    他双手平举,被乌兰带着人堵回来了。

    “庄老先生这里请,大王和王后在这里。”

    这回轮到庄仙震怒,质问阮久“你怎么是王后你不是说你是过来玩的吗”

    阮久用他说过的话回复他“是啊,我就是过来玩的啊”

    庄仙愤愤转头,对赫连诛道“你怎么不说你娶的是个男王后啊”

    阮久也转头,对赫连诛道“你怎么不说你的老师是这样的啊”

    石屋前,庄仙用力一推木门。

    木门便开了,打到墙上,还晃了两下。

    阮久与赫连诛对视一眼,很好,弄坏门的事情没有被发现。

    但是庄仙却十分疑惑,他把住门,使劲晃了晃。

    阮久赶忙阻止他“你干什么等会儿又把门弄坏了。”

    “这个不是门,就是个门板,坏了好久了,本来就是靠在上面的,今天怎么忽然好”

    阮久与赫连诛再次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我还以为是我弄坏的,是小猪帮你修的”

    庄仙这才停下破坏的动作“行吧。”他看向赫连诛“就算你帮我修门,我也不出仕了。”

    赫连诛颔首“老师,我知道。”

    房里是泥地,中间挖了个坑,还有未烧尽的灰烬。

    庄仙用木柴拨了拨灰烬,很快火坑里又烧起了火。他用陶罐子煮茶。

    乌兰道“庄老先生,我来吧。”

    庄仙也不推辞,把陶罐塞给他“行,你来吧。”他再次向赫连诛强调“就算你让人帮我煮茶,我也绝不出仕了,特别是鏖兀。”

    赫连诛仍是点点头“老师,我知道的。”

    而后赫连诛的四个随从将准备好的礼物搬进来。

    庄仙叹气“大王,我不过是小的时候教过你几年,我真的不出仕了,我已经发过誓了。而且现在的鏖兀,显然用不上我这种一只脚踏进地狱的老骨头了”

    赫连诛打断他的话“老师,我真的知道。”

    “行,你知道,你就快点带着你的”他看了一眼阮久,“王后,回去吧。啊,说实话,你的天资比先王好,你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老师可能是误会了。”赫连诛道,“我不是来请老师出仕的,我只是过来看看老师,顺便”

    “顺便请我出仕”

    “顺便带阮久出来遛狗。”赫连诛面色真诚,不似作假,“我是带软啾出来玩儿的。”

    庄仙仍有些不信“行啊,那玩儿去吧。”

    然后他就看着赫连诛带着阮久,在草原上找了一整天的土拨鼠洞。

    他刚开始还有些不信,后来

    后来就加入了寻找土拨鼠的队伍。

    不找到土拨鼠,誓不罢休

    一整天都一无所获,阮久和庄仙都垂头丧气的。

    晚间,几个人围坐在石屋正中的火堆旁,阮久用筷子拨着碗里的米粒,轻声叹道“可能这片草地上根本就没有土拨鼠吧。”

    庄仙附和“我也觉得。”

    牧场里给赫连诛和阮久准备了其他的房间,吃过晚饭,两个人再坐一会儿,就要离开。

    赫连诛忽然道“软啾,你不是说功课里有不懂的,想要问问老师吗”

    阮久震惊“我什么时候说过”

    “来的时候。”赫连诛面不改色。

    “没有,我坚决不做功课。”

    “不错。”庄仙表示赞赏,“你的功课拿出来,我看看。”

    阮久没办法,不情不愿地从行李里拿出两本书,递给他“就是这个,你看了,要是有什么问题别跟我说啊。”

    庄仙随手翻了两页,一扬手,就把书扔进火堆里了。

    “一看就知道是刘长生这个书呆子布置的东西,狗屁不通,不做也罢。”

    阮久先是震惊,随后感动到捂嘴流泪“小猪,你的这个老师可比那个老师好多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笔迷读 All Rights Reserved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