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久在牧场里的半个多月, 没怎么回过宫,他让乌兰回去过,给太后送一些牧场里找到的东西。
太后也托周公公给他送了一些好吃的, 但是周公公来的时候, 总是愁眉不展的, 只有面对他的时候,才强颜欢笑。
阮久想, 或许是太后的病不怎么见好, 所以周公公才这样。
阮久说想要去看看太后,周公公却说不用, 太后现在不一定有精神见他, 反倒打扰太后休息。阮久只好作罢,最后让周公公再带点补品回去。
现在他们一回宫,太后就让周公公过来请他们过去,想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
阮久让乌兰拿上自己从牧场里带回来的东西,准备和赫连诛过去一趟。
宫道上, 阮久担忧地问道“太后近来好些了吗”
周公公摇头“不是很好,小公子去看了就知道了。”
“好。”阮久点头, 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很快就到了万安宫。
与从前不同, 之前阮久来时, 宫里的小太监、小宫女总是嘻嘻哈哈地玩闹。从前阮久在这里玩过几天, 太后说喜欢听小孩子们笑闹的声音, 便不再用规矩约束着他们。
今日万安宫中一片肃静, 小太监们匆匆走过,没有一声咳嗽, 就连脚步声都没有, 冷清得萧瑟。
周公公带着他们进了偏殿, 太后就盖了一条毯子,卧在小榻上晒太阳,周公公轻声通报“娘娘,大王和王后到了。”
太后似是在假寐,听见他说话,就睁开了眼睛。
周公公扶着她坐起来,又拿了软枕来,给她垫着腰。
她朝阮久伸出手“小久,出去玩了牧场上好玩吗”
阮久握住她的手,在她身边坐下“好玩。”
太后再看了一眼赫连诛,神色疲倦“大王也坐吧。”
于是赫连诛在小榻的另一边坐下。
太后强打着精神,再同阮久说了几句话,问问他牧场上的事情,知道他玩得好,就笑了笑。
而后太后看向赫连诛,低头捶了捶腿“大王,我的身子,近来是越来越不好了。太医说,最好还是去行宫别院修养一段时间。所以,我打算搬去南边的行宫住一段时间。”
她说完这话,便下意识去看赫连诛的表情。
赫连诛的手扶在两边靠枕上,仿佛没有察觉到太后在看他,仿佛已经察觉到了,但他不想转头。他的神色与平常无二,波澜不惊。
“当然是母亲的身体要紧。”赫连诛顿了顿,“只是这些年来,鏖兀朝政都仰仗着母亲,不知母亲修养这段时间,托付了哪几位大臣代理朝政”
“文臣有胡哲瀚,武将有绥定,还有大巫德曜,他们三个足够了。”
赫连诛微微凝眸,问道“摄政王叔呢”
太后捶腿的动作定了定,最后道“他打仗还行,留在朝里要乱事,我让他先送我去南边行宫,然后绕道去巡视北边部落。”
赫连诛颔首“母亲自有母亲的道理。”
“是。”太后看了眼阮久,“本来把你们从溪原喊回来,是为了和你们多相处一阵子,现在看来,恐怕是不行了。”
阮久摇头“要不我陪母亲过去”
“不用,我把柳宣带去,你留下陪大王。”
听见柳宣要跟着太后去行宫的消息,阮久心中沉沉地一顿,赫连诛挑了挑眉。
他的动作也很快,恐怕阮久与柳宣,就这样分道扬镳了。
太后最后看向赫连诛“正好你也回来了,没有大王就在尚京城,还不让大王理政的道理。我方才说的三个人,都是可用的能臣,大王有事情,可以多与他们商议。”
赫连诛垂眸“是。”
其实太后早就准备好要走了,只是这几日胎像不稳,再加上赫连诛根本不在皇宫里,她想走也没办法,如今赫连诛和阮久一回来,她就赶忙把这两个人喊过来。
把政权暂时交给赫连诛,再嘱咐阮久一些事情。她本来就是想见阮久,才让他回来的,人没见到几天,就又要走了,她也十分舍不得。
但是再舍不得,该走还是要走的。
既然决定把孩子留下来,她还是要尽万全之策。
至于为什么留下这个孩子,太后不得不承认,她还没有练就一副铁石心肠。
赫连苏尔把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时候,她确实有点心软了。她没想到这个在战场上杀人的男人,现在竟然不管不顾地就要杀了他自己。
赫连苏尔向她保证,孩子在行宫里生下来,就先送到一个偏僻的村落里养着,等过几年,再接回来,就说是他打仗行军的时候,在外面留下来的私生子。
反正鏖兀某种程度上还保留着这种原始的习俗,他大哥的长子赫连诚,也是这样来的。
没有人会怀疑。
最后是赫连苏尔的一句话,彻底让她心软。
“阿姐,这是我此生唯一一个孩子。”
她还是太心软了。
太后坐在离宫的马车里,揉了揉眉心,看向窗外担心地皱着小脸的阮久“别担心,娘亲只是出去休息一阵子,回来的时候就好了。”
阮久点点头“嗯,娘亲路上小心,行宫里有什么缺的东西,就让他们回来拿,我会派人送东西过去的。”
太后笑着摸摸他的脸。
要是能生一个这么可爱体贴的孩子,好像也不错。
说实话,她一直很羡慕阮久的亲生娘亲,有这样一个儿子,还有这样担得起责任的丈夫。要不是当时阮老爷求她,她对阮久的喜爱,很可能也就止步于喜爱了。
阮久的娘亲,应当是个很温婉、很幸福的女子。
太后想了许多,最后回过神,对阮久道“好,娘亲都记住了。”
她是个很有私心的女子,甚至想把阮久据为己有。
她惯例似的看向阮久身边的赫连诛,赫连诛见她看过来,才说了一句“母亲保重。”
“好。”
就这样淡淡两句,太后便关上了马车窗子。
摄政王率军护送,太后的车队就这样出了宫。
赫连诛看向阮久,见他满脸担忧,有一点点不是滋味。
但他早已经知道阮久的个性了。
他就是这样的,只要不触碰到他的底线,他就很善良,对谁都很好。要是惹恼了他,他也不刻意报复,光是收回从前他所有的善良,就足够那人喝一壶了。
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要是管得太多,阮久反倒不高兴。
反正只是说说话,也触及不到赫连诛的底线。
太后起码要离开一年,这一年里,都见不到太后了。
想到这个,赫连诛就能够容忍她临走时对阮久的温情了。
太后走后,赫连诛就拉着阮久回去了“回去练字。”
他吩咐乌兰“让那三个大臣下午来见我。”
从今天开始,大臣们递上来的奏折,就全部送到大德宫了。
赫连诛缠着阮久写了一上午的字。
阮久回头,不满道“你又踮脚。”
“没有。”赫连诛挺直腰背,“是我长高了,我马上就要比你还高了。”
好像真的是这样,阮久低头,看见他真的没有踮脚,愤愤地转回头。
赫连诛炫耀道“我还比你壮,比你有力气。”
阮久反手就给了他一肘“闭嘴。”
不管阮久承不承认,赫连诛的长势极好,势不可挡。
赫连诛踮起脚,看了一眼阮久的发顶,心情颇好地勾起唇角,拿起笔,握住他的手“要继续抄书吗还是写别的什么”
阮久想了想,问道“乌兰的名字怎么写”
赫连诛笑容凝固,正端着东西要进来的乌兰迅速闪到门外。
危险,慎入。
阮久碰碰赫连诛“你怎么不说话了”
赫连诛咬着牙道“他没名字。”
“啊”
“乌兰原本是一个部落的名字,又不是他的名字。”
“噢。”阮久想起来了,乌兰好像跟他说起过,他原来没有名字,是被俘虏了之后,旁人以部落的名字作为他的名字了。
“那就写那个部落的名字吧。”阮久想了想,“要不我再给他起一个吧。”
乌兰适时出现“王后起的开饭、米饭,还有馒头,还是算了吧。”
他低着头,把东西放好,放好之后就出去了,还关上了门,用来阻隔大王的怒火。
唉,王后啊王后,你可别闹我了,再这样下去,我非得被大王发配到荒原上戍边。
赫连诛一把揽住阮久的腰“你在干什么你是我的王后。”
“知道了嘛,但是等你长大了,你肯定就不要我这个王后了嘛。但是等你长大,我都快老了,我不得现在就着手找老婆、提早做准备吗”
“你”赫连诛差点就要被他的古怪逻辑给绕进去了,“我什么时候说,我长大了就不要你这个王后了乌兰到底有什么好的你最近老是跟他说话”
赫连诛霸道地抱得太紧,阮久几乎喘不过气,腰都要被他勒断了“他对我很好,简直就是老婆的不二人选。”
“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阮久无奈地笑了一下“你那么小。”
赫连诛不满质问“我哪里小了”
“什么”
“我到底哪里小了嘛”赫连诛试图现在就弄明白这个问题。
“我是说年纪”不知道赫连诛不小心摸到了哪里,阮久惊叫一声,哧溜一下,像鱼一样就从他的禁锢之中溜走了,“别别乱动,毛手毛脚的,等你长大再说吧,这么多屁话。”
阮久头也不回,慌里慌张地逃走了,花了好久好久,才平复心情,还有平复别的什么。
他无数次警告自己,赫连诛是个小孩,软啾,你可不是永安城里养娈、童的人,乌兰这样的大美人才是你的最爱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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